(完结)我嫁给了喜欢的男人,那时我还想不到,这是我噩梦的开始
发布时间:2025-05-17 06:47 浏览量:7
不出我所料,顾家这段时间亏空的厉害,但她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还适应不了吃糠咽菜的落差。
那点靠着顾老太爷打下来的功勋过活,早就顶不住了,前些年不明显那都是由于我苏家的帮扶。
现在我早就在背地里和他们划清了界限,只是同住一屋檐下等着看他们倒霉的陌生人罢了。
顾知微初入官场,他那点微薄的俸禄都不够顾雨欣一人挥霍的,还谈什么养家糊口。
这期间,大房的长媳来找过我几趟。
在顾家,要说是待我从始至终一直不变的人也就是她了。
她出身不高,祖上都是经商的,嫁到顾家当牛做马十几年,膝下有两子一女,平时少言寡语的,在顾家的女人窝里,是常被拿来取笑欺负的对象。
顾知微母亲活着的时候,稍有不顺心,就把在我这受过的气撒到她身上。
我对她是有点愧疚的。
她捏着手帕,难为情的开口恳求我给他们娘三一条活路,我答应了。
那天夜里,顾府后门,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你们没做成的事,我来帮忙。
就在我等着一个契机的时候,顾雨欣把这机会拱手送了上来。
这段时间顾府生活艰难,顾雨欣从小锦衣玉食的,从未吃过这种苦头。
这些天她常常外出,每次回来都是一脸怀春的样子,原来是去私会侯府的次子了。
私会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放松警惕了,被平时得罪过的有心人留了心。
大白天的就被一群人当场抓奸了。
人家侯爵府对外自然是撇的干干净净的,她妄想的那些美梦也被现实打的稀碎。
顾雨欣整日窝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敢出去见人,没过多久,就这么疯了。
很好,还剩一个了。
我看着院子里含苞待放的海棠,掐下一朵在手中揉捏。
顾知微,你说,我该以哪种方式毁了你呢?
不等我有动作,朝堂风云就比我更早的做出了选择。
边关匈奴卷土重来,可大昭朝自从我父兄殉国之后,再无合适的将领领兵去与来势凶猛的匈奴对抗。
一时间,举国陷入恐慌。
我坐在马车里,听着人群里传来的讨论声,
[要是苏家父子还在,我朝怎么会害怕他区区匈奴。]
[就是啊,这次,看来是天要亡我大昭啊。]
……
我父兄用命守护的百姓,只有在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收到威胁的时候才会想到他们。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民有什么好守护的。
就在朝堂苦于无一人领兵之际,顾知微站了出来。
他自愿领兵前往边关,和匈奴对抗到底。
这一决定引起了众大臣的反对,被圣上拍案定了下来。
军中众人一听是个文臣来当此次的领兵者,一个个都十分不服,军中士气涣散,俨然一派必输的气象。
顾知微也早就料到了,他深知,他要是连让自己人都臣服不了,何谈击退匈奴呢?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深藏不露,他每天早上鸡鸣而起,就开始在院中舞刀弄枪。
我偷偷去看过几次,步伐稳健,手刀犀利,尤其是那一杆长枪,耍的颇为唬人。
这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他没给我去一一验证的机会,出征之日逼近,这期间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收服了军心。
夜晚,他手里拿着胄甲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然后就在我的注视下,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和离书送到我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失算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语气淡淡的道。
[这是我们各自最好的结局。]
我藏在袖子里的短刀倏然出刃 ,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只需再靠近一点,就可以看到温热的鲜血喷射而出。
[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他没躲,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先留着我这条命吧,让我这样死去毫无意义不是吗?
你也不想看到你父兄用命来守护的这片土地被匈奴的铁骑碾过吧。]
[就凭你?]我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总归是要试试的。]
他语气温柔,没有被我的看不起激怒。
[绾绾……]他语气有点哽咽。
[以后忘了我,好好生活吧。]
他又变回了那个看不出情绪的顾知微。
苏落绾,你清醒一点,他可是差点要将你活埋的人啊,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心软了。
早上,大军出发,我站在城墙上,看到他骑在马上,他瘦弱的身子根本撑不起来那威武的铠甲。
[小姐,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暗卫问我。
[你觉得他能回来吗?]
我讥讽的笑笑。
回到了顾府,仆人早就被我遣散了,我看着这栋宅子,带着海棠离开,在门口遇到了大房的许若妍。
她带着三个孩子,来投奔我。
以我手里的财产,养这么几个人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我并不想再和顾家的任何人扯上任何关系。
被我拒绝后,许若妍倒是看不出有多么失落。
她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顾知微是私生子,他是顾老爷养的外室所出,由于顾老太太和顾老爷成婚多年膝下无子,
好不容易怀上了,当时的顾老爷子养在外面的外室也刚好同时怀孕了。
可结果,顾老夫人滑胎了,而那外室却毫发无伤的生下了顾知微。
为了安抚顾老夫人的丧子之痛,再加上顾知微母亲身份低微,顾知微一出生就被抱到顾老夫人膝下抚养。
顾老夫人给他取名顾知微,知微知微,这是要让他永远记住自己卑微的身份。
顾家老夫人是个善妒的,虽然在明面上对顾知微照顾的无微不至,但是在暗地里那些龌龊的手段没少用。
顾知微还不到弱冠,她就一个劲的往他屋里塞通房,更过分的时候,甚至从附近的青楼找来患有脏病的女子来诱导顾知微与她们欢好。
她把对顾知微母亲的恨和嫉妒全都转移到了顾知微身上。
所以顾知微从小就活的谨小慎微,他要自己努力向上爬,还要防着身边人的明枪暗箭。
就这样到二十二岁那年,中了进士,有了公职,顾老夫人才算是消停了一阵。
可是很快,随着顾知微得到了许多人的赏识,还娶了我这样一个后台强硬的妻子,顾老夫人又开始作妖。
我当初还以为是她对我不喜,现在看来,只要是对顾知微好的事情,她都在想着破坏。
连我差点被活埋,也是她和顾雨欣的手笔。
我不明白,她这样为的是什么呢?
[这世上很多人,做很多事,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许若妍坐在一边叹气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警惕的倪了她一眼。
[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的有情人,不应该被这些事分开,这不是你们的错。]
她说的认真。
[顾知微,你还什么都没解释呢?这次,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第二年,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我等的人还没来。
我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为了一个答案,别说是一年,只要人还活着,一辈子都愿意。
顾知微番外
从小我就知道,我的母亲不喜欢我,只有在有人的时候她才会展现一点慈爱。
一旦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眼里的恨意让我心惊。
我那时还小,对我这个母亲,我也是有过期待的,我总觉得她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好。
直到六岁那年,妹妹出生,我才知道,原来母亲也是会那样真实的看着一个人笑的。
而我不是这个人罢了。
其实不光母亲,我也很喜欢自己这个粉雕玉琢的妹妹,我很喜欢逗弄她,她圆润白皙的脸颊总是让我爱不释手。
但我只敢在母亲不在的时候才能触碰到她。
母亲是不会让我单独接触妹妹的,她像防着毒蛇一样的防着我。
八岁之前,我的身上没有过一处好皮,随处可见的鞭痕和掐痕,还有被蛇虫啃咬过没有愈合的伤口。
往往都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从小就照顾我的乳娘每每抹着眼泪帮我抹药,她边哭便责怪自己懦弱,保护不了我。
我安慰她说我习惯了,一点也不疼,这个时候她就哭的更厉害了。
我六岁开始入学,比起同龄的同窗晚了些,伯父为了不让我的功课落下,亲自教导我。
我多数的时间都是在伯父的书房和学堂之间来回。
时间久了,见母亲的日子也就更少了。那段时间,我身上的伤口才得以痊愈。
虽然我母亲并不疼我,但是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难过的。
这些我的乳娘都想到了,每至酷暑严寒,她总是贴心的为我扇凉加衣,和同在书院的学子一样,我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像母亲一样的感觉。
其实我虽然名为公子,但是身处偌大的顾府,就是母亲也得仰人鼻息过活,更别说我这个不得生母喜爱的公子了。
世家大族里的下人,都惯会拜高踩低,我这个公子,在他们眼里形同虚设,对我的吃穿用度也从不上心。
如果没有我的乳母王致涵,我恐怕到现在还吃着馊掉了的饭菜,穿着满是蛆虫的衣服。
我知道,以乳娘的身份,偏爱一个人人可欺的落魄公子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当去了自己所有的体己,在顾府干着最卑贱的活计,拿着薄弱的工钱,这些都不足以支撑我的学业。
她开始没日没夜的刺绣缝补,精美绝伦的绣品在她那干枯苍老的手上被一幅幅的送出去,换来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
那年的她也才不过三十出头。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入夜前,我闭上眼,天亮时,我睁开眼,永远都能看到她坐在桌案的那头,手里拿着幅绣品绣的认真。
年少的我感到不解,为什么生我养我的母亲对我不闻不问。
而这个本来和我形同陌路的女人却愿意为了我而忍受这莫大的疾苦。
那只是因为,她才是我的生身母亲。
十三岁
我中了秀才,我兴高采烈的回家,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乳娘。
我想告诉她,她的辛苦没有白费,我会很快的长大,成为她的依靠。
这些年,我的那个所谓的母亲早就把我遗忘了,我打开那扇和乳娘相依为命的破旧木门。
眼前发生着的一幕让当时的我如坠冰窟,温热沸腾的血液也被凝固在了那时的寒冷中,终身都没有得到救赎。
我的乳娘,她浑身赤裸,趴在一大片血泊中,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被鞭子抽的没有一块好皮。
身下还在源源不断的渗出鲜红的血液。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而她的身后,站着我的母亲,还有几个面无表情的彪形大汉。
我吓的腿软,一个趔趄倒入了血泊中,乳娘这才悠悠转醒,她还没死。
她骨瘦如柴的双手被血浸染,她还在冲我这边费力的移动。
嘴里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
我也伸出我那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就在快要握住她时,我被一个猛力甩开,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耳边传来我母亲残忍的命令声:[动手。]
我没来的及和她分享成功的喜悦,她就被人生生的折磨致死。
我试图闭上眼睛,安慰自己这是个噩梦,可是,站在我身后的母亲,使劲摁住了我的脑袋,崩大了我的双眼,她不允许我闭眼。
她要我亲眼目睹我乳娘的悲剧。
她是个魔鬼,那一刻,我只想逃离。
我的乳娘死了,在我面前,她本就身子单薄,之前又为着我的前程,夜以继日的亏损,让她的寿命大大缩减。
何况在这之前她还受了重刑,就算当时好好将养,也不一定能痊愈,更别说是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我的母亲根本就没打算给她活路。
午夜梦回之时,我都能听到她凄惨的喊叫声,在我面前,她阻挡不了在她身上不停动作的莽汉。
她也无法捂住当时才十三岁的我的眼睛耳朵,她绝望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流下屈辱的泪水。
在最后,她还在大喊着求饶:[求你,让微儿离开!]
她在求我母亲,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咬舌自尽了。
趴在她身上的几个男人面无表情的抽离,在我母亲的示意下堂而皇之的离开。
我患了怪病,我开始讨厌女人,连我最喜欢的妹妹我也不再靠近。
更让我感到恐惧的,还是那个我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乳娘死了,她也没有打算放过我,随着我逐渐长大,她看着我的眼神愈加阴森。
十五岁那年,她终于再次出手了。
我是府里可有可无的存在,没人在意我的生死,一应的衣食起居在乳娘死后都是由我自己来准备着的。
可这天,母亲破天荒的给我指派了一个丫鬟过来。
该怎么形容那人呢?
她不似寻常的丫鬟,身上没有面对主家人时的战战兢兢,反而格外的热烈明媚。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间对我极尽勾引。
我连踏出府门都很少,更别说是了解她身上的烟花气息。
我只知道,我不喜欢她,她身上的脂粉香气让我厌恶。
她使劲浑身解数勾引我,但是都没用。我看的出来,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连表面的顺从也不愿在装。
看着我的眼神除了鄙夷还有嗤笑。
我不搭理她,自然也不指望她能照顾我。
阑珊还是犯错了,和府里的小厮通奸,在花园里被路过的管家抓了个正着。
我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母亲已经在场了。
她端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衣衫凌乱还瑟瑟发抖的两人。
两人脸上潮红未退,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别的。
[微儿,这阑珊是你屋里的人,你说该怎么处理她?]
对上母亲那双没有波动的眼睛,我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今天这场景也和那天格外相似。
我看到一向对我没什么好脸色的阑珊一脸求助的看着我。
我低头恭敬的说:[全凭母亲做主。]
她似是对我的恭顺很满意,骇人的脸色都有点温和了。
[那好,阑珊不知廉耻,作出这等下作之事,打她一百大板,找个牙婆买了吧。]
被拖走的时候 ,阑珊还在挣扎着辱骂 ,不是辱骂主母,而是我这个见死不救的男人。
她说我根本就不是男人,说我有隐疾,说我这辈子只有断子绝孙的命。
我出奇的淡定,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吧,如果这世上的女人都是她和母亲这样的,那我倒很乐的断子绝孙。
和阑珊通奸的小厮是母亲身边陪嫁嬷嬷的儿子,母亲看在他母亲的份上饶了他一命,只让人打了三十大板这事就过去了。
晚上,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屋子。
推开门,只见今天刚被打完一百大板的阑珊毫发无伤的笑看着我。
[你怎么……]
是鬼吗?我想。
她脸上的鄙夷更甚,她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走到我面前,对我好一通嘲讽。
她告诉我,今天她就要离开了,可惜没有按照她主人的命令毁了我,她说我的运气还真是好,命也大。
我当时还不懂她的意思,直到半月后,我听说那个和她通奸的小厮不知怎的染上了花柳病。
很严重的那种,没等他娘把大夫带到房里人就已经咽气了。
他才比我大一岁。
我想起那时阑珊多次勾引我未果时的郁闷,我想,要是我没有把持住自己,现在得了花柳病烂了下身死在床上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自那以后,我变的更加恭顺了,晨昏定省从未错过。
母亲看着也对我越发满意了,可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是有多害怕她投射过来的笑意。
那让我觉得她再次想到了一个让我生不如死的绝妙计划。
阑珊走后,她借着各种名义往我房里塞丫鬟,有时候一塞就是三五个,她们身上到处都是阑珊的影子。
我躲避不及。
有时候晚上被噩梦吓醒,身上如水蛇一样缠绕着女人的躯体,她们用尽力气挑拨我。
可我只觉得如毒蛇吐信般恶心。
我每晚都不敢回房,待在大伯的书房一待就是好几年。
大伯是个武将,平时沉默寡言,只知道练功,家里的事也从不放在心里。
我知道他并不是练武的好苗子,但他却乐在其中。
倒也做出了点名堂,好歹还为顾家挣下了份家业。
他的书房大多都是兵书,每日的功课做完以后,闲来无事我也会拿来看看。
好几次被大伯看见,我发觉他看着我时眼里发出奇异的光彩。
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除了每日研习功课,天不亮大伯便从被窝里把我揪起,带我练功。
时间久了,我那孱弱的身子倒也强健起来 ,寒冬腊月连风寒都不敢近身了。
没人知道,比起读书,我其实更适合成为征战沙场的将军。
二十二岁那年,我考中了。
一时之间,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后也多了许多吹捧者。
我还未正式入朝为官,顾府的门槛就已迎接了不少达官显贵之人。
他们争相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都嫁给我,我一一回绝。
这次的高中,没有十三岁那年中了秀才让我开心,那个时候,我满心激动的想把那个好消息告诉乳娘,却看到了那样不堪的一幕。
整个顾家都很为我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连一向对我没有好脸色的母亲都温柔的对我嘘寒问暖了起来。
我本以这是我期待已久的,可是,真正得到了以后,才觉得虚伪又恶心,还是维持现状吧。
那天,顾府在为我高中一事设宴,我不习惯这热闹的场合,独自一人出来散步。
到了喧嚣的闹市,到处都是商贩的叫卖声,食物的香味让我腹中传出咕咕的叫声。
正要坐下吃碗面,前方传来凌乱的马蹄声,还带着女人惊恐的喊叫。
抬头,只见一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孩骑着一匹白色骏马,马儿明显已经失控了,那女子额上被吓出了冷汗,还好她够聪明,死死的搂着马脖子不松手,才没有被那脾气不好的马儿甩下来。
眼见那马儿行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它非但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对着一位老妪撅起了前蹄,我心下一惊。
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跃骑到马背上,双手伸过她的腋下,死死的捂住了马儿的眼睛。
这女子好像和我记忆中的女孩不太一样,看的出来,她家境不错,出手很大方。
而且还没有城府。
当她说出愿意三倍赔偿那些商贩的损失时,她只管一个劲的掏钱。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拿钱的人数明显不对。
她明明没有破坏那么多的摊子。
还有那个被我救下的老妪,马儿并未伤到她分毫,一听说这女孩愿意三倍赔偿损失,她就故作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最后讹了六两银子喜滋滋的走了。
这姑娘,怕不是个傻的吧。
我隐晦的试探她,她却给我说出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家世很好,却是个傻姑娘,她说喜欢集市上的好吃的好玩的,每次出去都会多给些钱财,其实我很想告诉她。
那些地方我去过,你每次都被别人当作冤大头来宰。
可听着她那天真纯净的话,我不忍心让她见识这世间的丑恶。
我正式入朝半月以来,每天疲于应对各种明里暗里的拉拢,让我不厌其烦。
那天,下了朝以后,我被殷侯爷叫去,在廊下聊了许久,无非就是站队的事,威逼利诱了一通,才让我走了。
当时宫门早已下钥,我问公公拿了盏煤油灯,打算走回去。
夜色深沉,走到一处小巷处,我就看到了站立不稳突然扑出来的她。
她手里拿着粉色的麻袋,脸上捂着的手帕早就随着她的摔倒而滑落,露出那张美艳绝伦的容颜。
看到是我,她惊讶的长大了嘴,忙爬起来激动道:[顾知微,原来是你啊。]
煤油灯下,她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
镇国将军苏宁昶是我的恩人,由于我迟迟不肯表明自己在朝中的立场,惹来了不少人的敌对。
在上早朝时,被各方势力威压。
我人微言轻,怎能和他们这些老谋深算的人抗衡,还好有老侯爷仗义执言。
下朝之后,我忙去感谢今日解围之恩,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朗声笑道:[我喜欢有脾气的年轻人。]
他是我的引路人,从他身上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般铁汉柔情的人。
他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昭朝选拔出来的官员为的是安社稷,顾民生,朝堂之上也没有地盘容纳那些贪心不足的囊虫。]
他深知我当时的困境,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是他告诉我,我这样做是对的。
所以当他后来告诉我,他有个女儿仰慕我许久之后,出于对他的尊敬,我也没有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他过府一叙的邀请。
席上,我见到了他的女儿。
她看到我,狡黠的眨眨眼睛,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我也勾起了嘴角。
如果是她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们成亲了。
那年她十六岁,嫁给了二十二岁的我。
新婚之夜,挑开她头上的盖头,看着她在我面前露出鲜少的羞涩,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老天对我还是不错的。
事实证明,我还是感谢的过早了。
镇国公府的一应男子都牺牲在了那场战争中,我最敬重的岳父,和那几个骁勇善战的兄长。
他们的离去也同时带走了我的妻子。
绾绾不再像以前一样调皮好动,她开始变得知书达理。
她明明最厌恶我母亲对她的那些教条似的管教。
可她也忍着我母亲的刁难去晨昏定省。
镇国公府没败落的时候,母亲就看绾绾不顺眼,更别说是现在,突然失去了所有靠山的她。
更是让我母亲没了折辱她的后顾之忧。
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以折磨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为乐,从未改变过。
那天,我看着绾绾跪红的双腿,我终于忍不住,冲进了她的房子,想要问个明白。
仆人告诉我,她在佛堂,我冷笑,如此蛇蝎心肠的人,供奉佛祖,她不觉得可笑吗?
已是深夜,佛堂内只传出木鱼敲打的声音,正当我欲推门而进的时候,看到一道黑影自窗户跃入。
我脚下生风,跳上房顶,隐去了踪迹。
回到书房,我的身上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自己这么多年是掉入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报复中。
我的乳娘,不,我的生身母亲,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怪不得她要对一个乳母下那么重的手,原来她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可就算以那种方式摧毁了我的母亲,她也没打算收手,她想要的一直以来都是让我生不如死。
多年缠着我的可怕噩梦在我耳边叫嚣,母亲死时受到的折辱,她眼角流落的绝望的泪水,充斥着我的理智,我想要杀了那个毒妇。
提剑出门,却撞上了瘸着腿不放心我找过来的她。
搂着她温软的身子,是啊,我还有她,可是,我该怎么保护好她。
根据那晚听到的,张箬横背后有群亡命之徒为她卖命,我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激怒了那个疯子。
可我还是大意了,在雨欣的及笄宴上,她还是出事了。
当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看着如同上位者般高高在上俯视着我的张箬横,她眼里的嘲讽不加丝毫掩饰。
[和九年前一样,你谁也救不了。]
那晚,我才像个疯子,我跪在她脚边乞求她,不要伤害她,那是我在这世上最钟意之人。
我天真的希望她能可怜可怜我,毕竟她也亲眼看着我长大。
她阴笑着转身,很满意我的狼狈。
整整一夜,我一个人在偌大的京城寻找,直到天边破晓,我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失魂落魄的走走停停,我不知道这一晚过去她会经历什么,可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母亲惨烈的死亡。
我是真的怕啊。
晕倒之前,我就想,如果这次她真有了什么不测,这样的世道,那样的虎狼窝,还能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
可我这一觉,睡的可真长,等我醒来的时候,府里早就变了天。
绾绾回来了,张箬横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突然之间,这个最大的隐患就这样倒了。
她怎么会中风呢?
冥冥之中,她还在护着我。
顾府门口很早之前就能听到叫卖糖糕的吆喝声,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每次拿过糖糕时颤抖的手让人觉得他随时会就地倒下去。
就是在大家眼里这样印象的人,他给了张箬横致命一击。
张箬横喜爱甜食,尤其爱吃糖糕,这个老人的糖糕做的比府里的大厨还要地道,久而久之,这人便成了府里专供糖糕的商家。
张箬横每日进食糖糕,殊不知,这糖糕里所含的剂量很小的药正日积月累的侵蚀着她的身体。
好巧不巧,毒发之日就在绾绾回来的那天。
老者走时见了我一面,他苍老如老树皮的脸颊看着我时满是激动,我见他按捺住想要抚摸我脸颊的冲动。
换作拍了拍我的手背道:[你和你母亲长的可真像……]
说着已经开始泣不成声,苍老的眼里流出几滴浑浊的泪水。
我的母亲身份卑微,在这世上也有人这么热烈的爱着她,数十年如一日的盘算,耗去半生光阴,只是为了帮她报仇。
绾绾变了,她回来以后,不在对着我笑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依偎在我的怀里。
深夜我抚摸着她的身体,她也装作不明白,没有给过我任何回应。
我没敢问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遭受了什么,我本就是个懦弱无能的人。
只要她能活着回来,不管她遭受了什么,我都不在意。没有什么比她还在我身边更重要了。
她恨上了张箬横,恨上了顾府的所有人,包括我。
在她重新回来以后,她就在盘算。
她以前的好脾气全然不见了,整个人雷厉风行,置身事外看顾家的笑话。
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名声。
每次顾家倒霉,她都会刻意在我面前幸灾乐祸。可她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们遭到报应。
张箬横死了,她死的悄无声息,我接到消息的时候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我想,绾绾的噩梦也结束了。
可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开心,看着我的眼神也很微妙,浓浓的恨意中流淌出丝丝哀伤。
她这样的眼神让我害怕,我终究还是在她这样的眼神中怯步了。
她是怪我的吧。
怪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遭遇了那样的事。
我又何尝不怪我自己呢。
唯愿她能给我一个弥补她的机会。
可意外就是来的这样猝不及防。
边关传来消息,匈奴卷土重来,在大昭的边境烧杀抢掠。
消息传来半月之后,边关大昭子民已经死伤无数。
可这远远没有结束,残暴的肆虐还在继续,而朝中早已没了像镇国公那样的能臣。
眼看着边关就要大乱,大昭却找不出一个可以领兵作战之人。
思索再三,我向圣上请旨带兵前往。
圣上被此次战事逼的焦头烂额,恰巧西南方向又闹起了水灾,被不怀好意之人利用,挑动流民起了大乱。我说服他没用多少精力。
我最后一次迈步在每日上朝时走的那条路上,每一步都走的稳当。
只是,我又要对不起她了。
还没来的及对她好,没来的及赎罪,我的命已经由不得我掌控了。
出征前,我拿出早已写好的和离书。
那晚,是她回来之后,我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除了恨以外的表情。
讶异。
她是不相信我能去领兵打仗,还是不相信我敢提出和离?
很明显,二者都有。
没人知道,我忍着怎样的心痛做出了这个决定。
如果他日匈奴的铁骑踏过大昭的土地,
这片净土会被战火肆虐,生活在这的百姓会陷入水生火热的地狱。
她也是万千百姓中的一员。
必须在这个悲剧还没发生之前赶去阻止,起码能让她免受战火之苦。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不就是为君分忧,为民谋福吗。]
我心爱之人也在此列,我无比的庆幸。
待他日真正入了那人间炼狱,每每想到她,我便能更多些力量。
若得上天眷顾垂怜,海棠花开时,愿你我还能有再重逢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