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我家养老,妻子总生闷气,起初我不懂,醒悟后送她回老家
发布时间:2025-05-17 18:24 浏览量:3
"妈,粥还是热着呢,我去换双干净袜子,一会儿陪您去公园。"我边说边退出厨房,听见母亲的笑声与妻子清洗碗碟的动静在狭窄的空间里不和谐地碰撞。
那是1996年深秋,母亲从老家来北京小区的两居室与我们同住已经三个月了。
起初我以为这是家庭生活的圆满,却没想到,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涌动。
我出生在东北一个小县城,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因工伤去世,留下母亲一人拉扯我长大。
那时候县城的国营工厂还算红火,母亲在纺织厂做工,每天起早贪黑,手掌上的茧子厚得能夹住一根缝衣针。
"咱爷俩有个家就行,"母亲常说,"你好好念书,争取考出去,妈就满足了。"
记得那时家里条件艰苦,一间二十平米的砖瓦房,夏天下雨屋顶漏水,冬天北风呼啸透过窗缝往里钻。
母亲省吃俭用,硬是在我高考那年攒钱买了台老式"蝴蝶"牌缝纫机,夜里借着昏黄的灯光给邻居做衣服补贴家用,落针的声音伴我度过了无数个备考的夜晚。
八十年代末,我如愿考入北京一所大学,那天全院子的人都来祝贺,母亲难得喝了半杯米酒,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毕业后通过学校分配,留在了北京一家外贸公司工作,算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
单位分了套四十平米的小房子,虽然简陋,但在北京有个栖身之所已经很知足了。
就在那时,我在同事介绍下认识了在北京百货公司当营业员的李红梅。
红梅是江南小城人,皮肤白皙,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时总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与我东北爽朗的性格形成鲜明对比。
或许正是这种性格互补,我们很快坠入爱河,1994年结了婚,婚礼简单得只在单位食堂摆了四桌酒席,母亲从老家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来参加。
婚后两年,日子虽然清贫但过得平顺,我俩工资加起来不到千元,却也能每月攒下一点钱,唯一的遗憾是一直没有孩子。
每到周末,我和红梅便挤公共汽车去逛北京的大街小巷,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起憧憬未来的生活。
那个夏天的一个晚上,我和红梅正对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流行歌曲哼唱,她突然提出:"你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老家不方便,要不接来咱们这儿住吧。"
我惊喜地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虽然每年春节我都回老家看望母亲,但总觉得亏欠太多。
"你真这么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里的茶缸都差点掉到地上。
"当然,"红梅微笑着说,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刚剪好的齐耳短发,"咱们家房子虽小,但挤一挤也能住下,再说,以后有了孩子,也有人帮着带。"
就这样,在八月的一个周末,我回老家接了母亲,那天县城难得下起了大雨,母亲站在家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印着"友谊商店"字样的旧布包,显得格外瘦小。
母亲舍不得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小县城,但为了能和我在一起,还是忍痛卖掉了老房子,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和几样纪念品,其中包括父亲留下的那块已经不走了的上海牌手表和一沓发黄的老照片。
县城火车站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煤油味和汗味的混合气味,母亲紧张地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从没用过的软卧车票。
"亚军,妈这辈子没坐过这么远的火车,更没坐过软卧呢。"母亲的眼神里既有兴奋又有不安。
"妈,您安心,到了北京,儿子和媳妇会好好照顾您。"我笑着安慰她,心里满是幸福。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我帮母亲拿着行李,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背影佝偻而单薄,才猛然意识到母亲已经老了。
谁曾想,这看似完美的团聚,却是一系列矛盾的开始。
刚开始的两周,一切都很融洽,母亲早早起床为我们准备早饭,红梅下班回来就能吃上可口的晚餐。
母亲把从老家带来的花生油和自己腌的咸菜都拿出来,每天变着花样做我爱吃的东北菜,虽然厨房只有两个灶眼,但她总能变出让我惊喜的饭菜。
"妈,您别这么辛苦。"我心疼地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
"不辛苦,能照顾你们小两口,妈心里高兴着呢。"母亲笑着说,眼角的皱纹像菊花瓣一样绽开。
我觉得家里充满了温暖和生气,晚饭后一家三口围坐在老式"红灯牌"黑白电视机前看电视剧,母亲不时给我们剥瓜子,那感觉仿佛回到了童年。
然而,好景不长,细微的摩擦开始出现。
母亲习惯东北菜的做法,口味重,喜欢放葱姜蒜和各种调料,而红梅则喜欢清淡的江南小菜,每次吃饭时只是礼貌性地夹几筷子。
母亲节俭惯了,总是把剩菜剩饭留着下一顿热,红梅却讲究卫生,认为隔夜菜不健康,常常趁母亲不注意倒掉,引起母亲心疼:"这粮食咋能糟蹋呢?"
母亲喜欢热闹,经常去楼下和其他东北老乡聊天,习惯了早上五点多起床洗衣扫地,声音不自觉就大,而我和红梅习惯了安静,周末想睡个懒觉都成了奢望。
一个月后,红梅开始不搭理母亲,回家后径直进卧室,甚少与母亲交流,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红梅,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天晚上,等母亲睡下后,我小声问道,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没什么。"红梅背对着我,声音冷淡得像十一月的冷风。
"是不是我妈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直说,我去跟她沟通。"我试探着问,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被角。
"你自己不知道吗?"红梅突然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着泪光,"这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吗?从你妈来了以后,厨房是她的,客厅也是她的,连洗衣服也抢着干,你的心思也都在她那儿了,我成了外人!"
我愣住了,心头一阵钝痛,"可是...当初不是你提议接我妈来的吗?"
"我以为...我以为她只是来小住一段时间,哪知道是长期的。"红梅哽咽道,泪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你们东北人的家庭观念跟我们江南就是不一样..."
我没有告诉红梅,母亲已经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那一晚,我们不欢而散。
第二天早上,我刚走出卧室,就听见厨房里母亲和红梅的争执声,尖锐得像两把刀子在空气中相互刮擦。
"妈,您别总是把餐桌擦得这么湿,木头泡久了会坏的,这可是我陪嫁带来的红木小桌。"红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这不是怕油渍留下来嘛,木头桌子就得多洗洗,才干净,老家都这么弄,没坏过。"母亲辩解道,声音里带着委屈。
"您老家那套做法放在这儿不适用,这桌子可是江南上等木料做的,贵着呢。"红梅的声音越来越高,像是憋了很久的不满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注意。"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像风中枯叶。
我站在走廊上,心如刀绞,却不知该如何调解,只能装作没听见,匆匆离开了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的氛围越来越紧张,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红梅经常借故加班不回家吃饭,回来也是一言不发,与母亲同处一室却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母亲则变得小心翼翼,走路都放轻脚步,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惹红梅不高兴。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像踩在钢丝上,疲于在妻子和母亲之间周旋,工作也开始受到影响。
"老王,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单位的老李关切地问我,手里的热水瓶冒着白气。
"家里有点事。"我苦笑着说,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不是婆媳问题?"老李一语中的,经验老到,"兄弟,这事哪家没有,关键看你怎么处理,女人嘛,都是宝,个个都要哄着。"
十月的一个周末,公司发了季度奖金,我决定带母亲去王府井百货大楼给她买些新衣服,希望能让她高兴点。
母亲穿了一件八十年代的老式灯芯绒外套,站在琳琅满目的服装柜台前,像个迷路的孩子,怯生生地说:"太贵了,妈不要,这钱留着你们买新家电。"
"妈,您就别心疼钱了,这是儿子孝敬您的。"我坚持道,为母亲挑了一件紫色的毛呢外套。
在母亲换衣服的功夫,我去附近的小摊买了两根冰糖葫芦,那是母亲最爱吃的,小时候她总是把自己那份留给我。
"妈,您看,冰糖葫芦,您最爱吃的。"我笑着递给母亲一根,心中涌起儿时的回忆。
母亲接过来,眼中闪着泪光,嘴角却微微上扬,"亚军,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您说什么呢,妈,哪有啊。"我装作不解,心头却一阵刺痛。
"我不是眼瞎,也不是耳聋。"母亲苦笑道,手里的冰糖葫芦映着她满是皱纹的脸,"红梅对我有意见,我看得出来,那孩子嘴上不说,眼睛里都写着呢。"
"妈,您别多想,红梅她..."我想为妻子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鲠在喉。
"亚军,妈不怪她。"母亲轻声说,目光望向远处,"换了谁,突然多个老太太在家里,都会不习惯,何况我们老家和南方人的习惯本来就不一样,红梅是个好孩子,就是受不了我们东北人的粗犷。"
母亲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我的心,我沉默不语,任凭行人从身边匆匆走过。
"亚军,妈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冬天,我就回老家去。"母亲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已决定好的事。
"回老家?可是...您的房子不是已经..."我急切地说,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跟隔壁王婶说好了,她家儿子在深圳打工,她一个人住那两间房子太大,愿意租给我一间,咱们老家人互相照应惯了,不讲究那些条条框框。"
我沉默了,心里既心疼母亲的委屈,又感谢她的理解与退让,只觉得眼眶一阵湿热。
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我们停下脚步等待,寒风中站着的人们都缩着脖子,唯有母亲挺直着背,仿佛在对抗什么。
"亚军,人生就像这十字路口,"母亲突然感慨道,指着面前的红绿灯,"有时候必须停下来,等一等,才能安全地走下去,莽撞了反而会出事。"
我看着母亲饱经风霜的脸庞,才三个多月不见,她似乎又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一粒芝麻,心中五味杂陈。
冬天来临时,北京的天气格外寒冷,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拍打着窗户,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寒意从心底往外渗。
红梅和母亲几乎不交流,像两个陌生人般共处一室,家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开始频繁加班,不愿面对家里的尴尬气氛,有时甚至在单位熬到深夜才回家,只为避开那种无言的对峙。
直到那个雪夜的事件,彻底击碎了我的逃避心理。
那天北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白色的世界里万物静谧,我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处理了一批急需出口的货物单据。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午夜,公寓楼道里黑漆漆的,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
推开家门,我发现母亲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黑暗中,只有电视机的微光照亮她的轮廓,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妈,您怎么还没睡?红梅呢?"我打开灯,惊讶地问道,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她出去了。"母亲低声回答,声音有些发抖。
"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外面下着雪呢!"我顿时紧张起来,脱下外套的手都僵在半空中。
"我们...我们又起了点争执。"母亲的声音中带着自责,"我不小心把她新买的那个花瓶碰倒了,就是上周你们一起去友谊商店买的那个蓝色的,她很生气,说了些话...然后就出去了。"
我看了看茶几上,那个价值不菲的景德镇青花瓷花瓶碎成了几片,地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渍和几片残败的水仙花。
我急忙拿起电话拨打红梅单位宿舍的电话,但无人接听,又连着打了几个她要好同事的家里电话,都说没见到她。
我慌了,抓起外套就要出门找人,心里咒骂自己近来的懦弱和逃避。
"亚军..."母亲叫住我,声音带着哭腔,"其实...红梅走之前说,她去单位宿舍住几天,让我们别担心,她...她还说,要么是我走,要么是她走。"
我呆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母亲颤抖着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当年我和你爸结婚时,也闹过别扭,那时可没有什么婆媳问题,全家挤在一间平房里,你奶奶、爷爷,还有你两个叔叔,七口人住一间不到四十平的屋子,比你们现在条件差多了,可日子照样过。"
我沉默不语,只觉得心如刀绞,既对母亲充满愧疚,又对妻子心生不满。
"亚军,这不怪红梅,是我这个老婆子不会做人。"母亲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我这个老古董,确实不该硬挤进来。"
那晚,我辗转难眠,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世界一片寂静,只有我的心绪如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天亮时分,我悄悄起床,看到母亲已经在厨房忙活,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刚出锅的鸡蛋饼。
看到母亲忙碌的背影,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彻夜不眠为我熬药的情景,还有高考前那段时间,她每天凌晨四点起床,摸黑给我做早饭的日子。
"妈,我想和您谈谈。"我坐下来,决定坦诚相待,不再逃避。
"亚军,妈都明白。"母亲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释然,"这个家里,我是多余的。"
"不,妈,您永远不会是多余的。"我握住母亲的手,感受着那粗糙的触感,"但是...但是我和红梅刚结婚不久,我们需要适应彼此,需要自己的空间,我想送您回老家住一段时间,等我们安顿好了,再接您来。"
母亲点点头,眼中流露出释然和理解,那一刻,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种超越儿女亲情的大爱和宽容。
"妈不怪你,也不怪红梅,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我这把老骨头,确实不该硬挤进来,打乱你们的节奏。"母亲语气平静,像在谈论别人的事。
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省吃俭用给我买第一双皮鞋的情景,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擦拭着鞋面,生怕有一点灰尘,又想起她在我高考填志愿时,一夜未眠,在煤油灯下翻看各种资料的样子,心如刀绞,却又无言以对。
当天下午,红梅回来了,她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睛红肿,显然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得像窗外的雪。
看到我们正在收拾母亲的行李,她愣在了门口,手里的挎包掉在了地上。
"阿姨...您这是..."红梅的声音微微发抖,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红梅啊,"母亲笑着说,脸上没有一丝责备,"我想念老家了,准备回去住段时间,那边有我的老姐妹,说话也投缘,不像在北京,我这老太太连公交车都不会坐。"
红梅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您不用这样...我..."
"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想回去了,"母亲打断她,语气温和,手里继续叠着衣服,"城里生活节奏快,我这老太太跟不上,反而给你们添麻烦,你别往心里去,是我自己想通了。"
红梅低下头,没有说话,但我看得出她内心的挣扎,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碰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理由。
第二天一早,我送母亲去火车站,初冬的北京,寒风刺骨,站台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与十几年前我第一次来北京时的情景何其相似。
"妈,您到了老家记得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就找王婶帮忙,我过年一定回去看您。"我帮母亲整理围巾,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母亲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塞到我手里,"给,这是妈这些年攒的钱,一共五千多,你拿着,给红梅买点像样的东西,好好哄哄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这钱您留着自己用,我工资还可以..."
"拿着,"母亲坚持道,"妈知道你工资不高,还要租房子,这钱是妈的一点心意,你们年轻人要置办的东西多,别让红梅受委屈,她是个好姑娘,就是和妈不太对付。"
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布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下来,"妈..."
"别说了,火车要开了。"母亲摆摆手,眼中噙着泪水,却挤出一丝笑容,"记得常给妈打电话,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剩下的牙膏还够用三个月呢。"
我站在站台上,目送火车缓缓驶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虚和自责,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正在远去。
回家的路上,我又经过那个十字路口,这一次是绿灯,但我却停下了脚步,任凭行人从身边匆匆走过,投来奇怪的目光。
母亲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响起:"人生就像这十字路口,有时候必须停下来,等一等,才能安全地走下去。"
我突然明白了,这个十字路口不仅是街道的交汇处,更是人生的转折点,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走的是正确的方向,实际上却可能背离了本心。
回到家,红梅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眼中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安。
"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她轻声说,目光有些闪躲。
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香气弥漫的厨房,突然感到一种陌生感,这是我深爱的妻子,却因为不能容纳我的母亲而显得如此狭隘。
或许,我们都需要成长和学习,理解彼此的需要,找到一种平衡的方式,而不是简单地选边站队。
晚饭后,我和红梅坐在客厅,气氛有些沉闷,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对不起。"红梅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懊悔,"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真的不习惯和老人一起生活,我们的生活方式太不同了,她总是把家里弄得很乱,把我的东西到处移动,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惯..."
"我明白。"我轻声说,心里既有怨恨又有理解,"但是她毕竟是我妈,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你知道吗,今天她塞给我五千块钱,说是让我给你买东西...那是她这辈子的积蓄啊。"
红梅的眼中噙着泪水,"我知道,所以我更愧疚,我不是有意的...我也尝试过接纳她,但就是...就是很难,可能我太自私了。"
"我们都有自己的原因。"我拿出母亲给的钱袋,将它放在茶几上,"但是,红梅,这件事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包括我们的关系,我的责任,以及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红梅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眼中带着决心,"我想过了,等过段时间,我们可以再接阿姨来住,我会试着调整自己,学着和她相处,至少...至少可以短住一段时间。"
我感动于红梅的让步,但心中的纠结并没有完全消散,"谢谢你,红梅,不过我想,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成长,学着理解和包容对方的家人。"
春节前夕,我独自回老家看望母亲,县城的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王婶租给母亲的那间房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贴着我小时候的照片和我结婚时拍的全家福。
母亲看起来比在北京时精神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正和邻居家的孩子们一起包饺子,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猪肉白菜馅。
"亚军,你看,这是咱们老家的新年联欢晚会邀请函,"母亲拿出一张红纸,上面印着"县文化站新春文艺汇演"几个大字,"我还被选上跳秧歌呢,你要是早来两天,还能看我排练。"
看着母亲布满皱纹却依然慈爱的脸庞,我终于忍不住落泪,"妈,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照顾您。"
"说什么傻话,"母亲拍拍我的肩膀,手上还沾着面粉,"妈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经历过,你有自己的小家要顾,妈理解,何况这里有我的老姐妹,说话也投缘,比在北京自在多了。"
"可是..."
"没有可是,"母亲打断我,声音温和但坚定,"亚军,每个家都有它自己的秩序和规矩,妈去你们家,就像是一块不合适的拼图硬塞进去,当然会不舒服,这不怪任何人,只是缘分还不到,说不定等你们有了孩子,各自都成熟了,就没这些问题了。"
母亲的宽容和智慧让我深感惭愧,她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洞察世事,更懂得取舍和妥协。
临走前,母亲塞给我一个布包:"给红梅带去,这是妈亲手做的绣花手帕,上面是梅花图案,告诉她,妈不怪她,希望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记得吃早饭,别总喝咖啡。"
我接过布包,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爱意,既简单又复杂,既朴素又深沉,如同母亲本人一样,不善言辞却情深义重。
回北京的火车上,我想起初到北京求学时的忐忑与期待,想起结婚时的憧憬与美好,想起母亲送我上大学时的不舍与鼓励。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选择和妥协,没有十全十美的结局,只有尽力而为的过程,在不同的关系中找到平衡,在矛盾中寻求共存,在冲突中学会理解。
到家后,我将手帕交给红梅,她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上面精细的刺绣——一株盛开的梅花,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淡淡幽香。
红梅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她还惦记着我...在这样的情况下..."
"妈说,希望你照顾好身体,不要总喝咖啡,记得吃早饭。"我轻声说,看着妻子脸上复杂的表情。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红梅哽咽道,声音颤抖,"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的感受..."
"别自责了,"我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的温暖,"我们都需要学习和成长,也许有一天,我们能找到一种方式,让所有人都舒适地生活在一起,那时候,再接妈来也不迟。"
红梅靠在我怀里,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却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她内心深处也在进行着痛苦的挣扎和反思。
春暖花开时,我和红梅一起回老家看望母亲,这次我们带了不少北京特产和一台录放机,可以放母亲喜欢的老电影磁带。
刚进县城,熟悉的烧烤摊和麻辣烫的香味扑面而来,街道上满是悠闲漫步的老人和嬉戏打闹的孩子。
母亲看到我们一起来,眼睛亮得像星星,"你们俩一起来了!快进屋,刚蒸的豆包还热乎着呢。"
这一次,红梅主动帮母亲干活,跟她学做东北菜,听她讲我小时候的故事,母亲也试着理解红梅的生活习惯,不再强行灌输自己的想法。
虽然仍有隔阂和不习惯,但我们都在努力搭建桥梁,跨越那道看不见的鸿沟,一起在小城的街道散步,在夜市吃烤串,在老家的照片前笑着讲述各自的故事。
母亲带我们去看了县文化站的秧歌表演,红梅甚至主动上台跟着学了几步,那种笨拙却真诚的样子,引得周围观众阵阵掌声。
临别时,站在县城的十字路口,母亲拉着我和红梅的手,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孩子们,记住,人生路上会遇到很多红灯,别着急,停下来等一等,总会有绿灯亮起的时候,有时候退一步,反而能看到更广阔的天空。"
我看着母亲慈祥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许,我们所经历的困难和挣扎,正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理解生活的真谛——包容、理解与成长,像这个十字路口一样,学会等待,学会选择,学会前行。
回北京的路上,红梅靠在我肩上,手里摩挲着母亲送的绣花手帕,轻声说:"等咱们有了条件,买个大点的房子,一定要有老人房,到时候接妈过来住,我想学着和她好好相处。"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希望,人生的十字路口,我们曾经迷茫、停滞,但终究找到了继续前行的方向。
母亲那张饱经风霜却始终慈爱的脸,那双粗糙却温暖的手,那些简单却深沉的话语,都是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指引着我们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寻找平衡,在家庭的港湾中找到归宿。
而那条回家的路,无论曲折还是平坦,无论遥远还是近在咫尺,永远在前方等待着我们,只要我们愿意停下脚步,等待那盏指引前行的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