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为保小妾胎位安稳 丈夫竟亲手将我养的玄鸟虐杀致死

为保小妾胎位安稳。

丈夫竟亲手将我养的玄鸟虐杀致死。

只因术士说玄鸟和那她腹中的孩儿命格相冲。

伴了我五百年的灵鸟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在我怀里咽了气。

与此同时，我身上的封印也出现了裂缝。

修为即将重聚。

“不过是只畜生，既和阿芷相冲，杀了便杀了。”丈夫不以为意说着。

可他不知道玄鸟亡，霍氏气运便断。

而我也终于得了自由。

自此，天高海阔，任我飞。

第一章

为保小妾胎位安稳。

丈夫竟亲手将我养的玄鸟虐杀致死。

只因术士说玄鸟和那她腹中的孩儿命格相冲。

伴了我五百年的灵鸟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在我怀里咽了气。

与此同时，我身上的封印也出现了裂缝。

修为即将重聚。

“不过是只畜生，既和阿芷相冲，杀了便杀了。”丈夫不以为意说着。

可他不知道玄鸟亡，霍氏气运便断。

而我也终于得了自由。

自此，天高海阔，任我飞。

1

我定定看着怀里的玄鸟，它身上的血流了满地。

小丫鬟翠柳哭着朝我磕头。

“夫人，玄鸟已经没气了，您让它入土为安吧。”

我无声落下泪来。

玄鸟是我的伴生兽，和我共感。

我能清楚感受到它生前所遭受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被打断筋骨，烈火灼烧，生挖眼睛……

我生生呕出一口血，栽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傅老爷子拖着颤颤巍巍的身子跪在我面前，

“是那畜生……他就是个畜生！”

“我提醒过他，必须将你和玄鸟奉为座上宾，可他依旧……”

傅老爷子哭得老泪纵横。

傅家百年基业，怕是要毁了。

老爷子以头抢地，若是被人看到怕是要惊呆。

都知道老爷子向来看重我，可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扭头去看傅家

“玄鸟已亡，我也不会再庇护你们傅家。”

“不，一定有办法挽救的，不若……不若我花重金为你塑金身，求你再庇护傅家。”

我摇摇头。

不可能了。

我庇护傅家，原是因为傅家祖先曾救我一命。

可修士不能插手人间事。

我为了报恩，只能将自身修为封印在玄鸟身上。

这才能离开蓬莱，来到人世间做傅家的保家仙。

只要有我在，傅家便能气运亨通。

如今玄鸟已亡，封印出现松动。

我已经能感受到周身有灵气流转。

想必不久，我就能重回巅峰。

老爷子离开后，昏昏沉沉间我又睡了过去。

却被一盆凉水泼醒。

我骤然睁开眼，就看见傅辞远那张饱含怒意的脸。

“你和爷爷说了什么，爷爷竟然要将怀有身孕的阿芷赶出去？”

“我什么都没说。”

我冷冷地看着他。

如果说在玄鸟死之前，我对他还剩一分眷恋。

那现在只有恨了。

明明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他曾为了娶我，跪在傅家祠堂三天三夜，又受了九十九鞭，差点丢了性命。

那时，他可以为了和我在一起不顾性命，对我极尽爱护。

可人心易变。

如今仅仅三年过去，在他眼里我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你没说？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你就那么容不下阿芷？”

傅辞远怒吼着，抓起我的头发将我扯上来和他平视。

我头皮被拽得生疼。

我暗自掐诀，想将他震开。

可因为玄鸟的死让我元气大伤。

哪怕封印松动，我愣是一点灵气都操控不了。

还导致气血翻涌，嘴角都溢出了丝丝缕缕的血。

傅辞远没注意到我的不对劲，用力将我甩到床下。

我的后腰撞到桌沿，疼痛难忍。

傅辞远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说过，阿芷为人心善不会和你争什么，可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

“呵，她还说过和你清清白白呢？如今孩子都有了。”

我讥讽开口。

林凤芷原是我救回来的人。

那时，她正被家中父母逼着嫁给老鳏夫，绝望之下想要投湖自尽。

是我出钱买下她，给了她自由。

可林凤芷不愿意走，她说想要报答我的恩情。

后来，我无意间发现傅辞远在教林凤芷练字。

他站在林凤芷身后，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写字。

两人对视间，似有火光在碰撞。

2

这一幕被我撞见，三人都傻了。

傅辞远不愿低头，梗着脖子说我不信任他。

还说他只是看林凤芷可怜，想要教她识字。

而林凤芷则是以性命起誓，说她和傅辞远清清白白。

可过去不久，就传出林凤芷有孕的消息。

听我提到过往，傅辞远有些羞恼。

“我是傅家继承人，自然是要有子嗣的。”

“你不能生，我只能和其他女人生。”

傅辞远揉了揉眉心，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

“这孩子会记在你的名下，好让你有依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话音刚落，林凤芷便带着一众婢女冲进来。

她哭得我见犹怜，跪在我脚边，

“夫人，求求你，求你不要害我的孩子。”

“我可以……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会离开，永远不回来了。”

傅辞远心疼地将她扶起来，转而不满看着我。

林凤芷靠在傅辞远怀里，小声抽泣。

我双手紧握。

指尖因用力泛白，指甲掐进掌心。

林凤芷小腹明明身体康健，胎象平稳，

却偏要做出病弱西子的模样。

那时她被逼到绝境跳湖时，都没见这般弱不禁风。

“哪家高门贵妇似你这般狭隘，容不下家中妾室？”傅辞远咬着牙看我。

我苦笑出声。

只道人心复杂多变。

分明是他跪在佛前，承诺会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时，傅辞远逆着光，我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最重要的是，我算到他和我有一世姻缘。

他可渡我过情劫。

所以，我答应了。

我的笑声太嘲讽，让傅辞远的眉头紧锁。

他开口，

“你笑什么？”

“笑我白活了那么多年，哪里知道人竟连未开灵智的畜牲都不如。”

我站起来，一步步走近他们。

“畜牲都知信守承诺，会知恩图报……”

我扫过眼前紧紧搂在一起的男女，

“你们一个不守诺言，一个恩将仇报，都是畜牲不如，般配得很。”

这话一出，让傅辞远和林凤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傅辞远青筋暴起。

他一挥手，就有家丁冲进来，粗暴地将我架出去。

我被他们压在地上，狼狈不堪。

傅辞远扶着林凤芷，缓步走近我。

林凤芷故意没站稳，一脚踩到我的手背上，还趁机用力碾压。

我惨叫出声。

而林凤芷却装作不经意发现的样子，

她急忙挪开脚，眼泪簌簌落下来。

“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你知道的我身子骨不方便。”

傅辞远看着我几乎扭曲变形的手，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吩咐手下人，对我施以九十九次鞭刑。

我浑身怔住。

当初他求娶我，受了九十九鞭刑。

现在，傅辞远是要让我还回去？

对上我惊愕不已的眼神，傅辞远蹲下身掐住我的下巴。

“我好后悔娶了你，当初明明是阿芷救了我，我却错认了救命恩人。”

我震惊看向林凤芷。

她正摸着肚子，挑衅看着我。

三年前，傅辞远被政敌下毒，生命垂危。

是傅家老爷子求到我面前，让我救他。

我只能强行现出人形，日日以心头血入药，将傅辞远从死门关救了回来。

3

可也因为此番遭遇，我身体亏空厉害。

哪怕有玄鸟的照拂，我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更别说繁育子嗣。

“是我救了你，这件事老爷子可以为我作证。”我狠狠看向傅辞远。

我虽不再爱他，却也不想平白被人误会。

傅辞远眼底不加掩饰的嫌恶。

他显然不信。

我笑出泪来。

笑自己蠢，笑自己天真。

那时他昏迷不醒，我跪在丹炉前强撑着化形。

每次剜出心头血都疼得我浑身发抖。

却还唯恐惊醒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丝毫。

林凤芷委屈眨巴眼睛。

“可是夫人，明明是当初我在悬崖下捡到濒死的他，用自己的血为他续了七日命……”

说到后面，她已经哽咽。

傅辞远心疼看着她。

林凤芷痛心疾首开口，

“我那时并不知道辞远的身份，一心只想救人，见他毒素已清就离开，谁知却被你抢了功劳。”

她轻声抽泣，我见犹怜。

“我无心挟恩图报，却不忍看辞远被骗……”

“用自己的血续命？”我讥讽看她。

接着我又笑出声，胸腔里传来阵阵钝痛。

“凡人之血只会加速毒发，你倒是说说，怎么做到的？”

家丁们将我死死架着，我动弹不得。

林凤芷脸色有些紧绷，她下意识去看傅辞远。

可他却猛地甩了我一巴掌：

“那位方士说阿芷乃九天玄女转世，她的血自然与旁人不同。”

我瞳孔微缩。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九天玄女转世。

我看着林凤芷，强行开了天眼。

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林凤芷腹中的孩子生机正在缓慢消散。

林凤芷身上也全是经久不散的死气。

以凡人之躯，竟敢冒充神明。

这是大不敬。

“林凤芷，你死期将近。”我一字一顿开口。

却不想这句话彻底将傅辞远激怒。

他怒喝，“开始鞭刑。”

我凄惨大笑，

“傅辞远，傅家百年基业就要葬送在你这个蠢货手上了。”

“你有眼无珠、偏听偏信，真是半点不及你祖先。”

“这是傅家的命数，哈哈哈，傅家该亡！”

家丁们面面厮觑，听得一阵心里发毛，半天不敢上前。

连傅辞远都被我癫狂的模样怔住。

他忽然想起傅家老爷子屡次警告他务必要对我好，不能负我。

如若不然，将有塌天大祸。

那时，他只觉得老爷子太过夸张。

现在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隐情？

老爷子那般聪慧的人怎么会对我一个农家女那样礼重？

他刚想收回命令，可林凤芷却抓住了他的手。

林凤芷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辞远，我好害怕，夫人竟然诅咒我的孩子，我好害怕……”

林凤芷的眼泪似乎能把傅辞远的心烫烧。

他心疼地楼住林凤芷的肩膀，

“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最终，我被按在青石板上，施以鞭刑。

每一鞭落下，都力道极重。

很快，我身上就出现了无数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翠柳刚处理完玄鸟的后事。

她冲过来，跪在傅辞远面前。

“少爷，看在夫人救过您的面上，您饶过夫人一命。”

4

傅辞远眼里微眯，透着危险的光芒。

他一脚踹到翠柳的肚子上。

翠柳哀嚎一声，撞在石凳上，猛地吐出一口血。

我焦急地想要去救翠柳，却被家丁们按得死死的。

“你别动她，翠柳是无辜的。”

傅辞远并未将我的话放在眼里

他又一脚往翠柳身上踹。

“你这个贱婢，和你主子一起诓骗我！救我的人分明是阿芷。”

“不，不是她，是夫人，我……”

翠柳痛苦地匍匐在地，声音嘶哑。

我眼睛通红，嘶吼着让翠柳赶紧走。

可翠柳却执拗又眷恋地看向我，

“夫人，是您救了……救了奴婢，奴……不敢忘，怎么会在这时候弃夫人而逃？”

我心下震动，连身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疼。

同样是救命之恩，有人恩将仇报，有人却以命相护。

此时，鞭刑还在继续。

鞭痕在我身上深可见骨。

鲜血浸透了衣襟，到最后，我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而林凤芷站在人群后，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般戏谑看着我。

翠柳咳出带血的肉沫，却仍用满是血的手死死攥住傅辞远的裤脚：

“您中毒那几天，是夫人剜了七日心头血……她疼得浑身战栗，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生怕吵醒您……”

傅辞远的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看着我。

林凤芷适时尖叫着扑过来，刀子划过翠柳的脖子。

血珠溅在地上，温热得刺目。

我眼睁睁看着翠柳在地上痉挛几下，就没了呼吸。

我脑子一片空白，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瘫软在地。

“贱婢，还敢挑拨离间！”林凤芷甩开染血的刀子后退。

然后一副受了极大刺激的模样，往后倒去。

傅辞远赶紧懒腰抱起她，眼神复杂看向我。

恍惚间，我听见天空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

“恭喜神女即将渡过情劫。”

与此同时，第九十九道鞭刑砸在我身上。

鞭刑结束。

也是在这时，一个打扮得仙风道骨的男人手持佛尘凭空出现。

傅辞远赶紧恭敬向他行礼，“灵安大师，您怎么来了？”

灵安满意点点头，似笑非笑看着我，眼里透着贪婪。

意识朦胧之际，我看向那男人。

滔天的恨意几乎将我吞噬。

灵安掐着手，故作苦恼道，

“傅少爷，你这府中有妖。”

傅辞远大惊，“妖？哪里有妖？”

灵安看向我，不语。

可意思已经很明确。

周围家丁奴仆们惊恐后退，远离我。

连傅辞远都不自觉后退半步。

他看着我已经气若游丝的我，“你……真的是妖？”

而我只是狠狠看着他，恨不能咬下他身上一块肉。

灵安叹息一声，在我身上施法。

我本就重伤，这一下彻底维持不住人形，化成本体——一只玄鸟。

“啊啊啊！”

“是妖，有妖怪。”

连一直装晕的林凤芷都睁开了眼，尖叫出声。

傅辞远连连后退，眼里都是痛意。

“你……竟然真的是妖？”

林凤芷则是挣扎着从傅辞远怀里下来，扑到灵安面前，

“杀了她，大师请为民除害，赶紧杀了她。”

“不，她是我的妻子。”傅辞远却是意外地拒绝了。

“可她是妖，辞远，她会杀了我和孩子的。”林凤芷哭嚎着。

这一下，傅辞远彻底僵住。

我动弹不得，空洞麻木的眼睛死死盯着傅辞远。

他似乎不敢直视我。

许久后，他背过身去，声音有些颤抖。

“那就请大师降妖除魔、为民除害。”

“好。”

眼看灵安操控佛尘就要刺向我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封印完全解开。

第二章

5

长久被压制的灵气如火山爆发，自我周身喷涌而出。

伴生兽玄鸟的残魂在虚空中现出，最后一次与我道别。

同一时间，傅家祠堂出事了。

镇宅麒麟莫名碎了，祖辈们的灵牌上竟冒出血水！

灵安察觉到不对劲，慌忙掏出更多符篆想要压制我。

却在触及我眼神的瞬间浑身战栗——瞳孔已变成鎏金色。

“你……你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怎么会……你不是妖！”

我恢复了人形，发丝无风自动，露出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玄鸟图纹。

“都知道我不是妖了，还以为灭灵符能伤我？”

我抬手轻挥，灵安被震开，撞上一处假山。

假山轰然倒塌。

尘土散去，灵安道人已经成了血人。

意识彻底消散前，灵安无比后悔。

他只以为我是普通的玄鸟精。

见我有仙缘，一时起了贪念。

谁知这一个念头，竟会让他走入万劫不σσψ复的深渊。

灵安死了。

我缓步走向浑身颤抖的傅辞远，看他的眼神像看死物。

他连连后退，跌坐在地。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们傅家供奉百年的保家仙。”我冷冷开口。

话音刚落，天空惊雷炸现。

整个傅府都在震动，庭院里的古树也骤然枯萎衰败……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求救声。

林凤芷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她缩在角落，不停摇头，嘴里喃着，

“别杀我，别杀我，都是那神棍逼我做的……我是被逼的，我不想。”

“他说你有仙缘，只要你死了，他就能夺取你的仙缘飞升，他也会送我一场造化，我不是故意伤害你。”

傅辞远震惊瞪大眼。

他冲过去揪住林凤芷的衣领。

而林凤芷下身正在不断渗出尿液，腥臭难闻。

傅辞远嫌恶皱了皱鼻子，“到底怎么回事？”

林凤芷吓坏了，不断朝我磕头。

她从未想到我会这么厉害。

她以为我只是个小妖，却不想我一招就把灵安大师打服。

若是知道她绝对不会来招惹我。

一开始林凤芷确实只是为了报恩才留下来。

她亲眼见证了我和傅辞远的恩爱，琴瑟和鸣。

后来她听说我只是一个农家女，机缘巧合下，救了傅辞远才能嫁给傅辞远。

这时候她的心态就不同了。

凭什么一个农家女可以嫁给高门贵子，而她长相出众却只能当伺候人的丫鬟？

贪念一旦起，就收不回去了。

在灵安来找她时，她没犹豫便同意了和他的合作。

灵安给了她一味药——“红颜劫”。

只要日日服用，定会让傅辞远对她痴迷。

果然没过多久，傅辞远看她的眼神就像猛兽看见猎物。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自那以后，他们日日夜夜纵情笙歌，不知天地为何物。

林凤芷太怕死了，为了活下去，她将所有真相都说了出来。

“是老道给的药，是他逼我这么做的！”她尖叫着去抓傅辞远的手，想求他救她。

却被他狠狠甩开。

得知真相的傅辞远对林凤芷只有嫌恶。

傅辞远如被惊雷击中，脸色煞白。

“你……你的意思是，救我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是夫人，是那老道逼我这样说的。”

林凤芷像狗一样匍匐在地，爬到我面前。

那张平日里楚楚可怜的娇媚小脸上，此刻糊满鼻涕眼泪。

6

“夫人夫人——不，是仙人，仙人你放过我好吗，老道已经死了，放过我……”

“你当初怎么不放了玄鸟和翠柳？”

我垂眸看着她爬过来的丑态，眼神冷得可怕。

林凤芷浑身战栗。

而我却是突然想起，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我见她可怜，就给她一锭银子。

她跪在傅家院子门口，说“夫人是天神转世，菩萨心肠”。

可转眼就用这双手亲手划破翠柳的脖子。

“仙人，我是……我”她的鼻涕眼泪落在青石板上。

混着尿液的腥气熏得身后傅辞远捂住鼻子。

现下灵安已死，“红颜劫”也失去了功效。

傅辞远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看上林凤芷。

这一年发生的事，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到他心上。

“卿卿……”他嘴唇发抖，无意识唤出爱人的昵称。

他都记起来了。

他是如何背叛自己的爱人，如何折磨自己的爱人……

“卿卿，我错了……”

他双目赤红，突然跪在我面前。

“别这样叫我，我嫌恶心。”

“不，这并非我的本意。”

接触到我冷漠到极致的眼神，傅辞远喉间血气翻涌。

我停在他面前，鎏金瞳孔映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像溺水的人望着天边月亮。

三年前他在新婚夜，抱着我说“卿卿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不久前，他却宿在林凤芷房里和她耳鬓厮磨，向她保证会保护好她。

“原来都是真的，原来……”傅辞远又哭又笑。

“爷爷说你是保家仙……原来是真的吗？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让这贱人靠近我……”

“贱人？她不是你最爱的人吗？”我讥讽开口。

“对不起……我之前真的以为你和那些世家女一样，只是贪图傅家的富贵……”

他颤抖着手想要碰我，却生生停在半空。

他的手有血，脏了。

“不行，不能碰脏卿卿的衣服，卿卿会生气。”

他拼了命地用身上的衣服擦拭沾在手指的血。

却发现怎么擦都不干净。

而林凤芷还在求饶。

我则是闭眼，在周遭搜寻翠柳的魂魄。

翠柳刚死，灵魂还没被阴官带走。

一息之后，我在埋着玄鸟尸骨的地方找到翠柳。

一白一黑的两个光点，正交相环绕地在虚空这漂浮。

我叹了口气，掐了个决，就将两个光点收回识海。

接着朝天边看了眼，千里传音，

“他们两我带走了。”

“神女有命，小的遵旨。”

刚开启的鬼门，应声关上。

做完这些，我发现林凤芷肚子上已经被插了一柄短剑。

持刀之人正是傅辞远。

傅辞远脸上沾上了点点血珠。

“只要你死，卿卿就会原谅我了，你去死！”

她浑身剧烈抽搐。

林凤芷快死了，连带她肚子里的孩子，

临死前，她脑子里无数画面闪过：

有落魄，有风光无限，又被人欺凌，更有她视人命如草芥……

“我后悔了……我只是不甘心啊……明明我那么漂亮，同为贫家女，为什么你得嫁高门，我却只能当丫鬟……”

“你心术不正，咎由自取。”我平静开口。

7

周遭也有不少腿软着的，跑不出去的家丁奴仆。

他们都在哀嚎，求我放过他们。

我恍若未闻。

傅辞远踉跄着跪倒在我面前哀求：

“卿卿，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

他声音里混着嘶哑。

林凤芷彻底安静下来。

她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感受着灵魂撕裂般的疼痛。

终于明白灵安所谓的“造化”只是骗局。

邪术反噬下，她的魂魄正在消散，不会再有往生。

她忽然升起滔天的怨恨。

她转头看向傅辞远，气若游丝道，

“死……都得死……”

“你确实要死了。”我回应她。

死气蔓延全身，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傅老爷子踉跄着跑过来。

看到我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他老泪纵横，再次在我面前下跪。

“上仙，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那畜生的错，求您看在傅家祖先的份上，放过傅家其他人……”

傅家祖先在我渡雷劫时，救我一命。

而我也护傅家百年昌盛，早已还清。

傅家先祖乃是以盗墓为生，因果缠身，累计子孙。

若不是我，傅家早就衰败，家破人亡。

如今契约已断，恩情已了。

我看向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你得认命。”

傅老爷子骤然瞪大眼，眼里但都是绝望。

他知道完了。

这几天，他忙着去为我塑金身，建庙宇的事，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等他收到来信了解详情，赶回来时，已经晚了。

傅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用力甩了傅辞远一巴掌：

“逆子！逆子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就算不爱自己的妻子，也该善待她！”“你怎么能联合妾室，这般羞辱她？”

傅辞远流着泪边摇头。

“不是的，爷爷，我是被蛊惑了，是被妖道蛊惑了。”

而林凤芷已经七窍流血，完全没了气息。

“因为你蠢，因为你人品低劣。”我冷漠看着他。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傅辞远确实是被控制着喜欢林凤芷，可伤害我羞辱我却是他自己的选择。

傅辞远绝望又痛苦地看着我，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我转身看向傅老爷子，

“傅家死到临头。”

傅家人都不无辜。

祸不及子孙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孙。

他们享受了傅家百年家业带来的富贵荣华，就该承受先祖造下的孽。

傅老爷子颤抖着几乎站不稳，在一众奴仆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离开。

夜幕降临，我站在虚空中。

自我离开的瞬间，曾经繁华、充满祥瑞之气的府邸瞬间被煞气笼罩。

黑色光点从我身上飘出来。

现出玄鸟的残魂。

它轻声道：

“主人，您自由了。”

“是啊，自由了。”

谁都想不到，不过短短几日，富可敌国的傅家便出事了。

三日后，傅家钱庄突现危机。

库房金银竟无故消失不见。

账面流水早被篡改，百年基业转瞬成空。

傅老爷子被抬上公堂时，浑身是伤，连嗓子都被毒哑。

地方官员怒骂他，“为富不仁，私铸伪币，该受五马分尸之刑。”

8

而傅辞远醒来后则是疯了。

他没了理智般一刀刀割下自己的肉，声称“自己是罪人”。

最终，他抱着曾送我的发钗跳进护城河。

浮尸三日，始终无人收殓。

傅家老宅夜夜传来哭嚎，不断有人离奇暴毙。

甚至有天雷劈中祠堂，走火后整座府邸陷入火海，无人生还。

从此傅家旧址成了无人敢近的鬼宅。

而我化作流光没入天际，转瞬便到了天宫。

天帝亲自来迎接我。

“恭喜九天玄女历劫归来。”

我微微颔首。

不知过去多少岁月。

我终于闭关出来。

九重天上，祥云翻涌。

我立于莲花池旁，垂眸看着腕间尚未完全消散的姻缘红线。

万年仙途，这是我第一次触碰到“情”字。

却是裹挟着血与背叛。

“玄女可还记得，当初为何要下凡历劫？”

天帝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他负手而立，目光投向我的侧脸。

“那时你说，想了解‘情’，如今可明白了？”

我指尖微动，扯动姻缘线。

五百年前，我在水镜中见过凡人互赠红豆。

他们说，“此物最相思”。

可如今才明白，相思亦可成蛊，掀起惊涛骇浪。

我是在玄鸟死后，才知道觉醒了九天玄女的记忆。

我原先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修士。

我历劫时，自出生就一只小玄鸟陪伴。

我踏入修仙之路后，它也就成了我的伴生兽。

现在想起来，玄鸟其实就是我的一根发丝落入灵池，幻化而成的灵鸟。

我去历劫，它跟了下去。

而翠柳也并非普通凡人。

她是我长在我的玄女宫前的一棵柳树精。

因沾染了我的一缕神力，得以幻化人形。

为了报恩，翠柳也跟了下去。

我一招手，玄鸟和翠柳凭空出现。

一鸟一树都被送进莲花池温养。

假以时日，他们可以重塑金身，真正踏上仙途。

“‘情’之一事最复杂，看似脆弱，却能拨动风云。”

天帝转身时，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神女还有一事未了，你可愿亲自去一趟？”

两日后，我在忘川河畔见到了一个徘徊不去的魂魄。

正是傅辞远。

他双目空洞，流淌着血。

他被鬼差的链子锁住，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走着，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呢喃，

“卿卿卿卿……”

定睛一看，我发现他指尖还死死攥着那支发簪。

突然，他抬眼。

看见我了。

“卿……卿……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他踉跄着想要扑过来。

却被鬼差的锁链拽回，魂体被灼烧。

他痛苦地嘶吼出声，却不放弃依旧想靠近我。

“我找了你一百年……”

我这才发现，他魂魄上缠着密密麻麻的姻缘红线。

每一根都仿若刻着“执念”二字。

作茧自缚。

“他入不了轮回，只能做游魂。”孟婆摇头叹息。

我天眼打开，追溯时光。

这才发现一百年前他投河时，用姻缘红线锁住了自己的魂魄。

就为了见我一面。

我凝视着傅辞远。

他的眼神明明空洞着，做游魂百年，已经基本丧失灵智。

却在看见我时，双眸泛起光芒。

连接着我和他的红线突然剧烈震颤。

“卿卿，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他的魂体变得更加透明。

9

“执念成魔，你当真是疯了？”

我抬手召来业火，想要强行断开红线。

“若业火碰到你，你将魂飞魄散。”

傅辞远却笑了。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恍惚起来。

那笑容与我和他人间初见时，极为相似。

“一百年前我伤你极深，如今能以魂飞魄散换你自由，是我的选择，我心甘情愿。”

“这百年，我总是在后悔。其实红颜劫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是我贪心了。”

红颜劫并不能从无生有。

它只是助长了人的欲望。

从一开始，傅辞远就对林凤芷生了欲念。

这才是红颜劫能真正操控人心的原因。

“你不是贪心，而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业火在我掌心明明灭灭，映得他魂体愈发暗淡。

他瞳孔骤缩，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最让他羞愧的秘密。

生前，他在镜中看着沉迷女色而憔悴的自己，也曾后悔退缩。

可那时他没有觉得对不起我这个结发妻子。

而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曾经瞧不上的纨绔子弟无异。

傅辞远的魂体剧烈颤抖。

他踉跄着后退，

“我以为拥有三妻四妾不算什么，我以为你不会那么介意……”

我挥挥手，业火往他身上冲去。

“你的悔悟里不过是在自我感动。”

业火接触到魂体，可他没有躲避。

反而望我，眼中竟有解脱的意思。

我没有心软。

这是他的选择。

我和他总得有个了结。

业火灼烧红线的瞬间，傅辞远发出凄厉的惨叫。

那些红线崩裂，每断一根，他脸上的魂体便会淡去一分。

傅辞远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

初见时的一见钟情，新婚夜为我描眉的温柔，背叛我时的无情暴戾，还有跳河寻死前的癫狂绝望……

“原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做了那么多蠢事……原来我差一点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残魂逐渐变得通透。

最后，我听见极轻极轻的一声，“卿卿，对不起……”

一根红线断裂。

我和他，彻底了结，再无干系。

周遭的曼珠沙华化作灰烬。

傅辞远的魂魄也随之消散。

我立于原地，业火的余热尚在。

孟婆惋惜：

“唉，也是个痴人，可他到底是活该，竟然妄图困住神女。”

“他困的从来不是我，是他自己。”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水面，忘川之水沸腾翻涌。

虚空中映出傅辞远这百年的所经历的映像。

见他抱着染血的发钗在人群中狂奔，不管不顾往护城河跑去，一心求死。

又见他跪在奈何桥边，一遍遍地用所剩无几的魂力在石碑上刻我的名字。

见他抱着人间偷来的玄女像，一路躲躲藏藏，生怕被鬼差发现……

最后是昨夜的一段回忆。

他用最后一丝魂力扯紧姻缘红线，只为换得孟婆一句“她迟早会来了结因果”。

看看这些，我没多大感觉。

只觉得他确实如孟婆所说，是个痴人。

我早已听惯了九霄云外的雷霆，再也不会为他驻足。

我又去了一趟人间。

化身为戴斗笠的少女，站在海边的礁石上。

渔民陆陆续续靠岸。

一位少年指着我惊呼：

“看啊！她长得好像供奉的玄女像！”

潮水漫过脚踝时，σσψ我朝那少年点了点头。

风中传来细碎的祷告声，是千千万万生灵的祈愿。

有人求平安，有人求得觅良人……

我渡的从不是一人的情劫，而是在千万轮回里，看破“情”之一字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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