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知错了吗【完结】

发布时间:2025-05-17 19:09  浏览量:3

小姐是穿越女,她高呼人人平等,从不让丫鬟下跪。

于是,身边四个丫鬟,被夫人打杀了三个。

独独剩了一个我,因为我循规蹈矩,跪在地上给小姐穿鞋。

小姐骂我贱骨头,我不敢生出半分怨怼。

因为我也是穿越的,我还知道这是一本书,而小姐是人见人爱的女主。

小姐讨厌的人,都会死。

我作为小姐身边的丫鬟,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能活下去。

小姐女扮男装逛青楼,夫人怪我看管不利,杖责了我二十大板。

小姐给太子送荷包,报出我的姓名,太子找到我时,发现被欺骗,恼羞成怒,抽了我二十鞭子。

小姐推公主落水,夫人推我出去顶罪,说是我恶意教唆,我被关进牢里折磨了十天十夜。

可我还活着,因为小姐被我的忠诚感动,身为女主的她不想我死,我就不会死。

小姐和摄政王相知相爱,我作为陪嫁丫鬟,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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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天,小姐掐住我的下颚:「湘竹,你替我生个孩子好不好?我不想生孩子,太疼了,还会长妊娠纹,古代这医疗环境,生孩子相当于去鬼门关走一遭。」

她跟我讲妊娠纹的丑陋和可怕,娇嫩的小嘴撅着:「所以啊,我这么貌美如花,当然不能长妊振纹。」

所以,小姐就要将我献给姑爷,借腹生子,最终去母留子。

因为男女主之间,是容不下任何隔阂的。

我恐惧的望着小姐,只觉她是两个极端。

刚穿过来的她,高呼人人平等,见着伺候人的丫鬟,都要骂一句自甘堕落。

现在的她,踩着人凳上马车,在猎场里和权贵们,将人当作猎物射杀。

甚至对跟了她五年的我,都毫不留情。

作者这样设计剧情,是为了突出小姐被封建社会同化的可怜。

实际上,受苦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们这些奴才。

我哆哆嗦嗦着,小姐居高临下道:「不愿意啊?湘竹,你一个丫鬟,能生下摄政王的孩子,是你的荣幸,生完之后,我赏你个安乐死。」

「不然。」

小姐她话锋转变,「我现在就让你被活活蒸死,怎么个死法,你自己选吧。」

小姐如同地狱里的恶鬼,我只得磕头谢恩,说能为小姐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我一直苟在女主身边,只是为了活着,可在这吃人的封建社会里,身份低下的人,活着好难啊。

可再难,我也要为自己博出一线生机。

我需要一个不会偏袒小姐,却身份尊贵,有能力保下我的人。

于是,我盯上了楚国的质子楚清越。

2

在楚清越归国前夕,来到摄政王府,和摄政王告别时。

我给他下了迷情香,他脸颊上爬满红晕,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清醒。

「你一个丫鬟,也敢爬床?」

楚清越一掌将我拍下床,他正要呼救,我紧紧捂住他的嘴。

我哭着求他:「质子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我将小姐想借腹生子的事托盘而出。

楚清越没再说话,烛火摇曳,将他清冷俊俏的面容,衬得多了几分暖意。

他喘着气,躺在床上,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别哭了,想做什么就做吧。」

我们颠鸾倒凤,共赴巫山云雨。

…………

翌日清早,打扫屋子的丫鬟发现了我们。

匆匆赶来的摄政王大手一挥,做主将我送给了楚清越。

离开摄政王府时,小姐似笑非笑:「湘竹,以前竟看不出来,你有如此手段。」

她自是不满,养在身边五年,都听话下贱的我,生了反抗之心。

但她无可奈何。

楚国这些年发展迅速,兵强马壮,疆土扩大了两倍不止。

身为楚国皇子的楚清越,只是想要一个丫鬟。

若是还要不走,摄政王难免会受人编排。

楚清越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因为摄政王帮他训斥过捧高踩低的奴才,他就在归国前夕,特地来拜别摄政王。

因为我哭的太惨,他就想留我一条性命。

他是书中没有存在感的男 N 号,我不怕他跟小姐藕断丝连。

马车滚滚前进着,楚清越闭眼假寐,他向我提及他的过去。

他的生母是卑微的奴婢,他才会被送到敌国做质子。

而今被接回去,也是楚国发展起来了,皇子还在他国做质子,说出去不好听。

楚清越目光炯炯:「楚国明刀暗箭很多,你若是怕,我给你百两银子,你自行谋生去吧。」

我没有走。

或许是因为我独自在异世,一个人漂泊,孤苦无依。

或许是我舍不得离开心地善良,清风朗月的翩翩公子楚清越。

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承诺:「千山万水,我陪你闯。」

我陪着楚清越一路扶摇直上,陪着他从籍籍无名到登基为帝。

他力排众议,封我为后。

我曾以为,我们会一直恩爱到白首。

3

直到那天,空中下着朦胧细雨,从边关归来的楚清越,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走下马车。

那女子明眸皓齿,五官精致。

最重要的是,她那张脸,我熟悉极了,她是小姐,是身披光环的女主。

我愣在原地,双手紧攥,指甲陷进了肉里。

楚清越一点目光都没分给我,他急匆匆的传太医。

楚清越好像移情别恋了。

他将我们一起布置的宫殿,赐给小姐住。

他拔光我喜欢的山茶花,将御花园里种满了小姐钟爱的玫瑰。

他爱小姐的天țṻ⁵真烂漫,不拘泥于世俗的勇敢。

相比于小姐,循规蹈矩的我木讷寡言。

楚清越说我无趣。

我和小姐都是现代人,区别在于她身居高位,无忧无虑。

我只是奴婢,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我做不到小姐的洒脱。

我身边的宫女春红去太医院端汤时,碰了一鼻子灰。

她咒骂道:「敌国的摄政王妃,来了楚国还敢嚣张跋扈,抢走娘娘您的汤药。」

我忍着四肢传来的疼意,躺在床榻上,蜷缩成虾米状。

我疾病缠身,每日都要喝一碗灵芝汤,来缓解疼痛。

灵芝长在千里之外的雪山上,只能储存在极低的温度下。

采摘灵芝的人,一个月赶来楚国国都一次,一次送来一个月的量。

这个月刚好剩最后一碗,却被端去了小姐那里。

其实,我原先身子骨很好,极少生病。

是替楚清越挡下了皇后送来的那杯毒酒后,我才疾病缠身的。

心好像空了一处,很疼。

我在现代时,是无人疼爱的孤儿,穿越到这里,是身份低微的奴婢。

我从不敢奢求爱意。

楚清越抱着奄奄一息的我,许诺会永远爱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

楚清越将小姐藏在宫殿内,像是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

他斩杀了所有辱骂小姐水性杨花的宫婢,可谓是血洗皇宫。

一向行事稳重的他,成了人人唾骂的暴君。

小姐踏进凤鸾殿时,春红正在为我鸣不平。

「皇上真是猪油蒙了心,喜欢上有夫之妇,却对娘娘您的真心视而不见。」

「有夫之妇怎么了?」

小姐冷冽的声音传来,下一瞬,她的巴掌就扇在了春红脸上。

「你还瞧不上有夫之妇呢?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反倒是你,有手有脚,却自甘下贱,当伺候人的奴仆,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字字诛心,我白了脸色,春红咬牙切齿,正要还手,却被人踹翻在地,呕出一口鲜血。

是姗姗来迟的楚清越,他将手中的狐裘披在小姐身上,眼中的情意浓烈:

「小静,天寒地冻,你身子骨不好,都说了让你别乱跑,你执意要来看望湘竹,这贱奴竟然还想打你。」

楚清越望向春红的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挡在春红面前,露出手上斑驳狰狞的伤痕。

那是楚清越刚到楚国,刁蛮任性的太子牵着发狂的藏獒要咬他。

我挡在了他前面,被生生撕咬下了一块肉。

我那时在想,芝兰玉树的公子可不能留下伤疤。

事后楚清越说许我一诺。

我当时没当回事,现在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楚清越,我要你许诺,除非春红杀人放火,做天理难容的事,否则你不可伤她一分一毫。」

楚清越没有说话,小姐先开了口:「湘竹,你不必挟恩图报,我素来不会伤人性命,只是奴才随主,你以前伺候我时,就心思活络,你教养出来的奴才同你一样瞧不起我。」

话到最后,她甚至带了哭腔:「楚国不欢迎我,楚清越,我要走了。」

楚清越忙搂着她轻哄,转而扇了我一巴掌,力道之大让我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湘竹,我对你很失望,连奴仆都管教不好,只知争风吃醋,没一点风度。」

4

二人走后,我突然很疲倦。

春红端过来一碗长寿面,雪白的汤里飘着嫩黄的鸡蛋,用香葱点缀。

她眼眶红肿:「娘娘,今日是您的生辰,吃点吧。」

这是我跟着楚清越的第五年,也是唯一一次他没陪我过生辰。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意,我吃着面,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

我从没想过为了我舌战百官,许我一生爱意的楚清越会为了别人打我。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小姐司徒静是这本书的命定女主,她天真明媚,家世显赫。

书中有头有脸的男人都会爱上她,楚清越身为一国之君,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他哪怕是男 N 号,也不是我能肖想的。

是我高攀。

想通之后,我平静的开始收拾东西。

翌日清晨。

楚清越捧着一块玉佩来到了凤鸾殿。

他眉宇之间满是歉意:「湘竹,我忘了昨日是你的生辰,这是补给你的礼物。」

玉佩精雕玉琢,通体发亮,若是凑近看,还能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湘竹二字。

楚清越用了心,可我没伸手去接。

我挎上包袱,柔柔一笑:「皇上,我想离开了。」

我不想在深宫中困死,我要远离主角团,去看外面的大好河山。

楚清越蹙紧了眉头:「因为我打了你?」

我轻声道:「不重要了。」

楚清越咬紧了牙关,他眸光幽深,只说了一句:「湘竹,朕是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不会在怨我吧?」

我没有怨他,直到此刻,我还是感激楚清越能将我救出来,让我不用再卑躬屈膝,不用小心翼翼的活着。

我只是不想再爱了。

没等我解释,楚清越接着道:「你不要整日只想着争风吃醋,小静和你不一样,她在边关救下濒死的我,我笑问她为何不杀了我,让云国趁机蚕食楚国的江山,她说不想生灵涂炭,她心怀苍生,只是在楚国借住几日罢了,你闹什么?」

提及司徒静,楚清越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放柔。

他字字句句在指责我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我喉咙干涩:「皇上可曾记得我们的初遇?」

是司徒静想让我给摄政王生孩子,最终杀母留子。

我走投无路之下,才求上了他。

楚清越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维护心中人,他说:「奴为主死,天经地义。」

外面划过一道惊雷,暴雨欲来,室内温暖如春,烛火摇曳,我却遍体生寒。

所以苍生里不包括匍匐求生的奴才。

在上位者眼里,奴才只是牲畜,我曾经以为楚清越不一样,才心甘情愿的跟了他五年。

楚清越不放我走。

他迟迟不肯选秀纳妃,大臣的奏折堆满了案板,他都视而不见。

直到司徒静提议他理应广纳后宫。

于是,楚清越临幸了一个又一个才貌双绝,家世显赫的女子。

他忘了我们最难熬的那几年里。

我为了护着他不被欺辱,事事都挡在他前面,最终被人记恨,被打的遍体鳞伤。

他将我搂在怀里,担忧的说:「湘竹心思这么单纯,往后当了皇后,岂不是要被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吓坏?算了,以后我虚设六宫,独宠你一人,谁也不能欺辱你。」

他不记得曾经的诺言,我却记忆深刻。

楚清越临幸第一个妃子时,我会坐在凤鸾殿的软榻上彻夜不眠,心像绞着一样疼。

我从天黑痴坐到天亮,黎明初晓时,我头疼欲裂,却怎么也睡不着。

之后症状慢慢减轻,楚清越这个名字也慢慢从我心底剥离。

司徒静要走了。

5

云国摄政王亲自跋涉千里来接她,还签订了跟楚国百年交好,互通联谊的条约。

美名其曰感谢楚清越照顾王妃多日。

一时之间,司徒静和摄政王的爱情,广为人知,被天下人所赞叹。

楚清越特地为二人设了践行宴。

宴席上嫔妃们围着司徒静夸赞,说她冰雪聪明,说她心系天下,说她亲人疼爱,夫君宠溺,真是让人艳羡。

司徒静被夸得笑弯了眼,她是人群中心最璀璨的明珠,拥有着我可望不可即的幸福。

却还要刻意刁难我。

司徒静站起来盈盈一拜:「楚国帝王厚待我多日,今日两国交好,我若能三步作诗,可否向楚国帝王讨要一人,当堂斩杀以助兴?」

楚清越咽下美人送过来的葡萄,不急不缓道:「谁惹了你不快,直接杀了即可。」

我直觉不妙,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司徒静就伸出手指向了春红,她轻快道:「这贱婢在背后编排我,说我是有夫之妇还勾引楚国帝王,玷污了我的名声,既然管不好嘴巴,以后就不要说话了。」

她话锋一转:「但不能让楚国帝王白白杀了她,我以诗词助兴,她以鲜血助兴如何?」

楚清越含笑应允,摄政王望向司徒静的眼神宠溺又无奈。

我脸色煞白,春红手指微不可察的颤抖着。

司徒静是穿越而来的,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她背一首诗实在是信手拈来。

司徒静声音清亮:「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话落,四周响起不绝于耳的夸赞声。

在春红即将被拖下去时,我紧紧地搂住了她。

「抄袭而来的诗,算不得摄政王妃亲自作的吧?这是横渠四句。」

司徒静惊诧的目光望向我,她不再高高在上,反而有了几分慌乱。

司徒静冷声道:「你凭什么说这是我抄袭的?」

我有条有理的解释:「不止这一首,摄政王妃广为流传的那句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也是抄袭的。」

「它的前半段是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我说的前半段与司徒静作的诗对仗工整,平仄押韵。

再加上司徒静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众人心底也如明镜般清澈。

司徒静还在嘴硬,我又道:「我还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若是王妃依旧要杀春红,我也就不留情面了。」

我第一次硬刚她,她也是第一次生了畏惧之心。

好半晌,司徒静不情愿道:「罢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还真要将春红拖下去,你们快松开她。」

春红的命保住了,我搂着吓傻的她轻声安慰:「好啦,我保你平安,别怕。」

春红跟着我的那年,只有十二岁,是我陪着楚清越刚到楚国时,先帝赐给楚清越的婢女。

她一见面就唤我姐姐,说觉得我特别亲切,她笑的那样鲜活。

楚清越将她送给了我,她给我介绍楚国的风土人情,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在意。

她今年十七岁,我要护着她,不择手一段的护着她。

哪怕会得罪身披光环的女主,我也在所不惜。

司徒静的报复来得很快。

6

夜里,有一双手捂住了我的口鼻,将我的眼前蒙了一层黑色的纱布。

我挣脱不得,也喊叫不出来。

往日戒备森严的凤鸾殿,此时却格外寂静。

我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心中彻底绝望。

我被粗暴地扔在地上,脊背发出嘎吱一声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疼痛密密麻麻的传了过来。

眼前纱布被人取下,司徒静眉目如画的脸露了出来。

她语气不善:「湘竹,你也是穿越的?你藏得好深啊。」

一山不容二虎,我深谙这个道理,从不敢展露锋芒。

可我不能看着春红离世。

这般局面,我不悔。

司徒静饶有兴致的笑起来:「让我猜猜,你所说的秘密是什么?是我其实不是相府千金,而是异世孤魂吗?王爷早知我的身份,他依旧爱我。」

摄政王从阴影处走出来,搂着司徒静的腰,眼中满是爱意。

「我爱的是你的灵魂,而非你的皮囊。」

二人情意绵绵,司徒静惋惜道:「可惜了,相府的人若是知道我不是相府千金,恐怕会给我招惹麻烦。」

「我这人啊,最怕麻烦,死人的嘴是最严的,你说对不对?」

这是一间暗室,密不透风,昏暗无光,连窗户都看不见。

我难道要命丧于此了吗?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楚清越。

他举着火把,丰神俊朗的脸颊忽明忽暗,一袭长衫清风朗月,仿若不染尘世的谪仙。

我像是抓住了活下去的稻草,哀求道:「楚清越,救救我。」

我们共患难五年,哪怕感情出现破裂,我依旧相信他会护我平安。

楚清越没有说话。

司徒静笑了起来,看我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越过楚国皇宫的重重守卫,轻易将你绑过来?」

我心凉了半截,只觉浑身都在发颤。

楚清越开口了,却是将我打入地狱:「凤鸾殿起火,楚国皇后丧命。」

「湘竹,你位居高位就飘了,总是耍小性子,该让小静教你学学规矩,若是学好了,你回来,楚国后宫依旧有你的一席之地,若是学不好,你就别活着了。」

他字字无情,与五年前怜惜我的模样天壤之别。

对死亡的恐惧席卷了全身,我止不住地哭。

「我不当你的皇后了,你让我活着好不好,我再也不纠缠你了。」

楚清越神色晦暗,他扭头就走,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

「楚清越,你薄情寡义,我恨你。」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楚清越却只是脚步停顿了一瞬,他没有回头。

司徒静命人压着我跪下。

她把烧红了的烙铁塞进我嘴里,又左右开弓的扇我巴掌。

我脸颊生疼,她却咯咯笑了起来:「让你管不好嘴,乱说话,现在还说得出来话吗?」

她打碎了一个茶盏,拿起碎片晃了晃:「你凭借这张脸勾引男人,我倒要看看你毁了容,还有没有男人喜欢你?」

我想挣扎,却被人死死按住,下颚被司徒静掐住,尖利的碎片划在脸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疤痕。

生理性疼痛的眼泪落下,却让伤口蛰的更疼了。

司徒静像摆弄一个玩具般折磨我,直到我奄奄一息,血堵住了口鼻,呼吸不上来。

她依偎在摄政王怀里:「累了。」

二人将我塞进马车里,直到出了楚国后,我被拴在了马车后面。

像一条狗般被人拖拽着,血迹流了一路。

这里是楚国边界处,风沙弥漫,人烟罕至,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终,我被抛在了荒野里。

7

司徒静以为我死了,我却还有一口气,身上剧痛无比,只能绝望的等死。

空中下起瓢泼大雨,泥沙将我包裹。

风声呼啸,我冷得蜷缩着,身上突然盖上了一件长袍,皂角香味让我莫名安心。

有人背起来我,一步一步的走着,我的眼睛被血和雨水糊住了,眼前景象模糊。

我累得将头埋在那人的肩颈处,他开口了,声音像是山涧清泉,温柔澄澈。

「姑娘,别乱动,会让血流的更快。」

我没回应,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药草味浓郁的竹屋里,我浑身上下被缠满了纱布,脸上敷着冰冰凉凉的草药。

床榻边站着一袭白色长衫,面容清秀的男子,他嗓音温柔:「姑娘,我叫岑溪竹,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方圆百里的村民都知道我医者仁心。」

他怜惜道:「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边界贼寇四起,你一个女子孤零零的,很容易发生意外,你家住何处,待你伤好了,我送你回去。」

我喉咙哽咽:「我没有家了。」

岑溪竹茫然无措,他愣了许久,最终收留了我。

岑溪竹住的地方狭小,只有一张床,他就铺了一床被褥,躺在地上将就。

院子里的厨房也很小,只有一口小锅,岑溪竹只会煮面条和粥。

他仔细照顾着我,我伤势好了,脸上的疤痕却去不掉。

我没有在意。

岑溪竹说明日去镇子上采买东西,我缠着他要一起。

他买米面粮油的时候,商贩漫天要价,欺负他老实,报出的价格比市场贵了两倍。

我时常混迹于市井,据理力争,才让岑溪竹没被坑。

我又买了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一些鹌鹑蛋跟土豆。

我将肉炒香,放入各种香料,锅里咕噜冒泡,香味飘了很远。

「湘竹,你做的好香。」

岑溪竹夸我了,我心里莫名得意,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几乎没人夸过我,岑溪竹是第一个。

我将土豆和鹌鹑蛋放进去焖熟后,就开饭了。

岑溪竹给村里人看病赚些微薄的钱,我就在有限的预算里,为他变着花样做饭。

岑溪竹待我极好,他记住我的生辰,每次都会提前一个月为我准备惊喜。

他这般温润如玉的人,会因村里人骂我丑婆娘而大发雷霆。

他教我辨别药草,教我学医,让我以后就算离了他,也能有一技之长傍身。

他好像有点喜欢我。

我却不敢再将真心交付与人,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楚清越抛弃我时的背影。

如同噩梦般让我的心肠冷硬如石。

我用一身伤痛换来了刻骨铭心的道理,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有真心。

岑溪竹向我表白了,我拒绝了他。

我这样破碎的人,给不起一点爱,我敏感多疑,怕被辜负,也怕耽误了如松似雪的岑溪竹。

他黯然神伤,我出言安慰:「我们这样平淡的关系就挺好,我们可以做一辈子朋友,朋友比爱人更长久。」

岑溪竹不甘心道:「湘竹,我想跟你的关系更进一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无怨无悔。」

他话语很认真,可我不敢交付真心,我不能回应他波涛汹涌的爱,我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

岑溪竹没有说话,他走了出去,背影看起来透着无边落寞。

我没想伤害他,心中泛起愧疚。

8

翌日,岑溪竹递给我一个荷包:「湘竹,你总睡眠不好,我为你调配了安神的药草,又带去佛前三跪九叩,祈祷你平平安安。」

我收下荷包,道了声谢,转天就去买了布料,裁成衣服送给他。

我不想欠人人情,岑溪竹没有扭捏,也收下礼物。

他平淡如水,看不出一丝伤心的痕迹,仿佛那天的表白只是幻梦一场。

…………

直到那天,岑溪竹彻夜不归,醉酒倒在酒肆里,迷迷糊糊中还在唤着我的名字,我才知他的执念有多深。

一声声情真意切的湘竹,让我想着或许和他在一起也不错。

我和岑溪竹在一起了。

次年,我们决定成亲了。

我没有爹娘朋友,岑溪竹也孑然一身。

我们的婚事简单,我穿的喜服,盖的盖头,却是岑溪竹熬了无数个夜,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

9

婚礼当天,我们一拜天地,敬命运让我们相遇。

二拜高堂,将喜讯传给黄泉路上的爹娘。

夫妻对拜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我头上的盖头被刺穿在地。

「湘竹,你是我的皇后,你要嫁给谁?」

楚清越手握弓箭,眼眶通红,他浑身都在颤抖,声嘶力竭的质问:「你还活着,三年你都不回来找我,你在这偏僻山村,和一个样样不如我的人成亲,那我呢?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盈盈一拜:「楚国皇后已经葬身火海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皇上认错人了。」

三年前的回旋镖扎在楚清越身上,他说出来的话都不连贯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不要我,我是楚清越啊,你说过刀山火海,都陪我闯的,你别不认我。」

没等我开口,岑溪竹握住了我的手,他镇定自若道:「今日是我和吾妻的大喜之日,帝王搅乱我们的婚事,传出去不好听,烦请皇上慢走。」

他条理清晰,温柔的声音给人力量,我不再慌张。

楚清越却似疯魔般,提剑要砍岑溪竹,他口中念念有词:「你装什么温柔,就是你勾引我的皇后,就是你硬生生拆散我们三年。」

我忍无可忍,挡在岑溪竹前面:「你凭什么说他,楚清越,三年前是你弃了我。」

我指着自己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这是司徒静折磨我时划破的, 三年了疤痕都在,这还只是冰山一角,那一天, 我险些活不下来,是岑溪竹从阎王手里给我抢了回来。」

提起伤心事, 我眼中不自觉泛了泪光,字字句句却慷锵有力。

「皇上, 你的妻子已经葬身火海, 现在活下来的只是岑溪竹的妻。」

楚清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无声地哭。

我却直直跪了下来:「请皇上放过民女和民女的夫君, 别再来叨扰我们。」

只有相爱过,才知道针扎那里最疼。

昔年, 湘竹为楚清越遍体鳞伤亦无悔。

今时, 湘竹为了另一个男人,跪在楚清越面前声声哀求。

楚清越像是崩溃了:「你起来, 我走就是了,我走就是了。」

楚清越走了。

我和岑溪竹坦白了一切。

我这样破碎的人, 爱我的人要冒着被划伤的危险,一点一点将我拼好。

岑溪竹许诺会照顾我一辈子,一直一直对我好。

我们在爱欲里坦诚相见,情意绵长。

10

翌日清晨,黎明初晓时,我在门前发现了十锭金子, 压着一封信。

字迹清隽,入木三分, 是楚清越留下的信。

「湘竹, 三年前,我没想要你的性命, 我只是觉得我们越来越远,我想你听话点, 刻意放下的狠话,司徒静说你不愿意学规矩, 自己跳下悬崖摔死了。」

「这三年,我一直在找你, 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让你去学规矩。」

「往事如烟, 我替你报仇, 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活着,祝你新婚快乐。」

纸上的墨迹浑浊,像是人边哭边写的。

我没在意,收好金子, 这是我一身伤病的补偿。

听闻楚清越联合云国皇帝, 将摄政王府一举歼灭。

听闻司徒静被人千刀万剐而死,昔日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摄政王死于剑下。

听闻楚清越禅让皇位后, 自刎于凤鸾殿。

彼时, 我正躺在岑溪竹怀里,抚摸着肚子。

我怀孕了。

我眉眼弯弯,对肚子里的新生命爱意满满。

岑溪竹为我配了许多付安胎药,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我。

若是爱人如养花,那岑溪竹将枯萎的我,养的鲜艳漂亮。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