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财产放弃书才发现,律师颤抖着说:小姐,你才是被拐的真千金
发布时间:2025-05-17 00:32 浏览量:3
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坐在出租车后座,玻璃窗模糊一片,只看得到晃动的光影。握着画笔的手心出了汗,黏糊糊的,像黏住了未来。明天就是比赛,我想着,再过二十四小时,一切都会不一样。
砰——!
脑子里的画面瞬间碎成无数块,就像玻璃扎进皮肉里。世界只剩下了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撕裂的布料声,还有我自己喉咙里挤不出的那声尖叫。身体像被卡车碾过,剧痛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意识。
醒来时,是消毒水那股冷淡的味道。
我动了动手指,没有感觉。低头看,白色的石膏缠得像木乃伊。护士进来,看到我睁眼,立刻跑了出去。
很快,爸妈就来了。
爸走进来,第一句话不是问我疼不疼,而是脸色阴沉,压低了声音,像怕惊醒什么:“叶婉,你告诉我实话,这车祸……是不是你找人做的?”
我愣住,大脑宕机。车祸?我找人?为什么?
妈站在他身后,眼圈红红的,想说什么,被爸一个眼神制止了。
爸靠近床边,弯下腰,眼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叶冰不是找回来了吗?你以为你这样,她就没法参加比赛了?冠军就还是你的?”
叶冰。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我心上。
“我……我没有……”我的声音像破旧的鼓风机,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爸冷
爸的眼神像淬了冰,没有一丝温度。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没有?”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瞒得过谁?冰冰回来后,你哪天不是想着怎么让她难堪?怎么让她在我们面前露怯?你心里不就是怕她分走我们的注意力?现在好了,比赛前出了这种事,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妈站在一旁,想拉拉爸的衣角,又缩回去了。她的眼神飘忽,落在我的石膏上,又迅速移开。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心疼,但也看到了她骨子里的懦弱和顺从。她心疼我,但她更怕爸,也似乎……相信了爸的话?
我躺在床上,感觉身体的痛都比不上心里的冷。冰冰回来,爸妈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我早有感觉。他们像是要把过去二十年亏欠她的,一股脑儿地补偿回来。我理解,但我也还是他们的女儿啊。
可现在,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因为嫉妒就设计车祸,要毁掉自己妹妹前途的恶毒姐姐?
我的嗓子干得要冒烟,每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爸,妈……你们觉得我会用我的手、我的腿、我的命去换一个……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吗?我画了这么多年,那是我的命啊!比赛是我唯一的目标,我怎么会……”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爸的表情告诉我,他根本不信。他甚至觉得我是在狡辩,是在装可怜。
他站直身体,理了理西装领子,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厌恶:“别说了。好好养着吧。冰冰明天还要比赛,我们先回去了。”
妈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很复杂,有心疼,有愧疚,但最多的,还是无奈。她跟着爸转身,脚步急促,像是要逃离这里。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盯着天花板,白得刺眼。心里的痛,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误解、抛弃的痛,排山倒海般涌来。他们怎么能这么想我?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的画笔。我的梦想。我所有付出的努力。
就在这场荒谬的指控中,变得一文不值。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缠越紧,让我喘不过气。眼泪无声地滑落,流进耳朵里,又冰又涩。
医生很快来了,带着严肃的表情。他看了一眼我的片子,又检查了一下我的手。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他对爸妈说,语气很专业,也很冰冷,“特别是双手,粉碎性骨折,神经和韧带损伤严重。就算完全恢复,功能也会受到很大影响,精细动作……基本不可能了。”
精细动作……画画。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医生后来说的话我都听不清了。我的视线定格在自己的手上,那双曾经灵活得能捕捉世间万物细节的手,现在被厚厚的石膏禁锢,像两根僵硬的木棍。
“……可能需要考虑安装假体,”医生接着说,“这样恢复的可能性会更大,生活也能自理。”
假体。
这两个字像两把刀子,狠狠地捅进我的心脏。
我听到爸的声音,带着一种……轻松?“假体?哦,这样啊。那是不是就没法画画了?”
妈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声,用手捂住了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可我的耳朵里,只有爸那句带着确认语气的问话。他听到了“不能画画”,语气里没有一丝痛惜,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满意。
因为我不能画画了,叶冰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我最后一丝幻想。我错了。我以为他们只是被叶冰蒙蔽,以为他们只是一时偏心。我没想到,为了叶冰,他们竟然能对我如此残忍,对我受伤、对我的未来被毁掉,感到满意。
我看着爸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么陌生,这么可怕。他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会把我高高举起,带我去公园玩的老爸了。妈捂着嘴哭泣的样子,也让我觉得讽刺。她的眼泪是为了我这双手,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善良”?
胸腔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无法控制的情绪。不是悲伤,是愤怒,是绝望,是一种对整个世界的背离感。我张开嘴,想喊什么,想骂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形的呜咽。
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病床旁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数字跳动得飞快。
“病人情况不稳定!”医生大喊。
护士和医生围了上来,我的视线模糊了,只看到爸妈惊慌失措的脸,但他们的惊慌似乎更多是因为仪器响了,而不是因为我。
巨大的黑暗再次将我吞噬。
再次醒来,是在重症监护室。身体插满了管子,连呼吸都变得机械而费力。听觉却异常清晰。
我听到了爸妈在门外的窃窃私语。
“……她现在这样,以后怎么办?”是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爸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正好!老天爷都帮我们!”
帮他们?帮他们什么?
“叶军!你胡说什么!”妈提高了声音,但很快又压下去,“那是你女儿!”
“女儿?她算哪门子女儿!”爸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冰冰才是我们的女儿!她救了你我两条命!叶婉她做了什么?她除了给我们惹麻烦,给我们丢脸,还会做什么?你看看她现在这样子!这双手!她还有什么用?!”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差点昏过去。
“现在,”爸的声音带着一种精明的算计,“趁着这次机会,对外就说,叶婉她……她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真正失散的女儿是冰冰,是冰冰救了我们。叶婉是抱错了……或者随便找个理由。她现在残废了,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正好给冰冰一个最高依仗!”
妈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同意。
“那……叶婉她……”妈的声音有些飘忽,“她以后怎么办?”
“她?给她笔钱,找个地方自生自灭!”爸语气很轻描淡写,像是在讨论一只流浪猫的去留,“或者送去疗养院。总之,不能再和冰冰扯上关系!冰冰以后是要站在聚光灯下的,她不能有一个残废的姐姐,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曾经嫉妒自己的姐姐到找人做车祸!”
我的心像被人用刀挖空了一块。自生自灭?残废的姐姐?找人做车祸?
他们不只是相信了那些荒谬的指控,他们还要利用我的伤残,我的痛苦,来为叶冰铺路,来彻底抹杀我的存在!
他们要对外宣称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那么我过去二十年的人生算什么?那些他们的笑脸,那些他们的拥抱,那些他们曾说过的“我爱你”算什么?都是假的吗?从头到尾,我就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工具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冷得我浑身发抖。
爸妈商量完,脚步声远去。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监护仪有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在嘲笑我可悲的人生。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度过。伤口
伤口的疼痛清晰无比,提醒我这不是一场噩梦。身体的痛,心里的冷,交织在一起,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丢进冰窖里的石头。
直到那天,病房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到了叶冰。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容,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的身边还跟着几个人,我认出了他们。那几个,是我以前在学校里,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他们曾经在我刚转到那个学校时,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始变着法儿地欺负我。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叶冰——不,那时候她还不是叶冰,她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她站在旁边,像看戏一样看着。
现在,她带着他们来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叶大小姐吗?”站在叶冰身边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赵宇,他吹了声口哨,语气里满满都是嘲弄,“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叶冰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假惺惺的关切,但眼睛里却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我的嗓子堵住了,说不出话。
另一个女生,曾经把我书包丢进垃圾桶的那个,掏出手机,对着我开始拍照。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像是在记录什么猎奇的展览品。
“快看快看,这就是以前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叶婉?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了,哈哈!”
“真是活该!”
那些嘲笑声、议论声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戳在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我闭上眼睛,试图屏蔽这一切。但叶冰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傲慢。
“姐姐,听说你这手,以后都没法画画了?真是可惜啊。我可是靠着画画拿了冠军呢。”她说着,蹲了下来,身体前倾,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你知道吗?那幅获奖作品……其实是你去年画的那张草图改的。我只是加了几笔,名字签的是我的。”
我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收缩。
那张草图!那是我的灵感,我还没来得及细化,只画了一个轮廓和大致构思。我记得放在画室里了……
“怎么?很惊讶吗?”叶冰笑了起来,直起身子,笑容像淬了毒的糖,“不止那张哦。你以前参加各种比赛,不是得了很多奖吗?那些获奖的画,我可都仔细‘学习’过了呢。当然,现在是我的东西了。”
她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语气里的得意毫不掩饰。
那些奖项,是我一点点熬夜,一点点练习,一点点拼出来的。那是我的荣誉,我的价值。现在,她说,都是她的了?
愤怒烧红了我的眼睛。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抬起手,想抓住她,想把她撕碎。但我的手却像灌满了铅,根本动弹不得。
叶冰看到我挣扎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伸出手,故意碰了一下我缠着石膏的手。
“哎呀,不好意思,碰到你伤口了?”她嘴上说着抱歉,手却故意在我石膏上用力按了一下。
剧痛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啊!”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冰冰!你们在干什么?!”
爸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快步走进来,脸色铁青。看到病房里的景象,看到叶冰带着那些人,围着病床上狼狈不堪的我,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爸……”叶冰像是吓了一跳,立刻收回手,一脸无辜,“我们就是来看看姐姐……”
“看她?你们是来看笑话的吧!”爸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愤怒,但那种愤怒,似乎不是针对叶冰的行为本身,而是针对他们在这里,让他丢了面子。
“赵宇!你们给我滚出去!”爸指着那些霸凌者吼道。
赵宇他们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叶冰。叶冰给了他们一个眼色,他们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爸走到病床边,看着我惨白的脸,和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妈也跟了进来,看到我的样子,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婉婉!你怎么样?疼不疼啊?”她冲上来,想握我的手,又怕碰到我的伤口,只敢在我枕头边无助地摸索着。
疼?怎么可能不疼?身体的痛,被羞辱的痛,被背叛的痛,被剥夺的痛……
我看着爸,看着妈,他们脸上那副愧疚和心疼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恶心。
愧疚?心疼?现在才来装模作样?
我盯着爸,干裂的嘴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爸……”我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飘忽,“不是我找人做的车祸……是你找人做的吗?”
爸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恼羞成怒掩盖了。
“叶婉!你胡说什么!”他吼道,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变调。
“我胡说?”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极度的悲凉,“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哪个路段,知道我什么时候经过?冰冰的那些朋友……他们怎么会知道来医院嘲笑我?怎么会那么巧地……弄疼我的手?”
我看向叶冰,她站在爸妈身后,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和挑衅。
“爸,妈,”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们为了她,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爸的脸因为我的话而扭曲变形,他扬起手,似乎想给我一巴掌。
“叶军!你干什么!”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但我的身体却在巨大的绝望和痛苦中,开始迅速下滑。意识像潮水般褪去。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了妈歇斯底里的哭喊,听到了医生慌乱的声音:“生命体征下降!伤处再次受损!可能保不住了!准备截肢!”
截肢?
我的手。
彻底的黑暗将我笼罩。
我醒来的时候,手还在。只是那种钻心的疼痛,比之前更剧烈了。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却照不进我心里。
电视机开着,传来嘈杂的声音。我扭头看去,是绘画比赛的颁奖典礼。
画面上,叶冰穿着漂亮的礼服,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奖杯,笑得光彩照人。
“感谢我的父母,”她对着话筒说,声音甜美而得体,“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特别是我的……姐姐,叶婉。她虽然因为意外没能参加比赛,但我相信她一定在为我加油。”
她提到我的名字。叶婉。
画面切到观众席,爸妈坐在那里,满脸欣慰和骄傲。
叶冰继续说着:“这次的获奖作品,是我从我姐姐那里得到灵感,再结合我自己的理解完成的。这个奖,也有姐姐的一份功劳。”
她这话说的真是漂亮。既承认了我的存在,又把功劳归到自己身上,还顺便卖了个好,显得她多么善良大度。
外界对我的身份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我是她“因为意外”不能参加比赛的姐姐,有的说我是她失散多年最近才找回来的亲姐姐,有的甚至猜测我是不是因为嫉妒她所以故意伤了自己。
没有人知道真相。没有人知道,我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而她在外面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颁奖典礼后不久,爸妈就为叶冰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对外,他们宣布叶冰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是她,在他们遭遇意外生命垂危时,挺身而出,捐献了关键的血液和骨髓,救了他们。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电视里爸的讲话。他说叶冰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是上天送回来的天使。
我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
是我,在他们出车祸时,不顾一切冲进火场,把他们从变形的车里拉出来。
是我,在他们生命垂危急需输血时,第一个冲上去验血,发现自己血型特殊,却匹配成功,毫不犹豫地献血。
是我,在他们需要骨髓移植时,做了配型,疼得要死也咬牙坚持下来。
是我,在他们漫长的恢复期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们,端屎端尿,喂饭喂药。
我为了他们,付出了多少!我的血,我的骨髓,我的青春,我的健康!
可现在,这一切的功劳,都被安在了叶冰头上。我成了那个“因为意外”没能参赛,靠姐姐的灵感获奖的可怜虫。
我的人生,我的付出,我的存在,都被叶冰彻底抹杀了。
不!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愤怒、不甘、绝望、恨意,各种情绪在我胸腔里翻涌。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在一次画展上遇到的一个老爷爷。他看到我的画,说我有天赋,还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两个字:芍药。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你,找不到方向,就来找我。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童话,是个善意的鼓励。现在,这个名字像一根救命稻草,出现在我眼前。
我不能依靠父母了。他们已经彻底地、心甘情愿地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必须自己想办法。
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尝试着抓起床头的手机。花了很久,才拨通了那个尘封在记忆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没有人接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
“您好……我是叶婉。”我的声音因为虚弱而颤抖,“您还记得我吗?小时候……画展上……”
对方沉默了片刻。
“叶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打电话给我。”
他记得我!
一股暖流涌过心头。
“我……我需要帮助。”我咬着牙,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卑微和恳求,“您说……如果我找不到方向,可以找您……”
“你的情况,我大概听说了。”他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看来你果然遇到了‘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也好。有些路,走错了才知道回头。或者,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拥有。”
“您……都知道?”我惊讶。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秘密。”他说,“只是看,有没有人愿意去挖掘。或者说,值不值得去挖掘。”
“您愿意帮我吗?”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
他沉默了更长时间。
“帮你可以。”他说,“但你要明白,你即将要走的路,可能比你现在经历的,要更难,更痛。而且,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路。”
“我不怕!”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什么都不怕了!”
他轻笑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沧桑。“好。把你的地址给我。我会安排人去接你。”
叶冰的庆功宴办得无比隆重,请了很多人。爸妈似乎要借此机会,彻底向所有人宣告叶冰的身份和他们的立场。
我那天被爸妈从医院接了回去。不是回我的房间,而是家里偏僻的一间客房。我的手还没完全好,走路也有些不稳,需要人搀扶。
爸带着我去了庆功宴现场。他说,作为“姐姐”,我应该到场,祝福叶冰。
他根本不是想让我祝福,他只是想让我以这样一副残废又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彻底坐实我“因为嫉妒姐姐而出车祸”的传闻,让我成为叶冰完美的对照组。
宴会上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叶冰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色礼服,像公主一样被簇拥着。看到我进来,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得体的微笑。
“姐姐,你来啦!”她迎了上来,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像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一样。她的手碰到了我受伤的胳膊,我疼得抽了一下气,但她却像没感觉到一样。
她拉着我,走到人群中央。
“各位,这是我的姐姐,叶婉。”她对众人介绍,“虽然她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和大家见面,但她一直是我最亲近的家人。”
周围
周围传来一阵低语声。人们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带着审视、好奇、同情,以及更多的是,那种看热闹的八卦神色。
叶冰像没注意到我的不适一样,继续说道:“我今天的成绩,离不开我姐姐的支持。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如果不是意外,站在领奖台上的,可能就是她了。”
她话说得漂亮,听在别人耳朵里,只会觉得她大度谦逊。可在我听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刀子。
“不过没关系,”叶冰话锋一转,眼神带着一丝狡黠,“姐姐,你虽然不能画画了,但其他方面还是很厉害的。比如,前段时间我喝醉了,不小心弄丢了爸妈送我的一个很重要的项链……姐姐你帮忙找到了,真是多亏你呢。”
她说着,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杯香槟,递给我。“姐姐,喝杯香槟吧,庆祝我拿到冠军。”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丢项链?喝醉?那天晚上,是叶冰故意灌我喝酒,然后趁我半醉半醒的时候,把我锁在书房里,拿走了我的画稿和一些文件。项链?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项链!
这又是一个陷阱!
我看着她手里那杯冒着气泡的香槟,心跳加速。
“我……我不能喝酒。”我勉强挤出几个字。
“怎么啦?身体还没恢复好吗?”叶冰一脸“关心”,手却把酒杯往我手里推了推,“一点点没关系的,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我能感觉到,如果我拒绝了,她立刻就会把矛头指向我,说我不配合,不高兴,甚至质疑我嫉妒她。
旁边的宾客都在看着。爸妈也站在不远处,他们的眼神似乎在催促我——喝啊,别扫兴。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就在这时,叶冰手里的酒杯突然倾斜了一下,里面的液体溅了我一身。
“哎呀!对不起姐姐!”她“惊呼”一声,立刻拿出手帕帮我擦拭,“我不小心!”
我不小心?!
我看到她眼神里闪过的那一丝得意!她是故意的!
果然,下一秒,她就说道:“姐姐,你身上都湿了,快去换身衣服吧。你的房间还为你留着呢。”
她挽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把我往外拉。
她这是要把我带到房间,然后趁机做什么!她已经拿走了我的画稿,还会做什么?栽赃?陷害?
我挣扎着,想甩开她的手。
“我不去!”我厉声拒绝。
我的反抗让叶冰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眼里的温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刻毒的神色。
“叶婉,你别给脸不要脸!”她压低了声音,只有我能听到,“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东西?一个残废!连画笔都拿不了的废物!你还敢在我面前摆脸色?”
她的声音像一条毒蛇,缠绕在我身上。
“你才不要脸!”我吼了回去,积压已久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你偷我的画稿!你偷我的功劳!你对我爸妈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吼声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又看看叶冰。
叶冰的脸色变得煞白,但很快,眼泪就涌了出来。她捂住嘴,身体颤抖着,一副被我冤枉得伤心欲绝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哭泣着,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我知道你因为出意外,心里难受……但是,你怎么能凭空污蔑我呢?我怎么会偷你的东西……我来这个家,就是为了和家人团聚,为了弥补过去错失的时光……”
她哭得梨花带雨,看向爸妈。
爸的脸色瞬间阴沉到极点。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了叶冰,然后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回荡。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嘴角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
“叶婉!”爸怒吼,“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给我闭嘴!”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摇晃。妈也冲了过来,不是拉住爸,而是站在叶冰身边,一边安慰叶冰,一边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婉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妈叹了口气,“冰冰她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想她?”
好?这就是他们的“好”?!
我看着他们,他们为了叶冰,可以毫不犹豫地对我动手,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以完全无视我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和委屈。
我的心彻底死了。对他们的最后一丝期待,最后一丝温情,都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我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我轻声说,声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我疯了。被你们逼疯的。”
爸上前一步,似乎还想打我。
“把她给我拖出去!”他对着旁边的保安吼道,“别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两个保安走过来,架住我的胳膊,生拉硬拽地把我往外拖。我的身体还没恢复,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我感觉到伤口撕裂的疼痛,感觉到手臂被扭得几乎要断了。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我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任由他们把我拖走。
身后传来叶冰细微的哭声,和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我甚至能感觉到,有些人在偷偷地拿出手机拍照。
我被拖出了宴会厅,丢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天上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身上。我躺在湿冷的草地上,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也冲刷着我脸上的血迹。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淋湿了我的衣服,冷得我直打哆嗦。
我的身体很疼,冷,虚弱。但心里的痛,却更甚。
爸妈,叶冰。我曾经最珍视的亲情,现在变成了刺向我最深处的利刃。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就这么被他们毁掉。
我要活着。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每动一下,伤口都传来钻心的剧痛,但我顾不上了。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我走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为止。
第二天,叶家炸开了锅。叶婉在庆功宴后失踪了!
爸妈又惊又怒又慌。他们赶紧派人出去找,但怎么也找不到。叶冰则显得有些惊慌,但眼底深处,似乎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就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快递送到了叶家。
快递里有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两份厚厚的配型书。一份是叶军的,一份是赵雪(我妈)的。配型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供者是“叶婉”。时间是两年前。
第二样,是一堆药单和医疗记录。上面记录了我从两年前开始,因为献血和骨髓移植,身体出现的一系列问题,以及长期服用的药物。
第三样,是一个录音笔。
爸妈颤抖着手,打开了录音笔。里面传来了我虚弱但清晰的声音。
“爸,妈。我知道你们听到了会很惊讶。但是,这就是真相。”
我平静地讲述了两年前,他们出车祸后,是我救了他们。讲述了我为他们献血、捐献骨髓,以及之后身体出现的问题。讲述了叶冰是怎么趁着我住院,拿走了我的画稿。讲述了庆功宴上发生的一切。
“你们觉得冰冰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是上天送来的天使。”我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悲哀,“但其实,她只是一个盗取了别人功劳的小偷。她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她只是叶家的一个……养女。而我,才是你们真正的女儿。”
录音里,我讲述了我无意中在爸妈的旧文件里,发现了一份关于叶冰身世的秘密报告。报告显示,叶冰是当年医院里抱错了的孩子,而真正的叶家大小姐,是我。这份报告,我一直藏着,从来没打算公开,因为我爱我的父母,我觉得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
可现在,这份感情,被他们亲手撕碎了。
“你们为了一个骗子,为了一个盗贼,对我做了什么?”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你们相信她的谎言,把我推入深渊。你们为了给她铺路,不惜毁掉我的双手,我的未来,甚至,我的身份。”
录音的最后,我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像风中的叹息。
“爸,妈。我走了。也许,没有我这个‘扫把星’,你们和冰冰,会过得更好吧。”
录音结束了。
叶家一片死寂。
爸拿着配型书,看着上面的名字“叶婉”,又看看桌上那叠药单,他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白。
妈瘫软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录音笔,嘴里喃喃地说着:“婉婉……我的婉婉……”
叶冰站在旁边,听着录音,她的脸色从惊慌变成了铁青,最后变得惨白。她想辩解,想否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爸猛地站起来,冲到叶冰面前,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你!你不是叶婉!”他怒吼,“你骗我!你骗我们!”
他伸手卡住叶冰的脖子,力气大得要把她掐死。
叶冰拼命挣扎,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妈像是被刺激到了,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家里的佣人吓得尖叫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爸却没有停下。他卡着叶冰的脖子,把她一路拖到了门口。
“你还我女儿!你把我的婉婉还给我!”他咆哮着,眼睛里只剩下疯狂。
他把叶冰塞进车里,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那天晚上,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爸开着车载着叶冰,冲下了江堤,车子坠入江中。搜救队找到车时,两人都已经死了。
第二件,妈醒来后,因为受到巨大的刺激,加上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彻底瘫痪了。
叶家的风光一夜之间崩塌。那些曾经围在叶冰身边的人,那些参加庆功宴的宾客,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了。叶冰盗取功劳,不是亲生女儿的真相,也渐渐在小范围内传开。
而我。
我没有死在雨中。
在雨快要把我吞没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我旁边。车门打开,一个撑着伞的人走了出来。
是那个我联系过的“芍药”。
他把我送到了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那里像是一个隐居的世外桃源,有医术高明的老人,有静谧的院落,还有……愿意倾听我故事的人。
我的手伤恢复得很慢,但奇迹般地,并没有完全残废。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我在最危急的时候,身体本能地做出了保护反应,加上及时得到了治疗。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灵活地画画了,但至少,我还能握住东西,还能自理。
在那里,我改名为芍药。
我开始学习医术。我曾经因为献血和捐献骨髓,对医学有了一些了解。现在,我系统地学习它。我救治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用我所剩不多的力气,去弥补我曾经以为自己失去的一切价值。
我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有绘画的叶婉了。我是一个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用自己的血和骨髓换回父母生命,却被他们亲手推开的人。
我曾经恨过。恨叶冰的虚伪和歹毒,恨爸妈的偏心和残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慢慢变得淡薄。
爸死了,妈瘫了,叶冰也死了。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我活了下来。用一个全新的名字,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我的手不能再握画笔,但我可以用它去救人,去帮助别人。
爸死了,妈瘫了,叶冰也死了。他们都付出了代价。我活了下来,而他们,付出了生命的、健康的、名誉的代价。
我在这里,在那个被称为“芍药”的地方,过着平静的生活。我的手仍然无法完全恢复,但我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去感受世界,去创造价值。
我不是复仇者,也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幸存者。
窗外,阳光正好。我看着自己依然有些僵硬的手指,想起曾经它们在画布上飞舞的样子。
那一切,都像是一场遥远而荒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