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53岁,8岁时被姑姑收养,那天她去养老院看姑姑,当即做出决
发布时间:2025-05-16 03:19 浏览量:2
"周晓华,我是许护士,姑姑的情况不太好,昨晚一直喊着'小布兔',您能来一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颤。
我匆忙放下手中批改的作业本,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羊毛开衫。
十月的风已经带着北方特有的凉意,我裹紧衣服,快步朝公交站台走去。
我今年五十三岁,是城东第二小学的语文老师,教了三十年书,桃李满天下。
每当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孩子们专注的眼神,我就会想起姑姑当年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的日子。
1980年,我八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返乡探亲的长途汽车翻车事故中双双离世。
那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各家都有自己的难处,亲戚们你推我让,没人愿意多添一张吃饭的嘴。
在亲戚们互相推诿的窘境中,是我姑姑林巧云毅然决然地牵起了我的手。
那时她二十六岁,县棉纺厂的女工,正是有人说亲的年纪。
"晓华,跟姑姑回家。"我至今记得她蹲下身,用粗糙的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眼里满是坚定。
从小院的泥土路到姑姑的平房,我牵着她的手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她的手上全是茧子,可我觉得那是世上最温暖的手。
姑姑家是两间正东西方向的平房,一间做卧室,一间是客厅兼厨房。
屋内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毛主席画像,下面摆着一台老旧的"红灯牌"收音机,那是姑姑每月十八块钱工资省吃俭用买的"奢侈品"。
姑姑没嫁人,为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就在接我回家的那个月,她婉拒了一位上海轻工业设计院的工程师的婚事。
那个年代,能嫁去上海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啊。
更别提对方还是个"国家干部",手里还握着城市户口本,这在八十年代初可是金光闪闪的金饽饽。
她从不提起这事,我是从邻居王大婶那儿听来的。
"那林巧云,为了抚养妹妹的孩子,错过了大好姻缘,怕是要当一辈子老姑娘咯!"王大婶晾晒衣服时跟另一位大婶嘀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过道里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王大婶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可惜,也有几分不解,还夹杂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嘲讽。
"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在那时是带着轻蔑色彩的称呼。
我那时候还小,但心里已经酸酸的,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让姑姑过上好日子。
姑姑靠着一台老式缝纫机养活我们。
那台"蝴蝶"牌缝纫机是姑姑积攒了两年工资买的,成了我们生活的支柱。
白天上班,晚上就在煤油灯下踩着缝纫机接些街坊邻居的活计。
冬天的夜晚特别冷,北风呼啸着钻进窗户纸的缝隙,姑姑常常冻得手指发紫,却还是认真地赶着别人家的活儿。
"多做一件,咱家就多两毛钱,够买半斤白面了。"姑姑总是这样笑着对我说。
那时候的一家三口标准粮票是每月四十二斤,姑姑留着粮票给我吃白面馒头,自己却只啃黑窝窝头。
我八岁生日那天,姑姑给我缝了个小布兔。
那是用工厂边角料拼凑的,针脚细密,耳朵还能立起来。
"晓华,姑姑没钱买玩具,这个小布兔陪你好不好?姑姑给它绣了两颗纽扣眼睛,你看它多精神!"我紧紧抱着它,那是我失去父母后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工厂的女工们都笑话姑姑:"林巧云,你都二十六了,别人家姑娘早就嫁人生娃了,你倒好,捡了个拖油瓶,这辈子算是搁这儿了。"
姑姑只是淡淡地笑:"我妹子不在了,这孩子就是我的命。"
日子虽然清苦,但姑姑从不在我面前流露出半点抱怨。
厂里分了福利白糖,她总是留给我;街上卖冰棍,她舍得花五分钱给我买一根;赶集时有了便宜萝卜,她会多买些回来给我熬汤喝。
姑姑的日子过得很是节省,一条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裤子穿了十几年。
每到初一十五,她都会用清水把那条裤子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姑姑,您怎么总穿这条裤子啊?"我曾好奇地问过。
"这是的确良料子,贵着呢,不穿白不穿。"姑姑笑着揉揉我的头,"等你长大了,姑姑给你也做一条。"
上初中那年,我听见邻居家的孩子在背后指指点点,喊我"没爹没娘的丫头"。
我哭着跑回家,问姑姑为什么命运不公。
姑姑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把我揽在怀里,轻声说:"傻孩子,你有姑姑呢,咱家不比别人差。"
她拍着我的背,像哄小时候的我入睡那样,"你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姑姑供得起。"
那一晚,我在姑姑怀里睡着了,梦里都是她坚定的承诺。
姑姑守住了承诺,我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一九九零年,我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省师范学院中文系。
录取通知书送到家的那天,姑姑手抖得厉害,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好哇,咱晓华要上大学了!"她眼里含着泪,笑得像个孩子。
邻居们纷纷上门道贺,连一向刻薄的王大婶都笑眯眯地送来了两个鸡蛋,说是让我补补身子。
"林巧云,你这辈子值了,把侄女拉扯这么大,还考上了大学,你这是积了大德了!"王大婶感叹道。
姑姑只是笑,那笑容里有我看不懂的欣慰与自豪。
大学四年,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姑姑从微薄的工资里省出来的。
九十年代初,姑姑所在的棉纺厂因为经营不善开始裁员,但她因为车间技术好,勉强保住了工作。
每次我回家,都能看到姑姑的手更粗糙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城市里刮起了"下海"经商的风潮。
姑姑所在的厂子也在改革的浪潮中摇摇欲坠,工资时常发不出来。
"姑姑,要不您别在厂里干了,现在外面机会多,您手艺那么好,可以自己开个小裁缝铺。"我放暑假回家,看着姑姑日渐消瘦的身影,忍不住建议。
姑姑摇摇头:"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折腾得起。再说厂里有医疗保险,我这身子骨可不敢冒险。"
我知道,姑姑是怕万一自己病了,没人照顾我。
大学毕业那年,我被分配到城东第二小学任教。
分配通知下来的那天晚上,姑姑破天荒地打开了珍藏多年的"泸州老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晓华,姑姑今天高兴,陪姑姑喝一口。"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笑意盈盈。
我倒了一小杯,姑姑举起杯子:"干!"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姑姑喝酒,她的脸很快变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出奇。
"姑姑这辈子,值了!"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欣慰。
那晚,姑姑喝得微醺,罕见地向我倾诉起了往事。
"你娘走得早,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好你。"姑姑斟了第二杯酒,"当年那个上海来的小伙子,人挺好的,就是坚持要把我接去上海住。"
"我那时候想,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在这边你还有学校有同学,搬去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对你不好。"
姑姑的眼睛有些湿润:"所以我就回绝了。他等了我两年,后来也成家了。"
我鼻子一酸,抱住了姑姑:"姑姑,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这是姑姑自己的选择。"姑姑拍拍我的背,"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姑姑心里比蜜还甜。"
工作后,我的日子渐渐好起来了。
九十年代中期,单位分了一套六十平米的两居室楼房,我和姑姑终于告别了那间漏风的平房。
"姑姑,这房子宽敞,您看阳台多大,晒衣服都方便。"我拉着姑姑的手,带她参观新家。
姑姑四十多岁的人了,却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
"咱家还有卫生间哪!不用大冬天的跑出去上茅房了!"姑姑惊喜地说。
我心里又酸又甜,姑姑大半辈子都在为我操劳,如今才终于过上了舒心日子。
搬家那天,我坚持要把姑姑那台"蝴蝶"牌缝纫机也带上。
"这老物件,占地方,丢了吧。"姑姑说。
"不行,这是咱家的宝贝,得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我执意要搬。
缝纫机在新家的客厅安了家,成了我们生活的见证者。
2000年,姑姑所在的棉纺厂因经营不善彻底倒闭,大批工人被迫下岗。
姑姑拿到了一笔不多的补偿金,从此成了"家庭主妇"。
她每天给我做好吃的,照顾家里的一切。
"姑姑,您歇着吧,我来做家务。"我心疼地说。
"你忙你的,这点活姑姑干习惯了。"姑姑的脾气倔强得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评上了小学高级教师。
姑姑也在家安享晚年,偶尔还会踩踩她那台老缝纫机,给邻居家的孩子做做衣服。
2020年,姑姑七十岁生日那天,我请了假,买了一个大蛋糕回家。
姑姑看见蛋糕,连连摆手:"哎呀,这么大,咱俩怎么吃得完,多浪费啊!"
"今天是您七十大寿,必须好好庆祝!"我坚持道。
那天,我们小小地庆祝了一下,我拿出珍藏的相册,和姑姑一起回忆往昔。
"姑姑,这些年辛苦您了。"我倒了两杯果汁,和姑姑碰杯。
姑姑笑着摇头:"傻孩子,姑姑不辛苦,看着你出息了,姑姑这心里啊,比吃了蜜还甜。"
谁能想到,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变故就来临了。
五年前,姑姑被诊断出阿尔茨海默症。
起初只是些小迹象——忘记关火,把钥匙放冰箱里,分不清早晚。
我没太在意,只当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直到有一天,姑姑在超市里迷了路,好心人看她衣着整洁,口袋里有我留的纸条,才把她送回家。
那天晚上,姑姑看着我,迷茫地问:"你是谁啊?"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医生说,姑姑的病情发展得很快,可能和她年轻时营养不良、过度劳累有关。
我把她送进了条件最好的养老院,每周都去看望她。
起初姑姑还认得我,后来渐渐地,她的眼神越来越茫然。
"这个阿姨真好,每周都来看我。"有一次,姑姑拉着护工的手,指着我说。
我强忍着泪水,笑着回应:"是啊,我很喜欢您,所以经常来看您。"
姑姑的情况每况愈下,但奇怪的是,她始终记得她那台老缝纫机。
"我的缝纫机呢?我要给小晓华做衣服..."她经常这样问护工。
为了安抚她,我专门从家里带来了一些碎布料和针线,放在她床头。
姑姑会高兴地摆弄那些布料,有时还会做些简单的针线活。
那天接到许护士的电话,我心里很是忐忑。
到了养老院,护士告诉我:"林奶奶昨晚一直睡不着,一直喊着要找什么'小布兔',怎么安抚都不行。"
我听了,眼眶一热,赶紧回家翻箱倒柜。
那个小布兔,我一直珍藏着,四十五年过去,它早已褪了色,但姑姑缝的每一针每一线依然牢固。
带着小布兔回到养老院,姑姑正坐在轮椅上,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的白杨树。
十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蹲下身,轻轻唤道:"姑姑..."
姑姑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我把那个小布兔放在她手中:"姑姑,您看,这是您给我做的小布兔,还记得吗?"
姑姑的手指触碰到小布兔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小布兔的耳朵,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
"小...晓华?"她迟疑地开口,声音沙哑而微弱。
"是我,姑姑,是晓华。"我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
姑姑的目光渐渐聚焦,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然后又看看小布兔。
"我给...小晓华做的..."她断断续续地说,"耳朵...会立起来..."
那一刻,我感觉姑姑又回来了,虽然只是短暂的清醒。
就在那一刻,我做出了决定。
"巧云姑姑,我要接您回家。"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像当年她牵起我的手一样坚定。
护士长劝我:"周老师,您一个人照顾不了的,林奶奶现在需要专业护理。"
"我请护工,我自己也会学着照顾她。"我态度坚决,"她是我的姑姑,我的亲人。"
回家的路上,姑姑抱着小布兔,安静地坐在出租车后座。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四十五年前,那个坚强地牵起我手的年轻姑娘。
如今,姑姑的那台"蝴蝶"缝纫机依然放在我家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它见证了姑姑的青春年华,也见证了我的成长。
我请了长假在家照顾姑姑,聘请了一位专业护工协助。
虽然姑姑大多时候认不出我,但每当她无意识地拨弄缝纫机的转盘,或者抱着那个小布兔入睡时,我知道,在她逐渐模糊的记忆里,还留着那个爱我的自己。
昨天,我陪姑姑晒太阳时,她突然清醒了一小会儿。
"小晓华,你长大了。"她看着我,眼神清亮,"姑姑老了。"
"姑姑,您辛苦了。"我握住她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不辛苦,值得。"姑姑笑了笑,那笑容明媚如当年。
"姑姑,我现在是您的'姑娘'了,我会好好照顾您。"我轻声说。
姑姑似乎听懂了,她点点头,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那一刻,时光仿佛在我们之间架起了一座桥,将过去和现在紧紧相连。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有些情感,却始终纯粹如初。
命运的轮回中,我成了姑姑的"姑娘"。
在这世间冷暖的更替里,我们相依为命,传递着最朴素却最坚韧的人间真情。
小布兔依然安静地躺在姑姑的枕边,它见证了我们生命中最温暖的守候——一个八岁女孩和她二十六岁姑姑的故事,如今续写成了一个五十三岁女人和她七十五岁姑姑的故事。
姑姑用一生教会了我爱与责任,而今,轮到我用余生回报她的养育之恩。
这大概就是人间最美的传承——姑娘有了姑娘,爱有了爱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