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的朝鲜女孩嫁到上海,11年后第一次回家,丈夫给了她3万块

发布时间:2025-05-16 22:18  浏览量:2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妈妈,这是什么?”

周小雪翻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一把针和一小块泥土。

金美花从女儿手中接过布包,指尖轻轻抚过针尖。

“这是妈妈家乡的东西。”

她望向窗外,喉咙发紧。

周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美花,签证办好了,下周你就能回家了。”

她眨了眨眼,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01

滴答,滴答。

金美花睁开眼睛,天还没亮。

屋顶的雨水渗了进来,落在床边的铁桶里。

这是今晚第三次醒来,桶已经接满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倒掉水,又放回原处。

隔壁房间传来父亲的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母亲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药快吃完了。

美花知道,因为昨天她看见母亲坐在灯下,反复数着家里仅剩的钱,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格外深刻。

“姐,你看。”

弟弟金哲洙悄悄走进来,手里拿着他的历史课本。

书角撕裂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纸张。

“老师说明天要检查,怎么办?”

美花接过书,摸了摸弟弟的头:“别担心,姐姐帮你修好。”

她点燃一根蜡烛,拿出针线,小心翼翼地缝补起来。

蜡烛的光照在她疲惫的脸上,映出她才十九岁却已经沧桑的眼睛。

“美花,姑妈来了,说有重要的事。”

母亲在门外轻声说。

金美花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出房间。

姑妈金淑熙站在屋子外面,身旁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穿着深色皮鞋,手里拿着相机,个子比村里的男人都高。

“这是周明,上海人,做贸易生意的。”

姑妈介绍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

“他想认识你。”

美花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父亲从房间里走出来,脸色苍白,但强打起精神。

两天后,美花穿着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跟着姑妈去了村口唯一的饭店。

周明已经在那里等候,桌上摆着两杯茶。

“你好。”

美花生硬地说出这句中文,是姑妈教的。

“你好,美花。”

周明用带口音的朝鲜语回答,声音温和。

美花紧张地伸手去拿茶杯,却不小心碰倒,茶水洒了一桌。

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没关系。”

周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动作从容地擦拭桌面。

“我第一次说朝鲜语时,把'你好'说成了'我饿了',服务员给我端来一大碗饭。”

美花忍不住笑了,紧张感稍微缓解。

三天后,周明来到美花家,递给她父亲一个信封。

老人接过后,手微微发抖,打开数了三遍,眼眶湿润。

村里的木匠来修补房顶。

美花站在院子里,看着新木板一块块钉上去,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是个好人,在上海有房子,有稳定工作。”父亲晚饭时说,“你嫁给他,会有好日子过。”

美花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吃饭。

她知道,这不是她能左右的选择。

婚礼很简单,就在自家院子里举行。

母亲从箱底取出珍藏多年的刺绣嫁衣,给美花穿上。

衣服领口有些褶皱,是多年收藏留下的痕迹。

“以后要好好的。”母亲为她整理衣领,声音哽咽。

美花点点头,不敢说话,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出发那天,美花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布包和一个小箱子。

全村的人都来送行,目光里既有羡慕也有担忧。

02

“美花啊,记得给家里写信。”

“上海可是大城市,要照顾好自己。”

“嫁到中国多好啊,以后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临行前,母亲塞给她一个小布包。

“这里有针线,还有一小块咱们家的土。想家的时候,看看它们。”

布包里还有全家福照片,是三年前照的,那时父亲还很健康。

美花紧紧抱住母亲,感受她身上熟悉的气息,知道这可能是很长时间的离别。

“走吧。”

周明轻声说,提起她的箱子。

美花跟着周明坐上汽车,透过后窗,看着家人和村庄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上海的第一印象是光。

刺眼的、五颜六色的、永不停息的光。

“这是电梯,我们住在十五楼。”周明指着一个金属门,按下按钮。

美花犹豫地跟着他走进去,门一关,她紧张地抓住扶手,眼睛死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

空间太小,向上移动的感觉让她的胃一阵翻腾。

“没事,不用害怕。”周明轻拍她的肩膀。

电梯门打开,周明带她走进家门。

客厅的面积几乎比她家整个房子还大,地板闪闪发亮,沙发和电视都是她从未见过的豪华。

“妈,我们回来了。”周明喊道。

一位六十多岁的妇人从房间走出来,上下打量着美花,目光最终停在她略显磨损的鞋子上。

“这就是媳妇啊,比照片上瘦。”

她用上海话说。

美花听不懂,只能尴尬地微笑。

“美花,这是我妈。”周明介绍道,“你可以叫她妈妈。”

“妈妈好。”

美花小声说,声音因为紧张而发抖。

婆婆点点头,说了几句上海话,美花依然听不懂。

周明简单翻译:“妈说你先休息,明天再熟悉家里环境。”

美花决定下厨做饭,表示自己的价值。

她做了朝鲜风味的炖肉,放了许多她习惯的调料。

婆婆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站起身把整盘菜倒进了垃圾桶。

“太咸了,吃不了。”

她用美花能听懂的几个词说。

美花站在厨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没有流下来。

一周后,婆婆的几个朋友来访。

美花负责端茶倒水,但因为紧张,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只看到她们不时打量自己,低声交谈,偶尔发出笑声。

她端着茶杯走过去,手抖得厉害,一个转身,热茶洒在了一位客人的裙子上。

“哎呀!”客人跳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美花慌乱地道歉,手忙脚乱地拿纸巾。

婆婆脸色铁青,说了一连串她听不懂的话,但语气中的责备不言而喻。

晚上,周明回来后,婆婆向他抱怨了一天的不满。

美花坐在一旁,低着头,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但能感受到婆婆的失望和怒气。

“妈,美花刚来,需要时间适应。”周明安抚道。

周明要出差一周。

临行前,他教美花几句简单的中文,让她自己去附近的菜场买菜。

美花硬着头皮出门,照着周明写的纸条找到菜场。

03

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充斥耳膜,美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买什么啊,姑娘?”一个摊主问。

美花听不懂,只能指指菜,伸出手指表示数量。

她挑了一些看起来眼熟的蔬菜,付钱时,摊主伸出五个手指。

她给了五十元,摊主找了四十元,但她不确定是否正确,只能接过钱离开。

回家路上,她迷路了,转了三圈才认出公寓楼。

那天起,她每晚躲在卫生间,对着镜子练习中文。

“早上好”,“晚饭好吃”,“谢谢你”。

口型和发音都很别扭,但她不断重复,直到记牢为止。

一次,家里电话响了。

美花小心翼翼地接起来:“你好?”

对方说了一连串她听不懂的话。

“你好?你好?”

她只会重复这一句,最后对方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美花放下电话,第一次有了真切的孤独感。

美花很快意识到,要在这个家站稳脚跟,必须学会做上海菜。

每天凌晨四点,当整栋楼都还在沉睡,她悄悄起床,打开厨房的灯,按照婆婆放在厨房的菜谱书尝试做菜。

第一次做红烧肉,糖放多了,肉变成黑色一团。

她倒掉,重新开始。

第二次火大了,肉烧焦了。

她又一次倒掉,擦干净锅。

第三次肉没切好,大小不一,有的熟了有的还生着。

第四次忘了放酱油,味道不对。

第五次,她小心翼翼控制每一步,终于做出了一盘看起来还算像样的红烧肉。

尝了一口,她皱起眉头,和婆婆做的差远了。

但她把成品装进保鲜盒,藏在冰箱后面,继续改进。

“今天的红烧肉不错,有进步。”

一个月后,婆婆终于点头称赞。

美花在一旁微低着头,想藏起嘴角的笑意。

五十多次的尝试,终于得到认可。

同时,她开始跟着电视学习普通话。

买了两本笔记本,一本记生词,一本记句子。

每天晚上,她都会写满几页,直到手指发酸。

看着渐渐写满的笔记本,她有种小小的成就感。

有一天,她发现街角有人低价出售一台二手缝纫机。

她数了数自己攒下的钱,正好够。

“这个干什么用?”

婆婆看着她搬回家的缝纫机,皱眉问。

“我,做,窗帘。”

美花用蹩脚的中文回答,指了指客厅已经褪色的窗帘。

婆婆半信半疑,但没有阻止。

三天后,客厅挂上了新窗帘,淡雅的花纹和精致的边缘让婆婆惊讶不已。

接下来的一个月,家里的床单、枕套、桌布都换上了美花亲手制作的新品。

婆婆生日那天,美花送给她一个刺绣枕套,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婆婆拿在手里,反复抚摸,眼睛亮了。

“这么漂亮,你绣的?”

美花点点头。

婆婆将枕套放在客厅沙发最显眼的位置,每次有客人来,都要拿出来炫耀:“这是我儿媳妇绣的,手艺好吧?”

美花发现自己的地位在家中有了微妙的变化。

04

几个月后,美花怀孕了。

即使孕吐严重,她依然坚持做家务,不想给婆婆留下懒惰的印象。

有时候恶心得厉害,她就靠在水池边,等不适感过去,再继续工作,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不适。

生下女儿周小雪后,她本以为婆婆会更加挑剔,没想到老人主动承担起照顾孙女的部分责任,还亲自教她制作传统的月子餐。

“月子要坐好,不然老了吃苦头。”

婆婆一边教她煮红糖水,一边叮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美花渐渐适应了上海的生活。

但对家乡的思念从未减少。

她买了一个小本子,精确记录每月的收支,从周明给的生活费中省下买衣服的钱。

每个月,她都会从中抽出500元,装在信封里,寄回朝鲜老家。

有一天,她收到家里的信,弟弟考上了大学。

美花拿出藏在衣柜深处的存钱,数了三遍,确认有1000元,全部装进信封,寄了回去。

她知道大学的费用有多高,这钱或许不够,但总比没有好。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顿特别丰盛的晚餐,庆祝弟弟的好消息。

“今天什么日子?菜这么多?”周明问。

“弟弟,大学。”

美花笑着说,中文虽然还不流利,但已经能表达基本意思。

春天到了,美花推着婴儿车带小雪出门散步。

经过一家韩国餐馆时,泡菜的香味飘了出来,熟悉得让她鼻子一酸。

她停在门口,深深呼吸,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家乡的厨房。

“阿姨,你要进来吗?”一个服务员出来问。

美花摇摇头,却舍不得离开,就这样站在门口十分钟,直到小雪哭闹才离开。

有一次,她在街上看到一辆韩国牌子的汽车驶过。

虽然知道那不是朝鲜的车,但相近的文字让她忍不住跟着走了两个路口,只为多看一眼那熟悉的字母。

商场里偶尔会放韩语歌曲。

每当听到,美花的脚步就会突然停下,表情凝固,沉浸在那熟悉的语调中。

有时候,一首歌结束了,她还站在原地,回忆着家乡的声音。

随着小雪长大,美花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朝鲜童谣。

一天晚上,她正唱着摇篮曲,婆婆推门进来,皱起眉头对着美花说道:“唱什么外国歌?教孩子就教'两只老虎'。”

婆婆说完,就开始唱起中文儿歌。

美花不再唱朝鲜歌,但私下里,当只有她和女儿时,她还是会轻声哼唱。

春节包饺子,美花想加入一些朝鲜风味的馅料,被婆婆制止了。

“过中国节,就吃中国味道。”婆婆坚持己见。

美花没有争辩,默默包着传统口味的饺子。

某天,她试着教小雪几个简单的朝鲜语单词。

“妈妈,爸爸,谢谢。”

小雪模仿得很认真。

婆婆经过,听到后立刻打断:“在中国就学中国话,学那些干什么?”

“她也是朝鲜人。”美花难得反驳。

“她爸是上海人,她就是上海人。”婆婆坚决地说。

美花低下头,不再教女儿朝鲜语,但心里的失落无法排解。

05

日子一天天过去,美花的中文越来越好,甚至学会了一些上海话。

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和习惯,但内心深处,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她在商场看到一个刺绣手袋,标价1200元。

美花仔细观察了做工,心想:我能做得比这更好。

晚上回家,她开始设计自己的刺绣作品。

夜深人静时,当所有人都睡了,她坐在缝纫机前,一针一线创造出美丽的图案。

周明看到她的作品,惊讶于她的手艺:“这比商场里卖的好多了,你应该试着卖出去。”

在周明的帮助下,美花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建立了自己的网店。

第一笔订单是380元,不多,但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随着订单增多,美花在家里一角摆了张工作桌,成为她的“地盘”。

婆婆看到她忙碌的样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指手画脚。

慢慢地,美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但对家乡的思念从未减少。

十一年过去了,美花已经三十岁,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偶尔还会用上海话和邻居聊天。

在上海,她有了自己的小生意,有了女儿,有了稳定的生活,但她从未回过朝鲜。

她收拾周明的办公桌,无意中看到一份文件,上面写着“朝鲜贸易合作项目”。

她的心跳加快,拿起文件,反复看了三遍。

晚饭时,她鼓起勇气,放下筷子:“我想回家看看。”

这句话让全家人停下了动作。

周明和婆婆对视一眼,小雪疑惑地看着妈妈。

“都十一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周明点头,语气平静。

婆婆没说话,只是夹了块肉放在美花碗里,这是她表达关心的方式。

接下来的日子,美花开始准备回家的事宜。

申请签证、整理行李、准备礼物,每一件事都让她既兴奋又紧张。

她反复检查行李箱:父母的保健品、弟弟的电子产品、乡亲们的礼物,每一样都精心挑选。

去领事馆办理手续,排队六小时,因为紧张填错表格两次,回家后她躲在浴室里默默哭泣。

出发前一晚,美花梦见了家乡村口的那棵老树,梦中她坐在树下,听着风吹过叶子的声音。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早餐桌上气氛异常沉默。

小雪来回看着父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同。

婆婆比平时起得早,坐在一旁喝茶,眼睛红红的。

“妈妈出差要多久?”小雪问,声音很小。

“两周,很快就回来了。”美花伸手抚摸女儿的头发。

周明把最后一件行李放进车里,招呼大家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美花。

“给爸妈的,也给你自己。”他轻声说。

美花接过信封,有些疑惑。

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三万元人民币,新钞票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这...这么多?”她抬头看向丈夫,眼睛湿润起来。

这笔钱比她这些年寄回家的全部加起来还多。

每个月从家用中省下五百元,偶尔做刺绣多赚些,十一年来总共寄回去不过一万五千元。

06

而周明一下子给了她三万。

美花想说什么,却被哽咽堵住了喉咙。

这一刻,十一年的辛酸、委屈、坚持和温暖,全都涌上心头。

“妈妈为什么哭了?”小雪突然问,声音里带着惶恐。

美花连忙擦干眼泪,蹲下身来抱住女儿:“妈妈没哭,只是有点想家。”

小雪紧紧抱住她的腿不放:“妈妈不要走,我害怕你不回来。”

声音里带着哭腔。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回来呢?”美花温柔地说,“妈妈只是去看看外公外婆,很快就会回来。”

“保证?”小雪伸出小拇指。

“保证。”美花与女儿拉钩。

这时婆婆走过来,拉起小雪的手:“走吧,送妈妈去机场。妈妈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她转向美花,难得柔和地说:“去吧,回家去吧,别担心家里。”

婆婆这句话让美花愣住了。

十一年来,婆婆第一次承认朝鲜也是她的“家”。

机场离别时,美花拥抱了每个人。

最后她抱起小雪,在她耳边轻声说:“妈妈给你带朝鲜的糖果,很甜的。”

安检口,她转身挥手,看着他们渐渐变小。

直到最后一刻,周明仍然高举着手,小雪站在他肩膀上,婆婆拿着手帕在擦眼睛。

飞机起飞那刻,美花闭上眼睛,手指紧握护照,发白的指节显示她内心的紧张。

她感到自己像是被撕成两半,一半飞向过去,一半留在现在。

“女士,喝点水吗?”空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谢。”美花接过水杯,忽然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用了中文回答。

她苦笑一下,连这样简单的对话,她都已经忘了如何用母语表达。

飞机降落后,她走出机场,空气中弥漫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一辆破旧的公交车载着她驶向村庄,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城市变为乡村。

十一年后的家乡,既熟悉又陌生。

村口新修了水泥路,原来的土路没了,美花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站在那里,环顾四周,感到一丝迷失。

她记忆中的泥土小路,两旁是高高的玉米田,夏天时金黄一片,如今全变了样。

“这位同志,请问金德山家怎么走?”她试着问路,发现自己的朝鲜语已经带了明显的中国口音。

一个骑自行车的老人路过,看了她一眼,突然刹车:“等等...美花?是金美花吗?”

美花仔细看了看:“张叔叔?”

她认出了父亲的老友,儿时的邻居。

“真是你啊!”老人惊喜地叫起来,“多少年了?十年?十二年?你爸妈盼你盼得望眼欲穿。我送你回去!”

跟着张叔叔,美花穿过几条陌生的街道,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院墙。

门前站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身形比她记忆中的矮了一圈,正在劈柴。

“爸爸。”美花轻声叫道,声音颤抖。

老人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了几秒,手中的斧头掉在地上:“美花?是美花吗?”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07

美花感受着父亲瘦削的身体和粗糙的手,想起小时候这双手如何牵着她过河,如何在她发烧时摸她的额头,如何教她写第一个字。

如今这双手布满老茧和皱纹,但温度依然那么熟悉。

“爸,我回来了。”她把脸埋在父亲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屋里,家具摆设和她离开时差不多,但添了电视机和电饭煲。

墙上的全家福还是十一年前她离开前不久拍的,那时的父亲头发还是黑的,母亲脸上的皱纹还不多。

照片里的她穿着朴素的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眼神充满对未来的期待和不安。

“妈妈呢?”美花环顾四周,没看到母亲的身影。

“买菜去了,马上回来。我去找她。”父亲说着要出门,眼睛却一直盯着女儿,似乎怕她会消失。

“不用了,爸,我们等她回来。”美花拉住父亲,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家里变化不大啊。”

“就添了些电器,你寄钱回来,我们就改善了生活。”父亲指着电视机说,“这是去年买的,能看到十多个频道。”

他们正说着,门口传来脚步声,母亲提着菜篮子进来,看到美花,整个人僵在原地,菜篮子掉在地上,青菜散了一地。

“美花?我的美花?”母亲冲过来,反复摸着女儿的手和脸,像是确认这不是幻觉。

“瘦了,太瘦了。”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美花抓紧母亲的手:“妈,我很好,真的。”

“让我看看,让我好好看看。”母亲捧着女儿的脸,拉着她在阳光下站好,上下打量,“你看你,手这么粗糙,在上海肯定吃了不少苦。那个姓周的对你好吗?婆婆刁难你吗?”

“妈,周明对我很好,婆婆...也挺好的。”美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提早年的困难。

母亲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算了,能回来就好。今天我们杀鸡庆祝!”

晚饭时,母亲不停地往美花碗里夹菜:“多吃点,在上海是不是没吃饱?看把你瘦的。”

“妈,我吃得很好,真的。”

美花笑着说,但还是配合地吃下母亲夹的每一口菜。

“那个...那个姓周的,有没有给你钱?”父亲吞吞吐吐地问,显然是考虑很久才问出口。

美花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信封:“爸,妈,这是周明特意让我带给你们的。”

父亲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震惊地数了几遍:“这...这有三万啊?”

“是的,爸,这是周明的心意。”美花说,“他一直很感谢你们把我培养这么好。”

母亲抹了抹眼睛:“我还以为他们瞧不起我们呢,毕竟我们这么穷...”

“不是的,妈。周明很尊重你们,一直想来拜访,只是因为工作太忙才没来成。”美花连忙解释。

“那钱你留着吧,你带回来分给我们亲戚,别让人觉得你嫁出去就忘了家里人。”父亲把信封推回给美花。

08

“不,爸,这钱是给你们的。我已经带了另外的钱给亲戚。”美花坚持道,“你看,我们可以拿这钱修修房顶,再买些好的家具,给你们改善生活。”

父母对视一眼,最终收下了钱,但美花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需要。

这笔钱更多是一种象征,是她丈夫对她家人的尊重。

晚饭后,弟弟哲洙从大学赶回来。

他站在门口,一时认不出这个穿着时尚的都市女性是姐姐。

“小兔子,还记得你五岁时掉进河里,是谁把你捞上来的吗?”美花微笑着问。

弟弟听到儿时的小名,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抱住姐姐:“姐!是你!”

兄妹俩紧紧相拥,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美花记得弟弟小时候爱哭,每次被村里孩子欺负,都是她挺身而出保护他。

如今弟弟已经长成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声音低沉,肩膀宽厚。

“大学生活怎么样?专业学得还顺利吗?”美花问。

“挺好的,就是经济有点紧张。”哲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美花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给你的,新电脑,上海最流行的那种。”

哲洙瞪大眼睛:“这...这得多少钱啊?”

“不贵,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美花笑着说。

接下来的日子,美花带着弟弟去县城买了更多东西:新床垫给父母,药品给家中常备,还帮父亲修补了屋顶。

她把周明给的钱几乎全用在了家里的改善上。

消息很快传遍了村子,乡亲们纷纷前来看望这个“嫁到上海的姑娘”。

他们围着美花,七嘴八舌问着上海的样子:

“楼真的有一百层高吗?”

“那里的人都很有钱吗?”

“你们住多大的房子?有汽车吗?”

美花耐心回答每一个问题,拿出手机给他们看上海的照片:外滩的夜景,豫园的亭台楼阁,她家附近的公园。

乡亲们惊叹于她的手机和衣服,眼中满是羡慕。

“美花,你现在肯定很有钱吧?”一个年轻人直白地问。

美花微笑摇头:“在上海生活成本很高,我们只是普通家庭。”

“那你丈夫每月赚多少钱?”又有人问。

美花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大家更想听听上海的美食还是景点?”

晚上,美花和母亲单独聊天。

母亲拿出一箱子她小时候的东西:课本、玩具、衣服。

“这些我都留着,你要是...要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母亲轻声说。

美花明白母亲的言外之意:“妈,我在上海过得很好,真的。”

“那个婆婆...对你还好吧?”母亲犹豫地问。

美花想起婆婆刚开始对她的冷淡和苛刻,想起自己多少个夜晚偷偷哭泣,又想起婆婆后来对小雪的疼爱,对她刺绣的欣赏,最终轻声说:“她只是一个关心儿子的母亲,和您一样。”

母亲似乎理解了女儿的言下之意,默默点头。

手机响起,是周明的视频电话。

美花接通后,小雪的脸立刻填满了屏幕:“妈妈!我今天在学校得了小红花!”

09

“真棒!妈妈为你骄傲!”美花微笑着说。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小雪突然问。

美花看了看四周,一时语塞。此刻她在家乡的屋子里,周围是她成长的痕迹,但小雪口中的“家”是指上海的那个公寓。

她既在家中,又不在家中。

“下周,妈妈下周就回去。”她最终说道。

挂了电话,美花看到母亲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上海...真的成了你的家了。”母亲轻声说。

美花握住母亲的手:“无论在哪里,你们永远是我最亲的人。”

晚上,她偶然听见父母在隔壁房间小声交谈。

“女儿在上海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父亲说。

“是啊,看她气色不错,那个女婿应该待她不错。”母亲回应。

“这钱...我们拿着不安心啊。”

“留着给哲洙上学吧,他大学毕业还要找工作呢。”

美花躺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流下。

父母的爱如此朴实无华,从不张扬,却深沉如海。

白天,她跟邻居们聊天,发现自己时常用上海方言思考,有些朝鲜语词汇想不起来了。

这让她感到一丝恐慌,仿佛失去了一部分自己。

村里举行了一场小型的欢迎仪式,美花穿着从上海带来的连衣裙,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村民们好奇地打量她,眼神中既有艳羡也有距离。

她听到有人小声议论:“穿得跟城里人一样了,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们这些老乡。”

这话刺痛了美花。

她找出小时候的箱子,翻看少女时代的日记和照片。

照片上那个扎着辫子、眼神天真的女孩,她几乎认不出是自己了。

“那时候的我,去了哪里?”她自言自语。

回程的日子很快到来。

临行前一晚,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做她小时候最爱吃的饺子。

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碗碟碰撞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沉浸在即将分别的情绪中。

母亲趁美花不注意,偷偷往她的行李箱里塞东西:家乡的糖果、自己做的泡菜、亲手绣的手帕。

箱子几乎被塞满了,美花假装没看见,任由母亲忙碌。

“妈,够了,我带不了这么多。”最后她轻声说。

“多带点家乡的味道,想家的时候尝尝。”母亲擦了擦眼角。

第二天清晨,全家人送她到村口。

临别时,拥抱格外长久,母亲反复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父亲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眼里含着泪水。

“常联系。”父亲简短地说。

“我会的,爸爸。”美花点头。

上车的那一刻,她鼓起勇气,没有回头看,快步走向汽车。

她知道,回头只会让离别更加痛苦。

透过车窗,她看到父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汽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这个画面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瘦削的老人,弯曲的脊背,在朝阳下的剪影。

10

在飞机上,美花翻看这两周拍的照片:父亲劈柴的背影,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弟弟兴奋地试用新电脑,村口的老树,院子里的小狗。

她把这些照片整理好,准备回去后打印出来,放在工作台旁边。

回到上海,周明和小雪在机场等候,女儿举着亲手画的“欢迎妈妈回家”纸牌,跳上跳下。

“妈妈!”小雪一看到她就冲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腿。

这一刻,美花忽然明白,无论身在何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既属于朝鲜的小村庄,也属于上海的繁华都市。

两段人生不是割裂的,而是连续的,共同构成了独特的她。

回到家,她惊讶地发现婆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包括她常提起的朝鲜冷面。

“尝尝看,我按照网上的食谱做的,不知道正不正宗。”婆婆难得有些紧张。

美花尝了一口,点点头:“很像家乡的味道,谢谢妈。”

婆婆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好吃就行。你妹妹来电话了,说你弟弟想来上海读研究生,有这个可能吗?”

美花惊讶地看着婆婆,她竟然主动关心起朝鲜的家人了。

晚上,小雪要求听朝鲜故事才肯睡觉。

美花讲起家乡的民间传说,声音轻柔。

她注意到婆婆站在门口听着,但这次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地听完才离开。

美花开始整理从朝鲜带回来的东西。

她在家中的工作台上贴着朝鲜和上海的照片。

两个世界,两种身份,她决定不再纠结,而是接纳这种独特的双重身份。

她启动了新的计划:建立网店销售朝鲜刺绣,让家乡的妇女供货,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家人和乡亲增加收入。

周明全力支持她的想法,还帮她联系了几家商场,准备开拓线下市场。

周末,她开始教小雪简单的朝鲜语。出乎意料的是,婆婆也坐下来跟着学。

“既然是外婆,也该会几句外孙女妈妈的家乡话。”婆婆解释道。

美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十一年来,她第一次感到两个家庭真正连接在了一起。

一天晚上,她和周明坐在阳台上,商量未来的计划。

“我想明年接爸妈来上海看病,爸爸的咳嗽一直不好。”美花说。

“好,我来安排。”周明点头,“还有,我们再攒点钱,帮哲洙申请留学,他不是一直想学计算机吗?”

美花惊讶的看着丈夫,眼中闪烁着泪光:“谢谢你,这些年来的一切。特别是那三万元...你知道那对我父母意味着什么。”

“傻瓜,那是他们应得的。”周明轻轻拍着她的手,“给你父母的礼物,其实也是给你的礼物。我知道你这些年有多想家。”

窗外,上海的霓虹灯闪烁,远处高楼的灯光连成一片星河。

美花望着这座已经生活了十一年的城市,心中不再彷徨。

夜深了,美花轻轻打开那个小布包,抚摸着里面的针线和那小块家乡的泥土,嘴角露出微笑。

十一年前,这个布包承载着她的不舍和恐惧;如今,它象征着她的坚韧和成长。

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而有些改变,让生活更加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