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逃婚路上,听闻未婚夫跟人私奔了,我当机立断,翻墙回了闺房
发布时间:2025-05-16 06:00 浏览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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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婚的路上,我听闻我的未婚夫公孙湛跟人私奔了。
我当机立断,翻墙回了闺房。
丫鬟婆子们看到我喜极而泣,逮住我就是一通拾掇。
我由着她们给我穿上凤冠霞帔,脑中却翻江倒海。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嫁公孙湛为妻,婚后第二年,京城沦陷,他被乱刀砍死。
庶子公孙白力挽家族于狂澜,并多次救我于危难之际,我们互许真心。
可叔嫂之恋不容于世,我不堪承受世俗言论,郁郁而终。
梦醒后,那种沉痛悲伤的感觉如蛆跗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公孙湛跑了,我不介意。
就冲这梦境,我要让公孙白,做我钟雨沁的夫君,与他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1
婚礼如期举行。
花轿停稳后,喜婆将我的手交到了另一人手中。
那双手既暖且坚,瞬间,我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
世道动荡,公孙湛与他人私奔,短时间内难以找回。
而公孙家子嗣稀少,这双手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公孙白。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在跨过门槛时,我故意失衡,向后倾倒。
盖头飘落,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脸——眉如远山,目若星辰,正是梦中的公孙白。
似乎已经二十二岁了,由于是庶出,尚未婚配。
他一把扶住我的腰,迅速抽回手,轻声问我是否受伤——语气中流露出的关切无法掩饰。
看得出他天性善良,我整理好盖头,嘴角微扬忍俊不禁。
尽管未曾谋面,但在梦中,我们已共度一生。
只能说是命运安排,让我托付终身于他。
「无妨,莫误了吉时。」我将手置于他的掌心,迈步前行。
他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
在礼官的带领下,我和他完成了拜堂仪式。
之后,他急忙想离开洞房。
我掀起盖头一角,注意到他的动向,拿起如意秤拦住了他,「夫君,该揭盖头了。」
「稍后再揭。」他绕过我,再次走向门口。
我将如意秤伸到他面前,耍赖道,「现在就揭!」
他把手背在身后,「此时不便。」
「有何不便?」我笑道,「刚刚拜堂,这么快就想反悔?」
「并非如此……」他解释着。
「那就好,神明在上,你若负我,必遭天谴。」我故意吓唬他。
他一时语塞,不知是被我吓到,还是被话所触动。
我又一次把如意秤递到他面前,「揭盖头。」
在他犹豫之际,我还是让他揭下了红盖头。
接着,我走到桌前,倒了两杯喜酒。
「请。」我递给他一杯,自己先一饮而尽。
他低头看着我,眼中最初的戒备逐渐消散,像是在仔细打量我。
他身材高大,站在烛光前,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我。
然而我毫不畏惧,坦然接受他的审视。
未来的一方英豪,如今却在这小小庭院里显得小心翼翼,说他怯懦,我不信。
他一口喝干合卺酒,向我展示了空杯。
我微微一笑,在他深邃的目光注视下,利落地卸下了凤冠,解开了衣带。
既然他愿意替兄成婚,我就敢让事实既定。
言行举止显风骨,我认定的男人,即便是庶子,又有何妨!
2
第二天,我被推门声吵醒。
转头一看,枕边空无一人,身旁的被褥冰冷没有一丝余温。
如果不是身上残留的痕迹,和隐隐作痛的腰肢,我会以为自己经历了一场美妙的梦境。
还未开口,一个陌生婢女端着托盘正欲离开。
「站住!」我坐起来喊道。
她停住了脚步。
「那是什么?」我目光冷峻地盯着她。
她的头低垂着,「少爷给夫人留的汤凉了,奴婢想替夫人热一热。」
「不必了,放下吧。」我揉了揉额头,「去叫喜儿和冰月来帮我更衣。」
公孙白亲手准备的我可以喝,但经过他人之手,谁知道会不会变成毒药。
况且,这是我夫君留给我的东西,她们凭什么动。
她放下了托盘,走了出去。
我还未从床上下来,两个婢女已经进了房间——不是喜儿和冰月。
「奴婢来伺候夫人更衣。」她们恭敬地站在床前。
我心中沉思片刻。
公孙白不受宠,身边并无贴身丫鬟,这两个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不过,在新婚第二天就派人到我这里,接下来是不是要干涉我和我背后的镇国将军府?
这样的算计真是精妙。
「我不习惯生人近身,换喜儿和冰月来。」我命令道。
两名婢女低头不语,毫无动作。
我冷笑一声,坐在床上与她们对峙。
公孙白处境艰难,为了他我可以暂时忍让。但如果今天退一步,日后他们必定得寸进尺。
因此,用人权今日绝不妥协。
一个时辰后,喜儿和冰月终于来了。
在她们的帮助下梳洗完毕,我才问:「姑爷在哪?」
两人动作一顿,然后相互看了看。
「喜儿,你来说。」我转向镜中的喜儿。
「姑爷卯时就出门了,听说去了祠堂……」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才说,「只是这位姑爷,并不是原先与小姐有婚约的那位。」
「正好。」我缓缓起身,「昨天我偷偷出府,恰好得知公孙湛跟别人私奔了。」
喜儿脸色大变,「那昨晚——」
「即便不是公孙湛又如何,既然我已经与他共度一夜,就会对他负责到底。」我瞥了她一眼,「难道你想教我怎么做人?」
喜儿一时语塞,「不敢。」
「谅你也不敢。」我走到桌前,伸手去拿公孙白留下的汤。
喜儿试图阻止我,「小姐,宣平侯府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好。」
「不用担心,这是姑爷特意为我准备的补汤,我相信他。」我端起碗喝了一口。
确实已经凉了,味道苦涩,但我强忍不适喝了一半。
「冰月留下看家。」我放下碗,转身出门,「喜儿跟我一起去祠堂。」
3
我让喜儿留在祠堂外,自己推开了大门。
公孙白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面对着一排排祖宗牌位,背脊挺直如松。
我也在他身旁跪下。
这是我选中的夫君,既然将他牵扯进来,就必须用行动保护他。
他转头看着我,显得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灵牌,「夫君受罚,妾身怎能置身事外。」
「我不是公孙湛。」他的声音平静。
「我知道。」我转向他,目光坚定,「公孙湛与我只是有婚约而已,我来到宣平侯府,只为的是你。」
他微微眨了眨眼,「我们昨天之前从未见过。」
「那现在开始了解也不晚?」我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钟雨沁,擅长骑射,年方十八。康泰十年三月初六,嫁入宣平侯府。」
话锋一转,我继续说道,「关于昨日的事,你是否承认?」
拜堂成亲,喝了合卺酒,若他承认,我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如果不认,我会一步一步让他后悔莫及,直至无路可退。
他缓缓点头。
「承认就好。」我握住他的手,微笑道,「公孙白,夫妻本应同甘共苦,你跪,我陪你。」
他眼神深邃,「哪怕我被家族除名,你也愿意?」
心中一动,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已经有了脱离家族的想法?
「愿意。」我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放心吧,我的嫁妆足够丰厚,足以让你衣食无忧。」
他轻笑了一声,「希望你嫁给我不后悔。」
「只要你每天多爱我一点,我就不会后悔。」我笑着靠近他一些。
终有一天,我要赢得他的心,不仅仅是他的身。
就在此时,祠堂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我松开他的手,挺直腰背,目不斜视。
这出戏,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上演!
4
祠堂内突然涌入了十几个人。
我转头扫视一圈,认出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宣平侯公孙瓒和他的正室秦氏。
「雨沁,一大清早怎么跪在这里?」秦氏弯腰试图扶我起来。
我避开了她的手,「我想问问婆母,夫君为何受罚?」
她动作一顿。
「这……」秦氏瞥了一眼公孙瓒,笑容有些僵硬,「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儿媳操心。」
公孙瓒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他们还在维持表面的和谐吗?
「婆母,大哥找到了吗?」我温和地笑着,话中带刺,「哦,不对,是我的夫君的大哥。」
秦氏的眼睛猛地收缩,随即怒火中烧。
「庶孽,你果然有所图谋!」她高高举起手,朝着公孙白的脸狠狠扇去——
我迅速起身抱住公孙白,那一巴掌重重落在了我的脸上。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
公孙白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
喜儿赶忙过来扶起我,我忍着痛楚,拉起公孙白,转身面对秦氏。
这一巴掌,公孙白肯定不会躲开。但既然他们敢动手,我就要让这一掌发挥最大的效果。
「请问婆母,为何要打人?」我坚定地与秦氏对视。
秦氏指着公孙白,胸口剧烈起伏,「一个庶子,能代兄拜堂已是天大的恩典,他竟敢代兄入洞房!」
我惊讶地挑眉。
原来我的洞房花烛夜,真的有人偷听?
「婆母,公孙湛在大婚之日与人私奔,为什么昨天不说?」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从丫鬟口中得知夫君的真实身份,我还被蒙在鼓里。」
秦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整理了一下衣袖,声音清晰有力,「再说,我和夫君光明磊落,若婆母要污蔑我们昨夜有染,请拿出证据。」
那沾有我处子血的白绫就在我袖子里,我说没有,她们敢验身吗?
如果她们真敢查,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自食其果。
秦氏的目光转向别处。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早上想伺候我更衣的两个丫鬟。
她们脸色苍白,隐晦地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就好。」秦氏咬牙切齿地说,「湛儿正在回来的路上,等你和他圆房后,若证实你是处子身,自然还是我的好儿媳。」
「婆母,拜过天地才是夫妻。」我严肃地说,「公孙湛不愿娶我,说明我们无缘。现在,我的夫君是公孙白。」
「你说的是什么话!」秦氏的声音更加尖锐,「湛儿只是一时糊涂,那些不上台面的女人动摇不了你的地位。」
我被这种无耻的言论震惊了,「婆母觉得我命中注定要嫁给公孙湛?」
秦氏气得嘴唇直抖,说不出话来。
「强扭的瓜不甜。」我冷冷一笑,「就算公孙湛回头,也与我无关。」
秦氏愤怒地咆哮,「这个庶子究竟哪里好,让你如此痴迷!」
「夫君的好,有心人才会看到。公孙湛的不娶之恩,我会铭记于心。」我行礼道,「明天回门,我膝盖和脸上的伤势,希望婆母也能承受我家人带来的怒火。」
说完,我牵起公孙白的手,昂首阔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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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与公孙白共进餐食时,有三拨人前来送药,都被我的丫鬟挡了回去。
脸颊依旧火辣辣地疼,每吃一口食物都让我忍不住吸凉气。
「为何要替我挡住?」公孙白低眉问道。
我笑眯眯地说,「今日受她一掌,他日定让她十倍偿还,这买卖划算。」
「脸已经肿起来了,你确定不用药?」他放下筷子,眉头紧锁地看着我。
「不!」我坚决摇头,「我要让我的父母看到最直观的伤情,给他们最强的视觉冲击。」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确定自己最擅长骑射?」
我眨眨眼,想起在祠堂中的自我介绍,「是啊,不信?那我们可以比试一下?」
「我觉得,夫人更擅长宅斗心计。」他带着笑意说。
我翻了个白眼,「兵者,诡道也。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谁规定兵法不能用在宅院里?」
因为嘴角疼痛,这段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我生气地放下了碗筷。
他轻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他眼底的深邃如同晴天下的雪光,清澈明亮,格外动人。
我走到他面前,坐到他的腿上,指着自己的脸撒娇,「夫君,疼,亲亲。」
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太丑了,下不去嘴。」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如此噎住。
正准备发作时,他低头在我的脸上轻轻一吻,温柔而庄重。
他的吻柔软轻盈,如同羽毛拂过,触动了我的心弦。
我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他的吻。
可惜,美色当前,却无法缓解我的困扰——半边脸高高肿起,不仅影响吃饭,还妨碍了“亲密互动”。
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原本打算不敷药坚持三天再回门,但现在,我一刻钟都等不及了。
以采购衣料为由,我让公孙白去安排马车。
喜儿则忙着找布料制作面纱。
「小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冰月走到我面前。
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吧。」
「早上您离开后,我检查了那碗药汤。」她目光镇静,「那是避子汤。」
仿佛被重重一击,我几乎站立不稳。
冰月迅速扶住了我。
她出身医药世家,做事严谨,但我依然不甘心。
「确定吗?」我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她坚定地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你懂医术的事也不要告诉姑爷。」
「是。」她应道。
6
我突然回府,让爹娘大吃一惊。
我一瘸一拐地扑进爹爹的怀里,大声诉苦,「爹爹,婆母今早罚我跪祠堂,还扇了我耳光!」
「什么?」娘亲急忙过来仔细查看我的脸,声音里满是心疼,「秦氏为何要罚你?」
我指向门外站着的公孙白,「娘亲知道他是谁吗?」
爹娘向门外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我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在公孙白略显尴尬的表情中,牵着他走进来,「这是公孙白,我的夫君。」
「但与你订婚的是公孙湛……」爹爹皱起了眉头。
「爹爹、娘亲,公孙湛看不上我,昨天和别人私奔了。宣平侯府隐瞒此事,强迫次子代兄成婚。」我适时挤出几滴眼泪,哽咽道,「女儿不知情,强留夫君在房内,秦氏指责我不检点,就动手打了我……」
这几句话真假参半,即便秦氏在此,也难以反驳。
「简直岂有此理!我心爱的女儿,怎能让他们如此欺负!」爹爹怒不可遏,对匆匆赶来的哥哥喊道,「钟阳,召集人马,随我去趟宣平侯府!」
「遵命。」大哥钟阳迅速回应。
「爹爹,女儿嫁妆里的东街宅子不错。」我暗示道。
爹爹立刻领会,「那聘礼呢?」
我笑着回答,「既然是公婆所赠,自然归女儿所有。」
爹爹哈哈大笑,随即离开。
哥哥宠爱地看了我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爹爹和哥哥走后,我拉着娘亲闲聊,尽量避免与公孙白的目光接触。
这件事虽小,却如刺在喉,令我浑身不自在。
6
乔迁新宅需要时日,我心安理得地在娘家住了下来。
只是公孙白再没有与我行过夫妻之事,我软磨硬泡,百般勾引;他却如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
脸上的伤一好,我就拉着他去了摘月楼。
那里的饭菜我百吃不厌,虽然价格有点偏高。说它日进斗金也不过分,但不知东家是谁。
我心头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只能从别处寻求补偿。
进了摘月楼,他说有要事暂时离开一会,让我等他。
没想到,我先等来了公孙湛。
桃花眼,柳叶眉,确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不得不说,我爹娘的眼光确实不错。
可惜了,这人命途多舛。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斜眼看了他一眼。
我与他,一个是逃婚,一个与人私奔,彼此半斤八两,倒不至于心生怨恨。
秦氏扇了我一巴掌,父亲替我出了气,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他十分惊讶地看着我,「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想起梦境,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只是不欢迎你。」
「但我有一个秘密,急于与钟大小姐分享。」他摇着折扇,准备坐在椅子上——
我仗着腿长,一脚踢开了椅子,「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
他并未生气,「如果这个秘密与公孙白有关呢?」
我皱了皱眉头,明知可能有诈,但听到公孙白的名字,便忍不住好奇。
他也直接切入主题,「我这次逃婚,是公孙白策划的。」
「公孙湛,腿长在你身上,跑路的是你自己,怎么,现在想找个替罪羊?」我被他的话逗笑了。
「与你成亲我是真心愿意的。」他微微一笑,「你父亲是一品镇国将军,而我父亲不过是二品官,这门亲事对我们宣平侯府来说是高攀了,再加上你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这么好的亲事,你说,我为何要逃跑?」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单凭门第,我也不会被嫌弃啊。
我上下打量他,「和你一起私奔的那个女子,你怎么解释?」
「曼娘是我一年前从花满楼赎身出来的,一直养在外面。」他坦然道,「按规矩,在你进门之前我不能纳妾,更不能有通房。可我比你大五岁,总不能一直清心寡欲……」
「别扯远了,说正事!」我瞪着他。
他倒是配合,「大婚前夜我去见曼娘,刚进门就被击昏。第二天醒来时,我已经和她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并远离了京城。」
「有人阻止你成婚,你就怪到我丈夫头上?」我冷哼一声,「在我看来,你口中的曼娘嫌疑更大。」
他摇了摇头,「做外室是曼娘自己的选择,她完全没必要自找麻烦。」
「什么叫自找麻烦?」我扬眉问道。
他合上手中的折扇,抬头浅笑,「她爱的是我的钱,并不是我这个人。我没有能力独立生活,这一点她很清楚。」
这话出乎意料,我一口水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
「我对你的风流韵事没兴趣,」我感觉像是吞了只苍蝇,「从你们被绑架开始往下说。」
他用扇子在桌子上敲了敲,「那个车夫,是公孙白的人。」
又来了又来了——
我没好气地瞪他,「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打得过人家车夫?就算能打赢,供出主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打不过,只是手上恰好有些迷药,让他自己说漏了嘴而已。」他的表情依旧轻松,「既然婚事已经取消,我并不是放不下的人,只是有些遗憾罢了。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二弟心机颇深,你要小心。」
我,「……」
确实是心机颇深,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在心里暗想。
「我的话说完了,就不打扰钟小姐用餐了。」说完,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如果公孙湛说的是真的,那么公孙白这么做目的何在?
若是为了镇国将军府的权势,生下孩子才是最直接的方式,但他并不想走这条路。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7
公孙白回来时,我正靠在包厢的窗户边。
「在看什么?」他从后面将我环抱。
熟悉的芷兰香气弥漫开来,想起公孙湛的话和那碗避子汤,我的心里一阵难受。
但我不能告诉他,我在思考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平静地指向窗外,「看民生疾苦。」
「几个流浪者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他随意说道。
「还装。」我轻轻掐了他的手背一下,「来的时候,你向他们施舍银钱,我都看到了。」
他低声笑了起来,呼吸轻拂过我的脖子,「那么,夫人想要怎样?」
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回忆起那个梦中的景象。
如今局势不稳,在天子脚下暂时安全。但一年后,这里将成为一片废墟。
如果能聚集这些流民,训练一段时间,到了危难时刻便可以保护家人。
正好用这件事,考验他的品德与能力。
「罚你,」我转身勾住他的脖子,「用这些人组建一支千人的护卫队。」
我的父亲身为一等公侯,也只有五百私兵。我无权无势,这样的举动近乎叛逆,若被发现,足以导致灭族之祸。
他挑了挑眉,「看来夫人心怀大志。」
「现在逃走还来得及。」我带着挑衅的笑容说。
「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逃跑也得带上你。」他轻轻刮了我的鼻子一下,「不过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我放弃家中的美娇娘。」
我感到些许尴尬,目光移开,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一个香囊。
「这东西,不可随便送人。」我说话间带着一丝嘲讽。
他将香囊系在我的腰上,「若是以香囊寄托情意呢?」
我愣了一下,没有回应。
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他说了声「请进」,摘月楼的叶掌柜亲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叶掌柜,店里缺小二吗?」我不禁问道。
他迅速而熟练地摆放好几道招牌菜,退后几步赔笑道,「夫人说笑了,东家在此,小的自然要表现一番。」
东家?
看着镇定自若的公孙白,我惊讶地扬起了眉毛——梦境中,并没有提及他是摘月楼的东家这一事实。
既然这里是他的地盘,为何公孙湛来找我,他却不加阻止?
是因为胸有成竹,还是故意放纵,亦或是根本不在乎?
8
回到家中当晚,我趁着公孙白沐浴的时候,让冰月检查了那个香囊。
结果发现那是一个普通的驱虫香囊,但额外添加了一味麝香。
冰月说,长期佩戴含有麝香的饰品,可能导致不孕。
我让她帮我取出了麝香,并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与公孙白相处,但从那之后再未主动要求同房。
随后的日子里,公孙白把他名下的所有产业,包括摘月楼在内,全部过户到了我的名下。
所有的账目也都由他派人抄写了一份交给我。
他越是如此体贴周到,我就越感到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意图。
新宅装修完毕后,我带着从小服侍我的一群丫鬟搬进了新居。
刚安顿下来不久,城外庄园的管家传来信件,提到有人多次登门,愿意以高出市场价两倍的价格购买这个庄园,并附上了两千两银票作为定金。
然而,这个庄园是我为自己预留的退路之一,所以我并不打算出售。
我同意与买家见面,想当面拒绝。巧合的是,会面地点安排在了摘月楼。
会面当天,我发现所谓的买家竟然是公孙白。
他说京城中到处都是各家的眼线,在城外练兵更为隐蔽,因此选中了那个庄园。
“买下庄园,你是不是就要住过去?”我俯身捏了捏他的脸。
他没有躲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那我也要去。”我哼着说,“别忘了,你是我的丈夫,不能只顾着自己。”
“好,带你一起去。”他笑着摇头。
我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今天有空陪我出去走走吗?”
他沉思片刻,“想去哪里?”
“听雨阁。”我笑着说,“听说那里新进了一个话本,非常受欢迎。”
当我们到达听雨阁时,说书先生正好结束了一场表演,正在进行中场休息。
我们坐在包厢里,能清楚听到隔壁桌讨论的声音,内容无非是一些家常琐事。
“这里的隔音效果比不上摘月楼。”我抱怨道。
他微微一笑,“如果隔音太好,还怎么听书呢?”
我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尝试高雅活动似乎就暴露了自己。
“对了,宣平侯的那个庶子,听说是通过勾引嫂嫂、陷害兄长才上位的。”隔壁突然传来这样的对话。
“果然是妾生的孩子,没娘教养的东西,永远也翻不了身!”另一个人应和道。
这些话语令人十分不舒服,我猛地站了起来——
“不要自找麻烦。”公孙白一把拉住了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而且,她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我愣住了,想起了“陷害兄长”这个词。
“这段时间你的行为很奇怪,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看着我问道。
我直视着他,“公孙湛私奔的事情,真的是你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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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是。」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坦然。
我顿时无言以对。
其实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件事,但对于避子汤和香囊的事,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询问。
他带我去了城中一座雅致的宅院,并打开了其中一间屋子。
那是一间书房,正中央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整齐地放置了笔墨纸砚。
墙上挂着十八幅装裱精美的画作,每一幅都是我的肖像,按年龄顺序排列。
这些画从稚嫩到成熟,描绘了从一岁到十八岁的我。
十八幅画,贯穿了我的整个青春岁月。
地上有个半人高的画筒,里面插满了画卷,我随手抽出几幅打开看,发现每一张画的依然是我。
「这些都是你画的?」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过为我而来,而我也为你而来。」他的目光温柔如水,「阿沁,这十八年来你未曾见过我,但你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如此深情的话语,让我无法抗拒,更何况眼前满屋的画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避子汤和香囊带来的疑惑与怨恨,在这一刻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所以,你故意绑走公孙湛,就是为了娶我?」我不禁笑了起来。
「不把他赶走,又怎能迎娶佳人?」他的笑容中充满了温柔。
我的心瞬间融化,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能轻易走进我的心底,使我无力抵抗。
「真的这么喜欢我?」我走到他面前,一步一步将他逼到了书桌边。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情感,「心里全是你,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要!」我将他推倒在书桌上,靠近他。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想要的话,自己来取。」
我轻笑出声,勾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微微仰起头,任由我主导。
我在他的唇上轻轻辗转,细细品味,渐渐地感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我的手缓缓下滑,解开了他的腰带。
自从洞房花烛夜之后,我们再未有过亲密接触。起初是他不愿意,后来是我拒绝。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喉结滚动,“在这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
「做你……」我轻喘着吻他的喉结,继续解开他的衣带。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尽管他的表情依旧镇定自若。
「你确定要在这里?」他喉结上下滑动。
「别啰嗦。」我在他的脖子上落下更加缠绵的吻。
突然之间,我们的位置被调换过来。
他眼中的光芒被一层阴影覆盖,俯身狠狠地吻住了我……
10
新宅还未住热,我便带着一家人搬进了城外的山庄,开始了“山大王”的生活。
这处庄子背靠山脉,四周绿树成荫,位置隐秘不易被发现。
公孙白将流民聚集于此,白天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夜晚则集中进行训练。
他如同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风采照人,与梦境中的形象渐渐重合。
不同的是,在梦中我和他只能远远相望。而现在,我是他的妻子,每晚都能安然依偎在他怀中入睡。
见我每日佩戴香囊,他也放开了自己的情感,频繁地与我亲密相处。
然而,随着事务日益繁忙,有时他会因工作太晚而担心打扰我的休息,选择在书房过夜。
看着私兵队伍逐渐壮大超过千人,我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身处乱世,百姓四处逃亡,京城即将沦陷的迹象愈发明显。
我开始仔细回忆梦中天下的局势,最终锁定了两个人物。
一个是屠戮京城的王罡,另一个是平定天下动乱的苏策。
这段时间,我已经从流民口中证实了这两个人的存在。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提前行动——让公孙白提早半年投靠苏策,并铲除王罡。
只有保住京城的安全,确保父母家人的平安,我才能毫无牵挂地与他共度一生。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
但当我初次建议他去投奔苏策时,他立刻拒绝了。
无论我怎样耐心地分析天下形势,强调有志之士应胸怀壮志,他都不为所动。
无法说服他,我为此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如果直接告诉他,我在梦中看到王罡屠杀京城百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他会不会认为我疯了?
11
我与公孙白陷入了冷战,他索性在书房安了身。
某天,我在插花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一直逼迫他去建功立业,却从未问过他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会不会觉得,我的强势态度也是对他出身的一种嫌弃?
其实,我对他的感情完全无关乎名利地位。
我决定去找公孙白,顺便软化一下态度,不再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情。
出门时,冰月突然提出要给我诊脉。
“我又没病。”我笑着对她说,“你是不是太久没行医,想找我练手?”
“不是的。”她语气平和,“小姐的月事一向很准时,这次已经迟了七天。”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动。我不是不懂世事的少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成婚以来的大半年比过去十八年还要热闹,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我几乎忘了那烦人的月信。
“那就诊脉吧。”我坐在凳子上,挽起袖子。
得知是滑脉后,我久久未能回神。
我知道公孙白并不想要孩子,关于避子汤和香囊的事我们从未公开讨论过。
然而,逃避无法解决问题,现在需要的是坦诚的交流。
心情复杂地起身,我独自一人走向书房。
书房内传来交谈声,我的手在敲门前停住了。
“我明天出发,庄子交给你管理,务必保证夫人的安全。”公孙白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有人回应道。
“如果在我离开之后,夫人被发现有了身孕——”公孙白的声音略有停顿,“想办法处理掉,并第一时间用飞鸽传书通知我。”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直刺我的心。
所有的忐忑与期待瞬间被冰冷的事实击碎。
伸手推开房门,我的内心一片冰凉。
12
屋内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我,脸上表情复杂多变。
「夫人来了。」公孙白挥手让下属离开,语气显得有些僵硬。
我假装没注意到,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听说夫君身体不适,怎么,我不能来看看吗?」
「夫人说笑了。」他拉着我坐到太师椅上。
我抬头望着他,「我的建议,夫君考虑得怎么样了?」
原本打算与他坦诚交谈,但他现在要的是我们孩子的命。
无论他有什么理由,他的聪明才智此刻让我不敢轻易试探——我输不起。
我知道必须让他离开,越快越好。
他眉头紧锁,「最迟,明天。」
「很好。」我随手翻阅桌上的图纸,「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天下大乱,夫君既然有如此才华,就该在这乱世中施展抱负,才算不负此生。」
「嗯。」他淡淡回应,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眉清目秀,风度翩翩,但我心中已无波澜。
「愿夫君追随明主,平定乱世,功成名就,荣归故里。」我站起身,「我去为夫君准备行囊。」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再多待一分钟,我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阿沁,你没有心。」他一把将我拽入怀中,声音中透着几分落寞。
「我有没有心,你感觉不到吗?」我歪着头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果真的感觉不到,那也没办法。」
「即便我不建功立业,我也能养活你,保护你。」他在我的耳边低语。
他的下巴尖细地搁在我的肩上,硌得我骨头疼,看来这段时间他又瘦了不少。
「我父亲虽被昏君夺了兵权,但他确实是镇国将军,曾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我托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而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太像个男人。」
更不像男人的,是他那残忍至极的弑子之举。
「你说谁不像男人?」他的声音带着怒意。
「我说的就是你。」我笑着,笑得无法停止。
他低头狠狠吻住了我的唇,吻得凶猛而决绝。
我热烈地回应着他,眼角却悄悄滑下一滴泪。
这一次沉沦之后,从此以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
13
公孙白离开得很干脆,直接把山庄的管理权交给了我。
他一走,我立刻请来大哥接手山庄事务。
山庄整顿完毕当晚,我便安排人手除掉了公孙白留下的所有眼线。
只有死人才能绝对保密,不会向他泄露我的情况,更不会威胁到我孩子的生命安全。
我把那个梦告诉了大哥,并催促他在四个月后找个合适的理由将城中的家人秘密转移到山庄。
在一个黎明,我和喜儿、冰月乔装改扮后悄悄离开了山庄。
我们在一个隐蔽而宁静的小村落安顿下来,从此与外界隔绝。
我尽量不去回想过去的人和事,每天安心养胎。
七个月后的一天,我发现底裤上有血迹。
冰月扶我躺下,在一旁安慰我。
喜儿则去请来了稳婆并钻进厨房准备热水等必需品。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我顺利产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取名少游,女孩取名为眉妩,希望他们能够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
然而,就在生产完的当夜,我突然大量出血,这让喜儿和冰月大为惊慌。
她们连夜请来了稳婆以及村子里唯一的医生,诊断结果是产后大出血。
随着血液不断流失,我的身体逐渐冰冷。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哭声——婴儿的啼哭和两个丫鬟压抑的啜泣声。
回顾这十九年的生命历程,我心中既有悲痛也有欣慰。
如果早知道生孩子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我还是会选择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
即使所托非人,爱情没有好的结局,但至少我真心爱过——爱过一个人,经历过一段感情。
只是遗憾无法亲眼见证孩子们的成长。
眼皮越来越沉重,望着两个孩子,我含泪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金光充斥了我的视野。
还是那间熟悉的屋子,“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周围满是哭泣的人。
而现在的我仿佛悬浮在半空中,听得到哭声却触摸不到任何实物。
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我的脑海,如同万千河流汇入大海般汹涌澎湃,令我因剧痛而昏厥过去。
14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九重天,周围弥漫着花香与鸟鸣,云雾缭绕。
恢复神识后,公孙白的脸与记忆中那张令我深恶痛绝的面容迅速重叠在一起。
我掐了个法诀,直奔天府宫而去。
司命见到我急忙跪下,恭敬行礼道,“小神司命拜见清焰殿下。”
我毫不客气地坐上了他的位置,“给你个机会,说说我的人间一世经历。”
“殿下凡间历劫,现已成功归来,可喜可贺。”司命的笑容显得极为勉强。
我冷笑一声,“告诉我,我死的时候多大?”
他算了算,面色沉重地说,“二十岁?”
“是十九!本帝姬在人间闭眼之时,正是十九岁!”我带着讽刺的笑容问道,“司命,在人间来说,十九岁算不算高寿?”
他眼神闪烁,结结巴巴地说,“似乎……不算……”
“呵!”愤怒之下,我一掌拍在案上,“司命,要是把你扔进九幽地狱,你有几成把握能活着回来?”
“殿下饶命!”司命叩头于地,“小神是有苦衷的……”
我靠回椅背,霸气地跷起二郎腿,“说来听听。”
司命稍微挪了挪膝盖,“殿下原本确实享有高寿,但后来执明帝君改动了殿下的命格……”
提到执明帝君,他是创世神玄武,掌控天水、定阴阳,同时也是我在人间的夫君——公孙白。
强忍住踹他的冲动,我说,“本帝姬与那绿毛龟之间的恩怨,六界皆知,难道你不知晓?”
身为帝姬,被众人捧在手心,养成了我嚣张跋扈的性格,时常为非作歹。
而执明以资历老为由,屡次出手教训我,声称这是替我父母教导我做人之道。
我在天界所遭受的所有屈辱和难堪,皆源自于他。
“殿下恕罪,只是执明帝君夺取了我的神识,我完全无力反抗啊……”说着,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我咬牙切齿地说,“把命格簿拿来!”
司命犹豫良久,最终翻到一处递给我,“殿下历劫已成,现在查看命格簿并无意义……”
我快速浏览完毕,内容正是关于我人间的那一生。
“命格改在何处?”我逼视着他。
“殿下婚前是不是做过一场梦……”他露出极其虚弱的笑容,“执明帝君将殿下后半生编织成梦境提前告知。”
想起婚前那场神秘莫测的梦,我感到无比憋屈。没想到,那只绿毛龟竟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嫁给一个只能活一年的人,我不逃跑才怪。
但在众多选择中,为何偏偏选中了“公孙白”?
“那绿毛龟随我下凡历劫是谁安排的?”我咬牙问道。
他摇了摇头,“执明帝君不过是顶替了公孙白的命格。”
我沉默不语。
“公孙白什么时候死?”我把命格簿扔回给司命。
一旦公孙白死去,那只绿毛龟便会回归。
他小心翼翼接过,翻开查看,
随后抬起头来,“按照时辰计算,他已经死了……”
15
我一脚踹开了真武神殿的大门。
殿内那些仙君神女看到我,个个如临大敌。
“让执明出来见我!”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尽管执明的辈分比我父皇还要高,但鉴于我们之间的不和,我从未对他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更何况现在又增添了新的仇恨!
比执明先出来的,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他们白皙可爱,看起来比母亲桃园里的蜜桃还要鲜嫩多汁。
随后,执明一身白衣清隽出尘,如同青松修竹般站在那里,英姿勃发。
我不禁暗自唾弃自己——在人间的那一世,怎么就被这副外表所迷惑了呢?
我对他的厌恶,本应深入骨髓,无论沧海桑田、天崩地裂都不应改变。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执明,怒火中烧,“绿毛龟,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人间历劫?”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隔着庭院与我对视,“莫要吓到孩子。”
这句话突然让我想起了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未出生便失去了父亲,出生时又失去了母亲,将他们孤零零留在人世间,想想都令人心痛。
虽然我和执明不合,但孩子们是无辜的,尤其是我的少游和眉妩。
“哼,回头再跟你算账!”我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刻,执明抱着两个小团子挡在我的面前,“去哪儿?”
“与你何干!”我没好气地伸手试图推开他。
可惜未能推动。
“好乌龟不挡道!”我气愤之下口不择言。
他眉头微微一挑,低头对着怀中的小团子说话,“少游,眉妩,喊娘亲。”
听到“少游,眉妩,娘亲”,我愣住了,目光聚焦在他怀中的两个小团子脸上,一时之间脑子有些迟钝。
这两个小小的身影,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我一直藏得很隐蔽,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他有没有对孩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娘亲。”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叫道,声音清脆悦耳,宛如珠落玉盘。
“你没骗我?”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眼中满是温柔,“是我亲手从喜儿和冰月那里接来的。”
我用神识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两个孩子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对孩子的到来并不期待,但他把孩子带回天界,也算是尽到了一些为人父亲的责任。
“我走之后,为什么藏起来?”他的声音低沉严肃。
一听他这种训斥的口气,我顿时火冒三丈。
“不走等死吗?”我咬牙切齿地说,“公孙白,你在书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先是避子汤,再是麝香,我要是不藏起来,少游和眉妩早就没命了!”
他满脸震惊。
他弯下腰,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地上,招来神女照顾,然后揽住我的腰,瞬间消失不见。
16
我被他带到了诛仙台。
“清焰,你早就知道——”他放下我,声音中充满了艰难。
“别解释了,我不需要听。”我向后退了三步,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人间一世,在我们漫长的生命中不过是短暂的一瞬,我看得很开。”
他垂下了眼睑,“如果你真的看开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充满怒气。”
我冷笑了一声,“有怒气也好过某些人丧尽天良、心狠手辣,转头又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无耻又虚伪!”
“公孙白,或者应该称你为执明帝君。”我哼笑了一声,“少游和眉妩是我生的,也是你先不要他们的。今天我要带走他们,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
他一把拉住了我。
“清焰,神人历劫,你可曾见过有人能在凡间生下子嗣?”他苦笑着说道,“生产之日便是母子丧命之时,这定律无人能破。”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我顿时清醒过来。在这天界,每天都有神仙下凡历劫,但带着孩子回来的,只有我和执明。
我闭上了眼睛,“所以,你不想要孩子,只是为了不让我死去?”
“是的。”他的目光坦然。
“那为什么少游和眉妩没事?”我咬了咬嘴唇。
他移开了视线,显得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是神身。”
“什么意思?”我皱起了眉头。
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在人间陪伴你的人是我。”
这句话我反复品味了三遍才明白过来。
“你是说,你以神的身份降临人间?”我说这话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执明的脸微微发红,点了点头。
看到他的反应,我立刻火冒三丈,“你这个活了十万年的老男人,竟然睡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脸都不要了吗!”
更令人气愤的是,这个几乎与天地同寿的老不死的,化为人形后却只是一个俊美的青年。
他脸色一沉,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心虚地四处张望。
我很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绿毛龟,你是闲得慌吗?”想起那个梦,我又气得胸口疼,“我要告你扰乱三界的秩序!”
他右手握拳,假装咳嗽了几声,“四方神兽可以自由穿梭六界。”
我沉默了片刻。
曾经以为有了梦境的帮助,能够改写命运,却没想到始终被宿敌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糟糕的是,这绿毛龟地位超然,连父皇都无法教训他。
争吵无果,甚至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你凭什么改动我的命格,凭什么干涉我的历劫……”我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去人间戏弄一个小帝姬,很好玩吗?”
他替我擦去不断滚落的眼泪,慌乱地说,“清焰,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有过戏耍之意。在人间的那一世,我已经了解到你的纯真善良。过去是我太固执了,我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我的面子和尊严都没了!”我用力捶打他,“你还给我编织那个梦,简直讨厌透顶。”
他紧紧抱住了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编造那样的梦境,只是潜意识里不想看到你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后来我才意识到,其实我早已爱上了你。”
“别说得这么暧昧!”我用力掐他,“我们是万年的死对头,只有恩怨,没有私情!”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清焰,别哭了好不好,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很简单,从这里跳下去。”我指向诛仙台。
无论是神还是仙,一旦落入诛仙台,结局只有一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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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他缓缓松开我,声音沙哑。
“真心。”我紧握拳头,“你从这里跳下去,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成全你。”他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神力,向诛仙台下倒去,瞬间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他的行动毫无做戏的成分,让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穿越罡风戾气,我飞身下去将他拽了回来。
“要去死也选个远点的地方。”看着他身上新添的几道伤口,我没好气地把他丢到一旁,“你要是死了,北方必定大乱,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然而,他紧紧抱住我不放,在我耳边低笑,仿佛回到了人间那一世,我们相亲相爱、岁月静好的时光。
“清焰,你心里是有我的。”他在我的肩窝轻轻蹭着,“不生气了好吗?以后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都听你的。”
我嘴角微微上扬,“骑在你头上撒野都可以?”
“都可以。”他含笑回答。
想到能骑在执明帝君头上撒野,连我父皇都不敢这么做——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挽回面子?
“话说,你殿中的那些神女,对我的意见可大了……”我得寸进尺地说。
他勾起我一缕发丝,“真武神殿从此只有仙君,再无神女。”
这意味着他要遣散殿中的所有神女?
“喂,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被你强上的时候。”他在我的耳边吹气,“那种感觉销魂蚀骨,百炼钢亦能化为绕指柔。”
我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好好说话。”
“当然是,你陪我跪祠堂的时候。”他的眉目间充满了温柔,“我征战半生,以血肉之躯守护三界的和平,而你是唯一一个愿意保护我的人,尤其是这样一个娇贵的小帝姬,不动心都难。”
想起曾经说他不像男人的话,我不禁羞愧难当。论声名和功勋,这六界能与他并肩的,唯有空青、朝华、棱光以及历代战神而已。
“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你了。”我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脸。
“感谢夫人的宽宏大量。”他低头吻了过来。
我推开他的脸,“别耍流氓,先去跟我父皇母后提亲。”
他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不敢?”我斜眼看他,“孩子都生了,你觉得还有退路吗?”
从流川天帝的长辈降格为天帝的女婿,这种跌份的事在这天界独此一份。
他含笑摇了摇头,“即便有也不退。”
“乖。”我捧起他的脸,奖励性地亲了一口,“以后你负责带娃持家,本帝姬负责貌美如花,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好。”他宠溺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繁星般的光芒。
我拉着他往云霄宝殿走去。人间一世如同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闪过,我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他用一个梦境算计了我整个人生的一世,而我则用我的嚣张跋扈算计了他的一生。
动一心,爱一人,其实很久以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