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不断线：吴冠中《香山春雪》、《江南春色》丨中国嘉德2025春拍

中国嘉德2025春季拍卖会

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

预展

5月21日-5月24日

嘉德艺术中心

（北京市东城区王府井大街1号）

拍卖

5月26日 17:00

嘉德艺术中心 A厅

吴冠中 香山春雪

Lot 3170

吴冠中 1919-2010

香山春雪

镜心 设色纸本

1990年作

67.5×135.5 cm. 约8.2平尺

RMB: 6,000,000-8,000,000

题识：吴冠中。一九九〇。

钤印：冠中写生、九十年代

出版：

1.《吴冠中全集·6》，第292-293页，湖南美术出版社，2007年版。

2.《嘉德二十年精品录·近当代书画卷·四》，第1693页，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

来源：中国嘉德1999春季拍卖会，第293号拍品。

出版物封面

吴冠中

吴冠中水墨语言中的自然抽象

在中国画的创新上，吴冠中可谓胆大心细，他没有错过每一次内心真实不虚的感悟，在几十年的渐进中，最终完成了他内心强大的使命。在新加坡国家美术馆的吴冠中个展上，曾有这样一段独白：“中西融合，源于情之亲近，异性相吸，事出必然。至于如何结合，变幻无穷，纯属创造行为，且得失成败未知。推翻成见是知识分子的天职，创造新意境，新审美，更属于艺术家的身家性命，亦即对后人的全部贡献。”随着时间的沉淀，人们对于吴冠中的贡献，相信会有更深的理解和感悟，吴氏精彩作品，是我们对于吴老在水墨艺术上强大创造力的无限推崇和认定。

1983年，吴冠中夫妇在写生

吴冠中曾留学法国，他的作品既不同于古典写实，也不同于现代抽象。在对于艺术的独立探索中，吴冠中意外巧遇了波洛克。然而与波洛克最大的不同是他始终不离对现实生活的感受。在同辈艺术家中，没有谁的艺术面貌像他那样丰富多样，没有谁有他那样强烈的自我变革的欲望，丰富的想象力。样式化的流弊在吴冠中的艺术中是找不到的，他的风格存在于面貌的多样性中。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于他独特而又丰富的现实生活感受。

1981年，吴冠中在家乡宜兴写生

吴冠中写生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其作品的丰富性来自于丰富的形式结构联想，来自生活感受与形式联想对撞而激活的丰富意象。他的活力是不断发现的活力，与杜撰之风大不相同。生活感受与形式联想的对撞，产生许多从具象走向抽象的作品序列，由枯藤老树蜕变而出的激越奔腾的点线序列。

吴冠中写生途中

1978年，59岁的吴冠中到云南昆明、西双版纳及大理等地写生。《西双版纳丛林》、《西双版纳榕树》均创作于此时。热带雨林丰富的树种，尤其是千姿百态的榕树触动了他的视觉神经，一切令他欣喜而痴迷。当时边陲地区肥皂供应非常紧张。可清洗油画笔离不开肥皂，他临行前就适当多带了一些。因为还要带其它画材，肥皂带得也有限，便十分珍惜，每次洗完笔就立即收好装起来，而洗脸则从不动用。在吴冠中那里，洗笔和洗衣服完全是两种精神状态：洗笔一丝不苟，洗衣服则是心不在焉。

《香山春雪》局部

画面中枝叶互相攀援，粗粗细细，疏疏密密，浓墨之线随之展开八阵图，占领全幅江山。丛林郁郁葱葱分外茂密，丰硕，暗示运动轨迹的错综之线。1978年，中央工艺美院举办“吴冠中作品展”，这是他回国后首次个人作品展，展览期间为师生做《在绘画实践中洋为中用、古为今用的体会》学术演讲，听众近千人。油画《玉龙山下丛林》、《西双版纳村寨》，水墨画《月下玉龙山》、《玉龙山下古丽江》等精品都创作于此时。

《香山春雪》局部

这一年以后，吴冠中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好转，“1979年，经轻工部批准在劲松新建的楼房中给我分配了两个小单元，真是天大的喜事。搬上新楼，地面干燥，墙壁洁白，便将光线最充足的一间做了画室，虽只11平方，毕竟是专用画室了。我授课的时间逐渐减少，更不愿参加诸多社会活动，将时光都消磨在袖珍画室里，反刍数十年来风雨中积累的素材。”北京香山是他常常愿意前往写生和思考的地方，在《香山思绪》中，他写道“我爱传统，但有时感到传统是包袱，我爱西方现代艺术，但对我有时是压力。在包袱与压力之间挣扎、冲撞，经常撞个头破血流，为了寻找一个缺口、出路！”

《香山春雪》局部

《香山春雪》即是1990年时在北京香山游玩时有感于当时雪景而创作。画面中老树时时昂首腾跃，于高处枝与低处枝相召唤，为了加强博斗，又缠绵之动运感，用浓重灰色之线与墨线交错，重叠或补充，同时显示了老树的质感和量感。既成线之构架，继以泼色点彩，茫苍苍兮古柏，色斑斑兮血液在奔流。整幅作品延续了画家惯有的洒脱与不羁，画家在灵活运用中国传统绘画笔墨技法的同时，又将西方色彩的表现语言加入创作中，淡墨的渲染叠加出香山的连绵气势，浓墨的皴擦又随意表现出香山的秀美之色，1990年，2至3月，应敏求精舍邀请偕夫人到香港讲学。3月，油画《巴黎蒙马特》在佳士得春季拍卖中以104万港币售出，开创了中国油画画价的最高纪录。吴冠中的专题画展在新加坡、台湾、香港、泰国、底特律等遍地开花。而吴冠中的足迹在这一年踏遍了香港、北京、新加坡、泰国等地。

《香山春雪》局部

吴冠中和他的“东方水墨”从此开始走向世界。1991年，法国文化部授予吴冠中”法国文化艺术最高勋位”。法国文化部长在致辞中对吴冠中评价道：“法国人民通过你的作品了解、喜爱中国。此项荣誉授予对文化作出创造性贡献或对法国及世界文艺有辉煌贡献者。”1992年，大英博物馆东方文物部负责人罕见地打破大英博物馆只展文物的不成文规定，破例举办了“吴冠中——一个20世纪的中国画家”画展，画展的大部分作品产生于这5年间。美国国际先锋论坛报艺术主管利柯恩（Sourer Meliken）在评论文章中写道：“凝视着吴冠中一幅幅画作，人们必须承认这位中国大师的作品是近数年来现代画坛上最令人惊喜的发现。”国际社会对他好评如潮，吴冠中已经成为近半个世纪来屹立于世界画坛上的巨人。

《香山春雪》局部

1995年，吴冠中取材密不透风的桃红柳绿所作《春潮》，让人如同误入春风的迷魂阵，一派春日氤氲之气。此时线条更为抽象，在融合中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自然抽象，这是吴冠中所有趋近抽象的作品的普遍特征。即与生活物象保持“不断线”关系的抽象，这是吴冠中在中西艺术对撞中发现的契合点独特创造，它需要寻找具象与抽象、意境与意味的默契。在寻找这种默契时，吴冠中最独特处在于并置——相反相成而不是相辅相成。这恰恰是中国大写意文脉的延伸。这与“不似而似”相通，形式逻辑与布局和笔墨想通，自然抽象与大写意精神相通。本年香港艺术馆举办“虚白斋国际研讨会及二十世纪中国绘画展览”，选取了两个个人专题展“叛逆的师承——吴冠中”、“澄怀古道——黄宾虹”。与此同时，一系列吴冠中作品集也相继问世，76岁的吴冠中进入人生硕果累累的阶段。

《香山春雪》局部

如果不是水墨，吴冠中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世界性反响。水墨画在吴冠中艺术的发展过程中处在前导地位，一切观念上的冒险，吴冠中都是从水墨画开始尝试，然后逐渐向油画渗透。水墨由写生到小写意到逼近抽象的进程，带动着油画的相应蜕变。油画中不易实现的，他到水墨中去畅游；水墨中难以求到的，到油画中去尝试。如此互动递进，以数年一大步的高速度，快速甩掉了越来越多的同路人和近路人，获得了越来越大的创造性。

吴冠中 江南春色

Lot 3169

吴冠中 1919-2010

江南春色

镜心 设色纸本

68×86.5 cm. 约5.3平尺

RMB: 1,200,000-1,800,000

钤印：吴冠中印、八十年代

出版：

1.《中国·日本国交正常化25周年纪念—中川美术馆收藏中国画回京展画集》，第51页，人民中国出版社，1997年版。

2.《现代中国画五十年の鼓动》，第46页，山梨县立美术馆，1999年版。

来源：中国嘉德2009春季拍卖会，第1133号拍品。

出版物封面

吴冠中在《美术》1980年第10期发表题为《关于抽象美》的文章，他说：“我们要继承和发扬抽象美，抽象美应是造型艺术中科学研究的对象。因为掌握了美的形式抽象规律，对各类造型艺术……都会起重大作用……我们研究抽象美，当然同时应研究西方抽象派，它有糟粕，但并不全是糟粕。”

吴冠中于江南写生途中

1992年3月，吴冠中在香港《明报月刊》上写一篇名为《笔墨等于零》的文章，当时并未引起人们注意。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1997年出版的《艺林散步》转编了该文，1997年11月的《中国文化报》又转载了该文。随后1998年《中国画研究院通讯》，1998年第2期《美术观察》“论摘”中也摘录了这篇文章，从而迅速引起了美术界的广泛关注。文中他写道：“我认为，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这话怎么理解呢？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构成画面，其道多矣，点、线、块、面都是造型手段，黑、白、五彩，渲染无穷气氛，孤立的色无所谓优劣，品评孤立的笔墨同样是没有意义的。第二个层次：笔墨只是奴才，它绝对奴役于作者思想情绪的表达，情思在发展，作为奴才的笔墨手法永远跟着变换形态。所以，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

《江南春色》局部

真正使吴冠中彻底被唤醒，意识到自己要进入抽象绘画的关键时刻，是他1980年去江南写生的那一次。在这次创作中，吴冠中意识到了在日常生活景色中那显而易见的抽象构成：一间屋连接一间屋铺展开来，最后画面效果往往失去了那密密层层、重重叠叠的丰富感，是众多形象在争夺画家的视线：横、直、宽、窄、深、升、进、出……造成了非静止感的复杂结构。

吴冠中在密密麻麻的屋子和窗户中，察觉到了纯图形之间的高低大小关系，他关注的是各种眼前物象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物象本身。这正是进入抽象绘画的意识基础，犹如音乐家在杂乱的声音中察觉到了节拍和起伏一样，启发他在油画写生中的观察视角正是国画。在河流中，水如“线”，远处之船如“点”，近处之船和帆如“面”。康定斯基所说的绘画基本构成语言“点线面”在这里朦胧地涌现了。也就是从这张画开始，吴冠中的绘画重心就开始转向国画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数十年油画的功底，都为国画作了铺垫。”从此更大大幅度地跨越到了抽象绘画之中去。

《江南春色》局部

在长期的实践中，他将艺术根植于现实生活之中，从而形成了“风筝不断线”的艺术主张：作品升华了现实，与现实之间好似风筝，风筝飞得越高，线越不能断，这线指的是作品与启示作品之间现实母体之间的联系，亦表达了对人民大众的情感。“风筝不断线”表明，吴冠中主张艺术来源于现实而高于现实，二者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他的“风筝不断线”理论，就是强调中国传统的文化、艺术和精神。江南水乡的春色，便是他晚年所画的代表性抽象主义作品。小桥、流水、树荫、枝条，被他以极其稀疏而精练的线条与色块表达出来，这种抽象美感，提炼了中国传统绘画精髓，将气韵生动的诗意与抽象主义绘画的样子进行了极好的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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