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天下45】高熲斩杀张丽华,与杨广结怨,突厥内乱,臣服大隋

发布时间:2025-05-18 15:39  浏览量:2

隋军攻入皇宫后,迅速控制了宫中侍从,并逼问陈后主的下落。侍从无奈,只得将他们引至一口黑漆漆的井边。井内寂静无声,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于是隋军士兵向井中投掷石块。井内的陈后主实在忍受不住,只得求饶。

众人将长绳放下,试图将井中之人拉上来,但绳子异常沉重,令人疑惑。虽然陈后主身形肥胖,但也不至于如此之重。于是找来两名力气大的士兵一同拉绳,结果拉上来的竟是一串三人——除了陈后主,还有张丽华和孔贵嫔。三人狼狈不堪,被困在井中时早已无心风月。当他们被拉出井口时,张丽华脸上的胭脂蹭到了井沿,留下一抹红痕,从此这口井便被称为“胭脂井”。

然而,在这场混乱之中,陈后主与张丽华的儿子、年仅十五岁的太子陈深却展现出与其父截然不同的气度。面对国家即将倾覆的局面,他独自在宫中闭门端坐,神情自若,只命舍人孔伯鱼在一旁侍候,静静等待隋军的到来。

当隋军如潮水般涌入宫殿时,陈深毫无惧色,反而平静地对他们说道:“你们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了。”这样从容不迫的态度令杀气腾腾的将士们大为折服,纷纷对他表示敬意,并礼遇有加地将他带往隋军大营。

与父亲陈后主和宠妃张丽华苟且偷生、贪图享乐的形象相比,陈深堪称乱世中的一抹亮色。令人唏嘘的是,这样一个荒淫误国的君主,竟能生出如此有风度、有胆识的太子。倘若他能早些登上皇位,或许南朝的命运将会改写。

值得一提的是,攻入皇宫的隋军其实只有五百人,正是韩擒虎所率的这支精锐小队,直取皇宫核心,轻易擒获陈后主,也正说明建康城防早已人心涣散、士气崩溃,陈朝灭亡已是大势所趋。

韩擒虎仅率五百士卒便轻松攻入城中,未损一兵一卒便立下大功。这一消息传到在外浴血奋战的贺若弼耳中,令他愤懑不已。然而世事难料,他也无可奈何。日后回朝时,两人果然为争功而起了争执。

当韩擒虎以奇兵突入建康之际,贺若弼也已率军抵达乐游苑(今南京玄武湖南侧)。他在此处遭遇陈将鲁广达的顽强抵抗。尽管鲁广达此时兵力不复此前长蛇阵时的强盛,只能做困兽之斗,但依旧与贺军展开激烈拼杀。战斗持续整日,最终贺军斩敌数百,直至黄昏时分才击溃鲁军。鲁广达面对陈朝宫阙悲恸叩首,解甲投降,完成了自己作为将领的最后一份责任。

待贺若弼从北掖门入城时,韩擒虎早已带着五百精锐完成关键任务——擒获陈后主、封存府库,将主要战果尽收囊中。

贺若弼一直好奇传说中的陈后主究竟是何模样,于是命人将他押来。陈后主一见贺若弼,惊恐万分,双腿发抖,冷汗涔涔,连忙跪拜在地。贺若弼倒是颇具大将风度,没有为难这位亡国之君,反而安抚他说:“小国之君见大国之臣,行叩拜之礼,本就是合乎礼节之事。你归顺朝廷之后,至少也能封个归命侯,不必太过害怕。”

然而当看到眼前这个肥胖的俘虏并非自己亲手擒获时,贺若弼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怒意。他气愤自己的功劳落在韩擒虎之后,忍不住几次拔剑出鞘,四下挥舞以泄心头不满。此后,他与韩擒虎多次争功,让隋文帝颇为头疼。不过此时天下已定,文帝心胸开阔,对两位功臣都予以优待,赏赐也尽量做到一视同仁,以此平息纷争。

隋文帝还特别下诏嘉奖二人:“此二公者,深谋远虑,东南残寇,朕委以重任,安民抚地,皆如朕意。九州割据数百年,今赖名臣之力,终成太平之业,实乃天下盛事!朕闻之欣然,感欣慰至极。荡平江表,实为二人之功。”

隋文帝又另颁诏书称赞他们:“扬我国威于万里之外,宣我朝教化于一方之地,使东南百姓脱离水火,数百年的祸患旬日之间廓清无遗,皆是你们的功劳。高名充塞天地,伟业光照乾坤,遥想前代,罕有其匹。班师凯旋之时,朕翘首以盼,思卿之情,寸阴如岁。”

对于封赏,隋文帝亦不吝厚待。贺若弼被晋升为上柱国,赐物八千段,进爵为宋国公,食邑三千户,并赐宝剑、宝带、金瓮、金盘各一,以及雉尾扇、曲盖等仪仗器物,杂彩二千段,女乐两部,甚至还将陈叔宝的妹妹赐予他为妾。官职方面,贺若弼被任命为右领军大将军,不久又转任右武侯大将军。韩擒虎虽亦受重赏,但因有人弹劾其纵兵淫掠陈宫,未能获得封爵。要知道,这些将士攻入建康后,纷纷涌入陈叔宝经营多年的后宫,搜罗无数绝色佳丽,怎么可能做到坐怀不乱?

两人日后仍为此争执不断,显得有失大将风范。而贺若弼更是在功成名就之后不懂收敛锋芒、韬光养晦,这也成为他后来身败家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隋军上下都未曾料到,攻占建康竟然来得如此迅速。贺若弼在未接到元帅府正式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提前发起决战,这一举动其实充满了风险。如果陈朝军队都能像鲁广达所部那样奋力死战,战局极有可能出现逆转,甚至将整个杨广军事集团拖入被动局面。事实上,当时仍有大量隋军尚未顺利渡江。

然而,历史总是由强者书写。贺若弼的军事冒险恰好碰上了陈朝在指挥上的严重失误。陈后主竟任命孔范这样的文人狎客担任领军要职,这种用人失策无疑是自取灭亡,也难怪结局毫无悬念。若换作更有能力的人主持大局,仅凭韩擒虎率领的五百名壮士,又怎能轻易攻入宫中,生擒皇帝?这等奇事可谓前所未有。

当杨广在元帅府突然接到建康大捷的消息时,幕僚们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也为贺若弼的擅自行动感到后怕。出于军纪考虑,杨广下令将贺若弼拘押,罪名是“违令先战”,并准备将其押送至隋文帝处问罪。然而隋文帝得知此事后,却命人在途中释放贺若弼,并召其进京受赏。由此可见,隋文帝对功臣依然保有宽厚之心。

杨广心中还藏着一件私事。他悄悄召见高颎,叮嘱他在进入建康城后务必设法将张丽华留下。这位传说中的绝色佳人早已令杨广倾心不已。如今战乱平定,他似乎也有了效仿曹操当年“铜雀春深锁二乔”的风流雅意。

高颎率军入城后,命人将张丽华带来。只见她果然姿容绝艳,风情万种,令人难以移目。高颎心中暗想:此等尤物,若留在君王身边,必会祸乱朝纲,前有妲己蛊惑商纣,致使国亡,如今张丽华亦是此类人物,岂能留之?于是援引姜太公斩妲己旧例,下令将其处决于青溪。

消息传至杨广耳中,他勃然大怒,愤然道:“古人云‘无德不报’,我将来定要以实际行动回报高颎此举!”此后高颎遭贬遇害,或许便与这段旧怨有关。

事实上,此时的张丽华已年近三十,其子陈深十五岁,早已不是豆蔻年华,而是步入了徐娘半老的阶段。杨广从未亲见其人,只是听闻她美艳动人、风姿绰约,在心中不断美化,幻化成一位倾国倾城的梦中佳人。

而彼时杨广才二十岁,正值青春年少,若真与张丽华相见,相处日久,未必就会沉迷难返。更何况姐弟相差十岁,若无特殊情感羁绊,情意能否持久也未可知。

因此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段记载不过是野史传闻,夸大其词,未必真实。但无论如何,在杨广心中,张丽华始终是他未曾拥有的“红颜知己”,是理想化的美人形象。如今梦中情人被无情斩杀,他的痛惜与愤怒,也就不难理解了。

隋朝大军进入建康城后,杨广一方面着手招抚陈朝将领,稳定局势,另一方面则迅速清理城中民愤极大的奸臣。施文庆、沈客卿、太史令阳慧朗、刑法监徐析以及尚书都令史暨慧等人被当众斩首,以平息三吴地区士民的愤怒。杨广此举深得江南民心,也为其日后登基为帝时对江南的偏爱埋下伏笔。

与此同时,一位名叫王颁的隋军官员却做出惊人之举。他是南梁名将王僧辩的次子,在父亲王僧辩平定侯景之乱时,王颁被留在荆州大本营。后来梁元帝被西魏俘获,王颁也因此进入关中地区。

当他得知父亲王僧辩被陈武帝陈霸先设计杀害后,悲痛欲绝,立誓要为父报仇。北周建立后,周明帝任命王颁为左侍上士,后出任汉中太守、仪同三司等职。

隋文帝杨坚取代北周后,王颁率军平定了蛮族叛乱,并因功加封开府及蛇丘县公。此后,他献上了平定南陈的策略,深受隋文帝赏识,并因此获得召见。

开皇九年,隋文帝大规模讨伐南陈,王颁主动请缨,率领数百名部属与韩擒虎的先锋部队一同夜渡长江,与陈军展开殊死搏斗。

隋朝灭陈之后,王颁暗中发出邀请,希望见到那些曾在三十多年前未能成功为其父报仇的老兵们。于是,一千多名年迈的士兵从各地赶来,与王颁相见,众人不禁泪流满面。

在建康陷落后,他率人夜潜至陈高祖陈霸先陵墓,掘墓焚骨,甚至将骨灰混水饮下,以此报杀父之仇。

此事虽骇人听闻,但王颁随后自缚投案,杨广出于维护内部稳定的考虑,并未严惩,而是将其行为上奏文帝。文帝最终赦免其罪,同时下令派人看守陈朝皇陵,以安抚仍忠于陈室的遗民情绪。

而在长江上游,原本与隋军激烈对抗的周罗睺与陈慧纪在见到陈后主的投降诏书后,也相继解散部众,归顺隋朝。入隋之后,二人均受到重用,延续了其军事生涯。

公元559年四月初六,隋文帝满怀喜悦亲赴长安东部的骊山,亲自迎接从南方凯旋的伐陈大军。

十二日,长安城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隆重的献俘仪式盛大举行。队伍前列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晋王杨广与秦王杨俊,身后是步伐整齐、气势昂扬的三军将士,紧接着是由精锐骑兵押解的以陈后主陈叔宝为首的陈朝王公大臣,以及从陈朝缴获的天文图籍、典章文献和府库珍藏。这些战利品沿街展示,最终被送往太庙,向已故的武元皇帝杨忠等先祖禀告征伐胜利的喜讯。

次日,在广阳门举行的献俘仪式上,隋文帝端坐于城楼之上,接受陈朝俘虏的叩拜。陈后主及其太子、诸王共二十八人,加上文武官员两百余人,在城门前俯首跪地,羞愧难当。

隋文帝以胜利者的姿态,宽恕了他们的罪行,先是命纳言安抚众人,又令内史令宣读诏书予以责谕。陈叔宝等人听罢,满脸惭愧,无言以对。

四月十七日,晴空万里,自广阳门至南郊郭外,将士们按官阶依次列坐,布帛财物陈列两侧。文帝再次登临广阳门城楼,设宴款待凯旋之师,三军欢腾,举国同庆。除盛宴犒赏外,还赐予将士大量赏赐,仅布帛一项便高达三百万段。与此同时,文帝借庆典之际颁布多项仁政措施,并宣布大赦天下,彰显盛世恩威。

隋文帝杨坚当年篡夺北周政权后,曾对宇文氏皇族展开血腥清洗。然而当其灭陈后,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姿态——不仅未对陈朝宗室痛下杀手,反而赐予宅邸供其养老;对有功将领如周罗睺等人量才任用;就连亡国之君陈叔宝也被授予三品散官,得以安享生活。

对待陈朝旧臣则泾渭分明:忠臣如徐德言等获重用,奸佞如孔范之流则举家流放边疆。

每逢朝会宴饮,陈叔宝虽以三品虚衔随侍,文帝却特意叮嘱乐师避其乡音,唯恐触动亡国之思。这位末代君王倒也活得通透,日日纵酒豪食,竟因"无实职"向文帝求官,被批"全无心肝"。

宫中密探日日禀报陈叔宝醉生梦死状,文帝先欲限酒,转念又允其酣饮度日。及至东巡时,陈叔宝献上"日用光天德,山河壮帝居"的颂诗,将马屁拍得浑然天成,令文帝龙颜大悦。这段君臣往事,恰似一出荒诞喜剧,映照出乱世浮沉中的生存智慧。

隋文帝对陈朝皇族的宽容与优待,实际上反映了这一家族已彻底失去了复辟的野心和能力,对隋朝的统治不再构成威胁。在完成天下一统之后,文帝对前陈朝和北齐的宗室成员普遍采取了怀柔政策,不仅给予他们生活上的照顾,还允许其子弟守卫祖先陵墓,并提供必要的物资支持。

据记载,陈叔宝于隋文帝仁寿四年(604年)年底因病去世,其寿命甚至超过了文帝本人(隋文帝仁寿四年七月去世,陈叔宝十一月去世)。在他去世后不久,刚刚继位的隋炀帝杨广追赠其为大将军、长城县公,并赐谥号“炀”。

“炀”是一个带有贬义的谥号,《谥法》中解释为:沉溺女色、荒废政事、背离礼制、远离民众、违逆天道、残害百姓。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谥号正是由隋炀帝杨广亲自所赐。有趣的是,杨广本人死后也得到了同样的谥号——“炀”。两人虽身份悬殊,却有着相似的命运:都是历史上罕见的昏君代表,最终都成了亡国之君。而陈叔宝之所以落得如此结局,包括他的亡国和恶谥,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归因于杨广的作为,这无疑是一段极具讽刺意味的历史巧合。

平定陈国之后,中国的统一消息迅速传遍四方,隋朝所展现出的强盛国威震撼了周边各国。于是,各国纷纷派遣使节前往长安进贡,或怀揣各种目的前来朝拜,整个亚洲大陆上,一个强大的帝国已然崛起,并开始产生巨大的吸引力。

隋文帝并未因胜利而迷失自我,他依然保持清醒和警觉,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四方局势。在从陈后主手中缴获的诸多珍宝中,他特意挑选了一架精美的玉石屏风,命人送往塞外草原,赠予已经归顺隋朝的都蓝可汗。

在隋朝的支持下,都蓝可汗的实力迅速壮大。他在继位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后母——足智多谋的千金公主(如今被称为大义公主)娶为妻子。

当年,沙钵略可汗走投无路,只能向隋朝臣服,千金公主也忍痛放下家国仇恨,向隋文帝杨坚行叩拜之礼,认其为义父。然而,长期生活在草原上的她内心始终难以释怀,对隋朝的怨恨与不满日益加深,郁结于心。

沙钵略可汗去世后,千金公主又成为了其子都蓝可汗的妻子。她将内心的悲痛深深掩埋,重新调动起自己全部的妩媚与柔情、心机与智慧,成功赢得了新任可汗的宠爱。两人关系迅速升温,如胶似漆、琴瑟和谐。而大义公主在枕边的劝说,也悄然影响着都蓝可汗的决策,使他在军事上连连得胜的同时,对隋朝逐渐生出疏远之意。

作为草原的统治者,都蓝可汗内心日益膨胀,他崇尚草原狼般的自由与野性,不愿再向隋朝低头称臣。为了掩饰真实意图,他年年准备丰厚贡品,派遣使者前往长安朝拜,表现出一副忠诚恭顺的姿态,也因此获得了隋朝的大量支持与赏赐。

都蓝可汗趁此良机积蓄力量,不断向西扩张,发起一次次猛烈的进攻。到了开皇十年,都蓝的势力已抵达天山脚下,攻陷高昌国四座重要城池,并以武力迫使高昌国成为附庸。在缴获的战利品中,他特意挑选了一件珍贵的和田玉杖献给隋文帝。

隋文帝接过玉杖,却并未露出喜色。他心中忧虑的是,都蓝势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在他看来,维护天下安定才是首要之务,享乐不过是次要之事。

于是,他对这个在自己扶持下成长起来的“草原之狼”产生了疑虑。他随手从平陈之战的战利品中挑出一架精美的屏风,送给干女儿大义公主——他想看看,这位干女儿会如何应对这份意味深长的礼物。

屏风象征着已经覆灭的陈朝。如今隋朝又吞并了一个政权,而她的家族正是在这般动荡中失去了曾经的江山。面对历史的轮回,她不禁满腔哀怨,泪水悄然落下。

情绪难抑之下,千金公主写下了一首诗,以寄托心绪:

“盛衰如朝露,世事似浮萍。荣华终难守,池台亦归平。富贵今何在?徒留丹青名。杯酒无欢意,丝竹亦无声。我本皇室女,流落入胡城。忽见兴亡事,情怀顿纵横。自古皆如此,非我独伤情。唯有《明君曲》,偏怜远嫁人。”

这首诗情感真挚、笔力不俗,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过往荣光的追忆与对命运的无奈。一位出身高贵、锦衣玉食的公主,被迫远离故土,和亲至大漠草原,面对陌生的文化与粗犷的突厥风俗,内心的挣扎与孤独可想而知。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还必须承受异族传统中夫死再嫁其子的伦理冲击,身心备受煎熬。

身为亡国之女,她不仅要压抑对新政权的愤懑,还要强颜欢笑地面对现实。即便她聪慧过人、谋略出众,辅佐两代可汗稳固草原霸业,却始终无法实现心中最深的愿望——复国。她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只能顺从,哪怕心如刀割。

而这首诗,最终也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隋文帝杨坚天性多疑,读罢此诗后认为其中满含怨愤,视她为潜在威胁。于是,一纸诏令,便成了她悲剧命运的终点。

恰在此时,有个名叫扬钦的中原流民,生活困顿、走投无路,只好辗转来到草原上谋生。虽然身无分文,但他心思缜密、善于钻营。他没有像其他流民一样四处乞讨,而是另辟蹊径,直接找上了大义公主,希望能从中捞到一线生机。

扬钦知道,想要引起公主注意,必须制造出一种“非见不可”的理由。于是他编造了一个惊天谎言,声称自己掌握着重要的情报,必须当面亲口告诉大义公主。而这位公主,多年来一直沉浸在复国的梦想中,精神本就高度紧绷,甚至有些神经过敏。她一听有重要情报,果然上钩,决定亲自接见这个神秘的流民。

见面之时,扬钦孤注一掷,施展口才,谎称自己是大义公主姑姑——西河公主的密使。他说西河公主与其夫婿彭国公刘昶正在策划一场秘密起事,并打算联合突厥方面,里应外合推翻现政权。他言辞凿凿、绘声绘色,将整个故事讲得有鼻子有眼。而大义公主早已被日复一日的复国幻想冲昏了头脑,竟然对此深信不疑。

千金公主认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安排自己的心腹安遂迦将扬钦藏匿起来。而这位安遂迦,不只是她的亲信,更是她多年来的秘密情人。当年大义公主远嫁突厥,原本满怀抗拒,但为了生存与理想,她不得不放下中原女子的矜持,先后侍奉两代可汗。这对一个饱读诗书、礼教森严的公主来说,无疑是情感与伦理上的巨大折磨。

然而,她心中始终燃烧着复仇之火。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她不仅靠枕边风维系地位,更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建立忠诚的武装班底。安遂迦便是她在长期相处中逐渐信任并发展为亲密关系的人,成为她在异域草原上最可靠的依靠之一。

尽管突厥人对伦理和亲情观念较为淡漠,但通奸行为在他们的社会中仍被视为大忌。随着时间推移,大义公主与安遂迦之间的私情逐渐流传开来,而隋朝派驻突厥的耳目、善于情报工作的长孙晟自然也掌握了这一秘密。此事成为隋廷牵制大义公主的一张王牌。

大义公主对此毫不掩饰,反而愈发大胆,她施展各种魅惑手段,不断在都蓝可汗耳边吹风,鼓动其对抗隋朝。都蓝本就心存反意,在力量逐渐增强后更加自信,甚至向妻子表示将全力支持她的复国大业。于是,这对夫妻再度密谋备战,暗中筹划反隋之举。突厥的小股骑兵开始频繁骚扰隋朝边境,朝贡也变得敷衍起来,这让隋文帝心中疑虑顿生。为查明真相,他迅速派遣熟悉突厥事务的长孙晟前往探查。

面对隋朝使节,都蓝夫妇态度傲慢,一改往日恭谨,冷淡应付。大义公主更是借机讽刺挖苦隋使。相比之下,长孙晟则显得老练沉稳。他在表面应酬的同时,私下积极接触突厥贵族及自己的情报网络,深入了解局势变化,并迅速将情况回报给隋文帝。

隋文帝抓住把柄,再次派遣长孙晟出使,要求突厥交出叛臣扬钦。都蓝可汗轻描淡写地推脱:“我们已经检查过客人名单,没有此人。”长孙晟虽未当场揭穿,却并未就此作罢。回到住所后,他以拜访为名,重金收买突厥高官,终于得知扬钦的确切藏身之处。

随即,长孙晟布置手下趁夜行动,突袭扬钦所在的帐篷,将其擒获,成功带回隋朝。这一举动不仅震慑了突厥,也为隋朝在外交上赢得了主动权。

次日,在众多突厥贵族和官员的见证下,扬钦被五花大绑地带到都蓝可汗面前。当众揭发了大义公主与安遂迦私通之事,突厥众人听后无不羞愧难当、面红耳赤。

都蓝随即下令逮捕安遂迦,严刑拷打之下,安遂迦供认不讳。都蓝虽心中愤怒至极,却始终难以狠下心来处死自己的妻子。毕竟两人多年相伴,共同经历过风风雨雨,而大义公主也的确是一位称职的王后,许多政治与军事上的谋划都出自她手。

就在此时,占据北突厥的突利可汗染干,即都蓝的堂弟,派遣使者前往隋朝请求和亲。

隋文帝却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条件:“若欲娶隋朝公主,必先杀大义公主。”为了达成心愿迎娶隋朝公主,突利可汗开始在突厥内部大肆散布关于大义公主丑闻的流言,并亲自劝说都蓝可汗除掉大义公主,以挽回突厥的脸面。

面对内外压力,都蓝陷入深深的痛苦与挣扎之中。然而,为促使他尽快做出决定,隋文帝又派人送来四位容貌绝美、珠光宝气的女子,作为礼物献给都蓝。当这四位青春貌美的女子出现在可汗大帐中时,顿时光彩夺目,令都蓝目不转睛,心神动摇。

北方风沙肆虐,草原生活艰苦,人们的容貌也因此显得粗犷,即便是女子也多半身形健硕,难言秀美。正因如此,当大义公主初至草原时,因其容貌出众、气质非凡,立刻受到了两任突厥可汗的珍视与宠爱。

都蓝可汗见到隋文帝送来四位姿容艳丽的汉地女子,不禁目眩神迷,感叹前所未见。他偷偷望向自己身边那位早已被风沙侵蚀了青春美貌的妻子,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嫌弃。

不久之后,都蓝可汗便决然下令,在帐中将大义公主杀害,此时她年仅三十三岁。从汉朝到清朝,历代王朝中和亲公主的命运交织成一条充满传奇色彩的历史链条。在政治与军事博弈中,和亲往往是最便捷且成本最低的外交手段。而在众多和亲公主之中,大义公主无疑是命运最为坎坷悲惨的一位。

她自幼生长于锦绣宫闱,却不得不远嫁荒凉草原,从精致绣房走入漫天黄沙之中。生活的艰辛尚可忍受,最难熬的是情感上的煎熬。刚到异域不久,她的父亲就被杨坚诛灭九族,家族覆灭,北周王朝也随之灰飞烟灭。从此,她成了无国无家之人,只能依靠自己的智慧与胆识在这陌生的土地上求生。

年少的她便背负着深重的国仇家恨,被迫迅速成长。她聪慧果敢,性格坚韧,胸怀谋略,努力周旋于突厥贵族之间,尽心辅佐两代可汗,并暗中谋划复国复仇。然而最终一切努力皆付诸东流,她在最亲近的人——那个曾与她同床共枕的丈夫手中,香消玉殒,令人唏嘘不已。

随着大义公主的死亡,隋文帝杨坚终于放下心头一块石头,他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这还只是开端,他已预料到草原上的几位突厥可汗之子将会陆续前来归附,争相向中原朝贡。至此,杨坚成功扭转了中原与突厥之间的关系格局,实现了对北方边疆的深远控制。

很快,失去王后的都蓝可汗也上表请求迎娶公主。杨坚笑眯眯地召集几位重臣商议和亲事宜。在杨坚看来,公主多得是,就算不想动用真正的公主,也可以赐封一位宗室女子为公主出嫁,当然,这其中的身份地位自然有所不同。

对于都蓝可汗的求婚,隋文帝从家族统治的角度出发,倾向于许婚。毕竟和亲的好处显而易见——自己的外甥日后可能成为突厥大汗,这无疑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然而,熟悉突厥事务的长孙晟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进谏道:“臣观察雍虞闾(即都蓝可汗)反复无常、缺乏诚信,只因与玷厥(达头可汗)有矛盾才暂时依附我朝。即便与之联姻,最终仍会背叛离去。如今若将公主嫁给他,借着朝廷威势,玷厥与染干(突利可汗)必然要受其调遣。待其势力壮大后再反叛,将来恐怕难以对付。况且染干是处罗侯之子,一向忠诚恭顺,至今已两代归附。此前曾请求通婚,不如答应他们,招引其南迁。其兵力薄弱,易于控制,正好可以扶持对抗雍虞闾,作为边疆屏障。”

长孙晟的战略眼光十分清晰:公主是一种政治筹码,不能轻易许配给强势一方,而应选择弱势者进行扶持,以达到制衡突厥各部的目的。

在当时局势下,谁能迎娶隋朝公主,就意味着获得中原王朝的认可与支持,在草原上声望大增,甚至具备称霸的实力。但扶植一个统一强大的突厥盟友显然不符合隋朝的利益。因此,隋文帝明智地采纳了长孙晟的建议,决定将安义公主嫁给突利可汗。

不过,这次和亲不同于以往草率行事。隋文帝特意安排突利可汗派出大批使者前往长安,学习汉族礼仪与文化,接受系统的汉化教育。双方来往数年,直到各方面准备妥当,才正式送公主出嫁。这种“延迟出嫁”的策略,既展现了隋朝的恩威,也为未来和亲关系打下了更深的政治与文化基础。

为离间突厥各部之间的关系,并扶持较为弱小的突利可汗,隋文帝特意命其南迁至度斤旧地,并给予丰厚赏赐,态度极为友善,对外彰显其作为大隋“女婿”的特殊地位,意在压制其他突厥势力。

而失去隋朝支持的都蓝可汗,扩张步伐骤然停滞。与此同时,达头可汗步步紧逼,使都蓝陷入困境。形势日益恶化,令都蓝对隋朝怨恨加深。

深知实力不敌隋朝的都蓝可汗,索性放弃了与隋对抗的念头,转而与旧敌达头可汗结盟,意图联手抗衡隋朝。达头可汗从未受过隋朝恩惠,反而长期遭到隋支持下的都蓝侵扰,如今双方利益契合,一拍即合。二人联合之后,矛头直指与隋和亲的突利可汗。

战火很快在长城之下燃起。突利可汗本就势单力薄,面对两大强敌联手毫无胜算,最终惨败。都蓝可汗更是将其兄弟子侄尽数诛杀,突利部落随之分崩离析。突利仅与隋使长孙晟及数名亲随连夜逃亡,狂奔百余里后才收拢数百残部。

走投无路之际,突利与众亲信商议未来出路,有两个选择:一是投靠达头可汗,毕竟此前并无深仇大恨,皆是都蓝挑拨所致,或许能被接纳;二是归附隋朝,但如今自己已是一败涂地,恐怕只能以降臣身份苟且求存,前景堪忧。

由于大家原本都出身于草原,因此普遍对达头可汗有一种亲近感,不少人便打算前去投靠他。然而,长孙晟暗中察觉到了突利的动向。从隋朝的利益出发,朝廷并不打算真正支持突利独立发展,只是想借助他的名号来牵制其他势力。更何况在他势单力薄之时给予援助,更易令其感恩戴德,便于控制。

为此,长孙晟设下妙计,促使突利主动前往长安。他派人到附近的伏远镇,故意点燃四处烽火。突利看到烽烟四起,询问长孙晟缘由。长孙晟答道:“按照我朝惯例,敌人来得少,就燃两堆火;多则三处;唯有大军压境,才会四处点火。”

此时的突利早已是惊弓之鸟,听闻此言大为惊恐,连忙寻求避难之策,于是随长孙晟进入伏远城。

进城后,长孙晟又对他进行了长时间的劝说和安抚。次日,突利留下部众在伏远,自己跟随长孙晟奔赴长安。隋文帝对此非常满意,封突利为“意利珍豆启民可汗”,并给予优厚待遇。

启民可汗深受感动,表示愿意归顺隋朝,称:“各部落蒙受皇恩,衷心归附,并将全体人马交付圣人可汗。或南迁长城,或居白道,百姓与牲畜遍布山谷。染干(即启民)如枯木逢春,重获新生,愿千秋万代为大隋牧养牛羊、守护边疆。”

这段记载出自《北狄传》,可见当时的启民可汗已完全以臣属身份归附隋朝,隋朝的战略目标成功达成——在北方草原上扶植了一个受自己掌控的重要势力。

为了扶持启民可汗成为一股有影响力的力量,隋文帝将他安置在土地肥沃的河套地区,让他在此召集牧民、聚集部众。

同时,黄河这一天然屏障也为启民可汗提供了防御都蓝可汗侵袭的地理优势。此外,文帝还派遣上柱国赵仲卿率军两万驻守河套,协助启民可汗抵御来自达头可汗和都蓝可汗的威胁。

然而突厥内部纷争不断,达头可汗再次集结十万大军进攻河套地区的启民可汗。此时的启民可汗尚未站稳脚跟,面对来势汹汹的达头军队,几乎无力抵抗。关键时刻,隋军挺身而出,成为抵挡达头主力的中坚力量。

代州总管韩洪率领一万人迎战达头,但因敌军势力强大,隋军很快陷入劣势。正当达头稍占上风之际,赵仲卿率领的后续部队及时赶到,对达头军队发起猛烈反击,最终斩首一千余级,扭转了战局。

随着都蓝与达头两大突厥势力彻底倒向大隋对立面,隋文帝决定再度出兵讨伐。他下令越国公杨素从灵州出兵,行军总管韩僧寿从庆州出击,太平公史万岁由燕州进发,大将军姚辩则从河州出发,四路大军齐头并进,直指都蓝可汗。

然而,战争尚未正式爆发,都蓝可汗便被其部下所杀,东突厥局势顿时陷入混乱。消息传至长安后,文帝采纳长孙晟的建议,派遣他与启民可汗的属下分头前往东突厥各部落进行招抚。相比起达头可汗,多数部落更愿意归附得到隋朝支持的启民可汗,使得启民可汗的实力迅速壮大,成为突厥诸部中的新核心。

面对突厥即将被隋朝纳入势力范围的危机,达头可汗为挽救颓势,自立为步迦可汗,并重新举起突厥汗国的旗帜。对此,隋文帝自然不愿看到一个潜在的敌对势力再度崛起,于是双方之间一场决定中原王朝与突厥力量对比的关键战役一触即发。

这场冲突由达头可汗率先挑起。开皇二十年四月,他率军侵扰隋朝边境。文帝借此机会,任命晋王杨广与尚书右仆射杨素从灵州出兵,同时命汉王杨谅与柱国史万岁由朔州出击,两路大军形成夹击之势。此次出征阵容可见其重要性——文帝最倚重的两位皇子亲自挂帅,足见朝廷对此战的重视。

在这次军事行动中,长孙晟率领归降的突厥部众担任前锋,率先与突厥主力遭遇。不同于一般将领急于交锋的做法,长孙晟凭借自己多年与突厥交往的经验,巧妙运用心理战术。他深知草原民族对水源的依赖,便秘密派人于泉水上游投放毒物。

突厥人饮水后,人畜相继中毒身亡,幸存者也出现腹痛头晕等症状。由于文化水平有限且迷信盛行,突厥军中迅速流传“天降毒水”的传言,士气大乱,士兵纷纷逃散。还未接战,突厥军队已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长孙晟抓住战机,乘势发起猛攻,取得重大胜利,斩获颇丰。

当时,猛将史万岁率军抵达大斤山,与突厥步迦可汗的主力部队狭路相逢。步迦可汗得知敌军将领身份后问道:“领兵的是谁?”

侦察骑兵回答:“是史万岁。”

步迦又问:“莫非就是当年戍守敦煌的那个士兵?”

侦察兵答道:“正是。”(出自《隋书·史万岁传》)听到这个答案,步迦心中大为惊惧,尚未交战便已心生退意,最终率军仓皇撤退。史万岁趁势追击,斩杀敌军数千骑兵,并一路深入大漠数百里,大获全胜而归。

另一方面,启民可汗在隋朝的支持下站稳脚跟,势力不断壮大。到603年时,铁勒等十余个部落纷纷脱离达头可汗,转而归附启民,导致达头众叛亲离,只得逃往吐谷浑。启民顺势接收了达头部族的全部人马,并在隋朝背后支持下,进一步统辖了东部的奚、霫、室韦等部族。

启民回顾自身经历,从一个走投无路的流亡者成长为一国之主,内心对隋文帝充满感激,立誓永远作为隋朝的藩属,忠心臣服于杨氏皇室。

后来隋炀帝西巡时,启民更是亲自前往朝见,放下可汗身份表达忠诚之情,足见他对隋朝皇室的深厚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