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肉将军张宗昌上任督办,总督府女客云集,卫兵列队迎姨太太!
发布时间:2025-05-18 17:20 浏览量:3
前言:所谓中华民国北京政府,不过是北方军阀相互妥协,为一方或几方大军阀所控制的一个怪物。一九二二年的第一次直奉战争的结果是直系独霸中央;一九二四年的第二次直奉战争使吴佩孚兵败南逃、曹锟被迫辞职,中央政权则由张作霖、冯玉祥和段祺瑞这三个不同系别的军阀共同把持。他们在战后立刻挑起了新的更激烈的争斗,全国的形势依然是军阀混战不休。段祺瑞被推为总执政后竭力呼吁“和平”,阻止张作霖南下用兵,一心想重新组织山东、安徽、江苏等省的皖系势力。而张作霖的野心更大,想用他的三十万大军“统一”全国。
他们争斗的焦点之一,便是各省督军的任命问题。段祺瑞早就看出张作霖派张宗昌南下的用意是要囊括江苏、上海,为了保全皖系卢永祥在江苏的地位,他就预先任命张宗昌为苏皖鲁三省“剿匪”总司令,让他的军队驻防徐州。这个职务看起来跨越三省,实际是个空架子,并不合张作霖的心意,张宗昌岂能接受这类命令!
张宗昌在上海与“洋囡囡”如胶似漆的时候,张学良等人以慰劳军队为名到了上海。几天之后,他们一起回到沈阳,参加张作霖讨论江浙问题的军事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有的奉军将领主张趁机驱逐孙传芳,夺取江浙两省地盘。但多数人认为现在奉系的主要敌人是冯玉祥的国民军,奉军应当首先进攻国民军所在的河南。张作霖同意多数人的意见,决定让张宗昌移兵徐州接任苏皖鲁“剿匪”总司令,等待机会进攻河南。张宗昌便通电拥护卢永祥就任江苏督办,命令部队开发徐州。
张宗昌梦想的是富庶之地江苏和纸醉金迷的上海滩,开发徐州总是不那么情愿。但畏于张作霖,也只好如此。他赌气在徐州大举训练军队,借着胜兵勇将作出一副吓人的威势。没几天,有人就说: “张宗昌这只狗变成虎了。如果不稳住他,怕要咬人了。”他正是要在华北平原上抖一抖威风,以便震动一下北京当局。
他退出上海之际,河南的战斗正打得十分激烈。本来冯玉祥让国民军第二军胡景翼部和第三军孙岳部在河南发展势力,不料陕西督军刘镇华得到奉系暗中支持,也要往河南发展。不久,陕军与胡军在河南黑石关展开了残酷的争夺战。奉系认为这正是进攻河南的好机会,就让张宗昌打电报给胡军表示愿意西进“援胡”。北洋军有一个传统,即:想夺取哪一块地方,总是要以“援助”为名。胡景翼接到这个电报后不禁大吃一惊,匆忙赶到开封布防,谢绝张宗昌来“援”。由于国民军二、三两军很快就战胜了陕军,张宗昌夺取河南的计划未得实现,张作霖只好再另外给他弄个督办干干。
张作霖本来发表过“不为部下争地盘”的宣言,这一次却以“鲁人治鲁”为借口,推荐张宗昌代替郑士琦,继任山东督办。郑士琦是皖系将领,张作霖公然撕破脸夺取皖系仅有的地盘,不能不使执政的段祺瑞感到心痛。但这时皖系已经是日薄西山了,而奉系却威慑北方,连段祺瑞上台也是靠张大帅的抬举。仅此而论,他只得忍痛任命张宗昌为山东军务督办,调郑士琦为安徽军务督办。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独裁总理,过去曾玩弄过大总统黎元洪。
时过境迁,也轮到自己被玩弄了。郑士琦却很不甘心,连续两次指使鲁军将领通电反对易督。段祺瑞害怕惹得奉军采取非常行动,慌忙派郑士琦的老上司张树元到山东劝说他到安徽任职。这时山东南北均有奉军驻防,随时都可造成夹击之势,形势对皖系确实不利,郑士琦只好无可奈何地表示服从命令。
一九二五年五月七日,张宗昌率领兵车数列,一路威风地由徐州开到济南接任山东督办。他太迫不及待了,竟不等郑士琦这个怨家离开山东就要接印。虽说对山东这地方不怎么满意,但多年来当督办的梦想总算实现了。
长期跟随张宗昌卖了大力的把兄弟们,也终于如愿以偿。程子安、方永昌、褚玉璞、王栋等都晋升为军长。只有那个当年替张宗昌刺杀陈其美的宿英武,在张军由上海开发徐州的时候,被命令带一个营到金山一带肃清齐燮元残部。但刚入金山,宿英武就因孤军深入让齐军打垮,被围追堵击了十几天之后,他便为张宗昌的大业损了性命!
五月七日晚上,济南城里的大街小巷突然宣布戒严,马路上遍布军警,如临大敌。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市民们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祸事,胆战心惊地吹灭油灯掩住屋门,连小孩也被这恐怖的气氛吓得停止了啼哭。市民们並不知道,一个新的“皇上”就要在这个黑夜里举行接印仪式。当然更不知道,这个人的到来,给长期处于北洋军阀压榨下的山东人民带来更为巨大的灾难。
这位威震全国的将军由军车和大批士兵前后护拥,浩浩荡荡地由车站开进西城门。张宗昌衣冠整齐,春风得意,在一片军乐声中踌躇满志地走进济南珍珠泉督署大院。
大院门前,早有几位静候的军官迎上前来。他们为了迎接新督办,整个督署布置一新,灯火辉煌。琉璃彩瓦的大门楼前,高悬几盏灯笼,灯笼之上张挂着鲜红的绸布,衬托出一派喜庆气氛。院内正殿前高搭着五色彩坊,两旁也挂着彩灯彩绸,彩灯下有两排胸戴大红花、荷枪肃立的士兵。张宗昌被那彩光一照,便越发显得红光满面,越发感到当督办的荣耀了,心中不由地涌上一阵难以言状的满足。本来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精神准备,要在接任时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众官员面前,拿出做督办的风度仪态,体体面面地讲几句话。但此时一进入这种场合,仿佛被那耀眼的红光照破了魂魄,心情怎么也平定不下来了。他毕竟不是老练的官场政客,早就忘却了那事先想好的“督办风度”。
进得大堂,只见正中的大书案上铺着大红布,脚下是松软的红地毯,上悬耀眼的明灯,房顶的彩画栋梁也是那样使人感到惬意。他如痴如呆地望着这一切,两眼发呆地进入了美妙的梦境……
“新督办到!”
司仪的郑重喊声,竟使张宗昌有些迷惑。看到殿内的绅士富豪、旧官员和他的文官武将一起恭恭敬敬地鞠躬致意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不知是因为场面过于庄重,还是因为迎候他的人们过于拘谨恭敬,一时间张宗昌是那么不自然;尤其是需要他开口讲话的时候,简直不知所措了。他放荡粗野地过了二十多年东流西窜的生活,虽然也常常在士兵面前卖弄点文词,但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就任讲演”哩!
众官员们久久低头等待着,专心恭候训令。陪在张宗昌身边的文官林宪祖大概是觉得时间太长了,急忙捅了他一下,示意快点开口讲话,他这才说道:“好,好!免了,免了!”
旧省长龚伯衡早已将大印在红案子上放好,张宗昌觉得应该接印了,便置众人于不顾,几步跨上前,将大印捧在手里。这怎么能行呢?按照规矩,正式接印前应该施行三叩九拜的仪式。林宪祖又忙在一旁暗示,张宗昌会意,笑了笑说: “这好办,这好办!”说完放下印随便叩了三下,却又忘了九拜。林宪祖担心再出什么漏子,立刻催监印人员接过大印,才算勉强完成接印仪式。
众人祝贺完毕,便又恭立听候训示。
张宗昌坐到督办的座位上,终于恢复到自然状态。他熨贴地靠着后背,扫视一下众官员,真正感到这殿堂、这大院,以至整个山东省都是他张宗昌的了。他清了清喉咙说道:
“俺来这里当督办,为的是把本省办好,所以不管办什么事,只准好不准坏!你们要好好干,好好听话,协助本督办养好大兵,治好社会⋯⋯”他又转向自己的文武大将们说: “弟兄们……不不,大家!大家经过这些年的苦心拚命,绝对地劳苦功高。今天进了济南府,临时有了这么个地方,也算没有白跟我闯荡一番。但是有言在先———第一,不准报私仇;第二,谁他娘闹出事来,咱是绝对不饶过!你们的官也不算小了,要讲点体面,谁要是在众人面前操驴摸狗……”
“督办,该进宴会厅了。”林宪祖本来以为张宗昌会象模象样地接印,没想到他又露出了那股野劲,觉得这样有失督办体面,便上前打断了他的讲话。
“好,先进宴会,以后再说!”
过去在外省驻防的时候,张宗昌常受那些督办的窝囊气,现在也轮到他坐大堂指挥别人了。接任后他首先关心的是原先驻军的接收权问题。各省军阀都很明白,如果手中不握有自己亲自培植起来的实力,北京政府的任何官职都是一纸空文。因此,郑士琦在接受了安徽督办的任命之后,便准备率领属于鲁军的第五师、第七旅和第四十七旅赴任。不料皖军很不欢迎郑士琦率军南下,派兵阻止鲁军调动,致使郑士琦无法上任。
张宗昌也极不情愿让郑士琦带走鲁军,准备强迫收编第五师等部队。他首先命人去打通鲁军第四十七旅旅长施从滨的关系,许以高官厚禄。接印后的第二天,张宗昌正在督署与部下商议部队驻防事宜,卫士忽然将施从滨带了进来。
“报告督办,”施从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我奉郑将军之命,前来向督办传达军队调防的事情,郑将军希望您不要阻止。”
“哦,你就是施旅长啊。咱们东北军和鲁军都是一家人,你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张宗昌急忙走下来,象老朋友似的将施从滨拉到另一间会客厅内。他拍了拍施从滨的肩膀,把他按到沙发里,又亲自为他倒茶、端水果。施从滨似乎有点受宠若惊了,坐得很不自在。
“督办,这是……”
“嗨,他娘的!什么督办不督办的,今天咱们既然见了面,今后就是兄弟相称了。我张宗昌办事就图个痛快!直说吧,施老弟想不想跟我干?你是在山东起来的将军,到安徽混得什么意思?只要你愿意留在山东,我打保票,一定厚待你们全旅弟兄。至于将军你本人嘛,起码也得先弄个师长的衔……”
施从滨的身子一动也不动,但脸上已经显出很受感动的样子了。
“再说郑士琦是段执政的人,段祺瑞他算老几?还不得服从张大帅?跟张大帅绝对没错儿!你老弟要实在愿走,我也不拦你,什么时候愿意再回山东,师长的位子还是你的。”
施从滨愣了半天,不安地说: “可是⋯⋯可是这第五师调防的事……郑将军他……”
“这不用你管,我亲自去处理,我要去见见第五师的弟兄们!”张宗昌突然站起来,表情十分激动: “第五师归中央直接统辖,又是山东地方养起来的部队,现在中央派我来接管山东,凭什么不能接管军队?我不许私人带走国军!”
“督办的话是有些道理。”
“好,我知道你是个痛快人!”
张宗昌将施从滨引住之后,当晚就决定亲自出马去解决第五师的问题。出发之前,侦察参谋报告说,第五师少数士兵不愿意到外省去,想回家种地,因此军中有些骚乱。张宗昌感到这正是一个好时机,当即带领一批军官卫士坐上车,乘着夜色疾奔第五师的驻地。到了营房,只见四周戒备森严,几个入口处都有军官率领大批士兵把守。张宗昌的军车还未开到,就听前边黑影里有人大声喝道:
“什么人?赶快停车!”
跟随督办来的军官和卫士见此情景都非常紧张,握紧武器随时准备开火。张宗昌却若无其事地走下车来,慢慢地走过去说: “你们不必害怕,我要进去见一见全体官兵。”
“师长有命令,今晚任何人不得出入。”守护士兵回答。
张宗昌正想解释,他身边的一个副官却沉不住气了,壮着胆子骂道: “这是张督办,你们瞎眼了是怎么着?”
“混蛋,谁叫你这么说话!”张宗昌知道在这种非常时刻以势压人更要坏事,急忙回头训斥那位副官: “咱们既然来了,就要对第五师的弟兄们以礼相待。”
这时对方也有一位军官走过来说: “张督办,刚才这位兄弟冒昧了,请您进来说话。”
“你们师长呢?”
“啊……师长在商量军队调防之事,不在营中……督办,我们正准备开拔,您已经知道了?”
“我正要说这件事。”
在张宗昌的要求下,军营里的全体官兵很快就在操场上集合好了。大家好象对新来的督办不怎么感兴趣,队伍当中乱哄哄的。张宗昌站在土台子上,满眼都是黑压压的骚动的士兵,不能不使他有些害怕。负责集合的军官站出来喊道:“都别嚷嚷,听张督办训话!”但是下面依然没有静下来。
“弟兄们,弟兄们!大家都辛苦了!”张宗昌掐着腰,竭力提高声音。 “你们多年来忠心跟随国军打仗,本督办极为佩服,现在我到山东来接防,也非常需要弟兄们捧场……我决定挽留你们,希望听从本省调遣,不要为个别人卖命。弟兄们不是都不愿意离开老家吗?有什么话可以大胆跟我讲……”他接着讲了许多留在山东的好处,并保证保留原编制和提高待遇。当然,张宗昌自己也明白,这些话是随口说说而已。
队伍中哄哄的声音虽然小多了,却也没有人出来表示响应。过了很久,不知谁喊了一句:
“我们不属于东北的军队,不愿意跟着别人受欺负!”
“好,提得好!”张宗昌叫道, “我要问一问,弟兄们是不是山东人?”
这一问,整个操场都鸦雀无声了。张宗昌知道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接着说道: “你们是山东人,本督办也是山东人嘛!刚才这一位说我的军队是东北的军队,这可不全对。谁都清楚,当年我在东北拉队伍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咱们山东人。不信你们去问问,我的军官尽是些山东的好汉……”这句话倒不错,不过讲得不够确切,张宗昌最喜欢提拔的是掖县人。他哪里还管准确不准确,继续闪烁其词地说: “所以我对第五师保证一视同仁,只能更好,不能慢怠,不然的话我就不当这个督办。今后谁敢欺负第五师的人,我就枪毙了他!”
“张督办,您能发清第五师的欠饷吗?”下面有一个军官问道。
“发清欠饷没问题”,张宗昌满口应承道: “欠多少我发多少,凡是我的队伍绝对不能欠饷!我已经同意第七旅让郑士琦带走,就连他们的欠饷和开拔费,也一概由本督办支付。”
“我们当大头兵当腻了,过去给老郑卖命,今天凭什么又给你们卖命?当兵连棉袄都穿不上,还不如解散回家呢!”
密集的士兵当中,又有人敌意地喊了起来。这话实际上是煽动士兵的不满情绪,大有逐走督办之势。队伍中果然又有些骚动。张宗昌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依然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这位弟兄就不对了,跟着我干绝不会亏待大家。我张宗昌讲的是情义,和郑士琦可不一样。”
“刚才这话是哪个喊的?扰乱军心要军法从事!”张宗昌身边的一个军官嚷道。
“不,我对士兵一向宽大,不用管他。”
张宗昌这一宣布又使不少官兵吃了一惊。其实他并无宽大之心,恨不能宰了那个喊话的人;只不过因为在黑暗当中无法找到,不如做好人做到底。再说即使能够查出喊话人进行处置,激化矛盾,容易引起士兵哗变——这正是张宗昌最害怕的。
他不敢久留,训完话即刻驱车返回珍珠泉督署。按照事先的计划,此时张宗昌部褚玉璞、许琨、程国瑞、毕庶澄等人的部队源源不断地开到山东,郑士琦的部队已经处在严密监视之下。张宗昌料定,第五师就是想不通也不敢强行开拔。
正在督署内焦急地等待张宗昌的方永昌、褚玉璞等人,担心督办在第五师出事。为研究保护措施,正争执不下,张宗昌的汽车开进了大院,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经过连夜的紧张密秘商议,为了先稳住北京的段祺瑞和留在山东未走的郑士琦,张宗昌根据方永昌的意见马上宣布同意驻防德州的第七旅调往安徽,并说已经发下了该旅的欠饷和开拔费。实际上第七旅根本就没有领到欠饷,张宗昌只不过给了他们两万元开拔费。
五月二十一日,第七旅乘火车由德州南下。不料火车刚刚开到平原,早有路边埋伏好的军队一窝蜂似的杀上去,将列车团团围住。旅长胡翊儒马上命令士兵在列车上将枪口对准伏军,并质问他们为什么扰乱军事行动。列车外面,张宗昌部下的军官也恶狠狠地喊道:
“你们罗嗦个屁!统统地下车缴枪,保证全体弟兄的性命,要不然连火车一块炸掉!谁第一个下车重重有赏!”
车上没有再回话,也没有人敢开枪。过了十几分钟,第七旅士兵看到寡不敌众,不待长官许可,纷纷下车缴枪。旅长胡翊儒当即被扣留起来,准备扣他个谋乱的罪名,解往济南审判。事发之后,张宗昌又宣布第七旅全体弟兄不愿意离开山东,纷纷要求回家种地,因此不得不在平原、禹城予以解散。接着,张宗昌又派毕庶澄率部队到曹州,强令山东第三混成旅和补充旅两部缴械。
如此一来,张宗昌就将皖系在山东的最后一点武力解决了。郑士琦奈何不得,段执政也敢怒不敢言。张宗昌现在是奉系举足轻重的大将,督办位置又是张作霖给弄到的,自然只听命于沈阳,用不着去管北京政府。郑士琦可就惨了,他看到自己的军队一个也调不动,根本不敢到安徽任职。张作霖那边也早就跟北京翻了脸,公然不顾段祺瑞刚刚发表的郑士琦继任皖督的命令,又推荐奉军将领姜登选做安徽督办,郑士琦连个空头督办也做不成了。安徽是段祺瑞的家乡,如今闹得连家乡的事都无权过问,气得段祺瑞差一点辞职下台。张作霖和张宗昌都不是什么北洋正宗军人,被吴佩孚不屑一顾的东北“红胡子”,居然把直皖两大系治得不能动弹,是段祺瑞想不到的事情。
张作霖并不满足。就在张宗昌强迫解散鲁军的时候,张作霖又一次召集军事会议,决定继续派大批奉军入关,控制住北京至浦口一线。此举既是为了控制北京政府,也是为了对付直隶、河南等地的国民军。张作霖还派人到南方,想联合整兵再起的吴佩孚共同对付冯玉祥。国民军虽然在河南勉强站住脚,但在张作霖和各省军阀的包围下处境依然十分困难。为了避免张作霖联合吴佩孚南北夹击,冯玉祥只好在张家口召集国民军军官会议,竭力主张对奉系暂时忍让一下。因此,张作霖十分得意,一再要挟北京,认为即刻就要霸占北方乃至江浙等省了。张宗昌也感到仅作一省督办不够意思,应该让张大帅当全国大总统,他应象过去曹锟、吴佩孚、张勋那样当统辖几省的大将军。
虽然张宗昌对自己的职位不甚满意,但他的亲属旧部、酒朋狗友之类却把他看成了一尊了不起的神,都一心巴望着攀上高枝图个名利。从张宗昌被任命到走马上任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他的远亲近邻、赌场杂交、明娼暗妓……象流水一样由各地汇至济南。负责给张宗昌做接待工作的精明强干的祝仞千,竟被这些五花八门的来客弄得焦头烂额,顾了头顾不了脘,嗓子都喊哑了。偌大的一个临时接待处,挤得水泄不通。
在众多的来客当中,女客们尤其引人注目,她们都是张宗昌在各地认下的“相好”。十几年来张宗昌从海参崴到上海,走州过府,闯荡了大半个中国,兵丁、钱财多得没数,“情意缠绵”的娇小姐也多得数不清。光是被张宗昌一时高兴答应娶过来的就有几十个,简直令人眼花缭乱!说来人们难以置信,祝仞千的临时接待处在短短几天内就接待了从海参崴、沈阳、哈尔滨、北京、天津、南京、长沙、无锡、青岛、大连等地来的十几房督办“伴侣”,惹得许多军官都跑到接待处来偷看西洋景。只见她们个个年轻貌美,描眉画目,花枝招展,好像事先约定好了到济南来争芳斗艳。祝仞千对她们更是不敢怠慢,急忙去请示按照何种规格安置。
上边很快就传下命令,凡属此类女宾,每人一律安排一套房子,配备两名卫士和一辆汽车,另加六百大洋“特别饷”。张宗昌明言:眼下正忙着接防,一时抽不出时间详叙旧情,先派专人问候;等过些天亲自一一相会之后,再让各位回原地定居,寓所将由督署出钱兴建。
祝仞千感到这是报效督办的好机会,对她们接待得十分认真、周到。但后来他却有些紧张、害怕了。他突然感到,女客来的也太多了,谁敢保证这里面没有冒充的呢?如果出了什么笑话,比如哪一位骗了钱财逃跑了,督办又硬向你要人怎么办?正胡思乱想,又有一位沈阳小姐打上门来。祝仞千这一回加强了“警惕性”谨慎地问道:
“这……大姐您可认得督办?”
“哼,废话。”“姑娘”有点生气了,扭过脸去看也不看他。
“别误会,我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认识的督办……”
“哈(啥)意思?”
“也……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督办的女客太多,我怕弄混了⋯⋯顺便登个记,也好⋯⋯再说督办这功夫也不在⋯⋯”
“什么登记?长官可真神经病!”对方瞪着一双丹凤眼,居然带着上司的口吻训斥起来。 “督办的人也能随便登记吗?我自己去见将军!”
她果真自己气昂昂地走进去了,吓得祝仞干慌忙派两名士兵追上去伺候。
这时,祝仞千的一个当团长的本家亲戚走过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他见周围没人,就悄声问道: “喂,这是第几位啦?”
“不瞒您说,第十五个了!”祝仞千苦笑了一下,又解嘲地说道: “我说老弟,咱们督办这方面也弄得太勤了,我还真害怕他认不过来呢!督办随便在哪个旮旯里睡过一宿的,难道就能当太太招应?这事还真不好办!”
“这倒也是。”那个团长颇为认真地说。 “这么一呼啦涌进来,连个排行都没有,咱们当部下的都没法称呼……”
“还管那些干什么?混着叫就是了。”
“看你说的,骑兵团的马还得有个编号呢,何况是人?实在不好排,抓阄也行……”
“小声点,督办听见了没你的好!”
“嗨,咱们督办不在乎这个 这也是喜事嘛。”
根据祝仞千的最后统计,临时接待处一共接待了十八位督办的特别女客。至于前来讨官的掖县老乡,那就更多了。
就在新督办举行就任仪式后不几天,招待前来祝贺、送礼的地方官的宴席刚散,众官员正打着哈欠准备休息,张宗昌的父亲张万福大模大样地领着一群汉子浩浩荡荡走进督署大厅。张万福一进门就冲着儿子连声嚷道: “小子,你今天可出息起来了,你爹也算没白养活你。你小子当了督办,可不能忘了咱们的亲戚兄弟呀……”张宗昌连声应承着,急忙将老爹亲自扶到座上,又招呼士兵给那一群汉子倒茶端饭。带来的这些人,个个都与张万福沾亲带故。他们听说张宗昌在本省做了督军,纷纷带了大包小包的登门礼,央求张万福给找点事做。张万福虽属穷苦出身,却非常贪财,对送来的礼品都满心欢喜地收下。收了东西,当然得领着人家来见张宗昌。
张宗昌见这么多老乡来投靠自己,倒也高兴。这一班人他都不怎么认识,只是以模样顺眼与否为标准,“营长”、“连长”的安上算完。众人得了官,皆大欢喜,齐声称赞督办恩德无量。
这群未经任何训练、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乌合之众,怎能带兵?可张宗昌就是喜欢叫他们带兵。自从在江西遭到陈光远暗算逃跑之后,凡是来投靠他的山东老乡(特别是掖县人),孬好都要给个官当当。他自认为,这是能够取得胜利的一条法宝。也别说,张万福领来的这群人当中竟还有一个有自知之明、不愿当官的。此人是张宗昌舅母的外甥女婿,大家喊他祝秃子。封完了官大伙儿都千恩万谢地走了,他却赖着不挪窝。
“俺、俺不是嫌官小,俺是不会当。”祝秃子抹着汗,哼哼唧唧地说, “你知道,俺是赶驴的出身,就给你管马吧。”
“嘿————”张宗昌奇怪地审视着祝秃子, “你的话当真?”
“俺是不会当嘛。”
“你他妈倒是个好人!放着官不做,愿意去卖臭力气,可惜我的亲戚不能去喂马。你去喂牲口,我的脸往哪里搁?好吧,不能当大的,就来个小的,当个连长吧。”
“哎呀大哥,俺……”
“去吧去吧,我说行,你就行!”
“俺不会。”
“咋不会?立正稍息向后转,学它一宿就会了。”
张宗昌说完,即唤出侍卫副官,令他带着祝秃子到军需处穿军装、挂军衔,自己便陪着父亲歇息去了。祝秃子一路忐忑不安,不知道能不能当好这个连长。到了军需处换上军装,跟着副官学了一番立正稍息向后转,而后又闭着眼睛背了几天,便走马上任了。到任后先领了九十元饷钱,接着被一班副官、排长簇拥着吃喝聚赌,终日玩耍。他心想: “当官这不是挺容易吗?比赶驮子省劲多了!”
这样混了二十多天,操练的日子就要来临。听说这次操练张宗昌要亲自视察,祝秃子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这日操练,祝秃子打起精神挺起腰板走到操场当中,吹哨集合全连士兵,使出喊驴的嗓音:“立正———!向右———转!正前方———齐步———走!”队伍顺从地向前行进。这时张宗昌正陪同张万福远远地走来,祝秃子一心想在他父子面前显示一番,更是憋足了劲。
眼见队伍走远了,正穿过操场朝着一家院墙开去,祝秃子心里立时有些火,骂道: “娘的,怎么往那里走!”他习惯地将右手一扬,露出挥鞭子赶驴的架势,大声“嗨”了一声,意思是让队伍右转弯。士兵们哪里懂得他这“口令”?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向前行进。祝秃子一紧张,连“立定”的口令也不知道喊了,眼睁睁地看着队伍向墙上撞去。他一阵急躁,冲口大叫道: “吁————!吁————!”士兵们都惊愕地转过脸来,队形立时乱了套。祝秃子大怒,冲到队伍前头骂道: “他妈的怎么就是不站下!”
张宗昌见此情景气得扭头就走,心里直骂祝秃子不给他争气。张万福却在一边称赞说: “咱们秃子领兵还真带劲儿!”
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在张军中经常发生。这预示着:张宗昌“登基”之时,也就是他垮台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