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未婚夫做翰林后,接走所有家眷,独给我留一封退婚书和千两银
发布时间:2025-05-17 02:39 浏览量:3
未婚夫周宇终于高中了,皇上钦点了翰林。
我呼呼跑到周家大门口时,却傻眼了——
大门上贴着封条,院里静悄悄的,连看门的大黄狗都不见了。
「别瞅啦,昨儿个来了八辆大马车,连人带狗全拉走喽。」
对门卖豆腐的张大爷摇着蒲扇说,「那阵仗,啧啧,连夜壶都没落下。」
1
那天早上,我正在院子里撒谷子喂鸡,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我家那只最肥的老母鸡总是抢食最凶,我拿竹竿轻轻敲它的脑袋:
「大花,你少吃点,下个月就要嫁人了,可别胖得连花轿都挤不进去!」
「小碗!小碗!」
隔壁王婶跑得气喘吁吁,头上的发髻都歪了,「快去村口!周家小子...周宇...他...」
我手里的竹筐啪嗒掉在地上,谷子撒了一地。
大花趁机扑棱着翅膀猛啄,我也顾不上了,提着裙摆就往村口跑。
远远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里长那破锣嗓子在喊:
「喜报!喜报!咱们村周宇周老爷高中进士啦!」
我的心跳得比过年敲的鼓还响,挤进人群时差点被自己绊倒。
里长正举着那张烫金喜报,唾沫星子乱飞:
「...钦点翰林院编修,这可是咱们村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小碗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暧昧。
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活像刚出锅的虾子。
毕竟全村都知道,我和周宇是订了娃娃亲的。
「哎哟,咱们翰林夫人来啦!」
王婶挤眉弄眼地捅我,「以后可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乡亲啊!」
我臊得直跺脚:「王婶您别胡说...」
心里却像灌了蜜似的。
周宇那个书呆子,总算没辜负他熬的那些夜,喝的那些墨汁——
这话是他自己说的,他说读书人肚子里装的都是墨汁。
回到家,我翻出压在箱底的嫁衣料子。
这匹正红色云锦是周宇去省城乡试前送我的,当时他挠着头说:「小碗,要是我考不中...」
「考不中我就穿着它嫁别人去!」我故意气他。
他急得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敢!我...我...」
结果「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憋出一句「我让我家阿黄咬你!」
阿黄是他捡的流浪狗,平时最听我的话。
想到这儿,我噗嗤笑出声来。
针线在布料上穿梭,我心里盘算着:
周宇肯定要先回乡祭祖,到时候我就穿着这身嫁衣去见他,吓他一跳...
「林姑娘在吗?」门外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
我放下针线跑去开门,是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身后还停着辆马车。
见我出来,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小的姓赵,是周府管家。奉我家老爷之命,来给林姑娘送东西。」
「周宇回来了?」
我踮脚往马车后头张望,心说这书呆子还学会摆谱了,自己不露面派个管家来。
赵管家表情有点古怪,从怀里掏出个锦囊:「老爷说...请林姑娘过目。」
我接过来一倒,叮当一声掉出两样东西:
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还有一张银票。我展开纸一看,脑袋嗡的一声——
「退婚书」三个大字像刀子似的扎进眼里。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赵管家低着头:「老爷说,这一千两银子是给姑娘的补偿...」
「周宇人呢?」我把银票摔在地上,「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老爷三日前已经启程赴京上任了...」
赵管家往后退了半步,「府上家眷昨日也都接走了...」
我拔腿就往周家老宅跑,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跑到周家大门口时,我傻眼了——
大门上贴着封条,院里静悄悄的,连看门的大黄狗都不见了。
「别瞅啦,昨儿个来了八辆大马车,连人带狗全拉走喽。」
对门卖豆腐的张大爷摇着蒲扇说,「那阵仗,啧啧,连夜壶都没落下。」
我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周家门前的石阶上。
阿黄...周宇居然把阿黄也带走了?
那是我们一起去庙会时捡的小狗啊,当时它瘦得皮包骨。
周宇说「你看它多像你,眼睛圆溜溜的」,气得我追着他打了半条街...
「姑娘...姑娘...」
我抬头,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拄着拐棍站在我面前。
我认出来了,是周家的老仆人周福,给周宇他爹赶了一辈子车。
「福伯...」我嗓子眼发紧,「周宇他...」
老周福左右看看,压低声音:
「姑娘,老奴本不该多嘴...但少爷临走时,偷偷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从怀里摸出个荷包,是我去年端午绣给周宇的,上面歪歪扭扭的鸳鸯活像两只落水鸡。
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这是我们定亲时交换的信物。
「少爷进京后,被李宰相看中了...」
周福叹了口气,「听说要把千金许配给他...」
「所以他就不要我了?」
我攥着玉佩,感觉心口被人捅了个窟窿,「一千两银子...他当是在买猪肉吗?」
周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姑娘,少爷让我转告你...忘了周宇这个人吧。」
我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好你个周宇,十年寒窗读出了个陈世美!
我捡起地上的银票,狠狠擦了下鼻子:「福伯,周宇什么时候启程的?」
「前日...」
「走水路还是陆路?」
「走、走官道...姑娘你要做什么?」
我把银票塞进袖子里,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要去京城,亲口问问翰林老爷——」
我深吸一口气,「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对了,就是被他带走的阿黄!」
2
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娘留给我的银镯子、爹生前用的铜烟袋、还有周宇送我的那支梅花簪子。
当铺老板眯着眼睛拨算盘:「这些啊...最多二十两。」
「二十两?」我差点跳起来,「光这支簪子就不止这个价!」
「姑娘,」老板把簪子对着光看了看,「这做工是不错,可惜样式过时了。要不...」
他压低声音,「听说你要去京城?我侄儿正好有车队要去,可以捎上你,算你十五两。」
我咬着嘴唇盘算:走路去京城起码一个月,跟着商队能快一半。
可剩下的五两银子...够吃几顿饭啊?
「成交!」我拍板时,心尖都在颤。
周宇这个杀千刀的,害我要当掉定情信物去追他,这笔账非得算清楚不可。
商队出发那天,我穿着最结实的粗布衣裳,把银票缝在裤腰里。
领队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姓胡,大家都叫他胡大棒槌。
他斜眼打量我:「小娘子去京城做甚?」
「寻亲。」我随口胡诌。
「哟,该不会是去找负心汉吧?」
他哈哈大笑,露出满口黄牙,「这年头,读书人当了官就变心的可不少见!」
我气得直磨牙,心想这大棒槌倒是人如其名,说话跟抡棒子似的专往人痛处砸。
头几天还算顺利,直到第五天傍晚,车队刚进黑松林。
突然一阵哨响,树林里窜出十几个蒙面大汉。
「山匪!」有人尖叫。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胡大棒槌一把推下马车:「快跑!」
他自己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摔得七荤八素,刚要爬起来,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拿刀的是个独眼龙,他咧嘴一笑:「小娘子长得挺水灵啊...」
「大、大哥,」我声音直打颤,「我身上有五两银子...」
「五两?」他哈哈大笑,「老子劫个道就值五两?」
就在我以为要交代在这儿时,突然听见「嗖」的一声。
独眼龙惨叫一声,钢刀当啷落地——他手腕上多了支羽箭。
「光天化日,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好汉?」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
我抬头看去,是个穿靛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手持长弓从树后踱出。
他生得剑眉星目,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山匪们顿时乱了阵脚:「是陆家商号的陆成元!」
「算你们有眼力。」男子微微一笑,突然变戏法似的又搭上三支箭,「还不滚?」
山匪们屁滚尿流地跑了。
我惊魂未定地爬起来,膝盖还在发抖:「多、多谢公子相救...」
「姑娘受惊了。」他收起长弓,行了个礼,「在下陆成元,恰巧路过此地。」
我这才发现,林子里还藏着十几号人,都穿着统一的靛青色短打,显然是商队护卫。
好家伙,这哪是「恰巧路过」,分明是早有准备。
陆成元看我盯着他的护卫,笑道:
「这黑松林近来不太平,我们商队每次经过都会多带些人手。」
他顿了顿,「姑娘是要去京城?」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我的包袱还在马车上!」
「恐怕找不回来了,」他摇头,「胡大棒槌的商队出了名的见匪就逃。不过...」
他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我的人捡到了这个,应该是姑娘的吧?」
我接过一看,正是我的包袱,里面的干粮和换洗衣物都在,连裤腰里藏的银票都没少。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那包袱里还有半块周宇退回来的玉佩呢。
「姑娘若不嫌弃,可以跟我们的商队同行。」
陆成元牵来一匹马,「我们明日就能到清河镇。」
我千恩万谢地答应了。
路上闲聊时,我忍不住问:「陆公子认识周宇吗?就是新科进士,翰林院的...」
「周翰林?」陆成元眉头微挑,「姑娘与他...?」
「他欠我钱!」我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借口也太蹩脚了。
陆成元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
「周翰林最近可是风云人物,听说李宰相很赏识他,时常邀他过府饮宴...」
他压低声音,「有传言说,宰相有意招他为婿。」
我胸口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虽然早知道这事,亲耳听人说出来还是疼得厉害。
陆成元看我脸色不对,话锋一转:
「不过传言未必可信。姑娘若真要寻他,到京城后可以去翰林院附近的茶楼等着,他每日申时下值都会路过。」
当晚在清河镇投宿时,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月光如水,我摸出那半块玉佩,心想明天就能到京城了,定要当面问问周宇,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哦不对,狗都被他带走了。
突然,窗户「吱呀」一声轻响。
我警觉地坐起身,只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
「谁?!」我抄起枕边的剪刀。
黑影轻笑一声,是个女子的声音:「林小碗?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声音冷得像毒蛇爬过后背。
借着月光,我看清来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穿着男装,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大姐,」我强装镇定,「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穷得连嫁妆都当了...」
「少废话!」她突然逼近,匕首抵住我的喉咙,
「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我闭上眼,心想完了,周宇没见着,小命先交代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咦」了一声,一把抓住我的左手腕。
「这胎记...」她的声音突然变了,「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睁开眼,看见她死死盯着我手腕上的梅花形胎记。
这胎记自小就有,娘说是我前世的情人留下的记号,哄我玩的。
「关你什么事?」我试图抽回手。
女刺客突然收了匕首,退后两步,竟单膝跪地:「属下柳英眉,参见小姐。」
我傻了:「啥玩意儿?」
「这胎记不会错,」她抬起头,月光下我看见她眼眶发红,
「您是明月山庄大小姐的女儿。我师父...就是您生母的贴身护卫。」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娘?可我娘不就是村里病死的林张氏吗?
柳英眉看出我的疑惑,低声道:
「十八年前,明月山庄遭灭门之灾,庄主夫妇遇害,只有大小姐带着刚满月的您逃了出来...后来就下落不明了。」
我腿一软,坐在床上:「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我娘亲生的?」
「大小姐为保护您,隐姓埋名嫁给了一个乡下书生。」
柳英眉咬牙切齿,「而害死明月山庄满门的,就是当今宰相李崇义!」
我脑袋里像炸了一锅粥,突然想起周福说的话——
周宇要娶宰相的女儿。如果宰相真是我的杀父仇人...那周宇岂不是要认贼作父?
「等等,」我抓住柳英眉的手,「你说有人花钱买我的命...是谁?」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李府管家前日在地下暗花堂悬赏,要取一个叫林小碗的姑娘性命。我接单时没想到...」
我浑身发冷。
宰相为什么要杀我?
难道周宇跟他说了什么?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柳英眉一个闪身躲到门后,我刚要开口,门就被推开了——是陆成元。
「姑娘没事吧?」他手里提着剑,「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
话音未落,柳英眉的匕首已经抵在他后心。
陆成元僵在原地,苦笑道:「这位女侠,有话好说...」
「他是自己人!」我赶紧打圆场。
虽然不知道陆成元到底什么来路,但好歹救过我的命。
柳英眉将信将疑地收了匕首。
陆成元转身打量她,突然笑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玉面罗刹'柳姑娘。怎么,改行当刺客了?」
「你们认识?」我瞪大眼睛。
「江湖上谁不认识?」
陆成元耸耸肩,「不过柳姑娘向来只杀贪官污吏,今日怎么对个小姑娘下手?」
柳英眉冷哼一声,把来龙去脉说了。
陆成元听完,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有意思...李崇义为何要杀林姑娘?」
「我也想知道!」我抓狂道,「我连宰相家门口朝哪开都不知道!」
陆成元和柳英眉对视一眼,突然异口同声:「因为周宇。」
「周翰林最近在查一桩陈年旧案,」
陆成元压低声音,「关于十八年前明月山庄的血案。李崇义可能是怕事情败露...」
柳英眉接话:「所以想除掉小姐,斩草除根!」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
周宇查我爹娘的案子?
他不是要娶宰相的女儿吗?
「明日我们一同进京,」陆成元拍拍我的肩,「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柳英眉点头:「我会保护小姐安全。」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突然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昨天我还只是个被退婚的乡下丫头,今天就成了什么山庄的大小姐,还有刺客当保镖。
「那个...」我弱弱地问,「你们说我娘...还活着吗?」
柳英眉眼神一黯:「十八年前分开后就再没见过。但师父说,大小姐武艺高强,一定还活着...」
我握紧那半块玉佩,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周宇退婚,会不会是为了...保护我?
3
京城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十倍。
大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此起彼伏,我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眼睛都不够用了。
「别东张西望的,」柳英眉拽了拽我的袖子,「李府的眼线到处都是。」
陆成元把我们安顿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说是要去打探消息。
柳英眉则翻出一套粗布衣裳扔给我:「换上,我带你去认认宰相府的门。」
我换上衣裳,把头发挽成丫鬟样式,跟着柳英眉穿街过巷。
走到一处高门大院前,她突然拉住我躲到墙角:「那就是李府。」
我探头一看,好家伙,光门前的石狮子就比我们村的磨盘还大。
正巧这时大门开了,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位锦衣小姐走出来。
那小姐生得明艳动人,头上的金步摇晃得我眼睛疼。
「那就是李小姐,」柳英眉在我耳边说,「听说下个月就要和周翰林完婚了。」
我心头一刺,突然看见门里又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宇!
他穿着湖蓝色官服,比在家时清瘦了不少,正恭恭敬敬地跟在一位富态老者身后。
那老者说了句什么,周宇立刻点头哈腰,活像条摇尾巴的狗。
「那个就是李崇义,」柳英眉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父母的仇人。」
我死死盯着周宇,指甲掐进掌心都不觉得疼。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周宇吗?
那个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周宇?
回到客栈,我气得把枕头当周宇捶了八百遍。
陆成元推门进来时,我正捶得起劲。
「哟,这枕头犯什么王法了?」
他笑着关上门,压低声音,「我查到些有意思的事。」
原来陆成元根本不是普通商人,而是锦衣卫安插在商队的密探,专门盯着李崇义一党的动向。
「周翰林这半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十八年前的明月山庄血案,」
他递给我一叠纸,「这是我从锦衣卫案牍库偷抄的。」
我翻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手止不住地发抖。
原来我生父是前朝名将,因不肯依附李崇义谋反,全家遭灭门之灾。
而周宇的父亲是当时的刑部侍郎,因坚持彻查此案,也被害死在狱中。
「周宇接近李小姐,是为了搜集李崇义谋反的证据,」
陆成元叹了口气,「他退婚是怕连累你。李崇义心狠手辣,若知道你们的关系...」
我脑子嗡嗡作响,想起周宇临走时让周福转告我的话——「忘了周宇这个人吧」。
这个傻子,居然一个人扛这么大事!
「我要见他,」我猛地站起来,「当面问清楚!」
「不行!」柳英眉按住我,「李府现在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成元却摸着下巴笑了:
「倒也不是没办法...李府后日要办赏花宴,正缺人手。我可以安排林姑娘混进去当丫鬟。」
于是两天后,我穿着李府丫鬟的衣裳,端着果盘在花园里穿梭。
这身打扮花了我三两银子——原来当丫鬟还得自费买工作服,真是亏大了。
「新来的,发什么呆呢!」
一个管事嬷嬷狠狠拧了我一把,「快去给周大人添茶!」
我疼得龇牙咧嘴,端着茶壶往凉亭走去。
周宇正和李小姐对弈,远远看去真是一对璧人。
我低着头上前添茶,故意让袖子沾到水,好遮住半边脸。
「...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六,」李小姐娇声道,「父亲说翰林院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周宇温声应着,眼神却飘向远处。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仆人——
其中有个背影特别眼熟,好像是周福!
我正想仔细看,突然听见李崇义的声音:「周翰林,来一下。」
周宇立刻起身,临走时不知有意无意,碰翻了茶盏。
茶水溅到我手上,烫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低头擦手时,我发现茶盘下压着张小纸条。
躲到假山后,我颤抖着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今夜子时,后门。」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这算什么?
幽会吗?还是陷阱?
正胡思乱想,突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拖进了假山洞里。
「别出声,」是柳英眉的声音,「李崇义起疑了,正在查新来的丫鬟。」
我惊魂未定地点头,她松开手,递给我一套男装:
「换上,我带你出府。陆成元查到重要线索,说你生母可能还活着!」
我差点叫出声来:「在哪?」
「城西一处别院,有人秘密看守。」
她帮我系上腰带,「我猜是李崇义软禁了她,当作筹码。」
我们正要从假山另一侧溜走,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柳英眉一把将我推到暗处,自己闪身出去。
接着就是一阵打斗声和闷哼,等我探出头时,只见她正把一个昏过去的小厮往草丛里拖。
「走!」她拉着我七拐八绕,竟然找到一处狗洞。
我趴在地上钻洞时,突然想起阿黄——周宇带走的阿黄会不会就在李府?
出了李府,柳英眉带我直奔城西。
路上她告诉我,那处别院表面上是李崇义养外室的地方,实际上关着个神秘女子。
「陆成元买通了一个老嬷嬷,说那女子手腕上有和你一样的胎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娘...会是娘吗?
我记忆里的娘亲总是病恹恹的,难道那根本不是我的生母?
别院比想象中好找,因为门口蹲着条大黄狗。
我一眼就认出了阿黄!
它瘦了不少,见到我们立刻警惕地站起来。
「阿黄!」我小声唤它。
狗耳朵竖了起来,它迟疑地走近,突然扑到我身上直摇尾巴。
柳英眉惊讶地看着我:「你认识这狗?」
「这是周宇带走的...」
我摸着阿黄的头,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故意把阿黄放在这儿,是为了...」
「为了认人,」一个虚弱的女声从墙内传来,「我儿果然聪明。」
我浑身一震,这声音...虽然沙哑,却莫名熟悉。
墙内有扇小窗,窗棂后隐约可见一张苍白的脸。
「娘...?」我颤抖着靠近。
那女子抬起手腕,露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小桃子,都长这么大了...」
我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原来周宇早就知道!
他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李崇义是仇人,所以才...
「没时间了,」墙内的女子——
我真正的娘亲急声道,
「李崇义已经怀疑周宇了。他手里有本账册,记录着当年参与谋反的名单,就藏在书房暗格里...」
正说着,阿黄突然狂吠起来。
柳英眉一把拉起我:「有人来了!」
我们刚躲进树丛,就见一队侍卫举着火把跑来。
领头的高喊:「仔细搜!相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死死捂住嘴,看着娘亲的脸消失在窗口。
柳英眉拽着我往后山跑,阿黄机灵地跟在我们身后。
跑到安全处,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柳英眉难得柔声安慰我:「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帮周宇拿到那本账册。」
我抹了把脸,突然想起周宇的纸条:「他约我今夜子时在后门见...」
「太危险了,」柳英眉皱眉,「万一是陷阱...」
「我得去,」我握紧拳头,「为了我娘,为了周宇,也为了...」
我摸了摸阿黄的脑袋,「为了这个傻狗。」
柳英眉无奈地笑了:
「行吧,不过得等陆成元接应。他去找锦衣卫指挥使了,说是有重要证据...」
夜幕降临,我蹲在李府后门的石狮子后面,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阿黄安静地趴在我脚边,时不时舔舔我的手。
子时的更鼓刚响,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宇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他四下张望,小声唤道:「小碗?小碗你在吗?」
我正要出去,突然看见墙头黑影一闪——有人埋伏!
4
我刚要冲出去警告周宇,阿黄却比我更快,它像道黄色闪电般蹿了出去,冲着墙头就是一阵狂吠。
墙上的黑影一晃,一支冷箭「嗖」地射向周宇!
「小心!」我尖叫一声,想都没想就扑了出去。
周宇反应极快,侧身一闪,箭矢擦着他的袖子钉在地上。
他转头看见我,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小碗?!你怎么——」
「有埋伏!」我拽着他就要跑,却听见四周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李府那个满脸横肉的管家。
「周翰林,相爷待你不薄啊,」管家阴笑着,「没想到你吃里扒外,勾结逆贼!」
周宇把我护在身后,声音镇定得不像话:「李管家,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出来透口气。」
「少装蒜!」管家一挥手,
「那个丫头就是明月山庄的余孽!相爷早就怀疑你了,今儿个果然逮个正着!」
我这才明白中计了——那张纸条根本就是个陷阱!
阿黄冲着管家龇牙咧嘴,我悄悄解下腰带握在手里,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能顶什么用。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墙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这么多人欺负两个,害不害臊啊?」
柳英眉!她像片叶子似的飘下来,手里长剑寒光闪闪。
与此同时,巷子口传来一阵马蹄声,陆成元带着七八个锦衣卫策马而来。
「锦衣卫办案!」陆成元高举令牌,「李崇义谋反罪证确凿,皇上有旨,即刻拿问!」
管家脸色大变:「放屁!我家相爷——」
他话没说完,柳英眉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再嚷嚷把你舌头割了!」
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逃窜。
周宇拉着我就要上马:「快走!李崇义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
我们刚冲出巷子,就听见李府方向传来号角声。
陆成元脸色一变:「不好,他在调府兵!我们得赶紧出城!」
一行人策马狂奔,阿黄跑在最前面带路。
周宇紧紧搂着我的腰,我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
「你个傻子!」我在风里大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在我耳边苦笑:「告诉你有什么用?多一个人送死吗?」
正说着,背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周宇猛地把我往下一按,我听见他闷哼一声——一支箭深深扎进了他的后背!
「周宇!」我惊恐地看着他嘴角渗出血丝。
「没事...」他强撑着笑了笑,「小碗,我怀里...有本账册...一定要交给皇上...」
陆成元回头射倒几个追兵,冲我们大喊:「前面有片树林,进去就安全了!」
我们狼狈地钻进树林,周宇已经快坐不稳了。
柳英眉检查了他的伤势,脸色难看地摇头:「箭上有毒。」
我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角给他包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撑住啊...你不是要当大官吗...不是要娶宰相女儿吗...」
周宇虚弱地笑了:「傻丫头...我那是...为了查案...」
他从怀里摸出本染血的册子,「这是我爹...用命换来的...李崇义谋反的证据...」
陆成元接过账册翻看,越看脸色越凝重:「这上面记的都是朝中要员,连禁军统领都...」
「小碗...」周宇突然抓住我的手,「对不起...退婚是不得已...我不能连累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哭得鼻涕都出来了,「你要敢死,我明天就嫁人你信不信!」
他居然还有力气笑:「好啊...嫁给陆兄吧...他比我强...」
陆成元在一旁直摆手:「周兄,这可使不得...」
正说着,柳英眉突然警觉地抬头:「追兵来了!」
我们赶紧架起周宇继续逃。
他越来越沉,最后几乎是被我和陆成元拖着走。
阿黄焦急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们。
「前面...有个山洞...」周宇气若游丝,「我小时候...常来玩...」
我们躲进山洞,柳英眉在外面布置了些机关拖延追兵。
周宇靠在我怀里,脸色白得像纸。
「小碗...」他轻声说,「其实...我还有件事瞒着你...」
「你闭嘴!」我凶巴巴地说,「留着等见了皇上再说!」
他摇摇头,从腰间解下个香囊:「打开...看看...」
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和我那半块正好是一对。
还有张字条,上面写着:
「吾身患痨症,恐不久于人世。小碗青春正好,不可为我耽误。千两银子,聊表心意。」
我脑子「嗡」的一声:「你...你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他咳嗽着,嘴角又溢出血来,
「大夫说...最多再活五年...所以我拼命读书...想在死前...为爹报仇...也为你...讨个公道...」
我哭得视线都模糊了。
这个傻子!三年前?那不就是他第一次亲我的那天吗?
记得那天他说「小碗,我要考功名,让你过上好日子」,我还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成元突然压低声音:「追兵到洞口了!」
柳英眉握紧长剑:「我带账册先走,你们拖住他们!」
「不行!」周宇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账册,「这是我爹...用命换来的...我得亲自...」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阿黄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低吼。
我摸出随身带的小剪刀,心想要是今天交代在这儿,至少得拉个垫背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号角声。
「是御林军!」陆成元喜出望外,「皇上派兵来了!」
原来陆成元早就派人去送信了。
外面的追兵顿时乱作一团,没多久就被御林军制服了。
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在侍卫簇拥下走来,我腿一软就要跪,却被周宇拉住了。
「皇上...」周宇挣扎着要起身,被皇上按住了。
「爱卿躺着吧,」皇上叹了口气,「朕早疑李崇义有不臣之心,只是苦无证据...」
周宇颤抖着递上账册:「臣...幸不辱命...」
皇上翻看账册,脸色越来越沉:「好个李崇义!连朕的禁军都敢收买!」他转头对侍卫道,「即刻查封李府,相关人等一律拿下!」
我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扑到周宇身边:「周宇!你听见了吗?皇上给你做主了!」
可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嘴角带着笑,眼睛却再也没睁开。
「周宇?周宇!」我使劲摇晃他,
「你别装死!你还没娶我呢!你说过要让我当诰命夫人的!」
陆成元轻轻拉开我:「林姑娘...周兄他...」
我甩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和周宇的那半拼在一起——
严丝合缝,是一对儿。
「你看...」我哭着说,「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带着呢...」
阿黄凑过来,轻轻舔了舔周宇的脸,然后趴在他身边,发出呜呜的哀鸣。
后来发生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皇上特许以三品礼制安葬周宇,还追封了他父亲。
李崇义被抄家问斩,我娘也被救了出来——虽然被囚禁多年,但总算捡回条命。
至于那本账册,听说牵扯出上百名官员,朝野震动。
陆成元因功升了千户,柳英眉领了赏金说要云游四海。
而我...我带着阿黄回到了周家老宅。
用那一千两银子修葺了房子,还开了间绣庄。
村里人都说我有情有义,给「亡夫」守节。
我懒得解释,反正周宇那个傻子也听不见。
直到有一天,我在整理周宇的旧书箱时,发现了一沓信——
全是写给我的,却一封都没寄出。
最早的那封写着:「小碗,今日大夫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我想了整夜,决定不告诉你。你还小,不该为我耽误...」
最后一封的日期是他中进士那天:
「小碗,我要去做件危险的事。
若成功,能为我们两家的血仇讨个公道;若失败...好在已经退婚,不会连累你。
那一千两银子,是我这些年抄书攒的,够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了大半。
阿黄趴在我脚边,轻轻蹭了蹭我的腿。
我抹了把脸,把信仔细收好,心想:这个自以为是的书呆子,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偏要守着,偏要记得,偏要...
「汪!」阿黄突然叫了一声,冲向院门。
我抬头看去,是个熟悉的身影——陆成元牵着马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路过县城,买了些点心...」他有些局促地说,「想着...你和阿黄可能爱吃...」
我看看他,又看看摇尾巴的阿黄,突然笑了:「进来吧,正好有坛去年酿的梅子酒...」
风吹过院子,那棵周宇小时候种的梅树沙沙作响,像是在说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天,嗯,是个好天气。
5
那千两银子,我一文没动地存在钱庄里整整半年。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三个脏兮兮的小孩在周家老宅门口分一个发霉的馒头——
他们的爹娘都是被李崇义害死的清官之后。
「想吃肉包子吗?」我蹲下来问他们。
最大的那个孩子警惕地看着我:「娘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你娘说得对,」我点点头,
「那你们想不想做工换饭吃?我这儿缺几个帮忙打扫院子的小工。」
就这样,我租下了周家隔壁的宅子,开了间小小的私塾。
陆成元不知从哪儿听说这事,隔三差五就送些笔墨纸砚来,还总找借口说是「顺路」。
「陆大人,」这天我又看见他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忍不住打趣,
「你们锦衣卫现在这么闲吗?天天往我们这小地方跑。」
他挠挠头,从马背上卸下个包袱:「听说你要教孩子们认字,我找了本《千字文》...」
「汪!」阿黄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冲着陆成元狂吠。
这只没良心的狗,明明上回还吃人家带的肉骨头呢。
我正要训它,却发现它不是在冲陆成元叫,而是对着他身后的巷子。
一个瘦骨嶙峋的黄毛动物正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走来。
「那是...」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那动物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和我对上——是阿黄!
我养了五年的阿黄!
它瘦得只剩皮包骨,身上的毛秃一块少一块,脖子上还挂着个脏兮兮的小布袋。
「阿黄!」我冲过去跪在地上,它却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尾巴,然后瘫倒在我怀里。
我颤抖着手解开那个布袋,里面是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周宇熟悉的字迹:
「小碗,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
阿黄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因为它记得我们所有的美好时光——
记得你追着它满院子跑,记得我们三个在河边野餐,记得你偷偷把肉骨头藏在我书箱里...」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信纸上。
陆成元默默把孩子们带进屋,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本想带它走,可它总往老家方向跑。我想,也许它比我更明白,哪里才是归宿...」
我抱着奄奄一息的阿黄,哭得像个傻子。
它艰难地抬起头,舔了舔我的眼泪,就像多年前周宇第一次亲我时,它也是这样舔我的脸。
「阿黄...」我摸着它稀疏的毛发,「你走了多远的路啊...」
那天晚上,我把阿黄安置在它最喜欢的角落——
周宇书桌底下。孩子们围在旁边,最小的那个女孩怯生生地问:
「先生,它会不会冷?我把我的小毯子给它吧。」
「谢谢小荷,」我摸摸她的头,「不过阿黄最怕热了,它喜欢凉快的地方。」
陆成元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个药包:「我问了兽医,熬了些药...」
我们一起给阿黄喂药、擦洗、包扎伤口。
忙活到半夜,孩子们都睡了,陆成元还蹲在那儿给阿黄顺毛。
「它真了不起,」他轻声说,「从京城到这儿少说几百里路...」
我看着阿黄起伏的肚皮,突然笑了:「周宇以前总说阿黄随我,又倔又馋。」
陆成元也笑了:「周兄看人真准。」
屋外下起了雨,雨滴敲在瓦片上,像无数个小手指在弹琴。
阿黄的呼吸渐渐平稳,我拿来条旧褥子铺在它身边,自己也躺了下来。
「林姑娘...」陆成元欲言又止。
「叫我小碗吧,」我闭着眼睛说,「周宇都这么叫。」
「小碗...」他顿了顿,「我明天要出趟远差,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哦,」我睁开一只眼,「记得带伞,这季节雨水多。」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雨里,我突然想起周宇信里最后一段话:
「...人生聚散如浮萍,有人来就有人走。但阿黄会记得,我也会记得,在最好的年华里,我们真心相待过。这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孩子们的惊叫声吵醒。
「先生!阿黄能走路了!」
「它喝了一整碗粥!」
我揉着眼睛爬起来,看见阿黄正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溜达,时不时闻闻花草,俨然一副主人做派。
小荷跟屁虫似的跟在它后面,手里还举着片树叶要给牠当伞。
雨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阿黄的毛镀了层金边。
我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结松开了。
「先生!陆大人留了东西给你!」大点的孩子抱着个木匣跑过来。
我打开一看,是套崭新的《四书集注》,扉页上题着「桃李满园」四个字。
底下还压着张字条:「此去岭南查案,归期未定。书赠学子,望君珍重。」
我把书分给孩子们,他们欢天喜地地围着翻看。
阿黄溜达过来,在我脚边趴下,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阿黄,」我蹲下来挠挠它的耳朵,
「你说陆大人是不是也跟周宇一样,是个爱操心的傻子?」
阿黄歪着头看我,尾巴在地上拍了两下,算是回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私塾里的孩子越来越多,阿黄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气,虽然跑不快了,但威风不减当年。
陆成元偶尔会托人捎来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岭南的贝壳、西域的葡萄干、甚至还有次送了只会说话的八哥,把孩子们乐坏了。
三年后的清明,我带着阿黄去给周宇扫墓。
坟头已经长满了青草,我一边拔草一边跟他念叨:
「...小荷现在字写得可好了,上次还帮你抄了篇《出师表》烧给你...阿黄上个月逮了只耗子,得意了好几天...」
阿黄趴在墓碑旁,时不时用鼻子碰碰石碑,好像在跟老主人打招呼。
「对了,」我从篮子里拿出壶酒,「陆大人前日回京了,升了指挥佥事。他问你好...」
倒酒时,我突然发现墓碑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扒开草丛一看,是半块玉佩——正是当年我和周宇定亲的那半块!
我握着玉佩,又哭又笑。
这个周宇,死了还要玩捉迷藏!
阿黄凑过来闻了闻,然后冲我摇尾巴,好像在说:「看吧,我早就知道他会留一手。」
回去的路上,阿黄走得很慢,我便陪着它慢慢溜达。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就像多年前我和周宇散步时的样子。
「阿黄,」我突然说,「明天咱们包饺子吧,韭菜馅的。」
它「汪」了一声,算是赞成。
风轻轻吹过田野,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活着真好。
能记得很好,能被记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