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以功请旨，求娶青梅时，我顿时冷汗直冒：他也重生了（完）

太子以功请旨赐婚要娶柳玉柔时，我便知道，他也重生了。

上辈子他娶了我，我为他广交命妇，出谋划策。

可他登基时却说：「朕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娶到玉柔。」

他将没娶到白月光的遗憾化作怨恨，全数发泄到我身上。

我因此郁郁而终。

如今重来一世，他去追求他的心上人，我去过独属于我的自由小日子，甚好。

可这一次，老皇帝驾崩后，他却没能继位。

那一夜，他酩酊大醉，疯狂敲我房门。

「寻昭，我后悔了，我该娶你的！」

1

太子班师回朝之日，圣上于宫阙设下盛宴，满朝文武皆心知肚明——此番庆功宴实为择选东宫佳偶。

琼林宴上，明黄衣袖轻挥，御案前那对龙凤玉珏在烛火下流转着温润光泽。天子的嗓音带着久病初愈的沙哑，却难掩喜悦："轩儿此番凯旋，朕当论功行赏。你且说说，想要何等赏赐？但凡朕能应允的，绝不推脱！"

近来龙体欠安的帝王，因这场胜仗重焕容光，眼角眉梢都带着自得。皇后执起玉盏轻啜一口，凤眸流转间朝太子递去意味深长的眼色："太子年岁渐长，想必心中早有丘壑。"

满殿烛火忽然摇曳，百官目光竟不约而同落在徐家嫡女身上。谁人不知当朝太子与徐寻昭自幼相伴，情愫暗生。然众人未曾察觉，李恒轩自始至终未曾抬眸，只盯着青玉案上的酒盏出神。

"儿臣愿以累累军功为聘，求娶内阁柳学士之女柳玉柔为妻，恳请父皇允准！"锦袍玉带的青年突然撩袍跪地，脊背挺直如松，目光却温柔地落在柳玉柔惊愕的容颜上。

徐寻昭执杯的手指微微发颤，心中了然——他果然也带着前尘记忆归来了。否则前世此时昏聩至此的太子，怎会做出这般自毁长城的蠢事？

满殿簪缨世家面面相觑，连杯中佳酿都忘了品尝，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漫开，视线在三位当事人之间来回逡巡。

御座上的帝王沉下脸色，凤冠后的皇后亦蹙起黛眉，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求娶极为不喜。然金口已开，李恒轩这番话无疑将帝王架在火炉之上。

偏生当事人浑然未觉，仍目光灼灼望着柳玉柔，仿佛要将前世遗憾尽数弥补，周身洋溢着重获珍宝的狂喜。柳玉柔在他炙热注视下双颊飞红，垂首作娇羞状，耳垂玉坠轻轻摇晃。

"万万不可！"柳大学士突然抢步出列，与太子并排跪在丹墀之下，叩首及地，"小女蒲柳之姿，实不敢高攀东宫。况她早已许配人家，是老臣教女无方，累殿下错爱。"

柳玉柔愕然抬眸，眼眶瞬间泛红，指尖绞着帕子便要开口。满殿谁人不知柳家千金尚待字闺中？可只要柳父金口一开，这桩婚约便成了板上钉钉。

李恒轩正要追问，皇后突然执起金箸轻叩杯沿，清脆声响镇住满殿喧哗："既然柳姑娘已有婚约，此事便作罢吧。"她凤目流转，最终落在徐寻昭身上，"昭丫头德言容功俱佳，本宫瞧着倒是现成的太子妃人选。"

"儿臣不愿！"李恒轩脱口而出，全然不顾帝王骤然阴沉的面容，"徐姑娘虽好，却不及玉柔分毫。"

这番直白到近乎刻薄的话语，令柳玉柔感动得泪光盈盈，却让满殿诰命夫人倒抽冷气。御座上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皇后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倒竖，柳大学士更是伏地颤抖如风中落叶。

柳家虽无兵权，然柳父在朝堂长袖善舞，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正因如此，他比谁都清楚——柳氏女绝不可与东宫染上半分瓜葛。

可此刻的李恒轩早被重活一世的狂喜冲昏头脑，哪里看得到朝堂暗涌？他固执地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宛若顽石般重复："儿臣此生非柳玉柔不娶！"

"放肆！"帝王霍然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满案珍馐，"朕看你连朕的话都敢违抗！"皇后见状忙起身相劝，却被帝王甩袖拂开。

2

李恒轩双膝重重磕在青砖上，直到周遭宫人散尽仍维持着叩拜姿势。柳玉柔提着裙摆刚要上前，却被柳父死死拽住衣袖拖走。他眼尾扫见那抹藕荷色衣角，急召近侍将凤纹玉佩呈了过去。

我垂眸盯着金砖缝隙里的苔痕，自始至终未发一语。这深宫红墙里，早该学会当个木头人。

"姑娘您瞧瞧太子这做派！前儿还巴巴地遣人从漠北送来雪貂，今儿倒用全部战功换柳家那位的正妻位，合着把您当什么了？"青璎跺着脚替我抱屈，全忘了此刻身处禁宫。

"慎言。"我轻叩青玉镯子，"殿下待我从来只有兄妹情分，往后莫再提这话。"

"什么兄妹！"小丫头急得直叉腰，"上月殿下还说要娶您过门，连皇后赐的羊脂玉镯都套您腕上了呢！"

我横她一眼，这丫头才悻悻住了口。檐角铜铃被风刮得叮当响，倒像在嘲弄往事。

重活一世方知，当年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空中楼阁。上辈子我为他周旋命妇、筹谋军饷，换来的却是登基大典上那句："朕平生所憾，唯未娶玉柔为妻。"

那日龙涎香都盖不住他袖间的合欢香，像道血淋淋的沟壑横在我们之间。从恩爱缱绻到相看两厌，不过转瞬。最后连死后清净都难求，若非柳玉柔早逝，只怕连坟茔都要被掀了。

临终前我恨透他的薄情，如今才看透那优柔寡断的性子。他永远学不会直面自己的无能，总要寻个替罪羊安放愧疚。治国如此，情爱亦如此，这般权衡利弊的懦弱，怎配为君？

不过这些陈年旧账，早随前尘烟消云散。既然他要去追那朵解语花，我自当寻我的桃花源。

思绪飘回时，朱漆宫门已在眼前。柳家马车旁，柳玉柔突然横臂拦住去路。她葱白指尖捏着凤佩，唇角扬起惯有的得意弧度："这次，终究是我赢了。"

方才殿前还柔弱不能自理的柳家女，此刻眉眼尽是张扬。她同我斗了半辈子，总说次次屈居下风，今日终要扬眉吐气。

"殿下爱的不过是层温柔皮囊，"我扫过她袖中攥紧的拳头，"里子里的胜负欲，姑娘可藏好了。"

柳玉柔怔忡刹那，旋即扬起下巴："我只要赢过你，旁的都不重要。"

我懒得再瞧她表演，径自登上马车。这女人向来慕强，最看不上痴男怨女。偏生李恒轩那副情种做派，正撞她枪口上。

3

尽管李恒轩再三恳请赐婚，终究未能如愿以偿。

御驾突然缠绵病榻，却仍执笔写下将徐将军嫡女徐寻昭指为太子正妃的诏书。

我终究还是戴上了这顶凤冠。

可朱砂御笔未曾写下太子名讳。

朝堂衮衮诸公中不乏老谋深算之辈，瞬间参透了天家心思。

徐氏一门三代忠良，虽手握重兵却甘为朝廷鹰犬，世世代代俯首称臣。当今天子生母亦出自徐氏宗族，更兼圣上素来孝顺。

如今这局面，分明是将我架在火炉上炙烤。

父亲与兄长们正戍守边疆，我这几日深居简出，往日那些信物也在这几日尽数送还东宫，完璧归赵。

岂料前脚刚送走妆奁，李恒轩后脚就携着明黄诏书闯进门来。

「徐寻昭，可是你在背后捣鬼？！你处心积虑要嫁入东宫，当真不知廉耻！」

李恒轩甫一见我，便劈头盖脸质问。

我兀自坐在水榭中执棋自弈，连眼皮都未抬半分。

「我若真想嫁入东宫，何须等到今日。物件都原样奉还了，殿下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悠然落子，余光瞥见李恒轩脸色骤然僵住。

「少废话，你即刻进宫面见父皇，亲自退了这桩婚事！」

我轻嗤一声，无视他铁青的面色，讥诮道：「殿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求人办事也该掂量分寸。既然已允诺各自安好，便该桥归桥路归路。若殿下执意纠缠，休怪我不念旧情，届时闹得满城风雨可别怪我没提醒。」

将军府的赫赫威名虽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顶，却也是我敢与储君对峙的底气。

李恒轩瞳孔骤然紧缩，终于醒悟——我亦带着前尘记忆重生而来。

「你……」

「殿下若真有通天本领，何不自己去退婚？这般堵在我闺阁门前，平白污了人眼。」

见他纹丝不动，我沉下脸来。

李恒轩面上罕见浮现窘态，语气竟带出几分亲昵：「寻昭，你素知父皇母后对你青眼有加，若由我开口必遭斥责，你却不同。只消你说已有意中人，圣上与娘娘定不会为难于你！」

见我不应声，他愈发急切：「前世我已错过玉柔一次，此番重来定要弥补遗憾。寻昭，念在往日情分上，你就帮帮我罢！」

他这副表情何其熟悉，前世每次有求于我时，皆是这般作态。

可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他一句「此生憾事」。

我的一片真心，竟喂了白眼狼。

思及此处，我冷笑出声：「殿下算盘打得精妙，空口白牙便要我拿终身大事做筏子，去触怒天颜。这般迷之自信，真不知从何而来。」

这番不留情面的驳斥让李恒轩怔在当场。

「寻昭，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李恒轩，这世道沧海桑田，人又岂会一成不变？」

我垂眸望着棋盘，眼底泛起怜悯。

身为储君，他两世为人皆不够格。若继续这般肆意妄为，莫说登临大宝，只怕连龙椅边都沾不得。即便侥幸得位，也必是昏聩之君。

李恒轩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最终怒气冲冲而来，失魂落魄而去。

4

我深知李恒轩不会轻易收手，却未料到，他竟将算盘打到了南州疫病头上。

前世此人登基后，虽守成有余，天下倒也安泰。是以父皇在位时爆发的南州瘟疫，倒成了他执政生涯里最棘手的难题。我前世虽久居深宫，却从兄长们口中听闻过那场浩劫——疫病虽未蔓延，却吞噬无数生灵，待平息时整座城池几成鬼域。

此番我借游山玩水之名，抢先抵达南州。谁料刚安顿妥当，李恒轩便携着柳玉柔翩然而至。

「你怎会在此？」

正为佳人挑选珠钗的太子殿下，见我现身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殿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目光如炬，刺得他陡然心生警觉。

「莫不是徐小姐对殿下情根深种，追到这疫区来了？」柳玉柔把玩着腕间羊脂玉镯，我定睛一看，正是我命青璎退回的那件信物。

「分明是……」青璎气得跺脚，被我抬手拦下。

迎上李恒轩狐疑的目光，我便知他已猜透我的来意。

「纵使殿下不喜我徐家女，偏爱柳姑娘这般解语花，可这般纠缠不休，倒显得徐家女儿恨嫁似的。」柳玉柔将玉镯套上皓腕，李恒轩的视线随之流转。

我轻笑出声：「可我是圣上亲赐的太子妃。」

此言一出，柳玉柔脸色骤变，楚楚可怜地望向身侧男子：「殿下，玉柔……」

李恒轩瞥我一眼，见我神色淡漠，忙柔声安抚：「这是母后赐予我的定情信物，早交由你保管，玉柔，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他执起佳人玉手，情深款款摩挲着镯身，全然未觉柳玉柔垂眸时眼底的讥诮。

将我退还的物件当作珍宝献宝，只怕这位柳姑娘更觉屈辱。

自那次当街撞见，我暗中加快寻访前世那位神医的步伐。奈何前世未曾亲身参与赈灾，终究让李恒轩抢了先机。此刻南州疫病蔓延之势，已与前世中期无异。

「姑娘，东宫那边……」侍从传来的消息令我如坐针毡，整日守在别院等待李恒轩公布药方。京中催促返京的奏折如雪片飞来，他尚能以储君身份留守，我却寻不到半分理由。

眼见连院中仆从都开始出现症状，青璎含泪跪求：「姑娘，咱们回京吧！」我终是下定决心，径直寻到李恒轩居处。

「寻昭，你来了。」他独自端坐厅堂，似对我的到来早有预料。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药方既在你手中，为何迟迟不公之于众？难道南州百姓的性命，在你眼中竟如草芥？」

李恒轩慢条斯理啜着茶，对我的质问置若罔闻：「我此生所在意的，唯有玉柔一人。南州百姓能得药方救治，已是托了她的福分。」

「李恒轩！」我拍案而起，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你身为储君，南州百姓皆是你的子民，怎能说出这般冷血之言！」

他抚着火辣辣的面颊，眼中交织着惊愕与愠怒：「这不正是你教我的处世之道？前世你与那些官眷往来周旋，不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寻得的药方，晚些时日发放又如何？」

霎时明了，自南州重逢那日起，他便在筹谋今日这局。

「说出你的条件。」我冷冷盯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要你解除婚约。」李恒轩唇角扬起得逞的笑意。

望着眼前这张扭曲的面孔，往昔记忆如潮水涌来。前世柳玉柔自戕前，我们明明相安无事。犹记某夜他醉卧我肩头，泪湿罗裳：

「昭昭，我不配为君……永州水患肆虐，国库空虚如洗，我却束手无策。那些朝臣皆视我如傀儡，是我害了黎民百姓，这皇位……不要也罢！」

彼时我轻抚他背脊柔声劝慰：「陛下心怀苍生，已是明君典范，余下的事，自有臣妾为您分忧。」

那时的李恒轩，确是位勤政爱民的君主。

5

李恒轩带着此次治灾的功劳，与我前后脚到了宫中。

像是生怕我反悔，迫不及待地将我带到皇上面前。

「父皇，徐小姐已有心上人，儿臣这下可以求娶柳小姐了吧？」

李恒轩眼睛亮晶晶的，但看到皇上不变的脸色，又冷静下来，目光转向我。

「太子说的可是真的？」

我能感觉到皇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但是，我还是点了点头。

「臣女确实心有所属，辜负了陛下期许，望陛下恕罪。」

皇上沉默半晌，与我不经意间对视一眼，挥了挥手让我下去。

刚走出殿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玉石破碎的声音。

「太子，朕再问一遍，你执意求娶柳家小姐？你可知道，徐寻昭乃是朕和你母后亲自为你定下的太子妃，整个朝廷之中，没有比她更适合做太子妃的人。」

李恒轩目光坚定。

「父皇，儿臣知晓徐寻昭于儿臣更有益，但是徐寻昭急功近利，心计深厚，性情过于冷漠，长此以往，与儿臣恐有嫌隙。但是柳小姐温柔贤淑，又是宽厚待人的性子，更得儿臣欢喜。」

皇上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宠爱了多年的二儿子，还是劝道。

「若你真那么喜欢柳家那个，待事成以后，封个妃位便是，现在娶了徐寻昭那姑娘，也好安了将士们的心。」

李恒轩有些犹豫，但是想到前世，还是跪下来，磕了个头。

「父皇恕罪，儿臣只愿娶柳玉柔一人为妻！」

皇上的目光从无奈，变成了失望，最后没有情绪地望着跪了许久的太子。

「先回去吧，改日再议。」

6

皇上重立太子妃的事一日不定下来，李恒轩便一日不心安。

也不知道柳玉柔到底做了什么，李恒轩对她比对前世还要重视得多。

皇上近几年身体不适，恰逢皇后生日宴，便没有大办，只简单举行了一场赏花宴。

宴席上，我安静地吃着席，不时回应着皇后的话。

直到李恒轩突然到来，央求着皇后谈话，顺带还将柳玉柔叫了去。

「小姐，皇后娘娘不会要被说动了吧？」

青璎见到这一幕，面上有些担忧。

我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话实在太多。

「若是下次再不知遮拦，就别跟在我身边了。」

我的声音少有的严肃，青璎一下子就慌了。

「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一下子跪在地上，眼眶都红了。

到底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我还是让她起来了。

只是刚出声，一旁的温家小姐突然开口。

「徐姑娘是个心好的，你也是运气好。」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看向我，温温柔柔的。

「看这满身脏的，恐怕不方便伺候你家小姐了，还不下去收拾好再来？」

温小姐说话实在是软和，青璎看向我时，我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前世的温嫔，可不会是这样体贴的人。

待到人走后，温婉意靠近我。

「以前总是听说，太子殿下中意徐小姐，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柳小姐得了太子的喜爱。」

她状似替我惋惜。

「徐小姐也莫要难过，虽说太子的心不在你这儿，但太子妃之位仍是你的，毕竟将军府功绩无可比拟，徐小姐又德才兼备……」

眼看着她要继续说下去，我连忙打断了她虚情假意的话。

「温姑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徐小姐还真是个爽快人，婉意敬你一杯。」

我喝下酒，听到温婉意道。

「只望徐小姐今后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先给你赔个不是了。」

想到前世温嫔惨死的结局，我还是提醒道。

「守好本分，便无事发生。」

温婉意笑了笑，道谢离开了。

只是青璎许久没回来，我心中没由来一阵心慌，趁着没人注意，前去寻人。

刚穿过几道回Ţù₈廊，前方拐角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了进去。

「嘘——」

少年捂住我的嘴，看了眼我的身后，悄声道：

「徐姐姐，后面有人跟着你。」

我示意他放开我，身上却没由来一阵燥热。

我下意识忽略，望向身后跟着我的人，对方神色紧张，明显不是宫中的人。

「六皇子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我开口，下意识地喘息，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

少年是当今六皇子李恒羽，年十六，比我还小两岁。

见到我的反应，他担忧道。

「我偷听到二哥要给你下药，所以在这儿等你。」

我心下一凉，回忆起刚才那个男人，一下就想通了。

我实在是没料到，李恒轩为了退婚竟然想要毁我清白！

7

「徐姐姐别怕，你的丫鬟我已经让人安顿好了，你先随我来。」

李恒羽拉着我便要往前走，我怀疑地看向他。

「呼~我不相信，六殿下会无缘无故救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恒羽焉的回头，委屈地看着我。

「徐姐姐，我说我只是看不惯二哥的行为不行吗？」

我表情不变，李恒羽将我带进房间，突然转头朝我笑了。

「还是瞒不过姐姐啊。没错，我想要姐姐帮我，或者说，想要姐姐不帮二哥。」

李恒羽的话在我耳边已经有些模糊了，一进房间，我便忍不住坐倒了，浑身热得难受，脑海中回旋着什么。

一阵清凉突然凑了上来，我下意识想要追寻，却听到一声惊呼。

我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只是来不及细想，一颗清凉的药丸塞到了我的嘴里。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

李恒羽嘟囔着，眼里还有些舍不得。

看了眼他身上的穿着，我知道他说的恐怕是真的。

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颗效果好的药丸，只怕来之不易。

「我会还你的。」

借着李恒羽的手，我站了起来。

看着他红透的耳垂，我惊讶于他意外的纯情。

李恒羽摆手。

「姐姐，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这是送你的礼物。我答应了。」

李恒羽没料到我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懵懂地看向我。

「啊？」

意外的纯真。

只是，此事说小，只是我与李恒轩关系的问题；说大ŧų₅，却是皇位与徐家的问题。

能说出这个条件的人，又怎么会真的什么都不懂。

但是，若真要合作，李恒轩确实比不上李恒羽。

「你只是差一个露面的机会罢了。」

要是得了皇上的另眼相看，以李恒羽的聪明，想必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请姐姐指教。」

李恒羽一副极其信任我的模样，让我心下柔软许多。

我借着对前世的回忆，开口道。

「大皇子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与李恒轩多有龌龊，最是看不起对方恃宠而骄的样子，只可惜惧于陛下宠爱李恒轩，一直有口难言，积怨已久，虽知道不少秘辛，但是不敢发一言。」

我说完，抬眸看向了李恒羽，见他眼前一亮，便知道他有了主意。

「以后有事，也可找我身旁的侍卫。」

今日最后悔的，就是把人派出去没带进宫。

李恒羽高兴得连连点头，眼中的星星藏都藏不住。

我刚想说什么，外面一阵嘈杂。

有人来了。

8

「徐寻昭，你好大的胆子！」

李恒轩的声音推门而入。

我整理着衣服，转身面对门口。

皇后和一众官家小姐都在这儿，还有不少外男。

其中，温婉意见了我最是心虚。

我觑了她一眼，目光移向了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李恒轩身上，冷笑道。

「不知寻昭做了什么，太子殿下如此震怒？不过是天热来换件衣裳罢了，莫非宫中不许？」

皇后面色难看地看了眼太子，到底是自家儿子，开口道。

「太子热昏了头，都散了吧。」

只一句话，但却没人再敢看热闹。

李恒轩脸色难看地可怕，阴沉的目光扫向我，等到众人走后，才开口质问。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太子以为？这里应该是两个人吗？」

我沉了声，看着这个陌生至极的男人，只觉得前世看走了眼，为这样一个人，费尽心思谋划。

「你怎么会没事？！」

李恒轩还是难以置信，皇后却觉得丢尽了脸。

「放肆！」

她一巴掌打在李恒轩脸上，目光歉意地看向我。

「昭昭，看在婶娘的份上Ṭų₇，别和他计较。」

虽然已经隔了许多年，但是说到这个份上，我表面上还是要放下。

「寻昭知道，太子殿下只是被热昏了头，只是今日寻昭身体不适，便先告退了。」

皇后没多管我，反ťûₘ而训斥起了太子。

我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柳玉柔在一旁等我。

「今日之事，是太子动的手？」

柳玉柔在后宅多年，也知道这些腌臜事。

虽我说天热更衣，但都是面上信了，谁知道心中想了些什么呢。

「你应该心知肚明。」

她好歹和李恒轩相处那么久。

柳玉柔有些愤恨地道。

「果然，权势越高的男人越不可靠！原来半天，我和你争的不过是个这样的人。」

「真是浪费本小姐的时间，早知道本小姐就和那个Ŧúₕ书生私奔算了。」

柳玉柔又加上一句。

我蓦地想起前世柳玉柔突然的暴毙，又想到柳府一贯小心谨慎的作风，开口问道。

「你打算怎么私奔？」

「假死啊！」

柳玉柔毫不犹豫地开口。

「不错。」

我笑了，原来如此。

若是李恒轩知道自己前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正和别人在树下赏月，不知是何想法。

9

那天之后，听说太子被禁了足。

倒是李恒羽像是从此赖上我，说要做什么，却一直没有行动，反而整日和我一起去寺庙祈福、踏青，在我闷时还逗我开心。

只是等到李恒轩解禁后，李恒羽倒是不在我身边转悠了，李恒轩却突然找我道歉。

我不想见他，他便想方设法找上门，无奈我只好去了禅院后山。

好不容易走了个麻烦，却又来了另一个。

难得的散心机会。

只是没想到，我会遇见柳玉柔。

对方衣着朴素了许多。

「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柳玉柔在我面前绕了一圈，高兴地说道。

「他说我穿这样好看。我已经决定好了，等过段时间就和他一起走。」

「你爹能答应？」

我有些好奇，柳玉柔有时候的突发奇想，总是能让柳大人跳脚。

「当然不能，但是我可以假死啊！他在我面前示范了好多遍，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柳玉柔像是个怀春的少女，满怀憧憬。

只是我越听越懵。

「他不是书生吧？」

柳玉柔道。

「他叫书生啊。」

「……那他是不是会蛊？」

「你怎么知道？」

柳玉柔呆愣愣地看着我。

「我猜的。」

我突然想到了报复李恒轩的好办法。

只是还没等下山，周围突然窜出来一群黑衣人。

看着他们熟悉的身手，我猜到了他们是大皇子的人。

我故意将他们往悬崖边引，只是却忘了，身旁还有一个柳玉柔。

最后，她为了救我跌下山崖。

我想到对方说，之所以爱针对我，不过是觉得我口才了得，能文能武，与各个小姐关系极好，不愿低我一头。

像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人一般。

到头来，李恒轩的白月光，却愿意舍命救我。

李恒轩知道后，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开始发疯，不顾皇上命令，擅自带兵上山，只是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柳玉柔。

李恒轩甚至觉得我是故意的，设计谋害柳玉柔，强行将我关押了起来。

好在李恒羽知道后，连忙将我从牢狱带了出去。

皇上知道后，气疯了，当即召将军和外官回了宫。

天变了。

10

柳玉柔死了，柳父在皇上面前大哭了一场。

最后，李恒羽站出来请缨查明真凶。

此事牵连甚广，最后查到了大皇子身上。

「父皇，您不公！」

大皇子被皇上斥责一顿后，打算将其贬为庶民。

大皇子听后，当即哭喊起来。

「儿臣分明长于二弟，德行无过，功绩相当，比之二弟不知好了多少，但您偏爱二弟，就算他公然违背您，甚至连政事也要依靠大臣才能做出一番成绩，您也百般维护他！儿臣委屈，但是儿臣也替您不值啊！您可知，二弟胆大妄为，竟然在家中私藏龙袍！意图登基！」

大皇子一通说下来，不止李恒羽震惊了，皇上也被气到不行。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宠爱的儿子竟然这么盼着自己死。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皇上病重后本就多疑，最后还是下令搜查。

当然，负责搜查的也是李恒羽。

最后，自然是搜出来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将李恒轩带入宫中，皇上就驾崩了。

他留下的圣旨中，指明了六皇子李恒羽为太子，即刻登基。

有将官作证，大太监传旨，无人敢质疑。

而李恒轩，皇上一度想要杀了他，但临终时，皇后自愿殉葬，保下了李恒轩一命。

他被废了太子之位，不日便要关押在宗人府。

李恒轩听到时人都愣住了。

他早就知道了皇上的死期，自然已经准备好了登基，然后迎娶心中的白月光。

只是没想到，大皇子竟然早就知道，还捅了出来。

偏偏在这时候，皇上驾崩了，还废了他。

白月光身死，太子之位被废，母后殉葬，李恒轩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

李恒羽故意延迟了关押他的时间，想让李恒轩参加我和李恒羽的大婚。

当初先帝旨意明了，徐家徐寻昭，乃是太子妃。

谁是太子，都改变不了我是太子妃的事实。

新帝登基那一夜，李恒轩喝醉了酒，疯狂敲我的房门。

「寻昭，我后悔了，我本该娶你的。」

「只有你才和我最契合。」

他终于意识到了圣旨的含义，但是已经晚了。

我打开房门，看着眼前落水狗一般的人，厌弃地往旁边站了站。

李恒羽从我身后探出头来，假装疑惑道。

「姐姐，他怎么来了啊？是来讨要喜酒喝的吗？」

虽然隔日便要登基，但是李恒羽硬是留在了我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李恒轩酒意清醒了许多，目光带着敌意地看向李恒羽。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是我妻子的家。」

李恒轩气疯了，慌忙地看向我。

「昭昭，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应该嫁给我的，你应该嫁给我！」

李恒羽嘲讽道。

「姐姐为什么要嫁给你这样无能的人？连一道圣旨都读不懂、守不住，姐姐凭什么嫁给你。」

李恒轩目光怨恨地看向李恒羽。

「都是你！」

两人大打出手，李恒轩自然不会是李恒羽的对手，一番折腾下来，倒在了地上。

我上前拦住还要打人的李恒羽，蹲在了李恒轩身边。

「姐姐，你让我打他嘛，心疼他做什么！」

李恒羽不服，被我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李恒轩则是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你就这么忘了柳玉柔？」

我的话一出口，李恒轩就愣住了。

11

下一秒，他面色难看起来。

「那个贱、人！」

像是怕我介意，他连忙变了脸色。

「昭昭，我不是说你，我不喜欢柳玉柔了，她早就和别的男人私奔了，我对不起你，没有早点看到你对我的好。我有眼无珠，我不知道珍惜！」

他说着，就开始扇自己巴掌，眼泪也流了下来。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等到他终于意识到我无动于衷时，抬头看我，我才冷声道。

「你是在衡阳看到她的吧？」

李恒轩有些惊讶。

下一秒，他意识到了什么。

「是你？你故意的！」

我点了点头。

「是我让人帮他们走的，也是我故意让人把你引开京城，让你撞上他们。」

李恒轩被搜查时并不在府中，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被白月光背叛的打击，几乎慌不择路。

「你或许忘了，我除了心计深厚，还睚眦必报。当初暂且不论，毁我清白之事，你以为我没受到伤害，便能轻易揭过去？若不是李恒羽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李恒轩愣住了。

「昭昭，我……」

「现在，我要还回来。」

我转身拉着李恒羽进屋，对着门外的侍卫道。

「来人，给我打！」

外面不断传来求情声和惨叫声，我一次也没回头。

12

李恒轩后来被关进了宗人府，没消停几天，闹着求着要见我。

李恒羽很是黏我，硬要和我一起去。

李恒轩这几日受了不少折磨，脸上身上的伤都没好，见到我身后的李恒羽，嘲讽道。

「这么会儿都要跟着，像孩子一样，幼稚！」

李恒羽怒怼。

「我离不开姐姐是爱姐姐，我是幼稚你就是蠢！」

李恒轩哑口无言，最后还是看向了我，想要单独和我说话。

「我不许！」

李恒羽刚准备撒娇，就被我示意出去了。

看着这一幕，李恒轩面色有些难看。

「你别看他现在对你百依百顺，都是装的。」

我没理会，而是径直说道。

「你找我想说什么？」

「昭昭，我们好歹也是几十年的夫妻了，你真的要如此狠心吗？」

李恒轩苦笑着看着我。

「夫妻？李恒轩，你好厚的脸皮。」

我冷笑。

「不论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你，一切都不可能。」

「当初凤仪宫中的麝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放的！李恒轩，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李恒轩的脸藏在阴影里，声音沙哑。

「原来你都知道，那你还那么傻。」

「可惜了，赏花宴居然被你躲过了，温婉意那个女人太过胆小，真没用，还害我脏了手。」

「等下辈子，我一定会做到更好！」

我看着李恒轩越来越疯狂，看着他甚至一度寻死，想要去往下辈子，他口中的下一个重来一次。

去寺庙的时候，我便知道，没有下一次了。

我突然笑了。

随后，让人端上来了最烈的春药，那是书生给我的，据说比蛊有趣多了。

我亲手给李恒轩灌了下去。

他以为那是毒药，没有过多反抗，照单全收。

我等他喝完，才淡声道。

「没有下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了,我给你喂的，是你那天让温婉意给我喝的是同一类东西，只是药效比它强数倍。」

说完，我没再管身后李恒轩的怒骂、大喊、求饶。

几个大汉从我身边恭敬走过。

我轻声道。

「温柔些，要学会疼人，别把人弄死就行。」

宗人府意外的黑暗，走出去的时候,像是重见光明一般。

李恒羽站在门口等我,少年人的笑意热烈而真挚，与我格格不入。

他跨步上来牵住我，炙热的掌心隐隐发烫,将我冰冷的手焐热。

「姐姐，你的手好凉啊，我给你暖暖。」

李恒羽见我看向两人牵着的手，欲盖弥彰地遮掩。

我笑了笑，没拆穿他,由着他来了。

「姐姐，李恒轩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他不是良配。」

「那谁是？」

我好整以暇地问他。

少年红了脸。

「我以时间来证明，姐姐,我是你的良配！」

李恒羽许诺，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只是我把这当作少年人的年少慕艾，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最开始，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我一直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两个哥哥回来后，总是说着让我去边塞玩，说多了我也心动。

只是不知何时被李恒羽知道了，他以为我要走，抱着我哭了一夜,最后装作不经意间放我离开,还准备好了路引。

我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去了边塞。

差点邂逅一个异族少年时，李恒羽出现了,委屈的样子很是可怜。

他不知怎么做到的，跟着我一起来了塞外。

后来,我偶尔会四处游玩,李恒羽总是有空陪我一起。

我以为时间会带走一些东西,我以为纷繁的世间会迷了眼，但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少年的承诺,真的做到了一辈子。

等到年华老去，李恒羽握紧了我的手，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庆幸。

「姐姐，我真的很害怕,再来一次，你再也不会相信诺言。」

「但幸好，你给了我机会。」

我才知道，原来还有另一个人,看到了我凄凉的一生，又为我创造了美好的一世。

既如此。

那便生同衾，死同穴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