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段式结构玩疯了!柏林电影节逼疯传统叙事
发布时间:2025-06-24 18:29 浏览量:3
今年柏林主竞赛毫不意外地延续了鲜明的政治挂帅传统,制度、历史、女性、移民题材等当今全欧洲乃至世界最重要的议题纷纷出现,形成了非常强有力的政治影像序列。在伊朗电影《白奶牛之歌》中,导演将镜头对准一个女性,她的丈夫被判死刑,一年之后却被宣告无罪,法官出于内心的愧疚开始帮助这名女性,使得两人在情感、司法、宗教等层面之间来回挣扎。而在墨西哥影片《一部警察电影》中,一对警察夫妻叙说自己是如何因警方高层腐败而失去了对警察这一职业的热爱,由此展开墨西哥警察制度的控诉。
《倒霉性爱,发狂黄片》剧照
在今年的金熊奖作品《倒霉性爱,发狂黄片》里,罗马尼亚导演拉杜·裘德也使出浑身解数对该国的扭曲的政治社会生态进行了激烈的抨击和嘲讽。当然,这是一部很难用一句话、也绝不应该用一句话来概述的作品,因为它的内涵实在非常丰富,影片分成三个看似离散,其实有着紧密内在联系的部分,第一部分展现疫情期间罗马尼亚社会氛围,第二部分通过影像字典形式进行历史的重述和解构,第三部分则以舞台形式呈现,让各种社会情绪激烈对抗。
在对探讨“女性教师A片在网上流传之后是否还可继续留任”的过程当中,观众可以透过种种不同的职业和身份看到罗马尼亚当下的政治社会总体生态以及历史问题对当下的影响,结尾互殴的场景让人想起欧洲的议会政治。通过这部影片,拉杜·裘德对罗马尼亚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式的分析和批评。主人公最终变身为B级神奇女侠,这是一个女性反抗的符号,同时也是一个资本过剩的符号,而这一符号或许也正象征我们这个时代本身。
《白奶牛之歌》海报
事实上,本届主竞赛大量影片涉及直接或间接涉及女性的社会地位问题,除了上文提到的《倒霉性爱,发狂黄片》《白奶牛之歌》《一部警察电影》之外,德国影片《我是你的人类》也十分有趣,而该片主演玛伦·艾格特最终也凭借其出色的表演获得了最佳主角奖。在这部影片当中,女主人公出于调查需要定制了一个男性机器人,并在一连串的事件之后逐渐与机器人相爱,影片是一次温柔的本体论探讨,同时也是一个关于性别、种族、赛博格的隐喻。
《小妈妈》剧照
除此之外,主竞赛单元当中还有诸多女性导演的作品,如瑟琳·席安玛的《小妈妈》和玛利亚·施佩特的作品《巴赫曼先生和他的学生》。对于前者,深焦DeepFocus 已经在昨天进行了报道,此处便不再赘述,对于后者,我们则是用多长篇幅来赞美都不为过的。该片长达217分钟,追踪了预科学校全科老师巴赫曼先生和他一整个班级学生的生活和学习状况,虽然在观点表达上并没有《发狂黄片》那样激进,但该片同样将现实(移民)与历史(种族)勾连起来,形成了某种历史社会学调查。在巴赫曼对学生的循循善诱和反复追问中,二代移民儿童缓慢地构建出一套关于如何对待他人,如何看待性别、民族差异的价值观。可以说,整部电影是一套欧洲社会议题的百科全书,同时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本主义的典范之作。
重塑电影形式,寻找自由风格
今年,柏林电影节为主竞赛单元设置的官方口号是“重塑电影的形式”(Reshaping Cinematic Forms)。的确,主竞赛很多电影之所以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就是因为从选片到作品本身都给人非常自由的感觉,它们试图打破电影制作的常规,用更加丰富的形式、媒介和更具情感力量的场面调度激发出无穷无尽的创造力。
《一部警察电影》剧照
总结来看,本届柏林主竞赛电影都有着非常鲜明的结构,它们往往是段落式的,通过结构作出形式的、材质的区隔,实现作者或美学表达。这里仍然要提到金熊奖获奖作品《倒霉性爱》,导演拉杜·裘德用一种集合式手段展现时代风貌,第一部分场面调度有一种《玩乐时间》式的自由,人物在城市中游走,摄影机却时常走神,镜头总是落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倾听一些人的争吵。影片在结构上也非常大胆,三个部分富于变化但又充满隐性的关联,通过串联起不同的影像材质,拉杜·裘德架构起了一套关于历史、社会和政治的完备世界观。无独有偶,《一部警察电影》将四个段落分布在虚构和纪录之间,同时通过高速镜头、画外音等手段作出非常强烈的风格化处理,尽管这种风格化到底是强化还是减弱了表达有待商榷,但这仍然是一次十分有益且罕见的尝试。
《偶然与想象》剧照
今年获得最佳编剧奖的《引言》也是一部难度很高的作品,尤其是对于洪常秀这样一个大量产出且有明确调度手法的作者导演而言。不过,无论是三幕结构还是黑白色彩,这次洪常秀为我们带来的都是高度的时空不确定性,使得观众可以在其中尽情地重组和想象。如果说洪常秀已经进入了某种成熟稳定的作者状态,那么滨口龙介则显然还在创作力爆发的上升期,《偶然与想象》中的三个故事虽然从情节上讲并不相关,但却通过“偶然”“想象”两个抽象的主题和隐性的结构紧密地编织在一起,滨口龙介善于抛出一个极度戏剧化的场景。
然后让人物在其中慢慢适应、生发,最终找到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一条不乏善意的道路。尽管我们经常将滨口龙介与洪尚秀、侯麦进行比对,但其场面调度却比二者都具有更加强烈的破坏力和想象力。我们的情绪被全然调动起来,肾上腺素也随着景别、机位的变化而飙升。
《人际卫生》海报
除了主竞赛之外,今年奇遇单元也令人惊喜,该单元口号“找回发现的观念”(Regaining a Sense of Discovery)很大程度上解释了柏林电影节的策展意图:不仅发现“新作者”,更发现“新电影”,众多难以定义、分类却充满创造性的作品被挖掘出来,比如德尼·科泰的新作《人际卫生》,朱利安·雷德梅尔的《吸血鬼》,费尔·席尔瓦的《岩底崛发》等等,都足以让我们对电影这种“已死”的艺术形式重新充满期待。
华语有所斩获,依旧难掩乏力
今年华语片没有入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而是分散在新生代、论坛、短片、特别展映等次级单元当中。尽管如此,华语影片依旧在奖项上有所斩获,其中《汉南夏日》获得新生代儿童单元最佳影片奖,张大磊则凭借《下午过去了一半》获得了银熊奖短片评审团奖,可以说呈现出一种大师作品没有,“小师”作品不少的现状。总体来看,华语入围电影私人化表述强烈,隐晦、伤感的倾向与几年柏林愤怒与大胆的基调存在较大差异,这恐怕也是华语电影难以入选今年主竞赛单元的原因之一。
《智齿》剧照
另一部值得关注的华语电影是特别展映单元的香港电影《智齿》。影片将香港描绘成一座黑白的、垃圾场般的城市,令人想起黑泽明的《生之欲》《天国与地狱》等作品中对底层社会的呈现,同时也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动乱之后香港的城市环境和社会氛围。诚然,高度的类型化、相对中空的政治表述可能注定这部影片与主竞赛单元无缘,但并不妨碍郑保瑞在“杜琪峰接班人”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