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王府要断了传承,我入府后生下三胎儿子,两年后又是双胎儿子

发布时间:2025-06-20 00:48  浏览量:3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吴郡王李秀谦的书房总飘着冷梅香。

那是他故去发妻最爱的香篆,青烟绕着鎏金香炉盘旋,像极了他眉宇间化不开的郁结。

我抱着刚绣好的锦帕立在廊下,看他对着墙上的仕女图枯坐半日,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画中女子的裙角。

太夫人的拐杖声从月洞门传来,檀木杖头敲在青砖上咚咚作响:"宋丫头,跟我来。"

抄手游廊的琉璃瓦映着残阳,太夫人忽然停步,浑浊的眼盯着我腕间褪色的红绳:"听说你是失忆的孤女?"

我攥紧袖口的补丁,那是昨夜赶工补的浆洗衣物:"回太夫人,奴婢醒来时就在破庙,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 她忽然扯住我的手腕,指甲掐进我晒出的红痕里,"郡王府缺个能生养的女人,你若生下嫡子,侧夫人的位置便是你的。"

角门处传来更夫敲梆声时,我被塞进了郡王的寝殿。

李秀谦掀开床幔的手停在半空,酒气混着冷梅香扑面而来:"又来一个?"

我缩在床角数着帐顶的流苏,听他解下玉带时金属扣环的轻响。

直到五更的钟鼓敲响,他忽然坐起,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眼底的红血丝:"你叫什么?"

"回郡王,奴婢没有名字。"

他沉默良久,从妆奁里取出一支断簪:"那就叫阿簪吧。"

那支羊脂玉簪断成两截,断面却磨得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2

入府第三日,我在浣衣局撞见宋蕊。

她穿着织金襦裙,正指挥小丫鬟往井里倒桃花露:"这点子破衣服也配用熏香?"

木盆从手中滑落,皂角水溅湿她的裙角。

"瞎了你的狗眼!" 她扬手要打,却在看清我脸时僵在半空,"宋…… 栖仙?"

我抓起木杵挡在身前,失忆的空白在她惊惶的眼神里裂开细缝。

"你认错人了。" 我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指尖却在发抖 —— 她腕间戴着的,正是我母亲给我的定情玉镯。

十月怀胎时,我总在深夜被腹痛惊醒。

李秀谦会披着外衣坐在榻边,用温酒焐热我的脚:"太医说双生子易难产。"

我望着帐顶新换的百子图锦缎,忽然抓住他的手:"郡王可曾有过妻室?"

他灌下整杯冷酒,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她叫白袅袅,最爱在春日里放风筝。"

我摸了摸高高隆起的小腹,锦被下的双脚忽然被他握住:"若生下来是女儿,就叫念鸢。"

三胞胎落地那日,太夫人把整个王府的红绸都取了出来。

她亲自抱着襁褓中的长子,银簪在婴儿眉间点上朱砂:"这孩子眉眼像你。"

李秀谦接过孩子的手在发抖,襁褓滑落时露出腕间的红绳 —— 和我腕上那根褪色的一模一样。

我咬着唇看向窗外,宋蕊正站在海棠树下,手里攥着支断簪往井里扔。

双生子降生的秋夜,李秀谦第一次吻了我。

他身上没有了冷梅香,只有淡淡的松烟墨味:"太夫人说,你该有个正经名字了。"

我数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忽然想起破庙中捡到的半封信,落款处写着 "栖仙亲启"。

"就叫宋栖仙吧。" 我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郡王可听过这个名字?"

他替我掖好被角的手顿住,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乌云遮去半边。

白袅袅归来那日,我正在给五胞胎缝虎头鞋。

她穿着簇新的蹙金绣裙,身后跟着抬妆灶的队伍排了三条街:"李秀谦,我回来了。"

太夫人的拐杖重重敲在金砖上,震得博古架上的玉瓶叮当作响:"你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白袅袅抚着鬓边的珍珠钗,目光落在我怀中的孩子上:"当年是假死,如今回来讨个名分。"

李秀谦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碎片扎进掌心:"袅袅,这些年你去了何处?"

我将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宋蕊不知何时站在白袅袅身后,手里攥着我母亲的玉镯。

"孩子必须记在我名下。" 白袅袅踢翻了我的针线笸箩,彩线滚了满地,"把这个贱婢赶出去!"

太夫人忽然揪住她的发髻往柱子上撞,银簪划出的血痕像朵红梅:"当年你嫌王府规矩多,跟戏子私奔走了,如今回来抢孙子?"

李秀谦挡在白袅袅身前时,太夫人忽然将拐杖指向我:"宋丫头,把那半支簪子拿出来!"

我从妆奁深处取出羊脂玉簪,断口与李秀谦一直佩戴的那半完美契合。

白袅袅的尖叫在大殿里回荡:"不可能!这簪子明明被我扔进井里了!"

宋蕊转身想逃,却被侍卫抓住,玉镯从袖中滚落,撞在金砖上碎成两半。

"原来当年推我落水的是你。" 我捡起一块碎玉,刃口划过掌心却不觉得疼,"苏家私铸铜钱的消息,也是你传给太子的吧?"

李秀谦猛地看向宋蕊,她瘫软在地时,怀中掉出半封烧焦的信 —— 正是我在破庙捡到的那封。

太夫人忽然抓住我的手,将三胞胎塞进我怀里:"宋丫头,跟我去库房看看。"

鎏金柜里堆满了襁褓,从巴掌大的早产儿到蹒跚学步的孩童衣物,每一件都绣着 "念鸢" 二字。

"这是他为你准备的。" 太夫人指着最底层的木箱,里面是整整一箱断簪,"当年你被推下水,他以为你死了,就收罗天下玉簪打碎,说要为你报仇。"

白袅袅被拖出王府时,李秀谦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栖仙,当年我……"

"郡王不必多言。" 我抽出被他攥红的手,五胞胎在怀中咿呀作响,"太夫人说,府里的账房该换人了。"

他望着我走向账房的背影,忽然咳出一口血来。

太夫人拄着拐杖站在月洞门,檀木杖头敲了敲我的账本:"宋丫头,这月的脂粉钱,给五个孙子多买些蜜饯。"

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梅花,忽然想起失忆前母亲说的话 —— 全福人生的孩子,总有福气绕着走。

远处传来李秀谦的咳嗽声,我提笔在账本上写下新的名字:宋栖仙,掌家主母。

3

可苏家那深宅大院,分明是座烧着烈火的炼狱!

我攥着退婚书的指尖早已被冷汗浸透,喉间腥甜翻涌时,却连一句“我不嫁”都吐不出。

湍流如猛兽般卷着我往下沉,靛青色裙摆在浑浊河水里翻成破碎的蝶翅。

“爹 —— 娘 ——”

呼喊化作串串气泡上浮,转眼就被浪头拍散。

意识模糊前,只看见大哥挥着船桨追来的身影,还有二姐抛来的那根断裂的竹竿。

栖仙…… 怕是真的要食言了。

原是说好了要带着弟弟妹妹逃出这侯府嫡女的囚笼,原是算准了今日在渡口与爹娘汇合……

再睁眼时,日头正晒得河面波光粼粼。

我趴在块长满青苔的礁石上,额角伤口渗出血珠,顺着脸颊滴进颈间 —— 那里本该挂着母亲给的长命锁,此刻却只剩道被扯磨出的红痕。

“哟,这妮子命还挺硬。”

沙哑嗓音伴着股劣质烟味飘来,我挣扎着抬头,只见个眯缝眼的老汉蹲在岸边,手里晃着串铜钱。

他身后停着辆板车,车斗里堆着半筐烂菜叶,底下却隐隐露出截绣花鞋尖。

“醒了就好,”老汉用烟杆戳了戳我手腕,“你这身细皮嫩肉的,少说能换五两银子。”

我这才发现身上的襦裙被换成了粗布短打,腰间钱袋空空如也。

远处传来人牙子与人议价的吆喝:“…… 刚从南边运来的新鲜货,准保是清白身子!”

4

太夫人指尖的翡翠护甲刮过紫檀木椅扶手,发出细碎声响。

她身后立着的嬷嬷捧着个锦盒,里头静静躺着支赤金点翠步摇。

“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眼,正对上太夫人那双嵌着金线的凤目。她打量我的目光像在看件待价而沽的玉器,从发鬓到裙摆扫了三圈,才缓缓开口:“倒真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旁边伺候的丫鬟连忙递上茶盏,太夫人却没接,只拨弄着腕上的十八子手串:“我儿恒儿丧妻后便拒人于千里,你若能为郡王府开枝散叶……”

她顿了顿,护甲轻轻叩了叩锦盒:“这步摇便赏你做侧夫人的见面礼。”

殿外忽然传来小丫鬟的惊呼声,原是只毛色雪白的波斯猫撞翻了香炉。太夫人皱眉挥手:“把这chu生拖下去!”

我望着那只被拎走的猫儿,忽然想起家中养的那只狸奴。它总爱蜷在我绣绷边打盹,每当我被继母罚跪时,总会偷偷叼来软垫……

“姑娘可听说过,去年那爬床的丫鬟?”

大妮蹲在井边淘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补丁摞补丁的裤脚。她左右张望了下,才踮脚凑到我耳边:“被拖到柴房打了三十大板,扔出去时血都浸透了草席!”

木盆里的米粒突然硌得我手心生疼。我想起人牙子院里那些被堵住嘴的姑娘,她们被塞进麻袋时,眼里也是这样死寂的光。

“若是郡王始终不肯见我呢?”我攥紧了衣角。

大妮把淘米水泼向墙角的癞蛤蟆,哼了声:“前儿个张阁老送来的美妾,如今正在浣衣局刷马桶呢!”

院墙外忽然传来铜锣声,是收泔水的老汉路过。大妮突然跳起来:“快!把咱们院的泔水桶拎出去!”

我跟着她跑到角门,却见桶底沉着块碎银 —— 那是我偷偷藏起来,打算寻机逃走用的。大妮眼疾手快地捞起来,塞进我袖袋:“姑娘留着防身。”

5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刘管家就领着两个仆妇闯进我院子。

“快!把这枝并蒂莲插上!”

仆妇往我发髻上插簪子时,疼得我倒吸凉气。刘管家举着铜镜来回照看,忽然跺脚:“不对!得把裙摆再散开些!”

月洞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郡王的怒吼:“本王说了不要!”

只听“砰”的声,只绣着金线蟒纹的靴子飞出来,擦着我鼻尖钉在门框上。靴底的泥点溅到我脸上,刘管家慌忙用袖子替我擦拭:“姑娘莫怕,王爷他……”

“滚!”

屋内又飞出砚台,砸在石阶上碎成两半。墨汁顺着裂缝流淌,在青砖上洇出狰狞的纹路,像极了人牙子院里那道通往青楼的血巷。

刘管家捂着被碎片划破的额头,仍佝偻着腰朝里喊:“王爷!太夫人说了,若是今夜……”

“太夫人也管不着本王的床榻!”

返回我院子时,墙角的蟋蟀叫得正欢。大妮举着油灯迎上来,见我鬓发散乱,裙摆上还沾着泥点,突然红了眼眶:“他们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摸到袖袋里的碎银,冰凉触感让指尖微微发抖。窗外忽然飘来桂花香,恍惚间又回到那年中秋,大哥偷偷带我爬上城墙,指着月亮说:“等栖仙及笄,大哥就带你去江南看真正的桂花雨。”

三更梆子响过,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大妮连鞋都没穿就跑去扒着门缝看,突然转身冲我喊:“姑娘!王爷醉了!”

我跟着跑到穿堂,只见四个小厮抬着顶软轿往正院去,轿帘缝隙里露出截月白锦袍,酒气隔着十步远都呛得人咳嗽。刘管家搓着手直转圈,看见我时眼睛突然发亮:“快!云锦姑娘跟我来!”

进了郡王寝殿,熏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拔步床上的锦被堆成小山,只露出截墨玉般的黑发。我踩着满地滚落的酒坛往前走,裙摆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 —— 是只半开的檀木匣,里头躺着枚羊脂玉平安扣,扣眼处缠着根褪色的红绳。

这平安扣…… 为何与我幼时戴的那枚如此相像?

“咳咳……”床上传来低哑的咳嗽声,我慌忙转身,却撞翻了床头柜上的药碗。青瓷碎片四溅时,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露出半边棱角分明的下颌。

烛火突然爆了灯花,在他眼睑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6

吴郡王姓李名秀谦,今岁二十又八。

这般年岁放在京中贵胄圈里,着实算不得年轻。

邻府的老侯爷早年间成婚,此刻怕是连嫡孙都能打酱油了。

也难怪太夫人近来日日在佛堂诵经,急得鬓角都添了新白。

前几日掌灯时分,大妮端着莲子羹进房时,曾压低声音与我聊起郡王私事。

她说起郡王年少时的模样,并非如今这般冷肃寡言。

彼时他还是个束着玉冠的爽朗少年,会在春日里陪着白小姐去御花园扑蝶,也会在秋日里为她寻来最新鲜的糖炒栗子。

自打与青梅竹马的白家嫡女白袅袅成婚后,二人更是琴瑟和鸣。

听闻郡王府的下人曾说,每逢白王妃生辰,郡王必亲自去城南的点心铺,买下她最爱的芙蓉糕。

只可惜天不假年,二人成婚五载始终未有子嗣。

那年深秋,白王妃为求子前往西山寺上香,回程时马车不慎碾过松动的山石,连人带车坠入崖底。

待郡王府的侍卫寻到残骸时,只找回一支染血的银簪。

大妮说这话时,指尖攥紧了帕子,声音里带着唏嘘:"自打王妃去后,郡王便像变了个人。"

她指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低声道:"您瞧那西跨院,原是王妃的梳妆阁,如今连只鸟都不许飞进去。"

我用银匙拨弄着碗里的莲子,听着这些可歌可泣的往事,心中却无半分波澜。

毕竟我的目的再明确不过 —— 与李秀谦同床共枕,诞下子嗣,方能在这深宅大院里站稳脚跟。

三更梆子响过,我提着羊角灯穿过游廊。

远远便听见东厢房传来断断续续的酒气,还夹杂着青瓷酒杯摔碎的声响。

"郡王?郡王可在房内?" 我叩了叩雕花木门,声音放得极轻。

屋内只有烛火摇曳的噼啪声,却无半分回应。

往常他教训下人的时候,声音能穿透三重屏风,想来今夜是真的醉沉了。

推开半掩的房门,暖阁内弥漫着浓烈的杜康香气。

只见紫檀木床上斜倚着一道身影,玄色锦袍的衣襟散开,露出里层月白色的中衣。

他乌发如瀑般铺散在绣着缠枝莲的锦被上,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烛火下,他英挺的眉峰微蹙,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高挺的鼻梁旁竟有颗浅淡的美人痣。

我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想起大妮说过的话:"咱们郡王啊,是京中少有的美男子,只可惜......"

【虽不及三姐夫丰神俊朗,却多了几分铁血男儿的硬朗。】

这念头突然闯入脑海,惊得我指尖一颤,羊角灯险些脱手。

三姐夫?哪个三姐夫?

我扶着梳妆台稳了稳神,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眼下已容不得我细想,窗外的更夫正敲着四更天。

我深吸一口气,解开外氅上的玉环扣,朝着床榻一步步走过去。

雕花屏风上的凤凰纹饰在烛火中明明灭灭,映得我投在墙上的影子微微发颤。

7

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李秀谦肩颈的瞬间,他忽然皱着眉呓语起来,声线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水…… 给我倒杯水……”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烛火在风檐下明明灭灭。我这才注意到他额角沁着细汗,喉结在昏暗光线下滚动得格外明显。

慌忙从矮几上摸过青瓷茶盅,我半跪到榻边揽住他后颈,指尖刚触到他发烫的皮肤就猛地缩回 —— 那温度烫得像块烙铁。

“慢些喝,别呛着。”我把茶盅凑到他唇边,却在他仰头吞咽时,被他无意识挥动手臂撞翻了茶盏。

温热的茶水泼在月白锦袍上,瞬间洇开深褐色的水痕。他醉酒后力气大得惊人,我扶着他肩膀的手被挣得生疼,眼睁睁看着上好的云锦被茶水浸得透湿。

“衣服湿了要着凉的……”我蹲在榻边解他腰间玉带,指尖触到冰凉的白玉扣时,忽然想起人牙子教我的那些话 ——“想攀高枝,就得拿出破釜沉舟的狠劲”。

帐幔后的铜漏滴答作响,我数着更声解开他最后一粒盘扣。当那件浸透茶渍的锦袍滑落在地时,我盯着他肌理分明的腰线,耳尖像被火烤似的发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反复默念着这句话,颤抖的手刚触到他腹肌,就听见他胸腔里溢出声低哑的呻吟。那声音像根细针,猛地扎得我心脏漏跳半拍。

更让人慌乱的是他身体的反应 —— 隔着中衣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坚硬。我咬着唇褪下自己的石榴红裙,绸缎落地时发出窸窣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怎么…… 这么难……”我跪坐在他身上喘着粗气,额角的汗珠滴在他锁骨凹陷处。没有任何经验的我像只迷途的羔羊,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胡乱摸索,却只换来更深的刺痛。

就在我急得眼眶发红时,忽然感觉肩上一沉。睁开眼正撞上李秀谦骤然睁开的眸子 ——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蒙着层迷离的水汽,却又锐利得像能刺穿人心。

“啊!”我吓得猛地向后缩,却被他下意识扣住腰肢。两人重心失衡滚作一团时,他喉间溢出的低咒和我的惊呼声撞在一处,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鸟。

“嘶……”李秀谦拧紧眉峰,醉酒带来的眩晕让他眼神混沌。他单手撑在我耳畔,另一只手却摸索着我的发尾,指腹擦过我耳垂时,我听见他用极轻的声音唤道:

“袅袅……”

谢天谢地,他还没醒酒!我连忙敛去惊慌,模仿着记忆里那位娇小姐的声调,捏着嗓子软声道:“郡王~袅袅在呢~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话音未落,就被他骤然收紧的手臂勒得险些窒息。他埋首在我颈窝急促喘息,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皮肤上痒得发麻。只听“哗啦”一声,榻边的流苏帐幔被他狠狠拽下,将两人一同卷入朦胧的阴影里。

帐内烛影摇红,锦被翻浪。我听着他在我发间低喃着别人的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没关系,至少我已经跨出了这一步。

当窗外透进第一缕晨曦时,我望着身边沉睡的男人,悄悄抚平了被角的褶皱。这漫漫长夜里发生的一切,终将成为我攀爬向上的第一级阶梯。

8

天还没透亮,窗外的麻雀刚发出第一声啼叫,我就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

昨夜的折腾让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每动一下都疼得直抽气。但想到李秀谦醒来后的反应,恐惧立刻盖过了酸痛。

这事儿说到底,全靠我耍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先是灌醉了守夜的小厮,又趁着夜色摸进他房间。万一他清醒后恼羞成怒,我哪还有活路?

大妮曾偷偷告诉我,以前那些想爬上郡王床的丫鬟,没一个有好下场。最轻的也是被打得皮开肉绽,扔出郡王府。我不仅成功了,还拿走了他贴身的玉佩当凭证,这罪过只怕要翻上好几倍。

我胡乱套上衣服,连铜镜都不敢照,抓着包袱就往门外跑。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

没想到,太夫人的消息比风还快。当天晌午,就有嬷嬷捧着一堆东西来我房里。

"姑娘好福气!太夫人说了,这是给新儿媳的见面礼。" 嬷嬷笑得满脸褶子,"您瞧瞧,这是百年老参,这对玉镯可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

我盯着桌上的金银细软,心里直发颤。表面上谢恩,可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就等着李秀谦派人来抓我。

日头一点点西沉,府里却安静得可怕。直到掌灯时分,大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姐姐!" 她眼睛亮晶晶的,"我打听到了!郡王今早起来不仅没发火,还笑着赏了厨房厨子!听说他还夸早膳的桂花糕做得地道!"

我捏着帕子的手松了松,又很快攥紧:"真的?会不会是......"

"千真万确!" 大妮压低声音,"我特意找了郡王院里的富贵打听,他说郡王今日精神头特别好,还和幕僚们议了整整一下午的公事!"

我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或许是昨夜他醉得太深,又或许下人们怕担责,根本没敢提这茬。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直到某个雨夜,府里突然一阵骚动。

"姑娘!郡王又喝醉了!" 大妮慌慌张张跑来,"正往这边来了!"

我对着铜镜整理鬓发,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上次的成功像是给了我勇气,也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这次他似乎还有几分清醒,墨色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缠绵时他的手指抚过我眼角,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袅袅,你怎么总躲着我......"

我还来不及回答,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带着清冽的酒香。恍惚间,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

事毕,我轻手轻脚地穿衣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正要推门出去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袅袅,你去哪儿?!"

9

我指尖刚触到铜盆边缘,雕花窗棂突然透进半轮残月。

床榻上传来锦被摩擦的窸窣声,我惊得打翻了熏香,青瓷炉在青砖上滚出闷响。

“水……”男人沙哑的呓语混着酒气飘来,我慌忙转身时,正看见李秀谦撑着胳膊坐起。

他墨发凌乱地垂在肩头,玄色寝衣散开半边,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 —— 那是三年前剿匪时留下的箭伤。

铜盆在手中晃出水花,我盯着他逐渐聚焦的眼眸,后槽牙咬得发酸。

大妮说过,上月有个丫鬟偷爬郡王床,被打断双腿扔去了浣衣局。

檐角铁马突然叮咚作响,李秀谦忽然扼住我的手腕,指腹碾过我腕间青紫的淤痕:“你是谁?”

烛火在他瞳孔里跳成两簇鬼火,我瞥见他枕边压着的匕首,鞘上刻着“袅袅”二字。

“回郡王……”我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太夫人说您醉了,让奴婢来伺候。”

他突然扯住我的发髻,将我拽到榻前。银簪滑落时,我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猩红:“袅袅从不戴这种劣等香粉。”

衣领被他攥得发紧,我锁骨处的牙印在烛光下泛着红。昨夜他醉酒时的热吻突然浮现,喉间顿时涌上铁锈味。

“松开!”李秀谦猛地推开我,锦被滑落处,他腰侧的桃花胎记若隐若现。

我踉跄着撞翻妆奁,珍珠钗子滚到他脚边。他盯着我磨出茧子的指尖,忽然抓起榻边的醒酒汤泼来:“滚出去!”

温热的汤水浸透衣襟,我望着他颤抖的手背 —— 那是当年为救我被毒蛇咬过的地方。

“郡王息怒……”我捡起地上的碎簪,簪头的珍珠沾着干涸的血迹。

李秀谦突然掐住我的下颌,指腹擦过我唇边的淤青:“这伤哪来的?”

窗外更夫敲起三更鼓,我盯着他腕间褪色的红绳,那是我落水前送他的平安结。

“是…… 是昨夜伺候时不小心撞的。”我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榻边。

他俯身时,冷梅香混着酒气将我裹住。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喉结,突然想起大妮说的话:“郡王心里只有亡妻,碰过他的女人都没好下场。”

“看着我。”李秀谦的指尖划过我颈间的红痕,那是他昨夜留下的吻痕,“你到底是谁?”

帐顶的流苏忽然晃了晃,我趁机推开他,却在起身时被撕破的裙摆绊倒。

李秀谦伸手捞住我时,我的额头撞上他胸口。隔着单薄的里衣,我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

“谢郡王……”我想推开他,却被他按在怀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烫在我背上,像烙铁一样灼人。

“别动。”他的下巴抵着我发顶,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抖,“让我抱一会儿……”

檐角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去,我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松烟墨味 —— 那是我失忆前最爱的熏香。

“郡王……”我刚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他指尖的薄茧擦过我唇瓣,眼底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别说话。”他松开手时,突然从枕下摸出半支玉簪,“这个,你可认得?”

玉簪的断口还带着血丝,我望着簪头雕刻的并蒂莲,突然想起破庙中捡到的另半支。

李秀谦见我发呆,突然将簪子塞进我手里,转身时撞翻了药碗:“明日去账房领月钱,以后别再来了。”

我攥着温润的玉簪追出去,却见他站在廊下,望着墙上的仕女图喃喃自语:“栖仙,是你回来了吗?”

三更的梆子声渐行渐远,我摸着腕间的红绳,忽然想起落水前宋蕊说的话:“宋栖仙,你的好日子该轮到我了!”

李秀谦突然回头,月光照亮他通红的眼眶:“你脖子上的红绳…… 哪来的?”

我猛地攥紧绳结,那是母亲给我的护身符,绳尾还系着颗褪色的桃核 —— 那是当年李秀谦亲手为我刻的。

10

直到摸黑回到揽月居,我的指尖还在发颤。

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晃悠,光影在青砖上晃出斑驳的纹路,像极了昨夜他腕间那道旧疤。

我攥着衣襟往嘴里灌了口冷茶,茶渍顺着嘴角滴在袖口 —— 那是今早大妮替我补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蚯蚓。

“才两次…… 怎么会这么巧?”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昨夜他醉酒时滚烫的呼吸似乎还停在颈间。窗外突然传来猫叫,我猛地撞翻茶盏,碎瓷片溅到脚踝时,才惊觉三更梆子早已敲过。

“姑娘!姑娘!”

大妮撞开门时,发辫散了半边,手里攥着的红头绳还滴着水。

“郡王爷…… 郡王爷让您过去呢!”她喘得说不完整话,却硬把支新做的绒花往我发髻上插,“快!刘管家在外面等着呢!”

铜镜里的人影脸色煞白,我捏着绢子擦了擦眼角,突然想起人牙子说过的话:“进了高门府,生死由不得自己。”

穿堂风卷着桂花香灌进来,吹得廊下的鹦鹉笼子吱呀作响。

“你们好大的胆子!”

正厅里摔碎茶盏的声响惊得我缩了缩脖子,刘管家的帽子歪在一边,露出额角新添的红印。

“太夫人也不能插手本王的私事!”李秀谦的声音隔着雕花屏风传来,带着未散的酒气,“再敢往我床上塞人,就都去浣衣局刷马桶!”

大妮拽了拽我的袖子,我这才发现自己攥碎了手里的帕子,丝线缠在指尖生疼。

屏风突然被掀开,刘管家捂着头退出来,见到我时却突然笑出满脸褶子:

“姑娘快进去!王爷叫你呢!”

“可……”我盯着他额角的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放心!”他往我手里塞了块桂花糕,“王爷就是嘴上厉害。”

鎏金香炉里飘出龙涎香,李秀谦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转着枚羊脂玉平安扣。

月白道袍的袖口滑到小臂,露出道狰狞的疤痕 —— 和我幼时在河边捡到的那只断镯上的纹路竟有些相似。

“本王院里不留不守规矩的人。”他突然抬眼,墨玉似的瞳孔里映着窗棂的影子,“明白?”

我盯着他膝头那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那是昨夜我落下的。喉结滚动着想说“再也不敢了”,却只发出蚊子般的细响。

“去收拾东西吧。”

他突然把平安扣扔到桌上,玉扣在案几上转了两圈,停在叠好的帖纸上 —— 那是太夫人写的过继文书。

我攥着衣角往后退,却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姑娘!您要搬去主院了!”

刘管家的喊声从身后追来,他手里举着串钥匙,铜环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这是王爷院里的钥匙!”他把钥匙塞进我掌心,笑得眼睛眯成缝,“老奴伺候王爷十年,头回见他肯留人呢!”

钥匙上还带着体温,我望着远处主院飞翘的檐角,突然想起昨夜醉酒时,他攥着我的手腕喃喃说的那句“阿涟……”

阿涟是谁?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廊柱上沙沙作响,像极了人牙子院里那扇永远关着的木门。

11

就这样,我晕头转向地跟着大妮,踩着满地碎金似的梧桐叶迁居到东跨院。

抬眼望去,垂花门里往来的都是青布坎肩的男仆,腰间系着月白色汗巾,连个梳双丫髻的小丫鬟都寻不见。

穿藏青马褂的富贵小哥熟稔地接过行李,挠着后脑勺解释:“自打去年金蕊姑娘…… 被打发了,郡王就遣散了所有婢女。”

金蕊 —— 这名字像根细刺扎在记忆里。大妮曾说过,那丫鬟生得面如傅粉,尤其一双桃花眼会勾人,偏偏想攀高枝爬床,结果被郡王提着衣领扔出了府。

连贴身伺候的美人儿都入不了眼,李秀谦怎会突然瞧上我?

正思忖间,已被引到西厢的抄手游廊。这边的房舍果然气派,檐下挂着黄铜风铃,风吹过叮咚作响。推开雕花木门,只见碧玉青砖擦得能映出人影,酸枝木梳妆台上摆着新换的秋菊,比我先前住的倒座房讲究十倍。

不知怎的,脑中突然跳出句酸文:“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这不是《西厢记》里崔莺莺私会张生的句子吗?脸颊倏地烧起来,赶紧甩甩头把念头驱散。

掌灯时分,铜盆里的水刚冒热气,屏风外忽然传来靴底踩地的声响。

大妮朝我使个眼色,端着空盆轻手轻脚退了出去。雕花门缝透进晃动的烛光,映出道颀长的影子。我攥着帕子往床沿挪了挪,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擂鼓。

李秀谦掀帘进来时,玄色锦袍上还沾着夜露寒气。他俯身凑近,指尖轻轻勾起我的下巴,烛火在他眼底映出两点金芒:“住得惯?”

这声问候让我愣了神,没等回应,已被他打横抱起。榻上的锦被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他垂眸解着我衣襟上的盘扣,指腹蹭过锁骨时,我下意识瑟缩了下。

“怎么,现在倒怕了?”他低笑出声,指尖绕着我散落的发丝打转,“前儿在酒窖里,是谁扒着我不放?”

这话臊得我把脸埋进锦被,低沉道:“那是您醉了……”

“哦?”他故意拖长尾音,手掌顺着腰线往下滑,“醉了就不算数?”

我被逗得想咬他手腕,却被他反手扣住指尖。昏黄烛光里,他喉结滚动了下,声音哑得像裹了层砂纸:“要是疼……”

话没说完就被吻住了。绣着缠枝莲的幔帐缓缓垂下,窗外的虫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帐内细碎的衣料摩擦声。

直到后半夜,我瘫在他臂弯里喘气,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

这男人平日里冷得像块冰,哪成想真刀真枪时这般生猛。想起前几日他醉酒时那副疲软模样,简直像换了个人。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猫儿装睡时别惹他,醒了能把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12

一连三日,李秀谦的靴底总在三更梆子响过后来敲我的窗棂。

雕花梨木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他墨色衣摆上的暗纹龙绣。白日里他总端着郡王的架子,连看我时眼神都像浸着冰,可当帐幔落下的刹那,指腹擦过我腰线的力道却烫得惊人。

“今夜月色不错。”他褪下外袍时忽然开口,玉冠搁在妆台上发出清响。

我正绞着帕子往熏炉里添百合香,闻言手一抖,香灰撒了半炉:“郡王惯会说笑,窗纸糊得严实,哪里看得见月色。”

他低笑一声,长臂一伸将我捞进怀里。锦被裹住两人时,我听见他在我发顶喃喃:“在你房里,看不看月亮都一样。”

这话暧昧得让人脸热。可更让人吃不消的是他在床上的模样 —— 白日里惜字如金的人,到了夜里总爱咬着我耳垂低声调笑,直闹到更漏滴过三巡才肯罢休。铜镜里的自己眼下青影渐深,连晨起梳妆时,簪子都拿不稳。

太夫人的赏赐很快送来了。鎏金嵌玉的头面、杭城新贡的云锦,还有一匣子赤金锞子。刘嬷嬷捧着漆盘进来时笑得满脸褶子:“姑娘这下可算熬出头了,太夫人说了,等您身子养好了……”她话没说完,我已瞥见匣底压着的安胎药方。

半个月后的夜里,雨打芭蕉声正密。

李秀谦枕着臂看我擦汗,指尖忽然划过我锁骨:“你倒是很老实。”

我正往他掌心塞醒酒汤,闻言动作一滞。窗外的雨珠顺着竹帘滚落,砸在青石上噼啪作响:“府里下人来求差事,我哪敢应承。”

他挑眉时,眉骨在烛火下投出淡淡阴影:“前日门房递帖子求调职,也是你推的?”

“我连自家姓甚名谁都忘了,”我把汤盅往他手里一塞,声音闷得像含着水,“哪有资格管这些。”

这话出口,他握着汤盅的手顿了顿。我盯着他衣襟上的盘金绣,忽然想起人牙子那张涂着厚粉的脸。那日在暗巷里,她掐着我下巴骂“丧家犬”时,鬓边的银钗正晃着碎光:“他们从河里捞你上来时,你绣鞋里还塞着半块玉佩呢。”

“醒过来就在人牙子手里,”我抠着锦被边缘的流苏,“她说我是被卖的,可我偷听过 ——”喉间突然发紧,“她说我爹娘若活着,定是在京郊寻了十年。”

李秀谦把汤盅搁在床头,指腹轻轻擦过我眼角:“怕我把你发卖了?”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雨势突然变大,将窗纸糊得透湿:“前儿管事娘子说,府里往年打发出去的侍妾……”话没说完,已被他揽进怀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松烟墨香,混着未散的酒气:“云锦,”他指尖绕着我发尾,声音低得像揉碎了月光,“捞你上来的河,可是城西那条护城河?”

我惊得抬头,却见他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展开来,半块羊脂玉佩躺在掌心,佩上刻着的“云”字缺了一角 —— 正和我藏在妆匣深处的另半块严丝合缝。

“当年救你的人,是我麾下的斥候。”他把玉佩塞进我手里,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本想寻着家人再送还,谁知你醒了竟失了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我捏着玉佩,看他起身去关窗。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在他衣摆上镀了层银边:“那现在……”

“现在?”他转身时嘴角噙着笑,几步走回榻边掀开锦被,“米已成炊,”指尖挑起我下颌时,眼神忽然变得幽深,“本王的人,哪有发卖的道理。”

可我望着镜中自己依旧无名无分的模样,心里还是发慌。夜半他熟睡时,我摸着他腰侧的旧疤,忽然想起太夫人送来的安胎药。

“郡王,”我翻身跨坐在他腰间,见他睫毛颤动,便故意放软了声音,“昨夜梦里,太夫人说想看孙儿了。”

他猛地睁眼,眼底还带着睡意,却被我按住肩膀动弹不得。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我凑到他耳边轻笑:“这次,可是你说要护着我的。”

李秀谦低咒一声,反身将我压进被褥时,指腹狠狠掐着我腰侧:“小狐狸,学会算计本王了?”

帐幔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烛火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雕花床板上。我勾着他脖颈迎上去,心想这深宅大院里,唯有腹中这块血肉,才是我站稳脚跟的筹码。

13

许是我每日晨起为他研墨时,总记得在砚台旁摆上温热的桂花蜜水;许是我从不多问他朝堂之事,只在他揉着眉心时默默替他按揉太阳穴 —— 这些细碎的妥帖,竟真让李秀谦看进了眼里。他昨夜临睡前,忽然执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指腹摩挲着我掌心的薄茧:“明日起,我差人替你寻家人。”

我鼻尖一酸,眼泪猝不及防砸在绣帕上,指尖攥紧他的衣袖却又怕弄皱了锦缎。他低笑一声,用指腹替我拭去泪痕:“傻样子,本王何时说过假话?”

三日后的晌午,李秀谦回府时带了个油腻的婆子。那婆子跪在青砖地上抖如筛糠,发髻上的绢花歪到了耳后。我躲在屏风后,听见他用茶盖拨着浮沫,声音冷得像冰:“说吧,这姑娘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回郡王爷......”婆子磕头时发髻上的碎发散落下来,“五年前在渡口捡到的,她浑身湿透躺在芦苇荡里,怀里死死抱着块水头极佳的暖玉......”

我捏紧手中的茶盏,指节泛白。李秀谦忽然抬眼看向屏风,目光仿佛能穿透雕花木板:“后来呢?”

“后来...... 后来小的穷怕了,就把玉当给城西的宝昌当铺,换了二十两银子......”婆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买走玉的是个穿湖蓝长衫的外乡人,说是要带去南边做生意......”

“啪”的一声,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李秀谦起身时衣摆扫过椅腿,走到我面前时语气已软下来:“人牙子已遣人绑了送京兆府问罪,只是那玉佩......”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擦过我鬓角的碎发,“南边商路繁杂,寻起来需些时日。”

“能劳烦王爷费心,已是我天大的福分。”我屈膝福身,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窗边:“听你说话带些京片子味儿,倒像是从皇城根下来的。”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我望着他玄色衣袍上的银线绣纹:“可京城距此八百里,我怎么会......”

“莫不是和哪个俊俏书生私定终身,半路遇了劫匪?”他忽然扳过我的肩,墨色眼珠里映着廊下的红灯笼,“或是跳湖殉情,被水冲到了下游?”

我正低头替他缝补袖口,银针“噗”地扎进指尖,血珠瞬间冒了出来。他忙捉住我的手含住指尖,温热的触感让我脸颊发烫:“王爷又拿我打趣。”

“若真是有这么个情郎......”他咬着我的耳垂轻笑,胡茬蹭得我发痒,“本王倒要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抢本王的人。”

我佯装生气地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按在软榻上。他扯松腰带时发冠歪斜,墨发垂在我锁骨间:“方才还说感激本王,转眼就想寻旧爱?”

“哪有什么旧爱......”我被他吻得气息凌乱,指尖却不自觉勾住他的腰带,“不过是王爷随口编的故事罢了......”

他忽然咬住我的唇瓣,眼底翻涌着戏谑的光:“那便好好伺候本王,省得你总惦记着不知何处的情郎。”说罢,帐幔“唰”地垂落,烛火在锦被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14

檐角的冰棱刚化尽时,我在浣衣局摔了一跤。

大妮扶我起来时,指尖蹭到我裙摆上的茶渍:"姑娘这月的月事……"

我盯着铜盆里漂着的梅花瓣,忽然想起太夫人赏的合欢香 —— 那香能催孕,是母亲当年怀双胞胎时用过的。

西厢房的窗纸刚糊上新的,太夫人就带着嬷嬷来了。

她拨弄着十八子手串,翡翠珠子在晨光里泛着油光:"上月送你的东阿阿胶,可曾按时吃?"

我绞着帕子点头,却见她忽然掀开我的袖口,盯着我腕间淡青色的血管:"嬷嬷,取银针来。"

银针刺入指尖的瞬间,太夫人捏着血滴凑近窗前:"颜色正红,是有了。"

雕花拔步床的流苏忽然晃了晃,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青砖上。去年此时,我还在破庙喝着雪水啃冷窝头,如今却要做郡王府的母亲了。

回春堂的老大夫踩着木屐进门时,檐角铁马叮咚作响。

他铺开明黄脉枕时,袖口露出块墨玉佩:"如夫人的脉息滑如珠走," 银簪在他指间转了半圈,"只是胎像有些不稳,可得当心寒水。"

太夫人突然抓住我的手,她指腹的老茧擦过我掌心的薄疤:"哀家当年怀世子时,也用过这安胎药方。"

晚膳时,李秀谦把清蒸鲈鱼推到我面前。

他指尖的薄茧蹭过瓷盘边缘,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听说你今日吐了?"

我望着碗里的桂圆红枣,忽然想起落水前母亲熬的安胎汤。铜勺碰在碗沿发出轻响,李秀谦突然按住我的手:"别多想,账房已给你添了八个丫鬟。"

三更的梆子声响起时,他把耳朵贴在我小腹上。

锦被下的身子忽然发烫,我攥着他散落的墨发,闻见他发间的松烟墨味:"书上说,要四个月才能听见胎心。"

他忽然咬住我的耳垂,胡茬蹭得我发痒:"第一次带你去相国寺,你也是这么说的。"

窗纸上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我摸着他后颈的朱砂痣,那是我落水前才发现的印记。

后半夜起了风,我被渴醒时,见李秀谦坐在榻边磨墨。

宣纸铺开时,墨香混着冷梅香飘来:"在写什么?"

他笔尖顿在 "栖" 字上,月光照亮砚台里的裂纹 —— 那是当年我摔碎的定情砚。"给孩子起名字,"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若生女儿,就叫念鸢,可好?"

我数着他掌纹里的细疤,那是为救我被毒蛇咬的痕迹。帐顶的百子图锦缎忽然晃了晃,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风里:"郡王可还记得,当年在桃花坞……"

他突然扣住我的后颈,吻落在我眉心间:"睡吧,明日让厨房炖些燕窝。"

天快亮时,我在妆奁里发现块碎玉。

玉片上刻着半朵并蒂莲,断口处还留着血丝。李秀谦翻身时,我看见他枕边压着的匕首,鞘上 "袅袅" 二字被磨得发亮。

窗外的梅花忽然落了,我摸着小腹上淡青色的血管,想起大妮说的话:"前王妃就是怀不上,才被休了的。"

早膳时,太夫人把对襟袄披在我肩上。

她指尖的金护甲划过衣襟上的石榴花:"哀家让人把东跨院收拾出来了," 琥珀手串撞在食盒上,"等你生下世子,这院就归你管。"

我望着碗里的莲子羹,忽然想起破庙前的莲池 —— 那年我就是在那里被宋蕊推下水的。

李秀谦突然握住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昨日让人查了玉佩的下落,"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城西当铺说,见过相似的玉料。"

我捏着袖口的补丁点头,却在低头时看见他腕间的红绳 —— 那是我落水前送他的平安结,绳尾还系着颗褪色的桃核。

掌灯时分,我在回廊撞见宋蕊。

她捧着燕窝羹往正院走,金镶玉的护甲刮过我的手背:"妹妹有了身孕,可得当心些," 她顿在月亮门前,"毕竟这府里,想当世子娘的人可不少。"

风吹起她的披帛,我看见她裙角绣着的并蒂莲 —— 和我那块碎玉上的花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