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出狱后,我亲手把准新郎送进监狱

发布时间:2025-06-25 23:11  浏览量:2

订婚宴当天,我的未婚夫把场地让给了他的小青梅。

白薇穿着白纱站在我亲手布置的典礼台上,娇嗔地夺过敖盛渊的银行卡。

台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我穿着礼服站在角落,胃痛得发抖。

白薇却夺走他给我点的蛋糕:“阿渊果然记得我爱吃这个!”

敖盛渊垂眸:“你喜欢就好。”

我笑了。

他忘了,当年替他顶罪坐牢的人是我。

这次回来,我带着录音笔。

当真相揭穿,他跪着求我原谅。

我捏着他的下巴:“监狱的滋味,该换你尝尝了。”

1

订婚宴当天,我的未婚夫把场地让给了他的小青梅。

地点是“铂悦”,本市最烧钱的酒店,水晶灯能闪瞎人的眼。为了今天这场仪式,我提前两个月预约,亲自盯着每一个细节,连香槟塔倾斜的角度都量过。可现在,站在奢华却冰冷的水晶吊灯阴影里,我只觉得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拧绞,疼得后背直冒冷汗。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奶油香和高级香槟的气泡感,混着宾客们刻意压低的嗤笑声,闷得人喘不过气。

本该属于我的典礼台上,灯光亮得刺眼。白薇站在光晕中心,穿着一身刺目的崭新白纱小礼裙,像个真正的主角。她正对着敖盛渊撒娇,声音穿过喧嚣,清晰地刺进我耳朵里:“阿渊!谢谢你给我过生日!这里好漂亮呀!” 她涂着亮粉的指尖,毫不客气地捏着一张纯黑色的银行卡,边缘反射着冷硬的光。

“密码是你生日,”敖盛渊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低沉地响着,带着一种我陌生的纵容,“去买点自己喜欢的。”

白薇立刻笑开了花,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得意地晃了晃那张卡。这动作立刻引爆了台下一群看客。

“哟!盛哥大手笔啊!” 敖盛渊的死党赵明阳第一个怪叫起来,挤眉弄眼,“这哪是送礼物,这是直接把身家都交出去了吧?”

“就是就是!” 另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的富二代周锐跟着起哄,拍着桌子,“嫂子!这还不亲一个表示表示?盛哥等这一天等多久了!”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声浪越来越高,整齐划一,像排练过无数次。我的胃猛地一阵剧烈抽搐,痛得我不得不微微弯下腰,手指死死抵住冰凉的桌沿。视线里,台上的白薇脸颊绯红,羞涩地跺了跺脚,眼波流转间,身体却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朝敖盛渊那边靠了过去。

敖盛渊没躲。他甚至还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模糊,却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亲昵,揉了揉白薇精心打理过的卷发。然后,他的手掌下滑,稳稳地握住了白薇主动递过来的手。

十指紧扣。

两人牵着手走下典礼台,像一对刚刚接受完祝福的新人。赵明阳和周锐那帮人立刻围了上去,嘻嘻哈哈,拍着敖盛渊的肩膀,言语间满是心照不宣的暧昧。

“啧,我就说嘛!” 赵明阳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我这边听见,“只要咱们薇公主一回国,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立刻就得靠边站!”

周锐灌了口酒,嗤笑接话:“那可不!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出身,什么名声?当年在敖家老爷子眼皮子底下都敢发疯进局子,这种疯婆子,谁家敢沾?也就是盛哥心软,念着点旧情……”

“嘘——” 旁边一个穿着银色亮片裙的女人,敖盛渊某个表妹林珊,夸张地竖起手指,“小点声!提那种晦气玩意儿干嘛?今天可是薇薇和阿盛的大好日子,别扫兴!”

“晦气玩意儿”……指的是我,沈冉。今天,本该是我和敖盛渊相恋五年的订婚宴。身上这件耗尽积蓄、跑了十几家店才定下的珍珠白礼服,此刻像个巨大的讽刺,勒得我快要窒息。胃部的绞痛一阵猛过一阵,冷汗沿着鬓角滑下来,视线都有点模糊。周围那些或鄙夷或嘲弄的目光,刀子似的刮在皮肤上。他们好像都忘了,当初是谁把我拖进这滩浑水,又是谁亲手把我推进深渊。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软肉里。别回头,沈冉。别犯傻。你回来是为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那点可笑的真心,早就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被磨成粉了!

“咦?路…呃,沈冉?真的是你啊?”

一道甜得发腻、故作惊讶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突兀地在我身后响起。我脊背一僵,缓缓直起身。转过身,白薇正挽着敖盛渊的胳膊,婷婷袅袅地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一个完美无瑕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2

“一直对你挺好奇的呢,” 白薇松开敖盛渊的手臂,像只花蝴蝶一样轻盈地朝我走近两步,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可惜阿渊他呀,从来都不肯跟我多提你的事。” 她微微嘟起嘴,嗔怪地扭头瞥了一眼敖盛渊,语气亲昵得仿佛在抱怨自家不懂事的哥哥,“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我们该请冉冉一起来的嘛!人多才热闹呀!你非说‘没必要’……”

她说着,竟自来熟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冰凉僵硬的手腕,力道不轻。她手指上冰凉的钻戒硌着我的皮肤。

“冉冉,” 她笑得一脸真诚,声音清脆,“谢谢你哦!把这里布置得这么漂亮!你还不知道吧?” 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甜蜜又怀念的表情,“我和阿渊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呢!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他就坐那个位置,” 她抬手指向不远处一个靠窗的卡座,“酷酷的不爱说话,像个冰块!可好玩了!”

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选定场地时,敖盛渊连看都没看其他备选,直接点了“铂悦”。原来这里,记录着他和白薇的“初遇”。

胃部的绞痛瞬间被一股更尖锐、更冰冷的愤怒取代。我猛地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几步之外的男人——敖盛渊。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看他,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成那种惯常的、深不见底的淡漠。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比冰还冷:

“既然来了,就找个地方坐吧。” 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个无关紧要的服务生。说完,他竟不再看我,径直转身,走向那群围着他的、喧闹的狐朋狗友。

白薇的手还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我猛地一抽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沈冉,你……” 她有些错愕,大概没料到我敢当众给她难堪。

我扯了扯嘴角,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她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地上:“你很喜欢敖盛渊?”

白薇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狼狈,但随即又被更浓的甜笑掩盖:“你、你说什么呀……我和阿渊只是……”

“喜欢他,” 我打断她,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就自己去跟他说。别在我面前演这种姐妹情深的戏码。”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刺眼的白纱裙,“我跟你,不熟。”

没再看她瞬间涨红的脸,也没理会敖盛渊那边投来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冰冷视线,我挺直了背脊,像个孤绝的战士,独自走向宴会厅最偏僻、灯光最昏暗的一个角落卡座。那里远离喧嚣的中心,像被遗忘的孤岛。我重重坐下,昂贵的礼服面料摩擦着皮质沙发,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胃里的绞痛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情绪刺激,已经演变成一种持续不断的、尖锐的折磨,额角的冷汗又渗了出来。

坐在这里,像个等待施舍的乞丐,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部手机突然被推到我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屏幕亮着,停在某个外卖APP的界面上。那家店,是我曾经很喜欢的一家法式甜品店。购物车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份“斑斓千层”——那是很久以前,我和敖盛渊为数不多的、还算甜蜜的约会里,每次必点的东西。

“点餐。” 敖盛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没什么温度。

我抬起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脱了那群人,走到了我这张孤岛般的桌子旁。他站在那里,身形高大,挡住了部分刺眼的灯光,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猜不透里面翻涌的到底是什么。

我没说话,胃部的绞痛让我失去了所有虚与委蛇的力气。指尖因为冰冷和疼痛有些发颤,我沉默地划开屏幕,在购物车里那份斑斓千层旁边,又加了几个能最快送来、看起来能稍微安抚一下胃袋的点心,然后把手机推还给他。

指尖相触,一瞬冰凉。他什么也没说,拿起手机,转身走到离我不远的另一个单人沙发坐下,中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泾渭分明的距离。空气仿佛凝固了。他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线条冷硬。我们之间的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宴会厅另一端的喧嚣热闹。赵明阳那边似乎想叫他,被他一个抬手示意制止了。整个厅里的气氛,因为这角落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诡异地安静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胃里的绞痛越来越清晰,像有把小刀在里面不停地搅动。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我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只盼着那点吃的能快点来。

终于,穿着醒目黄色制服的外卖员匆匆穿过奢华的宴会厅,将纸袋递了过来。敖盛渊离门近,顺手接过。他拎着袋子走过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食物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散出来。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拆纸袋,指尖因为急切有些笨拙。那份装在透明盒子里的、色泽诱人的斑斓千层就在眼前。我拿起附送的小叉子,只想立刻挖一大口塞进嘴里,堵住那造反的胃。

就在叉子尖即将碰到蛋糕的瞬间——

“哎呀!是‘甜心坊’的斑斓千层!” 白薇那惊喜夸张的叫声像一道惊雷劈下!

一只涂着闪亮裸粉色指甲油的手,快得像一道闪电,极其精准地、不容抗拒地,一把从我眼前将那份斑斓千层夺了过去!

我猝不及防,叉子尖只划到了冰冷的空气。

白薇双手捧着那个透明的蛋糕盒,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巨大而纯粹的惊喜。她几步就蹭到了敖盛渊坐着的那个单人沙发旁,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就那么蹲下身,仰起头,用一种近乎膜拜的、甜得能溺死人的眼神望着敖盛渊,声音又软又糯:

“阿渊!你果然还记得!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最爱的就是他们家的斑斓千层了!能在生日这天吃到它,我真的好——开心呀!” 她拖长了尾音,带着小女孩般纯然的满足。

整个宴会厅,彻底安静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角落。赵明阳端着酒杯,表情玩味。周锐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林珊更是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

敖盛渊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落在他面前蹲着的、捧着蛋糕、满脸期待和欢喜的白薇脸上。他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动了一下。然后,他薄薄的唇瓣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也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你喜欢就好。”

嗡——

脑子里一片空白。胃部的剧痛仿佛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灭顶的、冰冷的麻木,从心脏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握着那把小小的、徒劳的塑料叉子,指尖冰凉僵硬。视线里,白薇那张因得意和幸福而发光的脸,敖盛渊那副习以为常的淡漠表情,周围那些或嘲讽或怜悯的看客嘴脸……都变得模糊、扭曲。

涩意毫无预兆地冲上眼眶,又酸又胀。我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将那点不合时宜的软弱狠狠压了回去。凭什么?沈冉,你凭什么还觉得委屈?五年前替人顶罪入狱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今天!

心底那点残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期待”的微弱火星,在这一刻,被这盆名为“你喜欢就好”的冰水,彻底浇灭,连一丝青烟都没剩下。

3

“你喜欢就好。”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四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脸上。胃里的绞痛奇迹般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洞,还有一股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冰冷火焰。我捏着那把可笑的小叉子,指尖用力到泛白,塑料的脆弱感提醒着我此刻的处境。

白薇胜利的娇笑像指甲刮过玻璃般刺耳。她捧着那份本该属于我的蛋糕,献宝似的凑到敖盛渊眼前:“阿渊,你也尝尝嘛!真的超好吃!” 她挖了一小块,不由分说地递到敖盛渊唇边,身体几乎要贴上去。

敖盛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体微微后仰,似乎想避开那过分的亲昵。但就在那一瞬,他的目光,越过白薇的肩膀,像是不经意地扫过我。那眼神极快,快得让人抓不住情绪,但我清晰地捕捉到了里面一闪而过的……复杂?是烦躁?是警告?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狼狈?

他最终还是微微张开了嘴,任由白薇把那块蛋糕喂了进去。白薇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满足和得意,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仪式。

“呕……” 一声清晰的、压抑不住的干呕声从我喉咙里冲了出来。不是演戏,是真的反胃。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强压下去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涌上。我猛地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按住痉挛的胃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礼服。

这突兀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白薇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浮上一层被冒犯的委屈和薄怒。敖盛渊咀嚼的动作也停了,眼神倏地沉了下来,锐利地钉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厉和不悦。

“沈冉,”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松开捂着嘴的手,抬起头,脸色大概惨白得吓人,但嘴角却努力向上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胃不舒服。大概是……这里的空气,太脏了。”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和紧贴着他的白薇。

“你!” 白薇气得脸都白了,眼圈瞬间泛红,抓着敖盛渊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阿渊!你看她!我好心好意请她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这样……”

“够了!” 敖盛渊低喝一声,打断白薇的哭诉。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厌弃,像是在看一块甩不掉的、散发着恶臭的脏抹布。“沈冉,闹够了没有?今天是小薇的生日,你就不能安分点?非要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我不痛快?”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点强撑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刺骨的冰冷。胃部的剧痛奇迹般地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我扶着冰冷的茶几边缘,慢慢地、异常艰难地站了起来。珍珠白的礼服下摆晃动着,像一片随时会凋零的枯叶。我的视线掠过敖盛渊那张写满不耐的俊脸,掠过白薇那副楚楚可怜却暗藏得意的表情,最后,落在大厅入口处那个匆匆赶来的、穿着利落西装、满脸焦急的女人身上——我的闺蜜,林晚。

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撑点,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敖盛渊,你当然可以在这里陪你的青梅竹马过生日。你们郎情妾意,天造地设,我算什么东西?”

我顿了顿,目光死死锁住他骤然紧缩的瞳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掷出:

“但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在敖家老宅门口,你酒后驾驶撞了人,肇事逃逸!是我!是我沈冉!替你顶了罪!替你坐了整整三年牢!你以为我为什么进去?因为爱你爱得发疯?!”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刚才还充斥着窃窃私语和杯盏碰撞声的宴会厅,此刻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赵明阳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猩红的酒液溅了一地。周锐张着嘴,活像吞了个鸡蛋。林珊捂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

白薇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敖盛渊胳膊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敖盛渊。

敖盛渊的反应最为剧烈。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巨雷狠狠劈中,整个人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那张万年冰封的、冷漠矜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是极致的震惊,是猝不及防被当众扒皮的恐慌,还有一丝……被深埋的、不愿面对的阴暗被骤然曝晒在烈日下的狼狈和暴怒!

“沈冉!你胡说什么!” 他厉声咆哮,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几步就跨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似乎想用气势将我碾碎,“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发疯诬陷我?!”

他的暴怒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带着要将我撕碎的狠戾。换做五年前,我可能会被吓得发抖。但现在,我反而笑了。那笑容空洞,冰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诬陷?” 我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毫不退缩,甚至微微仰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那晚你开的是不是那辆限量版的黑色跑车?车牌尾号是不是888?出事的地方是不是在敖家老宅后山那条僻静的盘山道?撞的是不是一个骑三轮车收废品的老头?他后来……高位截瘫了,对吧?”

随着我每说出一句细节,敖盛渊的脸色就惨白一分。他眼里的暴怒一点点被巨大的恐慌取代,身体甚至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你……你怎么……”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声音艰涩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我怎么知道?” 我打断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一张张惊愕到呆滞的脸,最后落回他惨无人色的脸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因为是我报的警!是我在电话里对警察说,车是我开的!是我在审讯室里一遍遍重复那该死的‘事实’!是我在法庭上认下所有指控!也是我在监狱里,替你敖大少爷,蹲了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五年、深入骨髓的恨意和委屈,尖锐地刺破这奢华的穹顶:

“敖盛渊!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发疯?是不是在诬陷你?!”

4

“敖盛渊!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发疯?是不是在诬陷你?!”

我的质问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宴会厅里炸开,余音嗡嗡作响。敖盛渊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那张向来不可一世的脸,此刻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的惊惶。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周围那些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朋友们”,此刻全都噤若寒蝉,眼神躲闪,再不敢与我对视。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冉冉!”

我的闺蜜林晚终于冲到了我身边。她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她看着我惨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心疼得眼圈都红了,随即猛地抬头,像只护崽的母豹子,愤怒地瞪向敖盛渊和白薇那群人,声音拔高,充满了火药味:

“敖盛渊!你还是不是人?!冉冉为了你……” 她哽咽了一下,后面的话被愤怒堵住,只是狠狠剜了敖盛渊一眼,然后迅速从她那个大得有些夸张的托特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小心翼翼递到我嘴边,“快,冉冉,喝点热的。温的蜂蜜水,你胃不好,先垫垫。”

温热的液体带着淡淡的甜香滑入喉咙,那点暖意似乎稍稍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冷。我靠在林晚身上,汲取着她身上传来的力量和暖意,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了一些。

敖盛渊似乎被林晚的怒斥惊醒,他眼底翻涌着剧烈而复杂的情绪——震惊、恐惧、难堪,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凶狠。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沈冉,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到底想怎么样?钱?房子?只要你开口……”

“呵,” 我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打断他那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我推开林晚递过来的保温杯,自己站稳,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他,“钱?房子?敖大少爷,你觉得我替你坐了三年冤狱,毁了前程,背上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就值你那点臭钱?”

我一步步朝他逼近,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我今天来,不是来要饭的。”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是来告诉你,也告诉在座的各位——”

我的视线缓缓扫过赵明阳、周锐、林珊……那些曾经对我极尽嘲讽的脸,此刻都写满了惊疑和不安。

“——当年那场车祸的真相。我沈冉,不是什么‘坐过牢的疯女人’!真正的肇事者,是你敖盛渊!是你这个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懦夫!”

“你闭嘴!” 敖盛渊彻底失控,他双眼赤红,猛地扬起手,竟是要朝我扇下来!那动作带着被彻底戳穿伪装的疯狂和暴戾!

“敖先生!请自重!”

一道清朗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陡然响起,像一盆冷水浇下。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身影极快地插了进来,精准地格开了敖盛渊扬起的手臂。他站在我身侧,像一道坚实的屏障。

是江屿。林晚的未婚夫,也是本市最年轻有为的金牌律师之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和压迫感,直视着暴怒的敖盛渊:“任何情况下,对女性施暴都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当众。敖先生,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行为。”

敖盛渊的手被江屿稳稳架住,他用力抽回手,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江屿,又像要吃人一样瞪着我,牙关紧咬,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好……好得很!” 他气极反笑,那笑容扭曲而狰狞,目光像毒蛇一样缠住我,“沈冉,你长本事了!找了靠山了是吧?你以为你空口白牙,随便编个故事,就能往我身上泼脏水?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啊!”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试图用音量掩盖他内心的巨大恐慌。他笃定,当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所有的“证人”都被打点过,现场早已被彻底清理干净。时间过去那么久,我怎么可能翻盘?

白薇此刻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她立刻又贴到敖盛渊身边,虽然脸色依旧发白,却努力挺直了背脊,对着我尖声道:“沈冉!你不要血口喷人!阿渊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明明是你自己开车不小心撞了人,还想赖在阿渊头上!你就是嫉妒!嫉妒阿渊对我好!你这个疯女人,坐了牢还不安分,还想来破坏阿渊的名声!”

赵明阳和周锐等人也像是被敖盛渊的暴怒和白薇的指责壮了胆,开始小声地附和:

“就是……无凭无据的……”

“沈冉,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可就是诽谤了!”

“我看她就是失心疯了,想讹钱想疯了……”

嘈杂的议论声再次嗡嗡响起,带着怀疑和恶意。

面对这汹涌的质疑和敖盛渊那副“你能奈我何”的凶狠表情,我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胃部的绞痛早已被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取代。我抬手,轻轻拂开林晚担忧地扶着我胳膊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地、极其平静地,从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巧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比口红大不了多少的黑色电子设备,造型简约,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一支录音笔。

我当着敖盛渊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按下了顶端的播放键。

录音笔顶端的红色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一只冰冷的眼。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支小小的黑色物件上,屏息凝神。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男人低沉、压抑、带着明显醉意的声音,清晰地透过录音笔的扬声器传了出来,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奢华空间里:

【……妈的,真他妈的晦气!……那条破路,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半夜还有收破烂的在路上晃荡!……咣当一下,老子酒都吓醒了!……】

是敖盛渊的声音!虽然带着浓重的醉意和慌乱,但那独特的、带着点金属质感的低沉嗓音,在场没有一个人会认错!

敖盛渊的脸色在听到自己声音的刹那,“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高大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像是被人当胸狠狠捶了一拳,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矮几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录音笔,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鬼魅。

【……完了……这下全完了……要是让老头子知道……非得打断我的腿……公司……公司肯定也没我份了……操!操!操!……】

【……冉冉……冉冉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了……就说……就说车是你开的……你当时也在车上……好不好?……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你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了冉冉……我不能进去……我进去就全毁了……】

录音里清晰地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人重重跪倒在地。紧接着是敖盛渊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哀求:

【……冉冉!我给你跪下了!求你了!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发誓!等你出来,我立刻娶你!风风光光地娶你!我敖盛渊说到做到!……】

【……那个老头……我会找人处理……给他钱……很多很多钱……让他闭嘴……不会连累你的……你进去……最多三年……三年很快的……我等你……我一定等你出来……冉冉……你说话啊!你答应我啊!……】

录音到这里,只剩下男人粗重绝望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声,以及背景里隐约传来的、模糊而痛苦的呻吟(属于那个被撞的老人)。

“滴。”

我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停止键。录音结束。

死寂。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赵明阳手里的酒杯又一次滑落,这次直接砸在他锃亮的皮鞋上,他毫无所觉,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周锐像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表情滑稽地僵在“看好戏”和“见鬼了”之间。林珊捂着嘴的手在剧烈颤抖,眼神充满了惊恐。白薇更是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下意识地死死抓住敖盛渊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恶鬼。

敖盛渊……

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再不见一丝一毫刚才的暴戾和凶狠。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我手中的录音笔,又缓缓抬起,对上我冰冷彻骨的目光。那眼神里,有被当众扒光所有伪装的巨大羞耻,有精心构筑的世界瞬间崩塌的绝望,有对未知惩罚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唯独没有了半分底气。

“不……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声音嘶哑破碎得像破旧的风箱,“你怎么会有……什么时候录的……不可能……”

“不可能?” 我向前一步,高跟鞋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像敲响的丧钟。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如刀:“在你跪下来求我、承诺会娶我的那个晚上,在你像个懦夫一样把责任推给我、自己躲起来处理‘后事’的时候,我就录下了这一切。敖盛渊,你以为我沈冉,真的蠢到会相信一个酒驾撞人、连面对都不敢的懦夫的承诺吗?”

我举起手中的录音笔,像举着一柄审判之剑,目光扫过全场那些惊愕、恐惧、羞愧的脸:“这,就是证据!铁证如山!你们刚才,不是都想要证据吗?”

我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敖盛渊那张彻底失去血色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判:

“真正的疯子,从来不是我沈冉。是你,敖盛渊。是你这个自私、懦弱、卑劣到骨子里的——杀人凶手!” 最后四个字,我咬得极重,像带着血的诅咒。

“不——!” 敖盛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崩溃。他猛地推开死死抓着他的白薇(白薇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像一头穷途末路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朝我扑了过来!他的目标是我手中的录音笔!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

“冉冉小心!” 林晚惊叫一声,想挡在我前面。

但江屿的动作更快。他像一座沉稳的山岳,瞬间侧身挡在我面前,同时一只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擒住了敖盛渊疯狂抓来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在他肘部某个位置一压一推!

“呃啊!” 敖盛渊发出一声痛哼,整个人被一股巧劲带得重心不稳,狼狈地向前扑倒,“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我面前的地毯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奢华的水晶灯依旧璀璨,映照着满地的狼藉——打翻的酒水、摔碎的杯盏、狼狈倒地的白薇,还有……那个曾经不可一世、视我如尘埃的男人,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跪在我的脚下,浑身颤抖。

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再无半分矜贵,只剩下被彻底碾碎的尊严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看着居高临下、眼神冰冷的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巨大的恐慌终于彻底淹没了他。他几乎是匍匐着,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我的裙摆,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

“冉冉……冉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把录音删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公司股份……房子……车子……都给你……求求你……别毁了我……别……”

他匍匐在我脚边,昂贵的西装蹭上打翻的酒渍,精心打理的发型凌乱不堪,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灰尘和绝望,哪里还有半分敖家继承人的风采?那双曾盛满冷漠和不屑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卑微到极致的乞怜。

“冉冉……我求你了……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看在我……我当年是真的……真的想娶你的份上……” 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出的手颤抖着,却不敢真的触碰我的裙摆,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毒物,“删掉它……求求你删掉它……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什么都行……”

整个宴会厅,静得可怕。只有敖盛渊那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在回荡。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赵明阳、周锐等人,此刻全都面如土色,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白薇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妆容糊成一团,眼神空洞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敖盛渊,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

我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脚下这个曾经主宰我命运、如今却卑微如尘泥的男人。胃部似乎又传来一阵细微的、熟悉的抽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一丝……尘埃落定般的疲惫。

“情分?” 我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清晰而冰冷,“敖盛渊,你跟我谈情分?” 我缓缓蹲下身,珍珠白的礼服下摆拖曳在沾着酒渍的地毯上。

我的视线与他惶恐绝望的眼睛平齐,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冰冷的倒影。

“五年前,你跪下来求我顶罪的时候,也说过情分。”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他心上,“你说你爱我,你说会等我,你说出来后风风光光娶我。结果呢?” 我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我在监狱里,日日夜夜盼着你的探视,盼着你的只言片语。我等来的是什么?”

我的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扫过瘫软在地的白薇,扫过这满厅的奢华和他那群噤若寒蝉的“朋友”。

“是你敖大少爷,一次都没去看过我!一次都没有!”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五年的、无法言说的委屈和恨意,“是我在里面拼命干活、省吃俭用,托人辗转打听,才听说你敖大少爷过得有多潇洒!听说你身边美女不断!听说你早就忘了那个替你坐牢的‘疯女人’!”

“不是的!冉冉!我……” 敖盛渊急切地想辩解,声音嘶哑。

“闭嘴!” 我厉声打断他,眼神凌厉如刀锋,“我好不容易熬到出来,像个傻子一样,还对你抱着一丝可笑的期待。结果呢?你给了我什么?一场属于别人的生日宴?一件不属于我的礼服?一份被当众抢走的蛋糕?还有你亲口说的——‘你喜欢就好’?”

我每说一句,敖盛渊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脸色就更灰败一分。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你让我看情分?” 我微微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的嘶鸣,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敖盛渊,我只问你一句——当年那个被你撞倒、高位截瘫、靠捡废品养活一家老小的老人,他后来怎么样了?”

敖盛渊猛地一震,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的死穴,眼神瞬间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慌和闪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个老人……那个被“处理”掉的老人……是他心底最深的、最不敢面对的污秽秘密!

“看来你没忘。”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波澜也彻底平息,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仿佛脚下的只是一滩令人作呕的污泥。

我转向一直守护在我身侧、神情肃然的江屿:“江律师。”

江屿立刻会意,他上前一步,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印着鲜红印章的法律文书,当众展开,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法律的威严:

“敖盛渊先生,鉴于现有确凿证据(包括但不限于录音证据)证明你涉嫌五年前‘敖家老宅后山交通肇事逃逸致人重伤案’,我的当事人沈冉女士作为当年被迫顶罪的受害者,已正式向公安机关报案并提交所有证据材料。这是公安机关出具的《立案告知书》副本,请你知悉。同时,沈冉女士将委托我作为代理律师,依法追究你因诬告陷害、唆使他人作伪证等行为所造成的一切法律责任,包括但不限于刑事附带民事赔偿。”

鲜红的公章刺痛了所有人的眼。敖盛渊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地,眼神彻底涣散,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像是濒死的鱼。

“不……不要……冉冉……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徒劳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江屿收起文书,转向我,语气温和却坚定:“沈小姐,警方应该快到了。这里环境混乱,我们先离开?”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曾承载过我五年痴心妄想和今日彻底幻灭的“订婚宴”场地。目光掠过面如死灰的敖盛渊,掠过失魂落魄的白薇,掠过那群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看客”,心中再无波澜。

“走吧。” 我对林晚和江屿说,声音平静无波。

林晚紧紧挽住我的胳膊,眼圈红红的,用力点头:“嗯!我们走!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我们转身,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朝着宴会厅出口走去。身后,是敖盛渊崩溃绝望的嘶喊和哀嚎,像垂死野兽的悲鸣,回荡在这片奢华的废墟之上。

刚走出铂悦酒店沉重华丽的旋转大门,夜晚微凉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胃部那熟悉的、顽固的绞痛感又清晰地卷土重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冉冉!” 林晚惊叫一声,用力扶住我。

“沈小姐!” 江屿也立刻上前,语气带着关切,“你脸色很差,必须马上去医院!”

我强忍着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痛楚,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先……报警……录音……交给警方……原件……” 我从手包里摸索出那支小小的黑色录音笔,指尖冰凉颤抖,将它郑重地放进江屿的手中。冰凉的金属外壳带着我最后的力气和希望。

江屿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紧紧握住录音笔,眼神坚毅:“放心!沈小姐,证据链已经完整,立案程序也已启动,警方马上就到现场控制他!我保证,他绝对跑不掉!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去医院!”

几乎是同时,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城市夜晚的宁静。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穿透酒店的玻璃门,映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

警车在酒店门口戛然而止。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下车,神情严肃,为首的警官出示证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酒店内走去。他们与匆匆赶来的酒店安保人员短暂交涉,目标明确地直奔那个混乱的宴会厅。

江屿迅速迎了上去,与为首的警官低声交谈,同时将那份《立案告知书》副本和那支至关重要的录音笔递了过去。警官仔细查看,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随即带着人快步进入酒店内部。

“好了,冉冉,警察已经接手了!快,我们去医院!” 林晚看着警车,又看看我惨白的脸色,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我往她停在路边的车那边带。

我靠在林晚身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铂悦酒店那灯火辉煌、象征着财富与权势的大门。警灯的红蓝光芒在门内隐约闪烁,像一场迟来的审判终于降临。门内,是敖盛渊和他那摇摇欲坠的帝国,以及他即将面对的、无法逃脱的铁窗生涯。

胃部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但奇怪的是,心底那块压了五年、重逾千斤的巨石,仿佛随着警笛的鸣响和那支录音笔的移交,终于被彻底搬开了。

身体是痛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轻松。

“嗯,去医院。” 我闭上眼,将全身的重量交给身边这个一直支撑着我的好友,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与释然。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闪烁的警灯和隐约传来的喧嚣。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后视镜里,铂悦酒店那奢华的轮廓越来越小,终将成为我生命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新的路,在脚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