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峡筑梦:水电建设者的青春华章(三)

发布时间:2025-06-25 23:54  浏览量:6

作者:赵加琪

电站基坑开挖的轰鸣声尚未散尽,混凝土浇筑的战役便紧随打响。当第一台10吨臂式门机稳稳立于基坑边缘时,我们明白,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设备运抵工地的那晚,月光如水倾泻在钢筋水泥间,技术员用粉笔在水泥袋上画出组装示意图,我们踩着泥浆围成一圈,手掌被图纸边缘磨得发红——从门机钢轨校准到钢丝绳穿绕,从电气线路铺设到安全防护装置调试,所有工序必须严丝合缝。

那半个月里,大家啃着冷馒头守在工地,手电筒的光束在夜色中交错成网。当门机伸出钢铁臂膀成功吊装第一罐混凝土时,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惊飞了江畔的白鹭,也宣告着这场与时间赛跑的征程正式启幕。

进入汛期后,江水裹挟着泥沙汹涌上涨,设备守护成了头等大事。我们排班守夜时,常裹着雨衣蜷缩在门机驾驶室,听着江水撞击桥墩的轰鸣。

黑暗里,技术员老陈总爱翻出泛黄的技术手册,借着应急灯的光教我们识读电路图:"这台老设备的继电器、接触器容易受潮,巡检时得特别留意触点氧化。"他的声音混着江涛,像极了老唱片里的沙哑旋律。

正是这样的夜晚,我翻出了压箱底的初高中课本。桥墩的模板成了课桌,门机操控室的角落成了教室,遇到卡壳的数学公式就缠着测量组的老工程师,油污斑斑的笔记本上,勾股定理与混凝土配比计算交错生长。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裹着政策的暖意吹进深山时,我的组织关系也得到解决。佩戴上党徽的那天,我在大坝施工日志的扉页写下:"共产党员的身份,就是要在关键岗位站成一根标杆。"

很快调任机械队队长的我,面对的却是一团乱麻:企业试行独立核算的消息传来,食堂大师傅摔了勺子:"干多干少都吃一样的饭,凭啥现在要算帐?"混凝土运输班长的抱怨更直接:"门机要是坏了算谁的?咱不能既当司机又当修理工!"

那些日子里,我的口袋里总装着个磨破边的记账本。清晨去拌和站统计罐车运量,中午蹲在门机底下核对材料损耗,傍晚抱着计算器分摊各班组油料消耗。

有次为弄清砼运输单耗,我和核算员钻进温度四十多度的搅拌楼,汗水滴在记录本上晕开了数字,我们却浑然不觉——直到傍晚收工时,核算员抹了把脸:"这月的奖金分配表,总算能把工时和材料损耗对上号了。"

当我们把首份透明公开的核算清单贴在公告栏时,围观的工友们先是沉默,继而爆发出久违的掌声。

如今再回望那些岁月,门机钢铁臂膀划出的弧线,依然是记忆里最壮美的剪影。

从自学完初高中课程到捧回学校大专文凭,从守着设备啃书本到带领团队完成独立核算改革,那些在汛期里闪烁的应急灯光,那些在账本上反复核算的数字,都化作了大坝坚实的基石。正如当年刻在门机操作台上的那行字——"每一方混凝土里,都浇筑着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