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桥米线”有故事
发布时间:2025-06-26 05:53 浏览量:1
在北京,或者在国内其他许多城市,大凡烟火气息浓郁的商业街上,不难看到雷同的全国连锁餐饮招牌,诸如:沙县小吃、重庆小面、安徽板面,山西刀削面、兰州拉面等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当然,在这餐馆遍布的街道上,“云南过桥米线”总是占有一席之地,而我却从未萌生过去品尝的念头。
今年三月到云南旅游,无论是在省会昆明,还是在滇南其他的一些县市,到处都是过桥米线,早上在县城里吃早点,一家挨着一家的早点铺子,除了米线还是米线,因为当地人每天的早点大多就是吃米线。犹如北京人的油条豆浆、麻酱烧饼;上海人的大饼油条,阳春面;天津人的煎饼果子加云呑一般习以为常。这正是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成了各具特色的饮食习惯。
我自幼生长在北方,馒头、面条、大饼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饮食记忆中。因此对于过桥米线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注意过。
记得去年在四川彭州街上曾吃过一次云南过桥米线,当时觉得口感柔韧吃得香,吃得很饱。米线看上去接近于北方的粉条,但又有别于粉条,北方人粉条的加工原料是土豆、红薯、绿豆等,北方人是将粉条作为一种菜肴来吃的,而云南的米线加工原料是大米,因此被视为主食。此前,我从未深究过“过桥米线”这一名称的由来,仅仅将其视为南方人利用大米制作的一种普通食品,未曾有过品尝的念头。没有想到进入云南,已然是进入了一个米线的世界,殊不知,云南省的蒙自市,竟是过桥米线这一美味佳肴的发祥地。
年初到云南旅行,出发前做攻略,曾把云南省的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所辖的蒙自市,列为一个主要目的地城市,那是因为在大约10年前,曾在大兴区的图书馆阅览室里,通读了岳南先生的三大卷鸿篇巨制《南渡北归》一书,从书中了解到“七七事变”后,硝烟四起的抗战初期,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南开大学的师生们为了保护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及其庚续传承,不得已而为之,经过艰难拔涉,和历尽千辛万苦,舟车劳顿,很多人甚至是靠步行,经过炼嶽般的颠沛流离,有的人甚至是辗转香港、越南、行程数千公里,先准备到长沙落脚,无奈日寇逼近,最终又不得不撤退流落到了大西南的云南省。
在1937年抗战爆发后,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的师生们辗转南迁至昆明和蒙自,共同组建了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西南联大文学院和法商学院最初设在蒙自市,称为西南联大蒙自分校。该分校于1938年4月成立,尽管仅存在了半年,但对当地文化教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蒙自分校,陈寅恪、闻一多、朱自清、吴宓等学术大师坚持进行教学与学术活动,为保存教育与文化命脉做出了卓越贡献。故此到了云南,一定要专程到昆明及蒙自参观西南联合大学的旧址。感受当年那些如雷贯耳的国学泰斗们深厚的国学底蕴,严谨执着的治学态度,谦谦君子的高尚品格,以及众多学子身上洋溢的历史文化气息和精神风貌,还有他们当年学习生活的真实环境。
3月10日在蒙自参观了西南联合大学旧址,走出蒙自分校的校门,不远处便是风景优美的南湖风景区,不仅有中国传统文化园林建筑中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还有西洋风格哥特式建筑基督教堂。沿着碧波粼粼、绿树成荫、光影斑驳的湖岸徐徐而行,不远处看到有一组栩栩如生的汉白玉石雕像伫立湖畔,雕像中一位后脑梳着长长发辫的清代书生,安坐于凳上,右手持书卷,左手抚摸膝下娇儿,抬头深情地仰望着面前的妻子,他的妻子双手端着一碗米线正欲递给书生。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温馨形象,充溢着人性的美好与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当时意识到这一组雕塑可能和云南米线有关联,但并未见到有关的文字介绍,所以不得其详。直到离开蒙自那天,在城郊不经意间路过一座殿宇巍峨、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米线小镇,走进大气恢宏,飞檐翘角,美仑美奂的米线小镇参观游览,却不想在这里意外地收获了“云南过桥米线”的故事与传说,原来蒙自市是“过桥米线”的发源地。并由此深化了我对云南“过桥米线”的认识。殊不知这“过桥米线”是因由历史上一段美丽动人而又质朴的爱情故事而得名,并流芳百世,绵延至今。
在米线小镇上一家餐馆的外面,也有一组如同南湖岸边看到过的过桥米线历史典故雕塑,同时在外墙上读到了如下一篇文字说明,笔者不妨照录如下:
《过桥米线的传说》
“清朝年初,云南蒙自有位书生,家住南湖,每日用功读书,准备考取功名。为更专心读书,书生在湖中菘岛筑了一间茅屋,与湖岸有一桥相连。妻子每天给他送来饭菜,但每次送到后,饭菜已经凉了,书生吃得很不舒服,妻子看见丈夫日渐消瘦,很着急,一天妻子炖了一只鸡连汤送来给丈夫滋补身体,连日操劳的妻子走到桥中间时晕了过去,等她醒来之后,发现鸡汤还是热的,原来汤上有一层油起保温作用,妻子由此得到启发,每日给他送来鸡汤、生肉、蔬菜和米线放在一起食用,书生身体日渐强壮,更加用功读书,终于考取了状元。众人前来贺喜,妻子又炖了一只鸡、米线、生肉招待客人,客人吃得兴致大发,问书生妻子这种吃法名字?她立刻想到每天走过的小桥,顺口说:“过桥米线”。从此名声鹊起,过桥米线流传至今”。
蒙自过桥米线的历史故事传说,颇具中华民族传统历史文化中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
在21世纪的今天,走进米线小镇内一家餐馆,在硕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米线及各种附料食材,尤为引人注意的是那一大碗滚烫的高汤。别开生面的是那些颜色各异的小食料,是摆在一座座精美的小木桥上的,显得优雅华丽,别具一格。在这里每个人收取20元,便可以品尝正宗的云南过桥米线。在品尝了过桥米线以后,我的体会是这米线的灵魂,并不是在那花花绿绿的小料里,而是蕴含在那大大的一碗浓香而不腻的高汤里。一边吃米线,一边大口大口地享用那美味醇厚的鸡汤,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早春时节的丝丝寒意,那种让人酣畅淋漓的饱腹感,远远超过了一杯拿铁咖啡的浓郁与厚度。吃饭的同时,眼下精致的小桥也会使得食客联想到“过桥米线”的历史典故。这种美食体验很具仪式感,这不仅是享用美餐,也是对于云南悠久历史上饮食文化的体会过程。
后来又通过其它途径获悉,云南过桥米线的故事传说还有另外不同的版本。
距离蒙自市七十多公里以外,同属于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以雄镇东南而著称的建水县,是滇南一个有着悠久历史与文化底蕴的古城。这里被视为过桥米线的发源地之一,其背后蕴含着与清代咸丰年间进士李景椿紧密相连的传奇故事。
据记载,清代咸丰甲寅年(1854年),建水东门外鸡市街头的“宝兴楼”米线馆,由厨师刘家贵经营。一天,一位名叫李景椿的进士(道光乙未年进士,曾任山西宝德知州)来到餐馆,提出了一种新的米线吃法:将生猪脊肉切成薄片,用小粉水揉捏后放入碗中。淋上熟猪油,加入草芽、地椒叶子等建水特有配料。倒入滚滚的肉汤,再将米线挑入汤中食用。上面提到的草芽,是建水当地的绿色植物特产。
李景椿阐释道,此种食用方式颇似北方的涮锅子,更因‘人过桥而行,米线亦随之过桥’的雅趣而得名——“过桥米线”。
刘家贵采纳了李景椿的方法,使“过桥米线”逐渐流行。刘氏家族世代经营“宝兴楼”传承至今已有五代,其中第五代传承人刘玉珠仍坚守传统技艺。
过桥米线,作为云南的特色美食,其制作技艺在2014年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汤底熬制尤为关键,清代后期,建水过桥米线发展出多种变体,如:“鹭鸶抬鱼”:草芽浮于汤面象征“鹭鸶”,肉片沉底象征“鱼”。“双凤争窝”:以鸡、鸭熬汤,象征“双凤争巢”。此外还有“黄龙戏珍珠”(鳝鱼片配青豌豆);“乌龙奔大海”(乌鱼片);“白头翁”(一款精致的素食佳肴)等特色做法,令人垂涎欲滴。
民国初年,建水过桥米线传入昆明,并在全国推广,如今“宝兴楼”仍是建水城内品尝正宗过桥米线的重要地点。
蒙自、建水两地,关于过桥米线的历史典故与传说迥然殊别,建水过桥米线的叙事中,虽然过桥两个字的出处交代的有些含糊,语焉不详。(或许有更详尽的典故,笔者尚不知晓)但其典故的历史记载却早于蒙自,并有县志记载与家族世代传承的双重佐证。
毋庸置疑,蒙自、建水两地的过桥米线都蕴含着悠长的历史和味道。历经百余年的演变与升华,不知温暖了多少书生义气、贩夫走卒、文人墨客、达官显贵的味蕾与身心。
对于历史文化典故的考证,那是历史学家和考据专家的事,而对于普罗大众的游客与食客来说,过桥米线究竟起源于蒙自或建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认真仔细地去品尝过桥米线的味道与口感。可喜的是云南过桥米线不仅风靡云南,而且也早已流行到了全国各地的主要城市,云南过桥米线不仅是一道美食,更承载了云南丰富多彩的民族历史与饮食文化经典,体现了云南民间美食的独特魅力。
笔者到建水后主要注意力放在了城内的文庙,县衙,贡院考棚,朱家花园等名胜古迹上了,没有注意到东门外的“宝兴楼”。所以无缘建水的正宗过桥米线,倒是在蒙自的尼苏小镇上,吃了6元一碗的过桥米线,那味道也是不错的,且性价比更为实惠。后来在昆明市的官渡古镇上,进了一家考究的“芸南道”餐馆,一份过桥米线是32元,通过服务生提示,用手机在美团上下单优惠到28元一份,很快,一只超大碗的汤和一盘小料就端了上来,除了丰富的小料,还配以精致小点心与一瓶普洱茶,茶水瓶身设计颇似法国人头马酒瓶,别有一番风味。食客在此享用过桥米线,是在享受温馨而又高端的服务过程。由于汤和米线量足,而且可以添加,所以一份也足够我们老两口子饱餐一顿了。而且那优雅的就餐环境,周到热情的服务,让食客感受到了云南过桥米线的不俗文化品位与美好的就餐体验。唯独遗憾未向服务生探询,“芸南道”招牌中“芸”字之寓意何在,背后是否暗藏深意?
云贵高原上,彩云之南,北回归线以下特有的四季如春的气候条件,色彩斑澜的自然山水,质朴而美好的民族风情,历史悠久的人文环境,的确是一个值得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它日若有暇,不妨再返云南,去探访那些美丽而小众的诸多地方小城。去感受那诸多的少数民族丰富多彩的人间烟火,人文趣事,山水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