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高考陪考妈妈小记——写在高考出分前

今天6月21号了，2025年高考成绩即将新鲜出炉，相比于我近6年来市里和小县城两点一线的陪读时光，这3天的时间就是6年的一个句号。

无法排解心里的忐忑，就如同我无法排解我陪读时的漫长的焦虑。明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是即使是逆行者、孤勇者，谁的心中不是装满殷切的希望？

网上对今年河南高考A卷评价很高，都是四星五星级，孩子的高考成绩无法预知，心绪乱如蓬草，脑子里自然又是满满的陪考画面。三年前陪女儿高考的我很淡定，高考前一天找不到身份证的她能做到像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儿子跟他姐的性情截然相反，他对自己要求过高。为此，他从3月份起就睡不着觉，高考前半个月失眠尤为严重，我前后为他拿过三次安神药以助睡眠。

那些日子，我每晚静躺在床上，听到隔壁房间儿子轻微的鼾声响起，才放心去睡，但是，往往又因为熬撑了而难以入睡。我每天头昏脑涨还要强打精神，小心翼翼的“工于心计”——对儿子“察言观色”，及时发挥我的“政委”角色，开导和逗儿子开心。十有八九，儿子会冷着脸怼我，但我总能压着火忍着气。现在我常怀疑自己那时候是怎么轻松“拿捏”的。

空气里都充满紧张的时光因为高考日子的敲定而如飞转，好比婚期既定那日子对有情人来说真叫一个快。

5号下午2:41分班主任李老师在班级群发布简短的离校通知后，我的心忽然紧张起来，我在出租房里来回踱步，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直到4:20分左右儿子到屋，我似从大梦中醒来，秒入淡定妈妈状态。要不我哪里有资格对亲朋说奥斯卡小金人的最佳得主应是我呢？又有多少家长同我一样是如此优秀的演员呢？

6号下午，高考热场开始。儿子比较幸运，考点就分在本校也就是市一中。4:00时，我和儿子步行从出租房穿了周寨的村道往学校走。太阳炙烤，走了百十米我都额头冒汗，我佯怪道其实你自己去都中，我陪你还得多一个人受热。

儿子不满我说出这样的话的妈，乜斜我一眼不理我，只寻着房檐下荫地走。到美食街就看到先我们一步的四楼母子，我说小谢同学您俩一路去吧，俺们都不去了。两个壮汉并肩前行，有说有笑的走了。我们这两个中年大妈缓步在后，想着回去也没事儿，再说要是不看他们进考场又不放心，就晃悠着跟去。

考点东西两侧人口密集度自然是空前峰值，两个娃儿在特警等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排队等候进入考场。转个脸可找不到他们了，我们又穿过人流跑到校门西侧，终于又看到了自家的孩子就在拐弯的队伍的龙尾站着，再看一眼时更有后来人，已经不是龙尾了。

想拍照留念一下，照没拍成，回头又找不到谢妈妈了。茫茫人海中奋力找啊找，总算找到了。谢妈妈喊我去校门东边拍照，还是她聪明，东边没树荫，人没西边稠。太阳下直晒了20分钟，考生开始受检入场。我踮着脚把手机举上头顶，才算咔了几下，回到屋看时，又删了两张没照到自己娃儿的。

6号晚上表姑打电话来叮咛又交代，我也不敢表达我的紧张，怕儿子听到了心理受影响，其实还有远方的朋友章姐和同学同事们一大波人满屏的祝福，我也不敢转达，想想都觉得无奈又好笑。

晚上过凌晨时，我听到儿子如厕，我焦躁不安，又不敢出大气，甚觉无计可施。听着右侧隔间孩子爸的如雷鼾声，我真想去把他踹醒再噘他一顿。

7号早上，鸡鸣三更时都听到有雨打窗。在我自小的认知中，每年高考都要下雨的经验之传深入内心，说是高考的人群中有人中龙凤，他们必然要通过高考脱颖而出一鸣惊人。

2003年以前，高考是在每年7月的7、8、9三天，印象中确实高考那几天都会下雨。现在想来，这是人们对读书改变命运的坚信执着的社会认知层面，是对这一公平的选拔人才方式赋予了更多追光逐梦的希望、勇气、决心、热情；高考之所以持续被全社会关注，就是因其公正。

再者，已是夏季的7月份，变天跟小孩变脸一样快，下雨应该是一种很自然的天气现象。但高考改在6月份后，好像也不是每年高考都下雨了。

5：30醒来后，我听着雨声在床上躺到6：00才起来备早饭:煎饼卷鸡蛋和火腿肠，煎饼是圆的，取圆满之意，火腿肠是满分的那个“1”，两个两个煎蛋，还有又厚又长的6片牛肉，“顺溜”。

当然还有一碗小米粥，糊嘟是坚决不在考试期间做的，这考试的三天中一口剩菜也不会让儿子吃的。7:30准时喊儿子起床吃饭，孩子爸故意说:“咋这煎饼差别真大，儿子你那咋还有火腿肠？你还有牛肉？我这内容少的多啊！”

儿子嘴角上扬:“那还用说！对吧妈？”

看到儿子脸上有笑容，我和他爹对视了一下，也笑了。

谢家母子下楼来了，走到二楼停下来喊俺们出发。谢妈妈是个有心人，她前两天已经给俺们说过高考这第一天要从光武路和申伯大道转一圈过去再沿考点门前的建设路去考场，她眼神闪亮说这是走的东北向赶考，是朝上走。她跟我说时，我未置可否。但是当她来喊，我赶紧催孩子爸快点下去推电车。他的脚跨出门时还说要我自己走着去考点，还提醒我穿旗袍。

旗袍我去年夏末买的，商标还没去，就等今天呢，还用他交代？昨晚我都放床头了，高跟鞋也放床边了。

肚子忽然不舒服。怕儿子出发前再用厕所，我等他起身下楼才冲进厕所。这大概还是紧张的缘故，我这一紧张一害怕肚子就疼的毛病还是因为儿子。儿子是个猪猪侠，2007年为生他，我请假躲在南阳永安村。

那时候还经常有街道工作人员突然入户查“偷生超生”。快生前十天左右，有人敲所租房屋的院子的大门，我和孩子爸藏在屋里不敢吭声，听到人走，我捂着肚子进厕所，所幸儿子并未跟着受到惊吓，只苦了老母亲从此落下肚子疼的毛病，但凡有紧张，肚子必疼而如厕。

蹲坑时接到同学张峰的电话，说要来送儿子进考场，还数落我不赶紧去考场。我只好“委托”孩子爸代为“接见”。心里又为自己拥有的同窗情谊感动，一周前她和王友辉都说要买旗袍一起来陪考加油助威，还在次日午后真跑一个店里看旗袍去了。我给儿子转达后，儿子笑曰这不是来给我增压的吧？我又做传话筒子给她俩，她俩经过“慎重”考虑后说那算了。

孩子爸很快回来，张同学家的小闺女颖颖还给儿子带了三包巧克力，张同学夫妻前段忽然爱上了开园种地，还给捎了一兜纯天然无公害的番茄黄瓜。

他看我在抖擞旗袍，哈哈大笑说你还真穿？别给儿子压力了，等考试结束你再穿着去接儿子都中。我翻了他一眼没吭声，放下了旗袍。我自己暗想他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春天里我给他说家里的茶花几年没开花了，今年却花开满簇争奇斗艳，他说这预示着今年家里有喜事娃儿能考个好大学；小燕子在出租房入户门头上的灯泡上就垒了一层泥草，底下门槛正中间却拉了一摊屎，他三番五次交代我不要清扫，燕子搭窝筑巢也是好兆头。实际上是周寨多数人家的屋檐下都有燕窝，比比皆是。

他说美霖超市前有“状元”，颖颖和“状元”合了影，还看到一对父子也穿旗袍提着一整颗装在桶里的向日葵的，他说为了让我相信他的话，还特意拍了照片。

中午，孩子爸接儿子，我在屋做饭。儿子回来后一直拧巴着脸，直到吃饭时才说这语文题真是考崩人。我和他爹赶紧说考完不再管，管它哩，还是那话:要难都难！扔过去！

下午，我和谢妈妈提前半个钟去接娃儿们。沿路站满了家长，我不禁深有惺惺相惜之意。我忍不住随手拍了校园内的两簇向日葵，又边走边拍了几张烈日下的家长们。我家的幸运孩子的考场是考点的第一个考场，就在一楼，他出来的自然快一点儿。

我刚拍下他出考点，他已经冲到我身边。他说:“数学题也难！没比语文好到哪儿去！最后一题直接放弃了，最后一问是真的不会，第二问也不知道对不，估计对的可能性不大，希望改卷老师是仁慈的老师，看在我写满了的份上，给我两分吧！”

我看他状态在线，就嗔怪他说没做就没做，你这数学是强项，你不会别人也不会！不说了，管它干啥！我又逗他说难道高考跟咱们家有仇？2022年你姐高考数学难、今年你高考哩数学还难，过分了不？儿子抿嘴笑了：“就是！”

我想起下午张同学跟我聊天说他们两口子上午还为俺家高考生去白河放生了一只小乌龟。高考第一天已翻篇，科学也好，玄学也罢，作为家长，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谋事在人成败在天了。

晚上，我听到儿子房间的捶床声，慌忙跑过去，我问他戴爸爸的耳机也不行吗？他不说话，我用手机灯看到他睁着他的大眼睛，耳机和手机都在一边扔着，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脑子快速旋转，想着该怎么办。他嘟囔了一句“戴着也没用”，我立马蹲在床边，把他的右手按在我的双手中:“那妈妈给你放些《太极》那样的音乐吧，妈妈晚上失眠的时候就放那些音乐，一会儿都睡着了，我放给你试试？”他嗯了一声，我打开音乐。

我想了想说：“我先躺你床上，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我躺下，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来，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曾和你的心脏共频的人的心跳。”

我跟着舒缓的音乐的节点轻轻的点他的掌心……40分钟过后，儿子的呼吸均匀响起，我确定他睡着了，但我还是不敢动，又等了十多分钟，他的细微的鼾声也有了，我这才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腿发疼的腰，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11:36,关了音乐，我的睡意上头，但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有惊涛拍岸，这一比才知道陪考女儿的轻松幸福！我强睁眼皮挑了几张当天的向日葵等几张照片发了一个抖音才昏昏睡去……

8号早上，我正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中，又听得四楼已经起床了，谢家母子总是比我们勤奋，这一点一直都让我觉得汗颜。我悄然起床，唯恐惊醒了儿子。我对孩子爸说卡点喊儿子都中，能让多睡一分钟就晚喊一分钟。

10：00多我去接孩子，他脸上的表情比第一天稍微好一点。他说唯一遗憾的是就一个物理知识点没复习就考到了，他实在想不起来，那4分悬了。我说那没事儿，为啥没考上清华北大的原因你早知道了也挺好。他咧嘴笑了，又说物理题虽然难，但比语文数学有感觉。我说不说了不管了，回屋想睡了你睡一会儿去。

到屋他也无睡意，翻出英语资料来看。午饭时我问他还用不用老母亲睡他屋给他定神催眠？他点头说:“那是必须滴！”在我的强大法力下，儿子的午休很成功，我在心里长出一口气。我后悔头天中午未陪着他，他说数学考试过程中他是有点困，打了几次呵欠。

晚上我仍然陪着儿子，他说起不会做的语文试题，我拿出王安石老先生的“进吾志与力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来开讲。他说起文言文难学，我说不难啊，还记得妈妈跟你比背《郭橐驼传》不？他超级无奈的说你可别说郭橐驼了，考题都出了啊，都不知道那几道题是问啥哩，我凭感觉从“管理”这个点答的。我赶紧做捧哏，说对啊你这答题思路对啊，为赶紧岔开话题，我傲娇的说文言文最好学了，都恁些种用法和释义，我还喜欢仿写文言文呢，真正的短小精悍。

儿子生气地打断我说：“那是你觉得容易，对我可不一样！”

我说：“咋你不是我亲生的？你不应该遗传我伟大的文言文学习基因？”

儿子说：“都怪你不教我！”

我一听立马反击(用反驳那都表达不出我心情！)道：“是谁小时候让他写周记他不写让他读书他不读让他背作文他又不背的？”

儿子吃吃地笑了，轻轻拍打我的胳膊，我催他快睡，他又感叹没想到英语也这么难，我“生气”道高考要不难住你们，您们哪能对高考终生难忘您们不狂妄自大？咋能让你们认清自己摆准位置？昨儿都给你说了，今年高考一难到底，做好心理准备就行！睡吧，明天两科说不定更难！

儿子的大脸盘贴着我的左肩头睡着了，我忽然有泪意：心疼儿子！真想会魔法让他回到小时候。现在的孩子也真不容易，不像我小时候，边玩边学，啥也不耽搁，毕业了好赖都能分个工作。他们这一代人毕业即失业，生活节奏快，知识更新更快，巨多的年轻人觉得生存压力大。我真心觉得儿子的成长中的快乐没有我当年“富裕”。

我想到积压在手机里不敢考前给儿子转达的长辈们同学同事们的祝福，觉得无语又搞笑。我对儿子学业的焦虑忽然转换为对他品格的焦虑，学习好考名校对于我们这些底层家庭来说固然重要，可是，沉稳坚毅的性情善良淳厚的德行是不是更重要呢？

高考只是漫漫人生路中人生的一个新起点而已，儿子何至于焦虑成这样？作为家长的我又何至于焦虑到做啥都没心情的状态？年后我计划搜寻一些资料捋一捋我爷的发家史和生平，但一直都被放置着，文史专家宁富海老师找了些四五十年代的泌阳史志资料发给我，也没能把我带动起来，天天都在为不确定的未来担忧。

焦虑的我连话都不想说，我刷抖音，在直播间胡斯买。某日，我查看了一下账单，积沙成丘啊，够买一条小预算的金戒指了，纵使那段时间的黄金价格是天天向上破纪录的……

我同很多妈妈一样，是只不肯收了翅膀的老母鸡。而最重要的家庭教育应该是培养健康快乐、自信阳光、孝顺懂事、愈挫愈勇的“小强”娃儿才对，长成“铜豌豆”也很好，但这些与教改和高考改革并无关系。

我又觉得，在教育不断改革的洪流中，像我这样的家长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裹挟向前，我希望我的孩子是全面发展的一个人，但在不能兼顾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跟着形势的步伐渴求和苛求孩子的“好”成绩。

而面临高考，每一个家长心里都明白，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其实只看最后这一哆嗦，还不得不承认七分考三分运气，有的孩子他就是做的都会蒙的都对。高考是公平的，但是十二年的准备过程中，每个孩子的起跑线是有差别的，城乡孩子的差别是天壤之别。

我不是合格又智慧的家长，但我对孩子的期望是很实际的，我曾对同事们说我倒真不希望孩子考进清华北大等北京著名的高校，我怕孩子将来留在京师就业了我帮不了孩子买房的首付，这是我的真心话、大实话。可是我的心中又深藏儿子考清北等名校的奢望。

要是我儿考得上，以后单位都盛不下我，笃定我会脸朝天走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去，家长真的也不比孩子轻松，甚至家长比孩子还要累。

9号的两科，化学是第一场，比前两天提前半个钟到考点，下午的生物是最后一场，结束都6:15了，我接上儿子直接去凯旋广场买手机，孩子爸前去学校西边清华园楼下找饭点等候张王俩位同学两家人，说的是庆祝儿子毕业，更多是想搬家回唐河前家庭聚餐一下。席间孩子爸问张同学夫妻怎么种起地来，张同学爱人答曰种地能接地气，故种地最能治愈人的内心。

可是，高考学生们有谁是通过高考要去种地的呢？世人只有在“不达时尽说陶潜是”，但有几个甘于做陶潜？即使是农村的孩子，也是想通过高考脱离故乡吧？近三十年来，所有的农村人都在努力逃离农村。我也一样。我也一样热爱我的家乡。这种矛盾已成为我的累累伤痕并转化为我的盔甲。

考后至今，儿子已全然一副准大学生的状态：晚上玩手机不睡，早上不起，我要帮他谋人生的第一份职业，一则可以眼不见心不烦，重要的是帮他及时融入社会，我这小身板，怕被啃老。

午休的梦里我在给学生估分，理化生240分，三大科300分，共540分那都是南阳某学院，正焦急难受呢，上门取件电话打醒了我。怎会这样？我之前想的是《女驸马》里的“中状元着红袍、吹吹打打好新鲜呢”……

前天儿子又重复抱怨说我家狗子也没给他带来高考的好运，我心想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你还指望靠一只狗？其实我养狗确实“处心积虑”，我执意给一只黑狗起名Luck，当然是希望它是一只给我儿子带来幸运福利的狗。

昨天儿子又感叹说：“这2022年考生今年释怀了，明年高考数学题再难些吧，让我们也释释怀！”

我说：“放心吧，今年不过是刚刚开始。”

河南新高考第一年，太多未知的新变化已经开启，愿2026年以后的高考家庭已经准备好了一起面对新教改一起走向更广阔的未来。

作者简介

杨国行，女，生于70年代，唐河县大河屯镇人，现工作于唐河县兴唐街道办事处。爱文学，偏爱唐诗宋词；爱生活，希望做人能如苏东坡。坚信“这个世界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