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开始——《世界剪纸艺术》出版发行

近日，《世界剪纸艺术——不同国家的剪纸传统及其艺术形态》由青岛出版社出版发行。该书是对世界不同国家间相同艺术类型——剪纸的首次推介，开创性地构建了全球剪纸艺术的比较研究体系，以跨文化视角系统梳理了剪纸艺术的世界谱系。全书分为《亚洲卷》和《欧美卷》两卷，把专题研究的功能与作品图录的功能结合起来，展示了世界剪纸艺术传统的基本内容，如纹样谱系、形式特征、民俗使用、文化象征、传承状况、现代形态等，呈现出世界各地不同剪纸的基本样貌，使读者能够了解一个比较完整的世界剪纸领域。

主编乔晓光，中央美术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原主任、教授，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六艺学者”，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中国剪纸研究中心主任。主要从事民间美术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研究、教学及多媒材艺术创作。主要著作有《沿着河走：黄河流域民间艺术考察手记》《活态文化：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初探》《本土精神：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民间美术研究文集》《村庄里的艺术：村社传统田野手记》等。

乔晓光

（本文为节选）

两卷本的《世界剪纸艺术——不同国家的剪纸传统及其艺术形态》（以下简称《世界剪纸艺术》）即将出版。回想起发现世界剪纸艺术的过程，它是从中国多民族乡村剪纸传统的田野调查开始的。中国剪纸传统是活态的文明遗存，文化的活态性是其基本特征。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产生剪纸的地方之一，剪纸传统在中国是具有普遍性和多样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从20世纪丝绸之路东段中国境内剪纸实物的考古发现中，我们看到了中国剪纸早期历史的实物证据。20世纪50年代中期，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墓葬群出土了目前世界上发现最早的剪纸实物，这是1500年前南北朝时期丧俗使用的剪纸；20世纪初期至70年代中期，在甘肃敦煌莫高窟的藏经洞和北区的瘗窟中两次发现了用于佛事及丧俗的剪纸实物；20世纪90年代初期，在陕西陇县原子头遗址墓葬群又发掘出唐代的剪纸遗存。中国是世界剪纸的原乡，20世纪丝绸之路东段中国境内考古发现的剪纸文物印证了这样一个事实。中国剪纸的文化传承至少已有1500年的历史，这是以往长久被忽视的一个事实。

根据布依族家堂画创作的剪纸（陈家敏作、谭芳拍摄）

剪纸作为日常生活中的文化物种，在文化原生功能层面及生活习俗中延续了1000多年。这确实是一个文化绵延持久的个案，充分体现了中华文明活态性的特征。21世纪初，我们承担了中国民间剪纸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项目（2001—2005年，教育部项目）。项目的基础工作开展了5年，包括从文化分布的田野调查到代表传承人的遴选，从乡村社区的保护试点到教育领域的传承实践，以及相关的剪纸展览、图书编撰、申遗片的拍摄等。为剪纸申遗的过程使我们对中国民间剪纸文化的整体性认识有了很大的提升。2009年9月，中国剪纸成功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四批《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如果说中国是剪纸的原乡，那么世界上是否存在一个更广泛的剪纸艺术领域呢？我们带着这个疑问，开始探寻世界剪纸艺术这个未知的领域。我们组织了一支志愿者团队来编撰《世界剪纸艺术》这部两卷本（欧美卷、亚洲卷）的著作。图书的编撰主要通过“文献田野”的方法，从民俗学、历史学、艺术史、文化研究等多个视角去寻找和收集资料，旨在发现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剪纸传统信息及其相关的文化线索，同时对剪纸艺术的现代形态也给予关注。这部书的前期工作量比较大，国内外参与图书编撰的同学和朋友共有十多位，他们分别以汉语、法语、德语、英语、日语、韩语、乌克兰语7种语言进行最初的文献搜集、翻译和梳理工作，然后进行专题性写作。这一过程对编撰者来说也是一次跨文化的学习之旅，大家尽可能地通过更多有价值的材料梳理出不同国家和地区剪纸的基本文化史实。

在编撰《世界剪纸艺术》的过程中，我们梳理出了5种具有世界普遍性的剪纸类型：一是宗教信仰和祭祀仪式中使用的剪纸；二是节日及日常习俗活动中使用的剪纸；三是人生礼仪中使用的剪纸；四是日常生活中有实用功能的剪纸；五是剪纸艺术的现代形态，主要以个体艺术创作为目的。这5种剪纸类型不仅具有普遍性，反映了人类生存意识的相通性，而且在不同国家和地区传统剪纸的文化谱系中表现出丰富多元的差异性。但在纹饰叙事的复合型思维、动植物隐喻象征以及纹饰语言的对称、重复、适合、程式等纹样元素方面，它们又呈现出艺术语言的相似性。

表现婚礼主题的典型“科德拉”（Kodra）作品，佐菲亚 • 维奇诺作，来自沃维奇地区

在工业化和现代化发展较早的欧美国家，传统剪纸已留存很少，现存比较普遍的是圣诞节所用的雪花剪纸和装饰圣诞树的剪纸。这些剪纸不再采用传统的手工制作方式，而是利用激光切割方式进行批量生产。剪纸的现代形态已成为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现代剪纸已演变成现代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虽然还有些边缘化，但已成为某些艺术家创作的独特手法。现代剪纸的叙事风格多元化，不仅涉及通常的纸媒材制作、新题材的拓展，还与多种艺术类型相结合，同时融入了材料转换以及声、光、电等现代技术元素。现代剪纸也涉足公共艺术领域，成为城市景观和公共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

英国泽西岛图书馆展出的“泽西之龙”大型剪纸装置作品，这是由泽西岛七位艺术家和社区剪纸爱好者共同剪制的， 也是学习中国剪纸后的社区艺术实践

《世界剪纸艺术》为纸文明的世界性研究提供了新材料和新视野。中国作为古代发明造纸术的国家，也是纸文明的开创者。中国在以纸为信息载体的文明形态中作出了重大的文化贡献。在中国，纸文明不仅体现在以汉字为核心的古代书写传统及古史典籍的复制印刷方面，也体现在以文人为创作主体的古代绘画传统之中。中国古代的书画传统影响了东方乃至世界。在民间日常生活中，人们围绕着纸的使用创造出了丰富多彩的纸文明传统。比如，以乡村劳动妇女为传承主体的多民族剪纸艺术传统，以男性民间艺人为传承主体的民间木版年画传统，以及民间纸扎、彩扎和灯彩等艺术形式。手工纸在民间生活中也是不可或缺的日常实用物品。在中国古代地缘性文明的发展过程中，民族的迁徙和交流使各民族的生活造物传统互相影响，其中包括不同民族之间纹饰系统的互相借鉴。

剪纸艺术是世界性的，这是一个新发现。在人类文明发展中，艺术是重要的一部分，剪纸也不例外。然而，并不是所有艺术类型都具有普遍的世界性。艺术如同自然生物一样，具有其地域生态和社会形态的生成环境与独特性，在不同的地域之间存在着很大差别。所以，艺术的文化多样性和自然的生物多样性是相关联的。《世界剪纸艺术》向我们展现了世界各地不同剪纸的基本样貌，呈现出剪纸艺术的跨文化现象。虽然还有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剪纸等待我们去发现，但这部书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开端。《世界剪纸艺术》的现实意义启示我们：一些文明物种不是单一生成的，不是由中心话语权辐射传播而成的。剪纸艺术世界性的发现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文明传播与生成的范式。与油画以西方欧洲为中心传播、水墨画以古代中国为中心传播不同，这些艺术在世界的分布和影响是不均衡的。艺术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文化传播融合中也会衍生出独有的文化特征。艺术的传播不是文化物种的简单复制，而是一种再发展和创新。

《世界剪纸艺术》的编撰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作为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中国剪纸，应当为世界剪纸的发现与推介作出贡献。这不仅有益于增进世界剪纸艺术交流与对话，也是“一带一路”倡议精神的彰显。我们应当把中国剪纸放到世界剪纸的领域中去认识。从世界剪纸的角度看中国剪纸，进行中外剪纸跨文化的交流与比较研究，是人类文明互鉴、共同发展的有益实践。

《世界剪纸艺术》的出版将会为剪纸艺术爱好者带来惊喜，同时也将为剪纸研究者和创作者提供新的文献资料和视觉参照。从文化遗产普及的角度来看，让公众了解相对完整的世界剪纸艺术领域，不仅有益于开拓公众的文化视野，还能促进人类文明的认知与传播。《世界剪纸艺术》提供了丰富的世界剪纸图像，展示了不同国家剪纸艺术的独特叙事方式，为教育领域的剪纸艺术教学提供了具有世界性的艺术参照。该书以艺术史和文化遗产的视角，采用艺术专题的方式，介绍了不同国家剪纸的历史和文化背景，并对剪纸作为艺术传统的基本内容进行了详细描述，如纹样谱系、形式特征、民俗使用、文化象征、传承状况、代表人物及代表作品等，对一些国家的现代剪纸形态也进行了介绍。《世界剪纸艺术》的特色在于强调文献材料信息与图像材料的综合性和完整性，将专题研究的内容与作品图册的功能相结合，真正达到了图文并茂的效果。

通过《世界剪纸艺术》这部图书，我们希望让更多的人领略到世界剪纸的艺术魅力；期待有一天能在中国举办“世界剪纸艺术大展”和“世界儿童剪纸艺术展”，让世界剪纸的艺术之花在中国绽放；同时，我们也希望能有机会举办一个以世界剪纸艺术为主题的国际儿童夏令营，让来自不同国家的孩子们通过体验、交流和了解世界的剪纸艺术，用剪纸讲述好他们自己的故事，共同培育人类共有的爱心与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