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植自由包容土壤

本文转自【科技日报】；

2024年6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科技大会、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两院院士大会上提出了我国要建成科技强国，必须具备的一些基本要素，其中就包括“拥有强大的基础研究和原始创新能力，持续产出重大原创性、颠覆性科技成果”。

基础研究是科技创新的源头活水，原创性创新成果的诞生往往依赖于一种特殊的创新文化生态，这种文化既能激发颠覆性思维，又能为非常规探索提供空间。基础研究需要的创新文化，其核心不仅仅是简单地“鼓励创新”，而是系统性地降低原创成本，同时提高模仿的代价。

强大的基础研究与原始创新能力需要什么样的创新文化？

人工智能科学家、北京通用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长朱松纯曾经这样描述进行原创性科研的研究者面临的处境：“假设你是一名科研工作者，专注于非主流的研究领域，你的处境就如同一条游离于鱼群之外的鱼，你会发现你说的话大家都听不懂，这就导致你的文章很容易被同行评审拒绝，你的项目申请书也会遭到否定，你的研究事业将难以为继。”可见，原创性成果的持续涌现，离不开一种能够激发创造力、包容多样性、鼓励冒险并宽容失败的文化生态。这种文化的构建需要多维度的环境支撑。

一是要追求卓越的价值理念，瞄准“从0到1”的突破。不断产生原创性成果的创新文化，必然是以解决重大科学问题或开辟新领域为价值导向，而非以常规科学范畴内的短期指标，如论文发表数量等为价值导向。获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其成果的取得多源于他们对本质问题的执着探索，这类研究看重“研究深度和质量”而非“产出数量和速度”。这就要给予科学家“坐冷板凳”的时间，允许他们“十年不鸣，一鸣惊人”。

二是要有宽容失败的价值认同，尊重科学探索的“沉没成本”。原创性成果的涌现，首先要承认失败是揭示真理的必要过程。其次，还要考虑对失败价值的认可机制，如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就设立了“失败奖”，表彰那些验证不可行路径的研究。此外，还要认可“科研遗产”和基础研究中“基础性工作”的价值，即使科研项目未达设计目标，其研究方法、过程数据或基础性工作的积累也应得到价值认可。

三是要有多元自由的学术土壤、活跃健康的学术交流与学术批评氛围。原创性的研究往往是颠覆性的探索，能够提出突破现有科学边界的思想。这就需要研究者具备质疑权威的勇气，对经典理论或主流观点提出挑战。这就需要有活跃的、平等的学术观点交流、碰撞的学术氛围。原创性思想往往生根于交叉学科和跨界思维，这就需要能够打破学科壁垒的体制机制改革。

从培育我国基础研究的原始创新能力出发，如何进一步完善创新文化生态？

一是改革科研评价体系，建立以原创价值为核心的科研导向机制。落实科研活动分类评价改革，在基础研究领域推行长周期评价，将评价周期延长至5—10年，引入国际同行“双盲评议”制度。在应用基础研究领域设立技术突破指标，替代单纯论文数量考核。在评价制度中纳入容错机制设计，对探索性研究实行“过程免责”，项目管理推行动态考核并允许研究路径动态调整。开发原创性成果识别算法，通过知识图谱分析研究的新颖性和突破性。

二是改革科研资助机制，为“冒险”和颠覆性创新提供支持。优化现有基金资助结构，可以考虑设立原创探索专项基金，放宽专项研究的考核和结果要求。在资助评审过程中，设立“非共识项目”绿色通道，由顶尖科学家匿名推荐“冷门但潜力大”的课题。建立“失败资助”机制，对挑战重大科学难题的失败项目给予后续支持。

三是优化学术环境，允许“特立独行”的科学家脱颖而出。建立科学理性的学术批评环境，对科学家提出的颠覆性成果实施“三年沉默期”规则，即新理论提出后三年内不倡导学界公开批评，如爱因斯坦相对论刚发表时，德国《物理学年鉴》就坚持“先发表，后争论”原则。摒弃低层次竞争，科研管理中适当采用反效率主义资源分配的分配导向，营造宽松的科研环境。

伟大的科学发现无疑是“冒险者的游戏”，构建“以卓越为目标，以失败为阶梯”的创新文化，才能迎来不断涌现的颠覆性成果，为建设科技强国提供不竭的创新驱动力。

（作者刘萱系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创新环境研究所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