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导演涉足女性题材，这么容易翻车？

《酱园弄·悬案》开分5.9，创下了导演陈可辛的最差战绩。电影总票房预测连连下跌，已经从最初的6.5亿跌到了不足5亿。影片根据民国四大奇案之一改编，聚焦弱女子詹周氏手刃

《酱园弄·悬案》开分5.9，创下了导演陈可辛的最差战绩。电影总票房预测连连下跌，已经从最初的6.5亿跌到了不足5亿。

影片根据民国四大奇案之一改编，聚焦弱女子詹周氏手刃亲夫“大块头”的故事，并从她的曲折经历，折射出旧时代穷途末路下的众生相。

该片曾入围2024年戛纳国际电影节，并于戛纳举行了首映。彼时放映的版本时长约150分钟，释出的首波口碑两极。当中最大的争议是，作为一部女性题材电影，《酱园弄・悬案》本该围绕章子怡饰演的詹周氏展开，但看过该版的观众反映，饰演警察局长的雷佳音，戏份多到几乎变成了主角。

戛纳首映之后，《酱园弄・悬案》经历了重大调整，全片剪成了上下两部，并改名《酱园弄·悬案》。从已经上映的上部来看，章子怡的戏份变得更为突出，雷佳音的角色依然丰满，赵丽颖饰演的西林和杨幂饰演的王许梅讨论度相对较高。

不过从票房和口碑的整体走势来看，大部分观众对这部电影并不买账。历经7年打磨，陈可辛还是没拍好一部女性主义电影。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是题材驾驭不到位，是演员表演不精彩，还是作品表达不细腻？每个观众都会自己的看法。

当下电影市场的女性主义风潮正盛，不少著名导演纷纷入局女性主义赛道。而没拍好女性主题的名导，不止陈可辛一个。

单单盘算今年上映的电影，刘伟强带来的《水饺皇后》以及冯小刚执导的《向阳·花》口碑都只在及格线左右。中生代名导里，文晏的《想飞的女孩》虽然入围了柏林电影节主竞赛，但大众口碑只有5.0分。李玉的《下一个台风》在首映后直接撤档，至今未有新的档期消息。

无论是历经多年筹备，还是近两年开拍，放到如今的电影市场上比拼，这些女性题材电影，不但不能为名导头顶的光环增色，反而可能让他们“翻车”。

名导们拍女性主题连连翻车？

陈可辛的《酱园弄・悬案》、刘伟强的《水饺皇后》以及冯小刚的《向阳・花》，这几部作品还集结了章子怡、马丽、赵丽颖等一众大咖，从阵容上看堪称豪华。

“核心导演+核心演员的电影，肯定会被片方、被大众寄予希望。而被片方寄予希望的程度，从它们的档期就能看出来。全年的核心档期是春节档、国庆档还有暑期档。《酱园弄·悬案》选了暑期档，证明它还是想冲一冲。只是从目前的状态来看，所谓暑期档第一枪并没有打响。尤其口碑出来之后，逆袭的难度就更高了。翻车是会带来连锁反应的。第一部都没人看，第二部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对于陈可辛来说，虽然大导演不会因为一部戏拍砸了就没戏拍，但如果下一部仍然惨败，还真可能有晚节不保的风险。”

制片人晶晶在与时光网交流时提到，陈可辛在《酱园弄・悬案》之前，还有一部以李娜为原型的女性主义电影《独自・上场》，但由于种种原因，这部2019年杀青的影片至今仍未与观众见面。《独自・上场》积压，加上《酱园弄・悬案》失利，在如今热钱退潮的行业环境下，陈可辛的创作之路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关于《酱园弄・悬案》的成本目前有多种说法，大致在3亿到5 亿之间。有业内人士透露，下部或有希望在暑期档上映。首战不利更需要打铁趁热，电影面临着回本的压力。

回过头来看，备受关注的《酱园弄・悬案》，究竟为何会遭遇如此滑铁卢呢？

整部电影试图以破案的视角展现民国时期的 “杀夫碎尸”奇案，呈现出特定时代背景下的众生相。全片频繁运用闪回叙事，在96分钟的有限时长里，每个角色出场都变得相对独立，角色前史和人物关系交代不清，人物形象塑造流于表面，观众难以深入理解背后的故事，甚至有点“浪费了”26位一线演员。

“电影有太多虐女的场面了。”影视行业观察者小青坦言，“虐女”是《酱园弄・悬案》的一大败笔。比如在审讯詹周氏的场景中，警察局长故意放野猪去攻击她，虽然将权力的暴力具象化，但却让人感到生理不适。小青举了《芭比》以及《还有明天》的例子，“它们在刻画女性困境时，都不会将镜头对准受害者”。

而对比同样来自大导演镜头下的女性，张艺谋在《第二十条》中将镜头对准了秀萍（赵丽颖 饰）受到侵害的情景，乌尔善也在《封神第二部》将英姿飒爽的邓婵玉将军（那尔那茜 饰）塑造成“有女怀春”的“恋爱脑”。长期关注女性主义的小青激动地表示：“无论多有名气，男导演都很难拍好女性的故事，因为性别存在壁垒，拍出来很可能就不伦不类，既不讨好男性观众，也不讨好女性观众。”

再看冯小刚的《向阳・花》（6.3分）和刘伟强的《水饺皇后》（6.4分），这两部也称不上是出色的作品。放在两位导演的履历里，这两部作品也够不上巅峰的水平。但相较于《酱园弄・悬案》带给陈可辛的压力，同样口碑一般的《向阳·花》和《水饺皇后》倒是没有让冯小刚和刘伟强彻底“翻车”。

就冯小刚本人来说，6.3分的《向阳·花》，口碑已经高于其上一部《非诚勿扰3》（5.4分）了。更重要的是，《向阳·花》实现了盈利。影片累计票房达到2.3亿。主演赵丽颖同时担任了出品人，首次跨界电影资本领域。业内人士判断该片制作成本在5000万以内，通过深度绑定赵丽颖以及降低布景开支等“降本增效”的手段，《向阳·花》利润估计进账数千万。

刘伟强的《水饺皇后》票房最终定格在4.18亿。谈到成本的控制，刘伟强在接受时光网访问表示，他跟投资方“保证”：“能控制好成本。”袁富华、江美仪、张达明等演员都以低廉的片酬出演了这部电影，薛凯琪甚至主动提出不收片酬。有消息称，该片总成本为 8000 万。按此价格计算，《水饺皇后》也实现了盈利。

越来越多从业者瞄准女性的红利

女性电影的红利是越来越多人青睐了。

从2021年《你好，李焕英》炸裂开年，同年《我的姐姐》清明小爆，到2024年《热辣滚烫》成为现象级电影，且涌现出《出走的决心》《好东西》等多部高口碑女性题材电影。近年电影市场上的女性主义风潮越来越盛。女性观众撑起电影市场亦是不争的事实。

根据《2024年中国电影市场年度盘点报告》，2024年的观众画像，女性观众占比超过58%，并出现了多部女性观众占比接近七成或以上的票房爆款。得女性观众者得天下几乎变成了电影行业的共识。因此，越来越多的电影创作或电影宣传努力去讨好更多女性观众。今年的三八妇女节，《想飞的女孩》《还有明天》等女性题材电影集中上映，俨然形成了女性档期的氛围。

今年五一档，《水饺皇后》被外界视作刘伟强从男性硬核题材转向女性柔性叙事的尝试。但刘伟强坦言，压根没往 “女性主义风潮” 上想。他否认拍这部电影与近年内地市场兴起女性题材有关，聚焦“水饺皇后”的经历，纯粹是因为故事足够吸引。

有些导演可能创作时没有想过女性红利这件事，尤其是像刘伟强、冯小刚、陈可辛这种极其成熟的导演，对当下流行的女性主义可能跟观众未必有着完全一致的理解，因而创作上会更融入自己的想法。不过不论创作上是否有刻意讨好女性的考虑，这都不妨碍电影在宣传层面刻意往女性话题靠拢。

比如《门锁》瞄准独居女性的危险状态、《消失的她》点破婚姻中的惊悚一面，《热辣滚烫》关注女性独立成长。资深电影宣传太阳表示，女性题材电影对准女性宣传，确实更容易出爆款。因为女性观众更乐意参与社媒的传播和互动，更容易被情绪带动，“宣传落点在大众对女的偏见的反击上，越极致越有话题性。”

或许因为很多女性题材电影都博到了关注，因此电影市场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女性电影。“所谓的女性电影，不是专门拍给女性看的电影”，在时光网的采访中，多位影视从业者提到了这个观点。对女性主义颇有研究的木木表示，女性电影应该呈现被主流叙事忽略的表达方式，要强调女性的主体性。

同样认可这个观点的太阳也提到，电影市场一直有人在吃女性红利，但现在红利没那么好吃了。一方面是女性导演本身不占主流，且电影大盘正在缩减，要么是改编真实事件，要么是讲着类似的故事，很多女性电影都只是流于表面地关怀女性，而这一点，聪明的观众早已学会了辨别。所以女性题材电影爆发式增长的当下，取得高票房的反而寥寥无几了。

在太阳看来，这些电影负面口碑带来的影响，不仅导致自身票房走低，而是消耗了观众对电影的信任，也消耗了行业的真金白银，最终可能导致恶性循环，创作者开戏就更难了。

太阳的担心不无道理，当前的电影市场上，女性题材电影仍然在批量生产。例如《小白船》《花漾少女杀人事件》《下一个台风》《我的妈耶》《好好的》《轻于鸿毛》等。即将上映的电影中，女性题材依然占据不少份额。

曾经参加过多个创投的青年制片人边边留意到，当前国内的创投项目中，许多也倾向于从女性视角切入。一方面是女性青年创作者增多，她们对女性的行为和感知有更为直接的体会，因而自然而然地描绘出身边的故事。另一方面，男性创作者也会更多撰写女性议题，甚至在故事中刻意融入女性元素，试图讨好女性观众。

究竟大众对女性电影会有何期待？

就这个话题，我们随机采访了多位观众。得到最多的答案是，虽然很多导演拍砸了女性题材，但因为影史上的女性电影还是相对较少，未来依然肯定是希望能有更多导演去拍这个主题。只是，无论是功成名就的成熟导演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都要想清楚，一部电影如何真正地去表达女性的际遇。

尤其是男导演，在揭示男性人生未曾触及的层面时，要尝试去理解女性。理解的姿态应是真诚的，不要装模作样，电影应从根源上探讨女性如何在社会困境中活出真实的自我。创作者都需要更深入考虑到女性群体对电影票房的决定性作用。这不仅是对女性观众的尊重，也是电影市场发展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