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忠海 9 解决了17个 作恶多端的联保主任,打破敌人的联保制度
发布时间:2025-06-28 07:33 浏览量:1
人头保下八逃兵
1932年初春,我游击五大队在调动所有兵力,攻 打敌占区府场镇未果后,召开了战后总结大会。仗未打赢,大家抱着遗憾心情参加了大会。会上,发生了 一件意外的事。大队长为整肃军纪,当众宣布枪毙8 名逃兵,并立即执行。
这个宣布,震骇了所有参加大会各中队指战员的 心。我知道这8名逃兵都是新兵,逃跑时也放下了武 器。按理说这种情况枪毙,是不完全符合政策的。
我也有过差点被杀头的经历,那还是不久前在峰 口任区委书记时的事。很多干部都死在当时“极左” 路线枪口下,我的生命还是方书丰同志用自己生命换 取的。因此,我对杀头这种事,心里总有一种别样感 受:这些年轻生命就这样轻易结束了,连以后改错机会都没了,多么可惜。
也许是方书丰同志给了我力量,做人要正义;也 许是直来直去出于我本性,认为事不公就要有人管。 该杀头的杀头,不该杀头的怎能乱杀头。
总之,我越想越不对头, 一激动就站了出来说:“报告!我反对杀头!”
大队党代表程沉和汪洋大队长没想到,这时候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都惊讶地看着我,整个会场 也鸦雀无声,给了我无形压力,但话既出口,也就没 了退路,反倒平添了我的勇气。
我大胆“抗议”了反对杀头的理由……这时,人们都在揣度——这个傅忠海,是不是不要命了。
然而,就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我却感到了两 位上司非但没有责罚意思,反而对我报以赞许目光。
汪大队长略加思索后说:“你反对杀头,他们再做逃兵咋办?”
我马上说:“我拿我性命担保”。
他说:“你 此话当真?”
我说“当真!全大队人可作证,如果他们 再有一人做逃兵,就砍下我的头。但是有个条件,得 把这8个人放在我的中队。”
下面的话我虽然没有说, 但谁都明白,那意思就是我还要对这几个逃兵负责任, 做好他们今后的思想工作。
一贯说一不二的大队长, 这回破天荒特准了我的请求。或许是他也舍不得砍下 这些人的头,只不过是在执行“上面”的意思。“上面”当时“左”得很。
“用人头保逃兵”成了新鲜事,很快就在洪湖各大 队沸沸扬扬传将开来。
事后我对那几个逃兵说:“我知道你们岁数比我大,开小差是想家想老婆。今天我 当着全大队用自己人头保下你们。你们若够朋友,今后就不要临阵脱逃。咱们既然参加了红军,就要作好为革命为穷人翻身得解放奉献终身准备。如果没做好 这个准备,就请报名,我现在就批准你们回家 ……”
我没有谴责,只讲明道理。他们说:“放心吧党代表, 你等着看我们行动吧!”
当时我为什么有这个胆量呢?
一是我岁数小,初 生牛犊不怕虎;二是我觉得共产党人和国民党不同, 讲实事求是。该服从的服从,不该服从的不能盲目服 从。
那时我们虽然不懂得什么是王明“左”倾路线, 但懂得什么时候也要讲理。旧社会还有“事不公有人 管;路不平有人铲”的说法,我们是为真理而奋斗 的,有错不能纠正,那还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吗?在人 命关天的大事面前,我自然就长出了“顶撞”上级的 胆量 。
这八名战士在经历这次事件后,个个都成为了出 色战士,可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都是有血有 肉有情感的人,在紧张的战斗生活中,建立了深厚情 谊。他们知道我一家都参加了革命,更坚定了不顾家 庭,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心;他们把我当作长官,又 当作小兄弟,凡事给我出主意,战斗冲在前,成为全 中队的楷模 。
后来,他们在战斗中大部分都牺牲了,到长征时, 仅剩下了两名。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呢?
说来让人感动。随着部队编制的改变,无论我走在何处,只要他们还活着,都设法打听或找到我,向我汇报某某 在哪儿牺牲了,某某又在哪个部队任什么长了。说明 他们够意思,都没有忘掉我。
后来到延安了,再后来 抗日战争胜利了,却再也听不到消息了。
我倒着急了, 打听得知,最后那两名战士,也已经牺牲在抗日战争 战场上了……
他们都兑现了为祖国解放事业奉献终身 的诺言。
巧破“联保制”
母亲牺牲的消息,我是在新中国成立后才得知的。 为什么要在这一节里提及呢?是因为母亲的死,与 “联保制”是有一定关联的。
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1930年深冬。在一次执 行任务路过敌占区张沟镇时,我在离家不远地方,看 见了母亲正在自家门口低头忙活。
当时,敌占区实行联保制度,如果老百姓发现了 红军或共产党人不报告的话,就会连累全家人被杀。 因此我们有纪律:不能暴露自己身份;路过家门口也 不能回家。所以我只能远远地瞭望母亲一眼,就匆匆 离开了。
后来我找到县委书记,要求将母亲接到苏区 来。
县委书记说:“她能听你的?她听党的,别看你现在是党代表了……”
这时我才知道,母亲也加入了 共产党。我的家是秘密联络点,母亲是地下交通站负 责人。知道这种情况后,我为母亲的进步感到高兴自 豪,也为自己不能尽孝道感到难受。就交给县委书记 几块大洋,请他转交给母亲。
没有想到的,那次见到母亲竟然是最后一眼。不 久,本村甲长为了邀功而告密,母亲被敌人剖腹系石 沉入湖底,不许收尸。消停一段时间后,乡亲们才在 夜间将母亲尸体打捞上来,埋入稻田做下记号,只等 待着傅家兄弟的归来。
当时在敌占区,凡是能告发共产党人或与之有关的人,都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奖赏。
保甲发出布告,告 发红军师级长官,活的1000元大洋,死的300元,依此类推,像我这样的干部,还能得到赏金100元呢; 难怪蒋介石悬赏10万大洋,买贺龙的头颅。
我母亲的 死只是个普通个例。其实,敌人并不知道她是共产党人,只不过有人告密说她儿子是红军,因此就惨遭剖腹沉湖。告发者自然也得到了赏金。
沔阳距离武汉很近,国民党官吏同地方土豪劣绅 相勾结施行保甲制度,比其他地方更为严厉。
州以下 设保董,保董以下设团首,管辖着若干个保正。
保以下设村正(也称村甲),100户为一保,几十户为一甲,从上至下形成一个封建专制统治体系。通称为 “联保制”。
国民党政府还在重要集镇设置警察署和派 驻军队,对劳动人民和革命势力进行残酷镇压。地主 豪绅和代表他们利益的政府是农民的直接统治者,他 们窃据保董、保正等职务,可随意对农民进行逮捕、 审讯、处罚;可任意向农民征收赋税、堤工费及其他苛捐杂税,是农村的“土皇帝”。
在革命浪潮洗礼下,代表劳苦大众利益的共产党 和苏维埃政权势力范围逐渐扩大。我们的根据地使敌 人失去天堂,反革命和革命势力的较量拉锯战从未停 止。敌人把苏维埃政权称为“红祸”,为了避免“红祸”染指他们区域,保长、甲长以及他们的狗腿子, 密切监视着老百姓的一举一动, 一旦一人染“红”, 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全家及全族人都难免遭到杀戮。
“联保制度”存在,对我游击队和赤卫队活动限 制很大。分散不敢分散,怕敌人吃掉我们;集中不敢 集中,怕伤害了群众。当然了,敌占区老百姓更不敢 接近我们,使工作很难展开,使用武力端掉敌窝又不 是一朝一夕之事。因此,如何破敌人联保制,让我们 在敌占区能活动自如,是我们一直想解决又解决不了 的 事 。
在中队召开的“诸葛亮”会上,诸葛们又献计献 策,制定了“破敌联保制”计策。当时,中队党代表 有杀人权,可以先斩后奏,我们就在这上面作了文章。
首先,我们在较大范围内,作了一番详细调查。 哪些保长甲长做了哪些恶事,哪些保长甲长也做了点 善事,都一一记录在册;之后制定了“擒贼先擒王” 的行动方案。固然那些保长甲长们做了不少坏事,但都是小打小闹。最坏的当属主管他们的联保主任。破联保制度,只有斩断这段链条,才有胜算把握。
在距离敌人团总驻扎地仙桃不远处,有个彭家场 镇,驻扎敌兵一个营。那里地形比较特殊,易进不易 出。南面是自西向东水流湍急的东顺河,东面北面是 浩瀚的沙湖,整个彭家场就像个长条口袋,就西北方 向有个出口,距离敌人总部仙桃仅15公里,我们若想 占领彭家场,敌人打我们就像囊中取物那般容易。所 以,我军至今没有攻打彭家场。很多联保主任便视其 为保命的安全岛,在那里购住宅,整天花天酒地、设 赌玩牌、无恶不作。
搞清他们居住地点后,我们化装成老百姓,在一 个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彭家场,运用在其他乡镇 事先抓捕的保长甲长做饵,逐户敲门,用编好的理由引诱彭家场的联保主任开门, 一鼓作气抓了30多个联保主任。
哈!一网捕到这么多肥透透“大鱼”,别说敌人没想到,连我们自己也没想到。
我下令杀了17个 作恶多端的联保主任,并张榜公布了他们的罪行;对 那些罪恶不大的联保主任,则讲明革命道理,让其写 下忏悔书、保证书,然后释放了他们。
这种有计划有规模的镇压行动,在当时绝非仅有。 实际上我们打了一个不动枪炮的大胜仗,从此在敌占 区活动自由多了。其他乡镇保长甲长们,见联保主任 都被杀了一多半,更加不敢咋呼了,也向我们靠拢了。
每次到敌占区执行任务,他们都装作看不见,等我们 走后再去报告。需要什么情报、物资,也尽量满足我 们,有人还为我军打胜仗暗地里立了大功。就像“芝 麻开门”,工作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取得了预想不 到的好效果。
事后大队长说:“傅忠海,你胆子不小哇, 一下子就杀了17个人,比我胆子大嘛!”
我挠挠头说: “该杀的就杀嘛!这还是你要杀的那些‘逃兵’出的 点子呢!”
大队长抿着嘴笑,噼里啪啦拍拍我胸脯子 说:“你小子,行!……”
不经意间,我和大队长为 杀“逃兵”的事,划了个圆满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