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复婚那天,路律早早来到民政局,却见前妻与初恋拿着红本出来
发布时间:2025-06-20 23:34 浏览量:1
余笙将手中的文件狠狠甩在路遇白办公桌面上,羊皮封面与实木碰撞出沉闷声响。她呼吸急促,锁骨处残留的暧昧红痕随着胸脯剧烈起伏,在真丝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路遇白!我绝不允许你成为余歌的辩护律师!"
律政界无人不知路遇白的赫赫威名——这位从无败绩的金牌大状,是法庭上的常胜将军,更是权贵们捧着天价支票都难请动的传奇。此刻他竟要为余歌披挂上阵,而那个女人仅凭几滴眼泪,就能让他甘愿踏入这场舆论漩涡。
七年前那场轰动全城的世纪婚礼犹在眼前,他曾为余歌许下海誓山盟。如今旧情复燃的戏码,她绝不会让其上演。
路遇白拾起报纸匆匆一瞥,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纸张推回桌面:"余笙,你怕是忘了婚前契约的条款。互不干涉原则下,你凭什么说不?"
余笙指尖掐进掌心,婚前协议四个字像根刺扎进心口。她昂起脖颈:"你可以代理任何案件,唯独余歌不行!偌大律师圈难道找不出第二张律师证?她为何非缠着你不放!"
眼见她情绪濒临失控,路遇白按下内线键:"陈秘书,送客。"随即指向办公室大门,"余律师,这是我的执业场所,请回你的事务所冷静。"
这对律政伉俪的婚姻本就是场精妙契约。婚前财产公证如冰冷的法律文书,将两人关系框定在特定轨道:共处一室时共享晚餐、同看新闻、遛狗散步,夜幕降临时共享体温,晨光熹微时各自奔赴战场。除却这些既定程序,他们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这是余笙首次打破规则,像个市井泼妇般闯入他的领域。镜中倒映出她泛红的眼眶,连她自己都厌恶此刻的失态。
"若我执意要管呢?"她攥紧拳头,指甲陷进皮肉。
"你没有立场。"路遇白的声线裹着寒霜。
"立场"二字化作利刃,将余笙钉在原地。说好的各取所需,为何听见他说自己"没有资格"时,心脏会泛起细密的疼?她向来自诩清醒,此刻却像被浓雾遮了眼。
"既然如此。"她扯出职业假笑,"那就离婚吧,解除婚约后,我们就能在法庭上正面交锋了。"
离婚?胸腔里突然泛起的酸涩让她错愕。当初精心设计的婚前协议,自以为将退路铺得万无一失,却未料到心会先于理智投降。
路遇白猛地起身,办公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逼近时眼底翻涌的风暴,让余笙想起猎豹锁定猎物的瞬间:"为扳倒余歌,你连婚姻都能当作筹码?当年用股份继承权逼她退出联姻的是你,如今为送她入狱不惜撕毁婚约的也是你!"
"是又如何!"余笙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砸向地面,飞溅的碎片在两人之间划出银河,"我就是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心疼了?去你的怜悯心!"
暮色四合时,路遇白准时踏入江亭苑。他将公文包递给等候的保姆,目不斜视走向餐厅。婚后生活如同钟表般精准:除非工作延误,谢绝所有社交应酬,每日共进晚餐,婚姻存续期间保持绝对忠诚。
余笙在他对面落座,水晶吊灯在瓷盘上折射出冷光。这顿饭吃得寂静无声,仿佛白日里剑拔弩张的争执从未发生。
当保姆撤走餐盘,余笙将拟好的离婚协议推过桌面,钢笔在羊皮纸上压出凹痕:"财产分割按公证执行,你签字即可。"
路遇白瞥见末页的娟秀签名,眸色骤然转冷:"余笙,谁给你的底气?"
她哪来的底气?不过是当年用尽手段逼余歌退出联姻,顶着"路太太"的头衔自以为得胜。如今方知,有些执念从开始就错了方向。若这段婚姻如奶奶的旧式包办婚姻般腐朽,她宁可效仿长辈当年果决抽身。
"我从不妄自尊大。"她将钢笔旋开递过去,"等你打赢官司,正好能光明正大与余歌再续前缘。"
路遇白接笔时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掌心,这个曾被他手把手教导出庭技巧的女人,竟妄图在法庭上与他为敌。他忽然想起婚礼当日,余歌泪眼婆娑的模样,而余笙站在圣坛前,胜券在握的笑容像把淬毒的匕首。
"你认定余歌有罪?"他笔尖悬在纸面,"身为律师,最基本的客观性被狗吃了?"
余笙望着即将落笔的笔尖,喉间泛起血腥气。她用婚姻做最后赌注,却等来他毫不犹豫的抉择。当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响起,她指甲深深掐进大腿,逼退即将夺眶的泪意——绝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您路大状教出来的学生,自然要继承衣钵。"她听见自己用最刻薄的语气说道,"就是不知这场师生对决,您能保住多少连胜纪录?"
路遇白是她的直系学长,为将他纳入人生版图,她将自己活成法律系的苦行僧,考入政法大学后更化身牛皮糖般黏在他身边。
整个法学院都清楚,路遇白十八岁便与余家定下婚约。她公然介入他人婚约的行径,在旁人眼中无异于道德沦丧。可她从不在意流言蜚语,只要婚约尚未落笔成书,她就能无所不用其极地争夺这个男人。
她终究得偿所愿。
此刻她以征服者的姿态睥睨余歌:"偷窥日记的卑劣手段,可夺不走我看中的猎物。"既然路遇白要为旧情人违背婚姻契约,她便要让余歌万劫不复。
但现实给了她致命一击——所有证据链都指向正当防卫。原告不过是觊觎余家财富的鬣狗,妄图通过讹诈实现阶层跨越。直到此刻她才醒悟,路遇白曾警诫过的话应验了:情绪化办案是律师的大忌,她正亲手砸碎自己的职业信条。
要在防卫过当上做文章,她的对手却是路遇白——那个从未品尝败绩的法庭战神。
在路遇白面前,她从来都是手下败将。
走出庄严肃穆的法院,短短几十级台阶恍若天梯。台阶下,余歌如乳燕投林般扎进路遇白怀抱,泪眼婆娑地呢喃:"路哥哥,我快吓死了,多亏有你……"
路遇白轻抚佳人后背:"都过去了。"
余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职业套装是她最后的铠甲。高跟鞋叩击大理石的脆响中,她如女王般拾级而下。余歌见她逼近,非但不退反而更紧地揪住路遇白衣袖,活像仗人势的狐妖。
"余笙!你安得什么心!"余歌尖声控诉,"那人欲对我不轨,我不过是自保!你身为律师却罔顾事实,你不配穿这身法袍!"
余笙慢条斯理整理西装袖口,目光扫过余歌攥着路遇白的手:"这双爪子倒是生得白嫩,真想拿手术刀给你好好修剪。"
余歌浑身战栗,路遇白立即将人护在身后:"余笙!适可而止!"
"我偏要吓她。"余笙突然逼近,冷香扑面,"因为这贱人该吓。"
路遇白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场官司已让余歌饱受惊吓,余笙此刻的咄咄逼人更令他心寒。当年为争夺他,余笙不惜在政法院校上演"助理追爱记",如今得偿所愿仍不罢休。
两年形同陌路的婚姻,除了床笫间的纠缠,再无半点温情。
"余笙,你已突破律师底线。"路遇白字字如冰,"我真是看错了你。"
余歌趁机火上浇油:"你抢走路哥哥还不够吗?法庭上也要赶尽杀绝!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路遇白闻言瞳孔骤缩。政法院校至今流传着余笙的"丰功伟绩",他何尝不知这段婚姻始于算计?
"离余歌远点。"他警告道,"若再使腌臜手段,休怪我不念旧情。"
余笙忽然放声大笑,烈日下眼眶生疼:"路遇白,只要你们还纠缠不清,我就永远是你们头顶的利剑。现在官司了结,该谈复婚了。"
"你当婚姻是儿戏?"路遇白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不复婚,难道你要娶她?"余笙下巴微扬,余歌已迫不及待环住路遇白腰身。
"路哥哥!我等这天好久了!"
余笙突然发力将余歌拽出怀抱,拖至角落。路遇白正要阻拦,却听她冷喝:"心疼了?那就好好看着!"
"小姑姑,当年转让股份的承诺,你怕是忘了。"余笙将人抵在墙角,"我说过,这个男人你休想染指。若真要嫁他,且看余氏股权答不答应。"
余歌面色煞白。父亲遗嘱确实留有份额,但余氏实权早被余笙通过奶奶的遗产转移牢牢掌控。
"没有十年八年,你休想坐稳路太太的位置。"余笙轻笑,"现在,选你的锦绣前程,还是选你的如意郎君?"
“我才不稀罕!”余歌扬起精致的下巴,这两年被余笙压制的屈辱此刻尽数爆发,“路家早非昔日吴下阿蒙,路哥哥如今是法律界翘楚,单场官司收益抵得上企业年利润!有他庇佑,我何须觊觎余家产业?”
余笙望着余歌眼中的癫狂,放声大笑。这笑声如利刃刺破空气,震得余歌耳膜生疼:“你笑什么!觉得我在说大话?”
“讥讽你什么?”余笙漫不经心拨弄耳畔碎发,“我是笑你天真。路遇白为何能稳坐不败金身?因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当年我们缔结婚约时,白纸黑字写着财产公证。为逼他离婚,我分文未取净身出户,你以为凭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能从他指缝间捞到半点好处?”
余歌面色瞬间惨白。余笙却不肯罢休,字字如刀:“看看你母亲的好榜样!二十岁攀附五十老翁,妄图借腹上位,结果如何?我爷爷不过是空壳富翁。她机关算尽气死我奶奶,到头来余氏基业尽归我手。靠男人?你母亲的血泪教训还不够深刻?”
“住口!”余歌被戳中痛处,眼泪簌簌而落。电视里那些恶毒女配的伎俩,此刻在余笙面前尽数现形。
“防着我这种女人,确实该做财产公证。”余笙忽然逼近,眼中寒芒毕现,“可路遇白偏就吃我这套!你以为他为何娶我?因你母亲基因里带的劣根性,让他对余家血脉避如蛇蝎!”
余歌浑身发抖,余笙却突然话锋一转:“我当真后悔当初手软!早该让你把牢底坐穿!”她猛然拽住路遇白袖口,“我们回家。”
路遇白反手甩开桎梏,眼中尽是厌恶:“余律师,离婚协议墨迹未干,莫要自取其辱。从今往后,你与余歌,我都不想再见。”
余笙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路遇白!她戴着天使面具,内里却是吃人恶魔!”
“她本相如何不重要。”路遇白冷笑,“重要的是,她才是我本该娶的女人。至于你——”他顿了顿,字字诛心,“自私、恶毒、工于心计,所有腌臜词汇用在你身上都不过分。当年若非路家需要余家注资,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
余笙呼吸急促,两年婚姻里,这是他们首次撕破脸皮。过往那些隐忍的猜忌、克制的怨怼,此刻尽数化作利刃。
从得知路遇白接下余歌案子那刻起,她的理智就已被焚烧殆尽。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在她失控的情绪里加速崩塌。
多少个独守空房的夜晚,她都曾想过结束这段畸形关系。可当离婚证真正到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却让她几近窒息。
“是!我承认!”余笙声线破碎,却仍固执昂首,“但此刻我必须复婚!绝不能让余歌得逞!”
余歌,余歌,又是余歌!
路遇白凝视着余笙眼底翻涌的执念,突然觉得可笑。这个女人永远活在余歌的阴影里,为摧毁对方,甚至不惜赔上终身幸福。
而他呢?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从高中时代疯狂刷题考政法,到大学时挤走所有助理成为他的专属学徒;从婚宴上余歌的泣血控诉,到如今法庭上的针锋相对——她所做一切,只为碾碎那个私生女。
“可我就是爱余歌!”路遇白突然逼近,眼底泛起病态的快意,“此生非她不娶!”他死死盯住余笙的瞳孔,终于在其中捕捉到一丝裂痕。
原来她也会痛。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血液沸腾。十年相知,他见过她运筹帷幄的从容,见过她力挽狂澜的锋芒,却独独未见过她此刻的脆弱——像被生生撕裂的瓷偶,美得惊心动魄。
“若我怀了你的骨肉呢?”余笙声音发颤,十指深深掐进他西装外套,“若我说……我有了身孕,你可愿回心转意?”
路遇白心头剧震,面上却分毫不显:“你怀孕了?”
余歌突然尖叫着扑来:“她撒谎!你们结婚两年都没动静,现在装什么母凭子贵!”
余笙今日照例穿着律师标配的细高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得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上大理石台阶时,她听见余歌癫狂的笑声:“装什么金贵身子!你这种不会下蛋的母鸡——”
话音戛然而止。
余笙怔怔望着裙摆下蜿蜒的血迹,小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颤抖着指尖触到温热液体,恍惚间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我的孩子……”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怀孕。方才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谎言,此刻却成了最残酷的预言。
余歌却已陷入疯狂,抬脚朝她腹部踹去:“让你装!让你骗路哥哥!”
余笙望着裙摆下蜿蜒的血迹,泪水决堤般冲刷着脸颊。三年前失去那个孩子的锥心之痛仿佛昨日,此刻她蜷缩在冰冷的石阶上,十指深深抠进地面:“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从未作恶,为何要受这般惩罚……”
路遇白僵立在原地,公文包坠地声响惊破死寂。当他看清余笙身下那滩刺目的猩红,瞳孔骤然紧缩。余歌的尖叫被甩在身后,他近乎粗暴地将人掀开,膝盖重重磕在地砖上。
“别动!救护车马上到!”他颤抖着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胡乱划动。向来镇定的法律界泰斗,此刻语调破碎得不成样子:“人民医院门口……我太太可能流产……她流了很多血,求你们快点!”
余笙死死咬住下唇,将呜咽封在喉间。冷汗浸透的职业装黏在身上,她却如雕塑般维持着扭曲姿势:“我不动……孩子会没事的……”
路遇白望着她眼帘下不断滚落的泪珠,心脏被撕扯成碎片。三年前那个被她擅自终结的生命,此刻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带血的荆棘。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他突然发现自己满身血污,狼狈得像个罪人。
“再坚持几分钟。”他握紧她冰凉的手掌,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狂奔而来时,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肝胆俱裂。余笙像片飘零的落叶被移上担架,救护车地板上蜿蜒的血迹刺痛双眼。
“求你们先止血……”余笙攥着护士袖口,指甲在橡胶手套上划出白痕。路遇白看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液体,突然明白这个孩子终究留不住了。可他不敢说破,就像不敢触碰三年前那个雨夜。
担架剧烈颠簸中,余笙突然开始呢喃。她描绘着不存在的育儿蓝图:胎教音乐、睡前故事、性格培养……路遇白别过脸,喉结剧烈滚动。这些温情的画面,本该由他们共同书写。
“准备清宫手术!”
主治医师的指令像把利刃劈开幻梦。余笙突然暴起,针头在苍白手背上拖出殷红血线:“我不清宫!我要保胎!”她蜷缩在病房角落,发丝凌乱如女鬼,却将孕肚护得死紧。
路遇白看着她跪地磕头的模样,听见大理石地面传来沉闷声响。医生们交换着无奈的眼神,这样的戏码每周都在上演,可没人见过如此疯魔的准母亲。
“余笙,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试图靠近,却被她眼中疯狂的执念逼退。血块在子宫凝结的医学术语,在她耳中化作恶魔低语。她记得三年前那张流产同意书,记得冰冷的器械刺入身体的痛楚。
“这次我能挺住!”她嘶吼着扯开病号服,小腹上蜈蚣般的疤痕刺痛路遇白的眼。那是她永远不愿提及的秘密,此刻却成了证明母爱的勋章。医护人员悄然退到门外,留给这对夫妻最后的体面。
路遇白终于蹲下身,与她平视:“三年前……你后悔过吗?”话音未落,余笙突然瘫软在他怀中。过度失血让她的挣扎渐渐微弱,唯有眼角不断渗出的泪,将他的西装前襟浸成深色。
手术室长廊的日光灯惨白刺目,余歌踩着高跟鞋冲进来时,路遇白正要按呼叫铃。一沓照片如雪片般砸在余笙病床前,封面上酒店霓虹与纠缠的人影刺得人眼眶生疼。
"装什么贞洁烈女?"余歌涂着丹蔻的指尖戳向照片,"刚结婚俩月就流产,真当能瞒天过海?那野种是霍骁的吧?你怕丑事败露才偷偷打掉,现在这个……"她忽然掩唇娇笑,"该不会又是医学院高材生的种?"
路遇白攥着照片的指节泛白,镁光灯下的男女躯体如利刃剜心。霍骁——那个总在政法大学门口捧着玫瑰的医学生,原来从未退出过这场肮脏游戏。
"立刻推进手术室!"他猛然挥手,西装下肌肉绷紧如弓弦。医护人员从未见过这位金牌律师如此可怖的神情,仿佛撕下温润皮囊的猛兽。
余笙甚至来不及辩解,就被固定在移动病床上。雪白床单下她蜷成虾米,咒骂声随距离拉长逐渐微弱:"余歌!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路哥哥你看清她真面目了吧?"余歌黏上来挽手臂,香水味混着医院消毒水令人作呕,"霍骁家世样貌哪样不比你强?她当年舍弃真爱选你,不过是为报复我母亲抢了她奶奶的遗产……"
话音未落,纤细脖颈已被铁钳般的手掌扼住。余歌后背撞上瓷砖墙面,喉间发出"咯咯"的喘息。路遇白将揉皱的床照塞进她口中,阴鸷眼神令人生畏:"吞下去,否则我不介意再制造桩防卫过当案。"
余歌含泪咀嚼相纸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脚步声。余震拄着拐杖踉跄而来,林芳华鬓发散乱地跟在身后。这对相差三十岁的老夫少妻,此刻共享着同一个惊恐表情。
"遇白有话好说!"余震枯手搭上小辈手臂,"余歌还小不懂事……"
"二十三岁的杀人犯嫌疑人也算孩子?"路遇白甩开老人,皮鞋碾过散落照片,"她欠的债,该用余生来还。"
林芳华看着女儿肿胀的脸颊,终是爆发:"你凭什么打人!真当余家怕你不成?"
"凭这个。"路遇白亮出手机,屏幕上是余歌与死者生前的转账记录,"故意伤害能翻案,但教唆杀人……"他忽然轻笑,"您说够判几年?"
余震的拐杖"咚"地砸在地上。他比谁都清楚,这位准女婿手中握着多少豪门秘辛。当年为掩盖私生女丑闻,他默许林芳华气死原配;如今为保住余氏股份,仍要对着这个孽种赔笑。
手术室红灯刺得人眼眶发烫。余笙的咒骂声早已消散,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敲打着众人神经。路遇白忽然想起新婚夜,她也是这样蜷缩在婚床角落,婚纱下摆沾着可疑血迹。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在互相算计。
"爸!妈!你们看他……"余歌的控诉被父亲一巴掌打断。余震看着掌上明珠红肿的脸颊,终究垂下头:"给路律师道歉。"
林芳华攥着爱马仕包带的手指发白。二十年前她用肚子上位时,何曾想过会有今日?看着女儿被逼吞下艳照,她突然恨起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若非余笙奶奶临终转赠股份,此刻被踩在脚下的该是那对母女!
手术刀在无影灯下泛起寒光时,余笙正死死咬住嘴唇。麻药推进静脉的刹那,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霍骁握着她的手哭求留下孩子,而她躺在私立医院VIP病房,任冰冷的器械撕裂子宫。原来有些债,终究要还的。
“病人情绪激动,镇静剂都没有用,大出血,有生命危险!”手术室里的护士突然跑出来!
路遇白掐在余歌脖子上的手突然放开,一把抓住护士的手,“什么意思!”
护士推开路遇白,“我现在要去血库,你不要妨碍我,要是出了人命,闹得最凶的就是你们这些家属!”
路遇白吓得手一松。
流产也会出人命?
余笙以前流过产,没有出人命。
当护士拿着血浆一波波冲进手术室,路遇白拉住最后一个护士,“麻烦你跟主刀医生申请,我可以换上无菌服进去安抚我太太的情绪,她不会情绪激动的唯一办法,就是我去安抚她!”
余笙看到了路遇白,穿着无菌服的路遇白。
她盯着他,“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却要让他们给我流产!路遇白!我恨你!”
路遇白还记得塞进余歌嘴里的那些照片,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想去分辨任何说的话是真是伪,他已经没有办法用理智去判断。
他走上余笙离婚打官司的老路,情绪失控。
眼前的女人脸色已经煞白,但就是硬挺着不睡去。
他站在她的手术床边,“余笙,做完这个手术,我们就复婚,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余笙笑意苍凉,“路遇白,你不相信我?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结婚后两个月,你怀了孕,为了瞒着我打掉了?”
提到那个孩子,余笙痛不堪言,她眼角的眼泪连连滚落,“你以为我不想留着吗?我去爷爷家吃了晚饭就开始先兆流产,去医院才知道我吃了堕胎药,我没有吃过堕胎药,是余歌在我的茶水里加了堕胎药,我为什么恨她?我真的恨她!”
那时候路遇白跟他冷战,她在医院流产,所有的泪水都一个人吞下去。
她恨余歌!
余笙的恨是真的,路遇白此时的疑也是真的。
他相信是余歌下的堕胎药,但是他不能肯定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个孩子保不住了。”路遇白冷冷说话,头皮一直紧着,“你安心做手术,手术出院,我们就去复婚。”
“我不会跟你复婚!你让他们给我流产,我不会跟你复婚了!”余笙已经被麻醉,脑子根本不清楚。
她知道自己怀孕了,有孩子,她有很强烈的愿望要保住孩子,所以潜意识里一直以为自己能生下孩子,都是余歌和路遇白逼她流产。
她的眼睛慢慢闭上,余歌推倒了她,还踩了她的肚子,路遇白说要跟余歌结婚,这些画面不断重复,不断让她挣扎,可她挣扎不过麻醉。
“我恨你们,恨你们……”
路遇白被手术医生请出了手术室,他一直记得余笙说的恨。
没事,恨就恨吧。
余笙对孩子太执着,她已经结婚两年,呆在路遇白的身边九年,她应该有个孩子了。
可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第一次流产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她很难怀上了。
这次机会失去了,她都不能做母亲了。
医生告诉路遇白,病人很痛苦,做手术的过程中一直在流眼泪,需要好好安慰,怕她会因此抑郁。
路遇白照顾余笙一周,余笙没同路遇白说过一句话。
刚刚结婚他们并没有冷战的习惯,真正的不说话,是余笙第一次流产被路遇白知道后。
那时候路遇白就经常觉得余笙不可能和他过一辈子,如果她想和他过一辈子,不会在婚前提出做财产公证,更不会在怀孕后去流产。
她走的每一步,都在防着他,都在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
从那时候起,他们之间的芥蒂越来越深。
孩子是余笙心里的痛,也是路遇白心里无法释怀的一根刺。
更何况余歌那些照片让他寝食难安。
霍骁,那个追逐了余笙整个大学整个研究生生涯的男人,每个人都在说他们有暧昧,余笙也从未否认过。
他从未去求证,因为害怕知道答案。
他以为余笙不爱他也没有关系,她是个理智的女人,两个人只要天天在一起,总有一天能有感情。
她要做婚前财产公证,他可以婚后赚更多的钱来变成婚内夫妻共有财产,可离婚的时候,她一分都没要。
夫妻共有财产,她没有申请分割。
她应该从来没有把这个家当做夫妻共有的部分吧?
她甚至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当做夫妻吧?
她一直都有二心!
她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霍骁!
如果有一天,她能像过去一样,像在政法大学读书的时候一样,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哪怕只是为了报复余歌,她能黏着他一点也好。
路遇白脑海中思绪翻涌,眼眶不禁湿润。
路遇白给余笙办了出院手续。
民政局外面,路遇白停好车。
他侧脸看着余笙,“复婚的手续很简单,我们去办了吧。”
余笙斜斜的瞥了一眼路遇白,而后看着前方的路灯,“路遇白,我以后没有生育能力了,你不用跟我复婚,去找你的余歌吧。”
路遇白知道余笙的情绪不好,所以对她一直轻言细语,可她这样子,让他也有了脾气,“余笙!你到底还想怎样!”
余笙笑了笑,“我从没要求过要你怎样。”
“对!你从来没有要求过,你想要求谁!”路遇白最讨厌的就是余笙这一点,她从来不要从他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他从来都看不起他,因为曾经的路家何等落魄?
可如今的路家这般风光,她也还要一辈子看不上?
余笙把头看向窗外,“我们两个这样纠缠下去,对两个人都是伤害,分开对谁都好,我们都能各自遇到对的人。”
路遇白只觉得好笑,什么是对的人?
霍骁吗?
对面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下,车门推开,一个身材长相皆是耀眼的男人从车内下来。
余笙推开车门,一只脚踏出去后她回头看着路遇白,“我今天也约了人来民政局。”
她“砰”的一声关了车门,路遇白耳中一顿嗡嗡乱叫,因为他看到了多年未见的霍骁!
余笙挽着霍骁的手臂,走进了民政局。
路遇白心口突然被堵住,她约了人来民政局!
做什么?
路遇白原本就慌乱的心突然一空,他推开车门追了过去!
——————上架——————
直到一双长臂倏地拦在了余笙面前,她才终于顿住了步伐。
路遇白的眼底的慌张一闪而逝,在她面前他必须保持冷静,“余笙,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
余笙温凉的目光扫向男人,平淡的开口:“路遇白,你看不到吗?我今天约了人结婚。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曾经她也以为那就是她可以倚靠的避风港。
可是赌上了一切,就要服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余笙,你能不能理智一点。”路遇白的嗓音渐渐沉了。
“我不理智的话,就不会一出院就到这里了。”
她挽紧了霍骁的手,微微仰头盯着路遇白烟视媚行的笑。脸上还带着三分病容,却丝毫不影响余笙的美艳。
“路遇白,今天的婚我结定了。但凡你还想让我对你保留一丝好印象,就请让开。”
一字一句,缓慢笃定。
路遇白盯着女人眼底的坚决,还是那对亮晶晶宛如盛满了星星的眸子,如今却再没了曾经的光芒。
“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路律师,你现在的反应,让我很怀疑不理智的人究竟是谁。”
耳畔响起她不咸不淡的嗓音,没有一丝情绪,仿佛只是诉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路遇白的心跳忽的漏掉一拍。
他的胸口倏地抽紧起来,莫名的,一阵奇怪的慌乱渐渐卷席而起。
就好似有声音在告诉他,只要挪动了一寸,就会彻底失去这个女人。所以他始终伫立着,寸步不移。
余笙的脸色渐渐僵了。
路遇白将目光移到霍骁脸色,微微眯起眸子,多了几分冷意:“霍骁,我跟余笙离婚只是因为工作冲突,现在我会和她复婚。所以你盘算的东西,最好想都别想。”
闻声,男人忽然笑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路遇白,余笙现在在我身边,可不是你那里。”
路遇白垂下的手不动声色握紧成拳,青筋蹦了出来。
“反正你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她,无论是读书的时候,还是你们结婚后,你路遇白除了官司打得漂亮,还有一件事做得也很尽职,那就是伤害余笙。”
霍骁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既然为了帮别的女人打官司可以跟她离婚,那就像个男人一样,现在又何必来为难她?”
“难道你看不出来,余笙不想和你在一起吗。”
像是镶着钩子的刺,一言一句钉在了路遇白心上,他胸口一紧,眸色立刻黑了。
周遭的气场,渐渐变得压迫、凝重。
霍骁看着男人脸色渐渐阴沉的面庞,慢慢眯起了眼睛。
路遇白凛着眉,那一记眼神看得旁人后背发凉,他鹰隼般的目光攫住对方,不怒自威的模样像尊高高在上的神。
“我们夫妻的事,与你无关。让开!”
眼看绷紧的神经一触即断,余笙忽然挡在了霍骁前面。
她横亘在两个男人之间,抬眸的目光依旧温凉,从头到尾都是这幅无所谓却骄傲如孔雀的模样。
“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实话了。”
闻言,路遇白垂下深邃的目光盯紧她。
余笙耸了耸肩膀,唇边扬起一道职场上胜利者的笑容,“路遇白,万分抱歉,我本来是不想伤你的,但你既然咄咄逼人,那这么一刀无论是心伤还是神伤,你都只能自己扛了。”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
余笙一笑,拉起与霍骁十指相扣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我本来就是为了和霍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才想到利用那个案子跟你离婚的。”
一句话,宛如惊雷赫然劈到了男人脊柱上,路遇白浑身一震!
“我知道碰上余歌你会不理智,但我还是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容易就上当。”
余笙压住胸口的阵阵窒息,强迫自己对上男人骇人的目光,“如今我目的达到,傻子才会再跟你复婚。反正你也没相信过我,我们谁也不欠谁,余生各自安好,不行吗?”
愤怒宛如藤蔓从心口攀岩而上,几乎彻底将男人卷席!
所谓的冷静、理智与精明在此刻通通瓦解,因为愤怒,男人眼底涨满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十分可怖!
路遇白控制住自己想掐死余笙的双手,紧紧咬牙,声音又低又哑,一字一句:“余笙,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她在医院那般绝望的哀求,那个样子,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了。
这个女人,几乎快将路遇白逼疯了!
余笙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深邃如琥珀的眸子,当年她第一眼见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和这个少年缘分不浅了。
岁月经年,终究是有缘无分。
一别两宽,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问题你最清楚不是吗?”
她笑着顿了顿,歪头便看见了路遇白渐渐崩溃的模样。
心跳一停,她忍住剜心刺骨的痛,继续弯唇浅笑道:“反正我就算说真话,也没有余歌的话真。在你心里,她说的都是实打实的真话,我都是假的。”
说罢,挽紧霍骁的胳膊,提步便从路遇白身侧擦过。
毅然决然到路遇白来不及看见她掉下的眼泪。
“你好,在这边签了字,就可以去旁边照相了。”
工作人员的声音在路遇白身后响起,他伫立着不动,宛如一座石雕。
而后响起鼻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他听见两个人有说有笑,女人温柔甜美的声音却像根刺一样狠狠扎在了他的心脏。
路遇白的脸色骤然一变,陡然冷漠无比。眼底的冰霜几乎可以冻结一切!
他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大步离开了民政局。
……
余笙的余光瞥到路遇白终于离开,绷紧的神经忽然断裂,她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
心脏像是被千万跟针密密匝匝的扎了个彻底,那种尖锐的痛几乎快要吞没她。
鼻尖的酸涩忍不住冲上大脑,逼得眼眶发红。
她不能哭。
才刚刚有了一点胜利的感觉,决不允许就这样低头。
霍骁是最懂她的。
余笙这些年的成长,就像是一只蚌,为了将沙层层裹起不再受伤,却没想到生成了最华美的珍珠。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6年的闯荡,6年的磨练,6年的漂泊。
这个女人终于如愿以偿的将自己修炼得刀枪不入。
她用理智冷漠筑起保护自己的铠甲,一路过关斩将,鬼神难阻。
可是路遇白,是唯一可以从里面击溃她铠甲的男人。
这些年,余笙几乎就是靠着这样的一份爱支撑着失去奶奶的绝望,靠这份爱支撑与余歌较量,靠这份爱留在路遇白身边,靠这份爱支撑着失去孩子的心碎。
她靠这份爱,一点点摸爬滚打成为现在刀枪不入的金牌律师。
如今,她却要彻底失去这份爱了。
若说她不伤心难过,又怎么可能?
霍骁轻轻抚上女人的肩膀,感受到她的颤抖,心疼不已。
“笙笙,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外人了。”
缄默了几秒,女人的泪水像是开了闸一般,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哭吧,把你这些年的委屈,心酸,失望,绝望都哭出来……等踏出这道门,你跟路遇白,就真的再没半点关系了。”
霍骁揽紧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拳头一点点握紧。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很少见来结婚的新人哭成这个样子,尴尬的僵在一边,安慰也不是,劝导也不是。
好在余笙哭了一会儿,就渐渐恢复了理智。
她低头擦干脸上的泪痕,再抬头时,又已经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金牌女律师。
“霍骁,我们走吧。”
……
路遇白一路驱车回家,开门进屋,不等保姆接过他脱下的西装,便率先开口道:“今天放你一天假,去休息吧。”
说罢,便径自大步上了二楼,“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过了一会儿,路遇白穿着睡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保姆已经离开。他打开酒柜,随手拿了瓶白兰地,便折回了房间。
偌大的卧室,空荡荡的,再也看不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路遇白心烦意乱的给自己倒酒,端起酒杯便一口饮下,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下,火辣辣的,却难以盖住他胸口的抽痛。
接下来的时间里,路遇白一杯杯不要命的喝了起来,他再也找不到办法缓解这种难受的感觉,只能寄希望于酒精。
不知喝了多少,白兰地的后劲完全上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大脑渐渐变得不清晰。
恍然间,眼前忽然浮现那天在法院门口,余笙难以克制自己的模样。
那是他见过那个女人为数不多的丧失理智的模样。
“路遇白!她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我都同意,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复婚,我不会让余歌跟你结婚!”
余笙声嘶力竭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路遇白眼睛有些疼,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好像说——可我就是爱余歌!我就是要和她结婚!
记忆涌上心头,路遇白眉头狠狠一皱,他想起了当时余笙眼底的受伤。
那么浓烈真实,就像心碎了一般,怎么可能是装的?
路遇白的胸口抽痛的厉害,一阵阵的窒息排山倒海般袭来,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
这种心如刀绞的感觉,是以往任何一次都没有过的!
“余笙……”
路遇白直接拿起酒瓶,大口的喝了起来,浑身都开始颤抖。
“你明明在乎这段感情,明明也在乎这段婚姻……你那么伤心绝望,难道都是假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余笙……
难道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你和余歌较量的筹码?只是你费尽心机想赢余歌的赌注?!只是你不惜用继承权从余歌手里抢来的东西?!
从头到尾,不是因为他路遇白,只是因为余歌。
因为余笙永不服输,尤其是在赢余歌这一点上,牺牲再大也绝不低头。
那个女人,不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挤破头颅考进政法大学,干掉所有人也要去给他当助理。
也不是因为爱他,所以处心积虑要嫁给他。
只是为了赢。
为了能永远以胜利者的姿势,高高在上的碾压余歌。
每一次路遇白想到这一点,昔日的冷静沉稳和睿智都会荡然无存。
每一次想到余笙睡在他身边只是因为想赢一个女人,就宛如出于一种报复心态,他就偏要对她的仇人好。
偏要站在她的对立面,让她不得不与自己为敌。
多么讽刺,只有用这样的办法,他才能让她真正看到自己。
用伤害她换取她的记忆深刻。
路遇白,你真是卑鄙又可悲啊。
可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别的方法,能让那个女人停留,哪怕只是多一秒。
……
傍晚,余笙拧开钥匙进屋的时候,没有见到保姆,也没有见到路遇白的影子。
她疑惑的蹙着眉头,没有多想,从储物室找了行李箱,径自上二楼收拾东西。
余笙不想在这间房子里留下有关于她任何的蛛丝马迹。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推开门看见的,会是酩酊大醉不堪一击的路遇白。
地板上的酒瓶东倒西歪,一屋子浓郁的酒气,足以见得他是喝了多少。
这些年来,余笙从没有见过路遇白喝醉。
按照路遇白亲口所说,酒精容易乱事,而身为一个优秀的律师,需要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睿智。
她看着男人瘫在床边紧皱眉头的痛苦模样,心情复杂。
路遇白,如今又是什么让你不想继续保持清醒呢?
大抵是因为她今天在民政局的所作所为,深深伤害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而路遇白这么骄傲的人,自然是接受不了。
到底夫妻一场,余笙怕他受凉,还是照顾着路遇白睡进了被窝里。
接下来的时间,余笙轻手轻脚的将她全部的衣物收进了行李箱,仔细检查之后,才阖上箱子,推到了门口。
她的手抚上门把,拧了下眉,还是折身将房间的窗帘拉了起来。
整整三层,足以将屋外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余笙停在床边,静静的盯着路遇白。
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面庞,哪怕是睡着了,也依旧紧绷着。
借着黯淡的光线,不难看出棱角分明的线条。
余笙心口有些酸疼,鼻尖的酸涩逼得她想掉眼泪,低语呢喃:“路遇白,永远不要来找我……”
大醉的男人,却像是听到了她嘀咕,睫毛忽然一阵颤抖。
余笙双瞳微缩,转身就要离开。
恰此时,男人却突然艰难的动了动唇,随即,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水……”
她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俯下身,耳朵贴近他。
听清楚之后,余笙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可喂过去,就顺着男人的嘴角滴下,将衣服全都打湿。
她莹润的眼睛忽的闭上,心一横,喝了一口水却不咽下。
柔软凉凉的唇,便直接贴到了男人唇上。
路遇白的唇,干涩、滚烫。
可呼出的气息,虽夹着浓浓酒气却仍旧清冽干净。
温凉的液体,从她口中,一点一点,丝毫不漏滑进他干涩的喉咙。
像被温柔的春雨滋润,男人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余笙颤抖着睁开眼,就这一次吧。
最后一次的纵容。
只有在他全然不知的时候,她才敢顺着自己的心,放肆一把。
余笙缓了片刻,正伏身起来,手腕却忽然被男人扣住!
她心里一惊,生怕路遇白在这个时候醒了!
然而,男人却只是紧皱着眉头,闭紧的双眸睫毛颤抖不已,声音沙哑的一遍遍叫着:“余笙……余笙……”
余笙愣怔在原地,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路遇白,从今以后,你就去保护你的小公主吧。
她这样骄傲又不服输的女人,还是适合做个混世大魔王。
所以路遇白,这一次。
真的要说再见了。
……
路遇白宿醉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几乎快要炸裂。
他撑住脑袋从床上坐起,断了片的回忆一幕幕浮上眼前。
只记得自己一直喝一直喝,心里的伤情和对那个女人的思念却不减反增,后来喝到意识全无,再醒来已经在床上。
等等……
他是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的?
路遇白一怔,忽然清醒了一半,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屋内的视线十分昏暗……
他一转头,果不其然,窗帘已经完全被拉上!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拉过窗帘!
像是被一桶冰水浇醒了般,路遇白打了个激灵,一股惊喜和期待从脊柱猛地涌上了头顶!
一定是余笙回来过,一定是她。
路遇白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便打开门。从二楼的每个房间,再找到一楼,客厅、厨房、厕所、花园……
每一处地方都找遍,却始终没有女人的身影。
希望被一点点湮灭。
一股失落油然而生,路遇白回到卧室,闻到屋内浓郁刺鼻的酒气,眉头便皱了起来。
猛然间,他瞳孔狠狠一缩,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路遇白大步走到衣帽架,伸手将衣柜打开——
空无一物的衣柜便这样毫无预兆的撞入他眼帘!
宛如寒冬腊月被浇上了一桶凉水,路遇白全身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失了魂。
他的眼底,一点点浮上慌乱、害怕、无措……
片刻之后,这些悲伤的情绪全都被愤怒和自嘲所替代。
路遇白站在原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里无奈清晰分明,他是在嘲笑自己!
路遇白,你看你多失败?
连喜欢的女人都留不住。
可是余笙,你当真就这么绝情。
说走就走,一点有关于她的东西都没有给他留下。
可如果执念和羁绊仅仅是这样就能消除,这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
……
路遇白不知道自己在衣帽间站了多久,直到律所合伙人陆昊的电话打来,他才终于有仍身处现实的感觉。
“遇白,怎么还没到律师,是不是堵车了?”
路遇白的嗓音沙哑得不像人样,只疲惫的道:“陆昊,把我这段时间的工作都停了吧。或者安排给别的律师负责。”
“什么?”
“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挂断电话,路遇白默不作声的关上衣柜,努力挺直背脊走回卧室。
房门关上,他的世界一片空白。
陆昊在律师被挂断电话的时候,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在桌子上。
路遇白是个工作狂的事实人尽皆知,从律所成立到现在,他几乎就没休息过。
陆昊回想着男人在电话里那沙哑不堪的声音,愈发觉得蹊跷不已。
“先让何律师接手一下路律师的案子,我出去一下!”
陆昊一路驱车就直接杀到了路遇白的别墅。
他在屋外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人开门。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打路遇白的电话,很久之后,男人才接听。
“遇白,你在家里吧?我在你家门口,快出来给我开个门!”
陆昊没有想到自己开门撞见的会是这个模样的路遇白。
他愣在原地,因为惊讶,眼睛不由得瞪大。
陆昊目瞪口呆的盯着来给他开门的男人,诧异地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见过路遇白这么狼狈不堪,憔悴不成人样的样子!
他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所向披靡永远光彩熠熠的金牌大状路遇白?!
“我靠!你这个样子很像是被余律师给家暴了知不知道?!”
陆昊露出夸张的表情,像以往般调侃着进门,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得到路遇白的回应。
他皱了下眉头,真正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着路遇白不动声色的开了一瓶酒摆在自己面前,陆昊眉头皱紧了些,这个男人是极少喝酒的。
所以不到受不了,绝不会喝成这个鬼样子。
路遇白缄默不言,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发愣。
真是伤心难过说出来能发泄就还好,最怕的就是不声不吭什么都自己扛的人!
陆昊崩溃的按了按脑袋,从沙发上“蹭”的一下站起来,“余律师呢?嫂子!余大美女,你老公快不行了……”
陆昊楼下楼上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上却没了半点玩笑之色。
“遇白,你别吓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他紧张问。
他不禁没发现余笙的影子,整个房子内一点余笙的东西都没有!
良久,久到陆昊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缄默着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动了动唇。
“我离婚了。”
“什……什么?”
陆昊睁大了眼,彻底懵了。
“嗯,这次是真的。”
路遇白说着,嗓音分明平静,却有种死水微澜的绝望。
陆昊怔了半响,忽然狠狠一拍大腿,懊恼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