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在佛前许我的婚,抵不过她一声哭
发布时间:2025-08-05 01:00 浏览量:2
第一章 红烛映佛堂
我的婚纱裙摆扫过甘露寺的青石板时,带起了几粒尘埃。
佛堂里供着新请的鎏金佛像,烛火在莲花灯里明明灭灭,把我和明衍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拉长的剪影画。他穿着量身定做的中山装,月白色的料子衬得他眉眼愈发清隽,腕骨处还留着常年握念珠磨出的浅痕——那是他做了十年佛子的印记。
“紧张吗?”我攥着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明衍摇头,指尖轻轻摩挲我的指节,动作温柔得像在抚过经文:“有你在,不紧张。”
三天前,他刚从佛学院毕业,放弃了留校任教的机会,也褪下了穿了十年的僧袍。方丈送他下山时,只说了句“尘缘若至,不必强求”,眼里却藏着惋惜——明衍是寺里最有天赋的弟子,曾被断言“有望修成正果”。
没人知道,让他放弃修行的“尘缘”,是我。
我们的缘分起于五年前。我陪病重的母亲来甘露寺祈福,在藏经阁前摔了跤,是明衍扶住了我。他当时穿着灰布僧袍,手里捧着本《金刚经》,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雪。“施主小心。”他的声音清冽,像山涧的泉水。
后来母亲的病渐渐好转,我成了寺里的常客,总找借口去藏经阁帮忙整理经书。明衍话少,却会在我笨拙地爬梯子时,不动声色地站在下面护着;会在我忘记带伞的雨天,把僧袍里的内衬脱下来递给我——那是块洗得发白的棉布,带着淡淡的檀香。
真正捅破那层纸,是在去年深秋。我在山路上遇到塌方,是明衍背着我走了三公里山路。趴在他背上时,我闻到他僧袍里的檀香味混着汗水的咸,忽然轻声问:“明衍师父,佛说众生平等,那你看我,和看别人一样吗?”
他的脚步顿了顿,声音闷在胸腔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是……尘缘。”
今天的佛堂被红绸装点得喜气洋洋,却掩不住骨子里的清冷。来观礼的大多是寺里的居士和明衍的师兄弟,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复杂——他们不懂,这个从小在佛前长大的“佛子”,怎么就为了个凡尘女子,断了修行路。
我摸着头上的凤冠,那是明衍用第一个月在古籍修复馆的工资买的,算不上名贵,却闪着细碎的光。他说:“委屈你了,等以后……”
“不用以后。”我踮脚吻他的下巴,“现在就很好。”
吉时快到了,方丈坐在主位上,手里捻着念珠,目光在我和明衍之间流转。我看着明衍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他昨晚在我耳边说的话:“清欢,从今往后,我不做明衍师父了,只做你的丈夫。”
红烛的光晕落在他脸上,温柔得像场不会醒的梦。我以为这就是结局,却没料到,佛堂的门会在此时被猛地推开。
第二章 白裙胜袈裟
推门进来的是个穿白裙的女人。
她的裙摆沾着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像宣纸。看到她的瞬间,明衍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握着我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阿衍……”女人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我妈她……快不行了,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我从没见过明衍这个样子。他的眼神乱了,像被风吹散的烛火,平日里的沉静自持碎得片甲不留。“婉清?”他的声音干涩,“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叫做婉清的女人哭出声:“我找了你三天,寺里的师父说你今天结婚……阿衍,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妈她一直念着你,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婉清?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心里。
我想起明衍偶尔对着窗外发呆时,嘴里会无意识地念这个名字;想起他手机相册里,有张被加密的老照片,背景是片油菜花田,角落里有个穿白裙的小女孩;想起他曾说“清欢,我不是天生就想当和尚的”,当时我没追问,现在却懂了。
方丈轻咳一声,打破了佛堂的凝滞:“明衍,吉时到了。”
明衍没动,目光胶着在婉清苍白的脸上,喉结滚了滚:“伯母她……”
“肺癌晚期,医生说就这两天了。”婉清的眼泪掉得更凶,“她总说,当年要是没逼你……你也不会……”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明衍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我的手。他后退一步,眼神里的挣扎像场激烈的拉锯战。“清欢,”他看向我,声音里带着恳求,“我去去就回,就看一眼,马上回来完成仪式。”
我的手指还保持着被他握住的姿势,空落落的,带着残留的凉意。佛堂里的烛火忽然被风吹得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明衍,”我看着他,声音出奇地平静,“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我知道!”他急了,上前一步想碰我,又停在半空中,“清欢,婉清她……她和她妈对我有恩。当年我爸欠了赌债跑路,是伯母把我接回家,供我读书……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管她。”
“那我呢?”我笑了,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明衍,你今天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得他瞬间愣住。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有愧疚,还有些我看不懂的犹豫。婉清趁机抓住他的袖子,哭声更急:“阿衍,求你了……”
明衍的目光在我和婉清之间转了三圈,最终,他闭了闭眼,像是做了某种献祭。“清欢,对不起。”
他转身的瞬间,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清脆得像琉璃落地。
婉清拉着他往外跑,白裙的衣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吹得莲花灯里的烛火剧烈摇晃。明衍的中山装背影在佛堂门口顿了顿,却终究没回头。
红绸从梁上垂下来,像道凝固的血痕。方丈叹了口气,把念珠放在桌上:“孩子,这或许就是命。”
我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忽然弯腰,一把扯掉头上的凤冠。珠翠落地的声响在佛堂里回荡,像在为这场夭折的婚礼,敲下最后的丧钟。
第三章 檀香蚀骨
明衍没有回来。
当天晚上,我在甘露寺山脚下的民宿住了一夜。婚纱被我扔在角落,裙摆上的褶皱像张哭花的脸。手机响了无数次,都是明衍打来的,我一次都没接。
第二天清晨,我收拾行李准备下山时,遇到了明衍的师弟,明心。
小师父把一个布包递给我:“这是师兄让我交给你的。”
布包里是那枚他常握在手里的紫檀念珠,还有张纸条,字迹潦草得像在发抖:“清欢,伯母走了。婉清太难过,我得陪她处理后事,等我。”
“等?”我把念珠扔回布包,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告诉明衍,不必了。”
明心看着我,欲言又止:“施主,其实……师兄当年出家,不全是因为婉清施主的母亲。”
他说,明衍十六岁那年,婉清的母亲查出重病,家里拿不出医药费。明衍跪在佛前三天三夜,求佛祖保佑,说愿意削发为僧,换伯母安康。后来伯母的病真的奇迹般好转,明衍便遵守承诺,在甘露寺受了戒。
“师兄说,他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婉清施主。”明心叹了口气,“他总说,自己像根两头烧的香,哪头都顾不好。”
我听完,忽然笑了。原来他的佛心,他的修行,从一开始就带着对另一个女人的亏欠。我以为自己是他破戒的勇气,到头来,不过是他权衡利弊后,以为可以两全的选择。
下山那天,我回了趟我们准备用作新房的出租屋。
房子是明衍找的,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带个小院子,他说要在院里种满薄荷,像甘露寺后山的那片。现在院子是空的,屋里的家具还蒙着防尘布,只有书桌上放着本摊开的《金刚经》,他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句话下面,用红笔圈了圈。
我想起他曾笑着解释:“这句话是说,心里别太执着。”
原来他早就懂了,只是他的“不执着”,是对我。
收拾东西时,我在衣柜深处发现了个铁盒。里面没有情书,没有信物,只有一沓厚厚的汇款单,收款方都是“婉清”,汇款人是明衍,最早的一张,日期是五年前——正是我认识他的那一年。
还有张被压在最底下的照片。二十岁的明衍穿着僧袍,站在油菜花田里,身边的婉清穿着白裙,笑得灿烂,两人的手腕上,戴着同款的红绳。
原来所谓的“恩情”,从来都藏着私心。原来他在佛前为我诵经的每个夜晚,心里都住着另一个人。
我把铁盒里的东西连同那张纸条一起扔进垃圾桶,拖着行李箱走出巷口时,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手机又响了,还是明衍。这一次,我接了。
“清欢,我……”他的声音疲惫不堪。
“明衍,”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们结束了。”
“不!清欢你听我解释!”他急了,“我对婉清只有责任,没有别的!我……”
“有没有,不重要了。”我看着路边随风摇摆的梧桐叶,“你说过,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你在佛前许我的婚,转头就为了她毁了。明衍,你的话,你的人,我都要不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挂了,才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清欢,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好。”我挂了电话,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风吹过巷口,带来远处寺庙的钟声,沉闷得像声叹息。我忽然想起明衍身上的檀香味,以前觉得清心安神,现在想来,竟带着蚀骨的凉。
第四章 俗尘自渡
我换了城市,换了工作,把自己埋进忙碌里。
同事们都知道我“快要结婚又分了手”,却没人知道那个逃婚的新郎,曾是个差点修成正果的佛子。我剪短了头发,扔掉了所有带檀香的东西,包括那瓶他送我的檀香精油——他说“闻到这个,就像我在你身边”。
偶尔在深夜加班,看到窗外的月光,还是会想起甘露寺的佛堂,想起红烛映着他清隽的脸。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却再也掉不出眼泪。
半年后,我在一个古籍修复展上,看到了明衍的名字。
他修复的《金刚经》拓本被放在主展柜里,旁边的介绍写着“前甘露寺僧人,现某文化机构修复师”。我站在展柜前,看着拓本上熟悉的字迹,忽然想起他曾在灯下教我认古字,指尖划过我的手背,说“这个‘缘’字,左边是丝,右边是像,说明缘分像丝线,看着断了,其实还牵着”。
原来他说的牵线,是牵向婉清的。
展览结束后,我在出口处遇到了明心。小师父比以前长壮了些,看到我,愣了愣,然后双手合十:“施主,别来无恙?”
“挺好的。”我点头,“你师兄……还好吗?”
“师兄他……”明心叹了口气,“婉清施主上个月结婚了,嫁了个做生意的老板。师兄去了婚礼,喝了很多酒,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再出来时,就重新开始抄经了。”
我没说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不疼,却有点酸。
“他总说,是他对不起你,也耽误了婉清施主。”明心看着我,“他还在老地方住,院子里的薄荷种满了,说……说不定你哪天会回去看看。”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有些地方,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回不去,也没必要回去。
又过了一年,我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周砚。
他是个建筑师,话不多,却很细心。会记得我不吃葱姜蒜,会在我来例假时默默递上暖宝宝,会在我对着电脑发呆时,把一杯热可可放在我手边,说“别想了,过去的事,该翻篇了”。
我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像温水煮茶,慢慢升温。他知道我的过去,却从不多问,只是在我偶尔提起甘露寺时,安静地听着,然后说“以后我陪你去爬山,离寺庙远远的那种”。
订婚那天,周砚带我去看新房。他在院子里种了棵桂花树,说“比薄荷好,开花时香得很,像你身上的味道”。我靠在他怀里,看着夕阳落在桂花树叶上,忽然觉得,所谓圆满,不是找个完美的人,而是找个愿意为你放下过去,陪你走向未来的人。
婚礼前,我收到一个快递,是明衍寄来的。
里面是个小小的紫檀木牌,刻着个“欢”字,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常被人握在手里。还有张卡片,字迹比以前沉稳了很多:“清欢,祝你幸福。当年是我糊涂,把责任当恩情,把愧疚当牵挂,误了你,也误了自己。如今才懂,佛说的放下,不是逃避,是承担。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我把木牌放进抽屉的最深处,像封存一段无关紧要的往事。周砚走进来,从身后抱住我:“在想什么?”
“在想,”我转身吻他的下巴,“幸好,我遇到了你。”
他低头吻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我们身上,暖得像春天的风。我忽然想起甘露寺的钟声,想起红烛映着的佛堂,想起那个穿着月白中山装的男人——那些曾让我辗转难眠的过往,终究成了过眼云烟。
佛说众生平等,可情爱里,从来没有平等,只有甘愿。他甘愿为了白月光舍弃我,我甘愿放下执念,走向真正属于我的人生。
至于那身染了俗尘的袈裟,那片种满薄荷的院子,就让它们留在原地,陪着那个永远在愧疚和牵挂里打转的人,慢慢变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