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决定放弃他的第十八天，她剪掉了齐腰的长发，抽了人生第一口烟

陆靳知对上她目光的瞬间眸色深了又深。

曾几何时，不管他在那里顾眠月都能一瞬间找到他。

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许久她才看到他。

握着酒杯的手用了几分力，可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顾眠月只点点头便错开了目光。

陆靳知存在与否与她无关，只希望他不要过来打扰。

然而陆靳知偏是不如她所愿，缓步朝顾眠月走了过来。

“爸，我去外面透透风。”

在看到陆靳知走近的时候，她便退出大厅往露台走去。

顾父看着顾眠月往外走的背影有些奇怪。

但在看见陆靳知紧盯着顾眠月的目光时心里有了答案。

他上前一步拦住了陆靳知：“看来你这次过来未必是为了业务。”

顾父脸上向来都是挂着一抹笑，而现在却难得的冷了脸，带着他往一侧走去。

或许他不知道顾眠月和陆靳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顾眠月这样子也知道两人间有矛盾。

无需多想，他定然是要维护顾眠月。

往日一直从容的陆靳知，却在现在有些拘谨。

“顾叔叔，我之前确实和眠月有些误会，只是其中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您能不能让我和她再聊聊，到时候我再和您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顾父沉吟了一瞬，拍了拍陆靳知的肩，却没有让他离开。

“这些年顾眠月有告诉我你有多照顾她。”

“作为眠月的父亲，我很感谢你，但是现在我能照顾她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顾父没有提他和顾眠月之间的问题。

可句句话在陆靳知的耳朵里听起来只化成了一句。

离开顾眠月，她不需要你。

陆靳知喉间一哽，也知道如果不说清怕是过不了顾父这一关，索性全盘拖出。

“顾叔叔，我和顾眠月只差了几岁。”

“小时候是我照顾她，以后我也能照顾她。”

“我喜欢她，想得到她的原谅，和她在一起。”

从陆靳知口里听到来龙去脉后顾父眼神复杂。

一方面他能够感受到陆靳知说的不是作假，顾眠月以前对他有情意。

但另一方面陆靳知对顾眠月的伤害已经造成，这是他宠爱的女儿，却因为陆靳知的原因造成了无妄之灾。

只片刻，顾父便有了计较。

“眠月现在不想见你，我作为她的父亲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至于当初你为眠月的付出，我作为她的父亲再次对你表示感谢。”

“而你们陆家曾经在眠月身上付出的所有经济成本，我都会替她还给你们陆家。”

“就像你自己说的，当初你是怕她被世人责骂。”

“现在只是你想通了，可是那些该存在的还是会存在，我不希望我的女儿收到任何伤害！”

“就这样吧，在眠月愿意主动联系你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顾父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整个晚宴过程顾眠月都被保护的很好。

陆靳知甚至找不到任何机会和顾眠月说话。

而不管相距多近，顾眠月直至离开也再也没有将视线落到陆靳知身上。

她真的不在意他了。

这个结论几乎像一阵暴风将他所有的希望全部吹散。

晚宴结束后，顾父将顾眠月送回了家。

坐在车里时，顾父的表情严肃。

看到他这幅样子顾眠月心里也有数了。

沉默了许久，顾父才沉声开口。

“你和陆靳知怎么了？来多伦多之前，你们发生了什么？”

顾眠月深吸了几口气，没有在隐瞒。

“我喜欢过他，后来被他拒绝了。”

说完她又急切的补充：“我现在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爸，你……”

顾眠月心里有些慌乱，眼里也有些发红。

她怕爸爸觉得她愚笨，不懂事，对她失望。

顾父看到她这幅样子只觉得心疼，面上严肃的表情也无法维持，只剩下了心疼。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爸爸只怕你受委屈。”

“当初我和你妈妈离婚是你还小，又没有人教你怎么去处理感情，我没有立场去说你什么。”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别难过。”

顾父对着女儿没有办法去说太多的道理。

他只觉得亏欠。

顾父抚摸着顾眠月的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确定自己是真正放下了吗？”

顾父想过最差的结果就是顾眠月只是嘴硬，心里还有陆靳知。

可顾眠月却看着顾父眼神坚定。

“不喜欢了，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和他在一起不会让我变得更好，只会不断地消耗我。”

“现在我只想քʍ好好完成学业，好好陪在你身边。”

“爱情从来不是我的必需品，我的前程，我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顾父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晚宴之后，陆靳知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在顾眠月面前。

顾眠月倒是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到心上。

人的感情好像就是这样。

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和那个人在一起。

看到什么事情都想着跟对方去述说。

甚至在数以万计的人群里都能一眼看到那个人。

可是当不爱后，月亮也成了尘埃。

光辉不在，与众人无异，也无人关心。

就在顾眠月逐渐将陆靳知淡忘在脑后时，陆靳知却在圣诞那天再一次出现在了顾眠月的门口。

陆靳知和顾父表明心意后，他的所有想去见顾眠月的行为都会被各种意外打断。

他知道这是顾父保护女儿的一种方式。

也知道顾眠月不想见他。

可是见不到顾眠月的每一天都像是一种煎熬。

直到今天，他才找到了机会来到顾眠月的面前。

顾眠月看到他的瞬间就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丝毫犹豫就要离开。

房子那么多，她也未必要住在这里。

察觉到顾眠月的动作，陆靳知原本布满疲惫的脸一寸寸在发白。

“眠月，别走。”

顾眠月退开的动作让他无比难受，连带着胃部都传来一阵阵绞痛。

顾眠月恍若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外走去。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嘭——”

她转身看去，便看见陆靳知倒在了地上，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了一起。

虽然不想和陆靳知有太多瓜葛，可是她也做不到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丢在楼道不管不顾。

顾眠月掏出手机，打了一个911，跟那边说了情况就挂断了电话。

想离开，可是却过不去良心那一关。

想回房，可是门口却别陆靳知挡了个正着。

她有些烦躁的看着陆靳知：“不知道你来做什么……”

“弄成这幅样子又是何必。”

陆靳知胃部剧痛，抽搐。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心心念念的人长在离他几米外的地方。

他看得见，却无法触碰。

顾眠月的话落到他耳朵里时，痛感似乎在这一刻蔓延到了心脏，又冲向四肢百骸。

从前看到他不小心擦伤了手都会哭的人，现在只是漠然的看着他。

兴许在现在的顾眠月眼里，他只是一个累赘。

他闭上眼，不听也不看。

似乎这样就能欺骗自己，告诉自己顾眠月还在意他。

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才终于过来。

顾眠月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家休息，然而却被医护人员喊住了。

没有多想，顾眠月直接拒绝：“我还有事，这位先生你们先带走吧。”

顾眠月将救护车出车的费用和住院费提前交给了一位医生。

“如果不够可以等他醒来后再找他。”

……

陆靳知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从顾眠月离开后，他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饭。

这次过来也是连夜就坐飞机赶过来的。

下了飞机他就马不停蹄的来到顾眠月的公寓。

他不敢离开也不敢合眼，只怕一瞬间就会看不到顾眠月的身影。

可是他也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争气的病倒了。

陆靳知半靠在病床上，有些颓然。

他的病床旁边还住着一对中年夫妻。

男人在病床上，他的妻子一直在照顾他。

陆靳知看了一瞬便收回来视线。

胸腔有些发闷，眼睛也生出一股涩感。

从前他胃疼住院，顾眠月都会来照顾他。

那个时候顾眠月还会特意为他去学做小米粥。

很简单的食材却在她手里从能透出一股香甜的味道。

可是现在他闭上眼想到的都是顾眠月对他拒之千里的态度。

明明从前那么喜欢的人，怎么就放弃他了呢。

他不愿意在想，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因为太辛苦，还是药效太强。

他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梦里他再一次回到了顾眠月第一次对他告白的时候。

她说：“陆靳知，我不想叫你哥哥了。”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我会很快长大，你等等我，然后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她的脸上含羞带怯，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一个盒子和情书递给他。

这一次，他没有将顾眠月的信纸给撕碎扔掉。

反而是牵住了她的手，对她表白着自己的心意。

“眠月，我也喜欢你。”

“我会等你长大，为你抵挡住流言蜚语，然后娶你回家。”

梦境里的她们慢慢长大，然后他看见顾眠月穿着婚纱，与他一起携手走进婚礼的殿堂。

她说：“你看，只要你爱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现在，我终于嫁给你了。”

梦里太过美好，以至于陆靳知甚至不愿意醒来。

可是再不愿意，他也还是得面对事实。

白色的纱裙，庄重的教堂最后变成了病房里刺目的白。

“假设那个时候我像梦里一样没有拒绝你会不会不一样？”

“假设我没有犯蠢，用最愚笨的方式逼你离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假设。

在数学里，有一个孤独的词叫做假设。

一步错，步步错。

在解题的过程中或许还有更正的机会。

而现实世界里，被打上叉的结果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更改。

他想，或许他不该再坚持了。

对于现在的顾眠月来说，他只是她的困扰。

顾眠月不会再原谅他了。

他思索了很久，才将好不容易得到的顾眠月的新号码点开。

这个号码在陆靳知的手机里已经存了很久了。

可是他却不敢打电话。

与他而言，这个电话号码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就算顾眠月不愿意见他，一直避开他，他还能最后给她再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个信息。

思索了很久，他才一个字一个字的将想说的话打了出来。

【眠月，对不起。

这将是我给你发的最后一段消息。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怨过自己也怨过你。

我总觉得很多东西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总是可以被原谅的。

可是一次次被你拒绝后，我突然才发觉，从前的我对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只是在短短的几个月里被你拒绝过几次就已经快无力支撑了。

我不敢去想你是如何在我日以继夜的拒绝里还保持着爱意的。

眠月，我很想说我爱你。

可是我又发现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所以，我想，我只能祝你幸福。

只要你好，一切都不重要了。

以后我不会纠缠你了，但如果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一段文字，被陆靳知反复敲打了好几遍。

总觉得写得还不够对，不够真挚。

怕写太短无法表明自己的感情，又怕写太长顾眠月不愿意看。

写了好几遍，却也只是留下这不够完美的一段话。

直到太阳落下山，陆靳知才将这段信息发了出去。

凌晨的时候，陆靳知离开了医院，走到了顾眠月公寓的楼下。

痴痴的看着那个已经没有光亮的房间。

“眠月，最后一次了。”

“眠月，我爱你，再见。”

天上又飘飘然的下起了雪，陆靳知的头上落下了雪花。

他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走着。

沿路的白雪上印上了一道脚印，但一夜未停的雪花很快又将脚印覆盖。

没人知道有人曾走了一段长长的路，只为见一个再也不见的人。

也没有知道那个人何时离开。

……

顾眠月一天都在忙着学习，看到陆靳知的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而此时，她正和几个社团的留学生在一起吃火锅。

还是别人提醒她有消息时，她才抽空去看了一眼。

刚刚点开，她就猜到了这是陆靳知的消息。

看了几排她就直接将手机关闭了。

不骚扰她就好了，他要怎么离去，有多后悔她都不在意了。

也不想去承受陆靳知的情绪。

时间不疾不徐地就转到了顾眠月毕业的那一年。

毕业那天，顾眠月穿上了学士服，而许久没有再出现的陆靳知在这一天还是没有抑制住思念过来了。

但也及其克制的站在了远处默默观看。

能看见她，却也不会打扰她。

毕业的学子一个个走上台前，很快的就轮到了顾眠月。

而为顾眠月拨穗的人正是威廉。

“恭喜，终于毕业了。”

这几年因为公司加上学校的关系，顾眠月和威廉倒是关系熟稔了不少。

相熟的人有时候还会拉着他们打趣。

问他们之间是不是情侣。

说两人相差也没有多大，长得都好看，有没有想法在一起。

不过每次听到这种话，威廉都是弯着一双眼睛含笑看着她。

顾眠月只是摆了摆手，直接道：“亦师亦友，再无其他。”

相比起男人，前程还是更重要。

威廉听到这种回答，也只是笑笑，不反驳也不解释。

毕业典礼接近尾声，陆靳知也没有多停留再次离开了多伦多。

顾眠月不知曾有人来过，不过也来不及去操心这些。

毕业之后，就直接在顾父的总公司里直接上任了。

顾眠月在校期间一直是公司学校两头顾。

现在开始接手公司更是得心应手。

不过进了公司和威廉相处的却又密切了不少，在这个时候顾眠月发现了一个与威廉有关的秘密。

威廉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白月光。

那天威廉说：“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她是我之前去中国出差时认识的。”

“她和你的感觉很像。”

“那次遇见你时我都差点把你认错她了，你们东方人的面孔对我来说还是挺相似的。”

他说着眨了眨眼睛：“不过虽然我和她很久没有联系了，但还是把你们区分出来了。”

“我挺喜欢她的，但是没有机会了，或许就是有人说的，有些人就应该藏在回忆里。”

威廉说着又冲顾眠月笑了笑，但是顾眠月莫名从着笑里面看出了几分恶寒。

紧接着他说：“有一段时间我还真有点想追你。”

“不过想到你还是个小姑娘，我要是追了你，你爸可能会把我宰了我就果断放弃了。”

顾眠月一时间有些无言。

半晌只道：“感谢你没有痛下杀手。”

她好不容易从一段不合时宜的感情里面抽身出来，可不想步入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白月光剧本。

不过也是因为这次和威廉的谈话，顾眠月对恋爱越发没什么想法了，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七年的时间，顾眠月已经从顾小姐变成了商圈里被人称道的顾总。

顾氏在她的手里又再次拔高了一个高度。

顾父也光荣退位，安心养老去了。

顾眠月站在顾氏集团的办公楼时，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想起了离开陆家的那一天。

那天夜里繁星高挂。

她那时心里所求的便是远离陆靳知，然后为自己寻找到一个归处。

而如今，星星没有当初那么夺目了。

可是她的心却有了归处。

她不再是需要依靠别人而活的菟丝花。

而是一个独立的，拥有自主选择权的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若不见轻舟过，那就徒越万重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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