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 破庙鼠仙

发布时间:2025-08-05 19:34  浏览量:2

从前,有个姓张的书生,家境贫寒,盘缠微薄,一路省吃俭用赶往省城应试。抵达城郊时,钱袋已所剩无几。若再住客栈,恐难支撑到开考之日。恰见城外山上有座废弃的破庙,虽破败不堪,倒也勉强能遮风挡雨,张生便决定暂居于此,等候考期。

这庙宇荒废日久,蛛网如帘,地面坑洼。张生寻了个背风的角落,略作收拾。天色渐晚,他啃了半块冷硬干饼,饮了些凉水,铺开薄被便歇下了。

夜半时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将张生惊醒。睁眼一看,惊得他魂飞魄散——一群老鼠正围着他的包袱啃咬!他猛地坐起,鼠群四散奔逃。一摸包袱,里面的书册已被啃得稀烂,纸屑遍地!张生怒火中烧,借着月光,见地上遍布鼠洞。他愤懑难平,冲到院中寻得一只破桶,提了井水回来,对着那些鼠洞便“哗啦啦”灌下去。洞中顿时响起凄厉的“吱吱”乱叫,他心中才稍解郁气。

不料,这老鼠的报复心竟如此之重!张生刚躺下,便觉身上、被上如雨点般落下无数小爪!他“噌”地坐起,点亮油灯一照,只见黑压压一片老鼠,正疯狂撕咬他的被褥衣物!一时间棉絮、布条漫天飞舞!张生又惊又怒,抄起身旁一块破木板,朝着鼠群狠狠打去!“啪啪”几声,几只老鼠当场毙命,血腥气扑鼻而来。鼠群“哗”地一声散开,钻回洞中不见踪影,只留下张生对着残破的衣被,惊魂未定。

翌日,张生顶着乌青的眼圈,向附近村民诉苦。一位心善的老农见他实在可怜,便将自家一只半大的狸花猫借予他。张生千恩万谢,将猫拴在庙中柱下。自那猫儿往那儿一蹲,夜里果然清静,再无鼠患。张生总算能安睡片刻,挑灯夜读了。

几日后,张生从集市上买粮归来,抄近道行经一片荒山。半途中,忽见草丛里倒卧一人!近前细看,竟是个年轻姑娘,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张生心生怜悯,忙取出水囊,小心喂她饮下几口。姑娘悠悠转醒,一见张生,泪如雨下:“公子救命!奴家名叫灵儿,逃荒途中与家人失散,孤苦无依……求公子收留几日!若公子不救,这荒山野岭,奴家怕是要葬身虎狼之口了……” 灵儿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张生闻言,顿觉为难。自己穷困潦倒,栖身破庙,尚且自顾不暇,还要苦读应考,这孤男寡女……他搓着手,支吾道:“姑娘,这……这恐怕不便,小生尚需苦读……”

“公子!”灵儿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那手冰凉刺骨,“您若弃我于不顾,我……我便真无生路了!”那凄楚眼神,看得张生心头一紧。他长叹一声:“唉,罢了罢了。姑娘若不嫌弃,便随我来吧,只是那住处实在破败,委屈你了。”

张生搀扶着灵儿,缓缓走回破庙。刚至庙门,怪事陡生!那拴在柱下的狸花猫,“嗷呜”一声厉叫,全身毛发倒竖!尾巴如棍般挺直,双眼死死盯住灵儿,发出凄厉至极的嚎叫,一声紧似一声,在空寂的庙宇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灵儿吓得“啊”一声尖叫,死死躲到张生身后,浑身战栗:“公……公子!这猫!奴家自幼最怕猫狗,一见便心慌气短!”她指甲几乎掐进张生臂肉里。

张生也被这猫叫搅得心烦意乱,见灵儿惊惧至此,心想:这几日确无鼠患,留猫反倒聒噪。便道:“姑娘莫怕,此猫乃借来驱鼠,既鼠患已除,我这便送它回去。”他不顾那猫愈发凄厉的哀嚎,解开绳索,抱起它送回了村里。

自这日起,灵儿便与张生同住破庙。她手脚勤快,将庙内收拾得稍显整洁,还设法弄些吃食。然而奇怪的是,住处干净了,生活规律了,张生非但未觉舒坦,反而日渐萎靡,浑身绵软无力。他取水自照,竟吓了一跳:自己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面色蜡黄,短短数日,竟似换了个人!他以为饮食太差、读书太累所致,便想去镇上买些鸡蛋滋补。

到了镇上集市,买了鸡蛋正要离开,却被路边一位摆摊算命的白须老道叫住。老道目光如炬,盯着张生眉头紧锁:“无量寿福!这位相公,且慢!你印堂发黑,周身缠绕一股……邪气!可是近日招惹了不洁之物?”

张生一愣,以为这老道,定是骗钱之徒!他脸色一沉:“老道长休要胡言!青天白日,何来邪气!莫在此妖言惑众!”说罢,提着鸡蛋,头也不回地走了,将老道焦急的呼喊抛在身后。

回破庙不过一段山路,张生竟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放下鸡蛋,只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破板床上,昏睡过去。睡梦中,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气力一丝丝被抽离,五脏六腑仿佛空空荡荡。恍惚间,又听见一阵奇异的“咝咝”声,似有冰凉之物紧贴着他!他猛地睁眼!

昏暗油灯下,灵儿那张脸近在咫尺!她半伏在床边,嘴对着他的口!一股冰冷的气流正“咝咝”地从他体内被吸出,钻入灵儿口中!再看灵儿的脸,青灰骇人,眼神空洞贪婪,嘴角挂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啊——!”张生魂飞魄散,一声惨叫,拼尽全力将她猛地推开!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他连滚带爬缩至床角,牙齿打颤,指着她质问。

灵儿被推开,稳住身形,脸上的凄楚一扫而空,只剩怨毒与冷笑:“哈哈哈……蠢书生!现在才知?我是来替我苦命的孩儿们报仇的!今夜,定要吸干你的精血!”

“报……报仇?我何时害过你孩儿?”张生茫然不解。

“没害过?”灵儿厉声尖叫,声如裂帛,“这破庙荒废多年,本是我子孙安居之地!你闯将进来,它们不过啃了你几页破书,你便狠心灌水淹洞,活活溺死我多少孩儿!那夜你还打死打伤数只!这血债,今日必偿!”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猛地扭曲、膨胀!“刺啦”一声,衣衫迸裂!一只比小牛犊还大的黑毛巨鼠赫然现身,血目圆睁,獠牙如匕,腥臭涎水滴落!

鼠精一声咆哮,裹挟腥风,朝张生猛扑而来!钢钩般的利爪直掏其心窝!张生吓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得,只得闭目待死!

千钧一发之际——

“喵呜——!”

“嗷——!”

四面八方骤然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猫啸!如炸雷轰鸣!那巨鼠精浑身剧颤,扑击之势硬生生顿住,血目中充满恐惧!

“喵嗷——!”随着一声格外响亮的咆哮,破庙的门窗墙洞中,“嗖嗖嗖”窜入数十只猫!黄的、白的、花的、黑的……大小不一,将鼠精团团围住!它们弓背炸毛,龇牙低吼,绿莹莹、黄澄澄的眼珠死死锁定猎物!

鼠精惊怒交加,嘶吼一声,扭身欲逃,朝着佛像后最厚的土墙撞去!几只拦路猫被撞飞,眼看它就要破墙而遁!

“妖孽!休走!”一声断喝自门口炸响!日间那位老道士手持金光闪闪的桃木剑,不知何时已立于门前!

鼠精一见道士与桃木剑,更是魂飞魄散!它拼死发力,如炮弹般“轰隆”一声,狠狠撞向佛后土墙!墙壁应声破开一个大洞,内里漆黑,一股浓烈的粮食味与鼠臊气扑面而来!鼠精缩身欲钻!

“乾坤借法,灵猫伏魔!疾!”老道士大喝一声,手中一道符纸“腾”地燃作金光,射入猫群中那只最神骏的狸花猫体内!

金光入体!那狸花猫身体“噼啪”爆响,如气吹般瞬间膨胀,变得比鼠精还大数倍!周身金光流转,双目如两轮明月,一声低沉咆哮,震得破庙簌簌落尘!

鼠精半个身子刚钻入洞,巨猫快如闪电,一只小山般的巨爪带着寒光利钩,“噗嗤”一声直探入黑洞深处!

“吱嘎——!”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自洞中传出,刺人耳膜!

巨爪猛地回缩!只见它牢牢攥住了鼠精那条光秃秃的粗尾!如拖死狗般,“哗啦”一下,将那只巨鼠精硬生生从洞中拖拽而出!鼠精拼命挣扎,利爪在地上刨出深沟,却哪里挣脱得了?

巨猫将其拖至空地,俯瞰爪下猎物,眼中唯有冰冷的威严。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匕首般的獠牙,对准鼠精脖颈,狠狠咬下!

“咔嚓!”一声脆响!鼠精的惨嚎戛然而止!颈骨断裂,暗红血液汩汩涌出。

巨猫叼起鼠精瘫软的尸身,金光一闪,便消失在庙门外的夜色中。其余众猫也“嗖嗖嗖”四散无踪。破庙里,只余吓傻了的张生,满地狼藉,与一屋子浓重的血腥气。

张生瘫软在地,半晌才回神,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连滚带爬起身,“扑通”跪倒在老道士面前,“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仙长!救命大恩!晚生白日有眼无珠,冲撞仙长,罪该万死!若非仙长相救,弟子今夜已入妖腹矣!”

老道士拂尘一甩,将他托起:“此妖盘踞此地多年,为祸甚烈。今日借群猫之力与天地正气将其诛灭,亦是你的造化。那巨猫非凡物,自会处置妖尸。此地事了,贫道去也。”言罢,转身便走,几步之间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张生追至门口,哪里还有人影?唯有夜风吹拂荒草的沙沙声。他心有余悸地返回庙内,想起鼠精撞开的那个大洞。洞内漆黑,气味刺鼻。他想找些破木板堵上,便点了蜡烛凑近洞口一瞧——

嚯!这一看非同小可!洞内竟是个巨大的窟窿!里面堆得满满当当!最上层是金黄的麦子、澄黄的小米,下层是鼓胀的豆子,还有红枣、核桃!更稀奇的是,粮堆里还散落着好些铜钱!

这哪是寻常鼠洞?分明是个粮仓加小金库!

张生又惊又喜,费了好大工夫,才将洞中粮食尽数装袋,足足装满两大麻袋!靠着这“鼠粮”,张生总算得以饱腹,安心温书备考。

数月后,省城放榜。寒窗苦读的张生,果然金榜题名!

后来,张生赴南方任职。途经故地时,他特意前往探看。那破庙早已坍塌,只剩一堆断壁残垣。他在荒草蔓生的瓦砾堆前,对着当年鼠洞的方向,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长揖。

风呜咽着拂过废墟,张生心中感慨万千,回想当初若不是那鼠洞中的粮食让他得以饱腹安心备考,也不会有今日的功名。既感激,又警醒自己不要像那贪婪的鼠精,在官场中应保持清正廉洁,不取不义之财。他默默伫立良久,才缓缓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