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改嫁世子爷,前夫却重生,我冷眼拒绝:二弟自重,我是你嫂嫂
发布时间:2025-06-09 18:44 浏览量:1
第1章
迷蒙之中,罗裙被轻轻掀起。
沈清辞只当是梦境迷离。
她如今是宁国公府德高望重的老封君,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子夜时分潜入她卧房造次?直到肌肤相贴的触感骤然袭来,她猛然从混沌中惊醒,四下俱是浓墨般的漆黑。
一具温热的男性躯体竟压在她身畔!
苍天呐!
沈清辞惊骇欲绝,本能地抬手推拒:"放肆!登徒——"
尾音却湮灭在突如其来的暧昧旖旎中。
想她守寡数载,如今四十韶华竟要蒙此奇耻!这变故太过荒唐,竟让她忽略了自己返老还童的声线。
"混账!"
她使尽气力挣扎,奈何对方如铜墙铁壁般岿然不动。情急之下,她张口咬住对方肩头,恨不能撕下块血肉来。
"嘶——"男人倒抽冷气。
血腥气霎时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来人!"
男人骤然停住动作,周身气压陡然森寒,裹挟着雷霆之怒沉声喝令。
沈清辞瞳孔骤缩——这贼人竟敢唤人?
眼见侍女提灯推门,她慌不择路在锦被间摸索,胡乱抓过衣衫蔽体。这老脸可要不得!
烛火次第亮起时,满室昏黄映出全然陌生的洞房景致。更令她魂飞魄散的是,眼前男子竟与她早逝的夫君长兄裴砚之年轻时生得一模一样!
此刻裴砚之薄唇紧抿,高鼻如峰,细长丹凤眼凝着寒霜,眼尾洇着淡淡红晕。赤裸身躯泛着薄汗,八块腹肌随着呼吸起伏,肩头齿痕正渗着血珠。
沈清辞无心欣赏春色,脑中轰鸣如雷。她颤抖着抚上自己凝脂般的皓腕,一个荒谬念头浮上心头——莫非上天垂怜,许她重活一世?
可即便重生,怎会落到大伯哥床榻之上?这成何体统!
"可是为夫弄疼你了,还是……你心底不愿嫁我?"
头顶忽地响起裴砚之冷硬声线,惊得她浑身一颤。
嫁他?这从何说起!
沈清辞愕然抬眸。前世分明是继妹沈姝瑶代她嫁入公府,怎的今生换了天地?忆及往事,她心头剧震——原该与裴砚之缔结婚约的正是她,是沈姝瑶设计偶遇裴家次子,又暗度陈仓在成亲当日调换喜服,才酿成那段阴差阳错的孽缘。
此刻裴砚之见新妇垂首不语,本就阴郁的面色更添几分戾气:"既不愿嫁,何苦应承?莫非是我裴某人强求不成?"
自始至终,他未曾提及肩头狰狞伤口。
但见他迅速披衣下榻,见榻上人毫无挽留之意,便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沈清辞此刻哪顾得上理会他,赤足奔向铜镜。镜中倒映着二八韶华的容颜,分明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闪现——因着错嫁,她困在裴家二房蹉跎半生。既要周旋于刁钻婆母,又要调教纨绔夫婿,好容易将那浪荡子掰正,待裴砚之早逝后,才随着夫君袭爵过上几年舒心日子。
如今苍天有眼让她重活,却要将她推给这个短命的大伯哥?
"姑娘,世子爷怎的铁青着脸走了?"
陪嫁丫鬟紫苏慌忙入内,见自家小姐对镜出神,急得直掉泪:"这新婚之夜就遭冷落,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沈清辞猛然回神,目光落在散落满地的嫁衣上。这次,再无人偷天换日。
"紫苏,这些时日沈姝瑶可有异样?"她突然抓住丫鬟手腕。
紫苏愣了愣:"二小姐先前还嫌裴二公子没有爵位,半月前却突然转了性,出阁时竟欢天喜地的。"
沈清辞心头剧震——沈姝瑶竟也重生了!且比她早半月筹谋。
前世那场换亲风波,原是老国公临终前定下的婚约。沈姝瑶机关算尽嫁入公府,却因庶出身份备受婆母磋磨。更因裴砚之醉心公务,至死未留子嗣,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重活一世,她竟妄图改写命运。殊不知只要裴砚之在世一日,裴二便永无出头之日。
沈清辞指尖轻抚小腹,眼底闪过决绝。只要她能诞下裴砚之的骨肉……
"姑娘快看!您与姑爷已成就好事了呢!"
紫苏突然指着床榻惊呼。雪白帕上落红刺目,枕畔血迹却让她心头一凉:"世子怎的如此孟浪?姑娘这般温婉,他竟下得去口!"
沈清辞被她一语惊醒,忆起方才荒唐情景,懊悔得直咬银牙。早知该咬轻些的!
裴砚之本就清心寡欲,若因此不愿再行周公之礼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处,她再顾不得许多,匆匆换了衣裳便往外奔去。
该赔罪时且赔罪,该笼络时须笼络。
【改写后文本】
第二章
沈清辞清楚该往何处寻他。
夜幕低垂,国公府处处张灯结彩,朱红绸缎与灯笼将庭院映得通明。前厅的宴席刚散,她提着裙摆疾步穿过回廊,拐角处猝不及防撞进一堵坚实胸膛。
"唔!"她捂着发疼的额头后退两步,正要抬头致歉,却听头顶传来带着醉意的低沉声线:"嫂嫂?"
这声呼唤她听了半辈子,此刻却如利刃剜心。被前世的夫婿唤作嫂嫂,除了荒诞感,更添几分难以言说的愧疚。
抬眸时,裴翊那张英挺的面容撞入眼帘。他与裴砚之毫无相似之处,少了兄长那份清冷疏离,眉宇间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嫂嫂这般行色匆匆,兄长可曾知晓?"裴翊望着比自己还年幼的嫂嫂,眼底浮起探究。同为京都世家子弟,认出沈家嫡女并不奇怪。
沈清辞嗅到他衣襟间飘散的酒气,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迟疑片刻才应道:"寻世子去书房议事。"
"书房?"裴翊剑眉微挑,唇角勾起玩味笑意,"需不需要我遣人引路?"
"不必劳烦。"沈清辞婉拒后,见对方颔首告辞,转身时步伐都带着新婚的雀跃。那背影让她想起前世洞房花烛——彼时裴翊掀开盖头便摔了合卺酒,整夜冷脸相对。
而今方知,他赴婚房途中原是这般欢欣模样。方才萦绕的心虚感,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她从不亏欠任何人。那段始于阴谋的姻缘,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却要承受裴翊的迁怒。即便后来他幡然悔悟,可那些积攒的失望早已化作冰山,余生不过是虚与委蛇。
平心而论,裴翊绝非良配。管束他就如教养顽童,费心劳神。
反观裴砚之……
那人自幼便如松柏般挺拔,十六岁连中三元,二十二岁已官拜五品吏部郎中。身为宁国公府世子,他始终将家族兴衰视为己任,从未沾染纨绔习气。
就如今夜,即便负气离席,也只会独坐书房处理公务,断不会流连烟花之地。
思及此处,沈清辞加快脚步。书房四周院落皆已熄灯,唯有室内烛火通明。
她在门扉前踌躇片刻,终是抬手叩门。
"不必送宵食,退下。"清冷嗓音从内室传来,带着明显的不耐。
沈清辞喉间一哽,他竟将自己当作侍从。鼓起勇气轻声道:"是我。"
室内忽然陷入沉寂,仿佛时间在此刻凝滞。她心急如焚,指尖在窗棂上戳出小孔——本该伏案疾书的裴砚之,此刻竟斜倚在狭窄的硬榻上。
"哐当"一声,红瓷酒杯滚落脚边。
他竟在独酌?可裴砚之向来恪守礼教,从不沾染杯中之物。沈清辞蓦然想起他猝死那日,太医诊断是"忧思成疾,积劳成疾"。
堂堂国公府世子,何来解不开的愁绪?他毕生所求不过振兴门楣,怕是为家族衰落忧心如焚,这才透支了身子。
只是饮酒……
她再顾不得礼数,径直推门而入。硬榻上的男子正襟危坐,若非手中握着青玉酒壶,倒真像在批阅公文。
"出去。"裴砚之眉峰紧蹙,眼底寒意森森。
沈清辞仿若未闻,缓步趋前。见他衣襟间并无酒气,暗自松了口气,却仍忍不住劝道:"饮酒伤身。"
这句关切落在裴砚之耳中,却成了尖刺。他握着酒壶的手背青筋微凸:"咬人时,倒不怕伤我?"
沈清辞暗道糟糕,这桩公案终究躲不过。任谁新婚夜被妻子咬伤,都难以释怀。
她斟酌良久,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中垂首作羞怯状:"非是故意为之,实乃……实乃夫君弄疼我了。"
话音未落,满室寂静。连活过两世的沈清辞都觉面颊发烫,这般露骨的托词,实在不像大家闺秀所言。
抬眸时,正对上裴砚之写满讥诮的眼眸。那道咬痕深可见血,任谁看都不像"情难自禁"。
"上药?"他放下酒壶冷笑,"若等夫人施以援手,只怕要血尽而亡。"
沈清辞被他噎得无言,明明已上过药,何苦出言讽刺?她咬着唇瓣强作笑颜:"夫君若仍气恼,咬回来便是。"
裴砚之目光如冰刃掠过她面容:"前倨后恭,不过半盏茶功夫,夫人倒会变脸。"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指尖划过酒壶纹路,"说吧,想要从我这处得到什么?"
想要什么?
沈清辞想要个孩子。
可此刻不能直言,只得迂回试探。她声若蚊蚋,说出任何男子都无法拒绝的恳求:"今夜是洞房花烛,我……我只想与夫君共处。"
"我不愿与你共处。"裴砚之拒绝得干脆利落。
沈清辞终于明白,前世沈姝瑶为何独守空房。她望着对方疏离的眉眼,反诘道:"新婚之夜,世子不与正妻相伴,难道要独宿书房?"
第3章
但见裴砚之拂袖而起,青玉酒壶搁在案角发出轻响。他踱至紫檀书案前正襟危坐,冷然开口:"军务缠身,今夜宿在书房。"
呵。
分明是躲着洞房花烛。
沈清辞暗自咬牙,面上却扬起温婉笑意:"既如此,妾身便在书房伴着夫君。"
缠郎怕烈女,反其道而行之亦有效。
她就不信,要个嫡子能比登天还难!
言罢径自和衣卧于酸枝木榻,锦被覆身假寐。半晌未闻驱赶之语,倒叫她暗生诧异。悄然掀开眼帘,正撞上裴砚之投来的目光。
四目相接。
偷觑被逮个正着,沈清辞慌忙拽过云锦被,含糊道:"夜露寒凉。"
那人眸色深沉如墨,似能看透她所有盘算。沈清辞如芒在背,索性将锦被蒙过头顶,把自己裹成个蚕蛹。
前世执掌后宅的雷霆手段,怎到了裴砚之跟前便全然使不出?分明是叱咤风云的当家主母,偏生在他面前落了下乘。
烛影摇红,唯有书页翻动声轻叩耳膜。那节奏似催眠曲般,渐渐抚平她焦躁心绪。
子夜时分。
烛火将书房映得通明,裴砚之搁下《道德经》,缓步踱至榻前。
"沈清辞。"
清冷声线惊得她指尖微颤,待锦被掀开,入目是少女酣睡容颜。鸦羽长睫在玉肌上投下扇形阴影,樱唇微抿,不知梦见了何等美事。
裴砚之垂眸凝视,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掌中银蝶耳坠。这小东西不知何时从她耳畔滑落,此刻正躺在他掌心微微发亮。
睡梦中的沈清辞浑然不觉,只觉呼吸骤然顺畅。梦里正看两位儿媳争执,琢磨着要公正裁决还是偏帮时,梦境忽地支离破碎。
"醒了?"裴砚之已换了靛蓝直裰,负手立于榻前,"该去给公婆奉茶了。"
沈清辞不问他从何处归来,光是"奉茶"二字便叫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重活一世竟又沦为新妇,还得再受虞氏磋磨。
宁国公夫人虞氏出身清河崔氏,掌中馈二十载,最是瞧不上没落勋贵。前世沈姝瑶换亲闹得满城风雨,倒叫她躲过婆母刁难。如今风水轮流转,虞氏的怒火怕是要尽数倾泻在她身上。
更遑论裴砚之这尊冷面佛,前世对沈姝瑶的遭遇视若无睹,今世怎会为她解围?
思及此,沈清辞利落翻身而起:"快走快走,莫让母亲久候。"
荣和堂近在咫尺,未进院门便听得丫鬟嚼舌根:
"听说昨夜世子独宿书房,少夫人竟追到书房过夜!"
"二少夫人可风光了,福华园昨夜传唤三次热水呢!"
"世子院里倒安静得很……"
几个小丫鬟说得兴起,全然未觉身后主子。沈清辞瞥见裴砚之阴沉面色,暗道这尊煞神怕是要发难。
果然,冰冷声线刺破空气:"本世子寝居事宜,何时轮到你们置喙?"
丫鬟们吓得扑通跪地,抖如筛糠:"世子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沈清辞亦惊诧万分——他恼怒竟非因房事次数,而是为护她颜面?
裴砚之剑眉紧蹙,声线如霜:"扣半年月例,自去领二十荆条。"
待进得正院,但见烟紫色裙裾掠过眼帘。沈姝瑶梳着妇人髻,雪肤泛红,眉眼含春,高扬的下巴尽显得意。
看来此番未受虞氏刁难。
"姐姐。"沈姝瑶莲步轻移,假意关切,"怎的眼下乌青?可是昨夜未曾安寝?"
沈清辞暗嗤,面上却笑靥如花:"二弟妹倒是容光焕发,只是二弟何故不在?"说着亲昵挽上裴砚之臂弯。
她赌他即便再不喜,当着外人总要做足面子。
裴砚之果然未拂开她,任由她虚倚着。沈姝瑶见状,精心描绘的妆容险些龟裂——前世裴砚之何曾让女子近身?
转念想起府中传闻,昨夜未曾落红之事,沈姝瑶唇角又扬起讥诮。且等着吧,待会儿验看贞洁帕时,沈清辞怕是要沦为满府笑柄!
就像前世自己那般,成为高门贵妇茶余饭后的谈资。什么伯府嫡女,到头来不过是个弃妇!
第3章
呵。
分明是躲着洞房花烛。
缠郎怕烈女,反其道而行之亦有效。
她就不信,要个嫡子能比登天还难!
四目相接。
子夜时分。
"沈清辞。"
"世子院里倒安静得很……"
看来此番未受虞氏刁难。
她赌他即便再不喜,当着外人总要做足面子。
第四章
念及此处,沈姝瑶唇畔的笑意更显真挚,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只待看沈清辞如何出丑。
"姝瑶可是想到什么趣事了?"
沈清辞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本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奈何对方眸中闪烁的"聪慧"光芒与那掩不住的窃喜实在刺目。
真是愚钝而不自知。
她约莫能猜透这位庶妹的心思,不过是仗着重生归来便妄图立刻将自己踩在脚下?
呵,当真是痴人说梦。
沈姝瑶如梦初醒,忙压下翘起的唇角,"长姐还是快些去奉茶吧,莫让公婆久候。"
沈清辞迎上对方怜悯中夹杂着得意的目光,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
真不知这蠢货是如何做到,历经两世仍毫无长进。
正厅内。
宁国公与虞氏端坐上首,老国公正同夫人说着体己话。
虞氏虽已四十有余,却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三十许人,柳眉如刀裁就,锐利目光直射厅门。
沈清辞甫一踏入门槛,便觉两道探照灯般的视线落在身上,她脊背挺得笔直,从容迎上婆母审视的目光。
待在公婆面前站定,方才微微抬眸。
"父亲,母亲。"裴砚之适时开口,缓和了凝滞的气氛。
沈清辞敏锐察觉虞氏周身威压骤敛,显然是将满腔慈母心肠都付与了嫡子。
"儿媳给公婆奉茶。"她端庄自持地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先后奉与宁国公与虞氏。
宁国公接得爽快,轮到虞氏时,茶盏却悬在半空。
对此变故,沈清辞早有预料,只得再次出声:"母亲请用茶。"
厅中气氛陡然紧绷。
然比起前世所受磋磨,捧盏之苦实乃小巫见大巫。
只是茶盏渐沉,她腕间发颤,眼见茶水将溢。
忽有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旁接过茶盏,沈清辞与虞氏皆是一怔。
裴砚之面色如常,仿若不觉烫手般将茶盏放回侍女托盘,淡声道:"茶水过热,母亲不宜饮用,换盏温茶来。"
沈清辞瞥见他泛红的指尖,垂眸掩去讶色。
心间悄然淌过暖流。
夫君为妻室解围本属寻常,只是前世在裴翊处从未体会过这般温情。
侍女偷觑虞氏脸色,见其未发话,这才应声退下。
趁更茶间隙,沈清辞收回酸麻的手,悄悄活动指尖,抬眼见虞氏神色如常,不禁暗赞裴砚之处事周全。
这世间男子,半数对婆媳矛盾视而不见,另半数越帮越忙。
解围之道最需拿捏分寸,稍有不慎便成导火索。
似裴砚之这般既解了妻子窘境,又顾全母亲颜面者,实属凤毛麟角。
未几,侍女捧着温茶归来,沈清辞重新奉茶。
这回虞氏未再刻意刁难。
眼见婆母啜饮茶汤,沈清辞暗松口气,又听虞氏正色道:"沈氏,既入我宁国公府为长媳,便须恪守长媳本分。"
"如今中馈尚在我手,你当务之急是为衍儿开枝散叶。"
虞氏语气虽冷,所言却正合沈清辞心意。
她何尝不想早日孕育子嗣,"是,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待诞下裴砚之的骨肉,何愁掌家之权不落入囊中!
言罢,宁国公夫妇留下裴砚之,命沈清辞退下。
沈清辞前脚刚迈出厅堂,便见沈姝瑶仍在院中徘徊。
这蠢货竟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她本欲视而不见径直离去,奈何沈姝瑶听得动静,双眸骤亮,提着裙裾迎上来,"长姐,婆婆可曾说些什么?"
沈清辞佯作未见对方眼底期待,淡声道:"不过是几句叮嘱。"
沈姝瑶不可置信地抿紧唇瓣,似是不信虞氏竟未发难,愣怔半晌方问道:"昨夜……那元帕可还留着?"
此言一出,沈清辞顿悟其意,"自是查验后便焚毁了,留那劳什子作甚?"
沈姝瑶蹙起黛眉,亲昵地挽住沈清辞手臂,姐妹情深模样下,实则在她纤纤玉指上逡巡,欲寻伤口。
在沈姝瑶看来,这位嫡姐素日端着伯府千金架子,哪懂勾引男子手段。
便是她前世使尽浑身解数都未能得手的男子,怎会碰沈清辞这个木头美人?!
甚至暗自揣度裴砚之是否患有隐疾。
此刻她所有心思尽数写在脸上,那急切寻觅伤痕的模样,令沈清辞几欲失笑。
沈清辞由着她拽至偏僻角落。
沈姝瑶强撑着笑脸询问道:"长姐,我知世子昨夜定未碰你,那元帕定是用血蒙混过关的。"
"可长姐想过没有?若长久无嗣,届时该如何收场?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啊。"
这番话看似关切,实则尽是炫耀。
沈清辞再次感叹沈姝瑶愚钝,这蠢货是生怕旁人不知她重生而来?
说这般多,莫非是想显摆其夫君床笫之勇?
她愈发不解,沈姝瑶这般蠢笨如猪的脑子,又非父亲亲生,缘何能得父亲偏爱。
第五章
沈清辞懒怠维持面上笑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瓷茶盏,"妹妹怎就这般确信无疑?"
沈姝瑶被问得语塞,旋即扬起下巴摆出神秘姿态,"我自有通天晓地的本事,更知你夫君日后必成大器。"
成大器?
裴翊从浪荡庶子到威震八方的镇北将军,再到承袭宁国公爵位,确是泼天富贵。可旁人不知,若无她暗中铺就金银路、织就人脉网,这纨绔怎能在十年间登临将位?
自裴老太爷撒手人寰,宁国公府便如日薄西山。全仗着连中三元的裴砚之勉力支撑,才在京圈保住三分体面。待裴砚之魂归西天,国公夫妇相继病倒,族中旁支又生事端,偌大家业不过两载便败落得令人咋舌。
而裴翊执意投身行伍,偏生宁国公府百年文臣清贵,与武将集团素无往来。要替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打通关节,哪处不要真金白银开道?
恰巧她暗地经营的商号日进斗金,方能填补这无底深坑。否则那温室里的娇花,如何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存活?更遑论与同僚周旋、讨上官欢心。
沈清辞在背后操持得心力交瘁,才换来裴翊的羽翼渐丰、虞氏的另眼相待。可落在沈姝瑶眼里,竟只看见表面风光?
"必成大器?"她把玩着茶盏,尾音拖出几分讥诮。
这懵懂模样看得沈姝瑶愈发得意,连眼角都泛起红晕,"正是呢,只是天机不可尽泄,姐姐且等着瞧罢。"
沈清辞执帕轻笑,"既是天机,妹妹缘何又说与我听?"
话音未落,沈姝瑶眸光骤亮,竟亲昵挽住她臂弯,"姐姐生就七窍玲珑心,若肯助我打理产业,他日我必不薄待。纵使姐姐遭世子厌弃,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好个厚颜无耻的提议!
前世她呕心沥血的买卖,被这起子小人觊觎效仿也就罢了,如今竟要她做嫁衣?
沈清辞气极反笑,"妹妹何不亲力亲为?"
"自古商户卑贱,哪有世家千金抛头露面的道理?"沈姝瑶捏着帕子掩唇,眼底鄙夷倾泻而出,"可姐姐不同,令堂本就出身商贾,你骨子里流着铜臭,做这些最是相宜。"
此言如利刃刺心,沈清辞面若寒霜。母亲商贾出身何错之有?她沈清辞行得正坐得端,轮不到这等小人评头论足。
"姝瑶,"她拂开桎梏,世家嫡女的威仪尽显,"市井商贩与簪缨世族,皆是凭本事吃饭。倒是那些伸着手等施舍的,才该遭人唾骂。"
沈姝瑶脸色煞白,尖声叫嚷:"你说我乞食?"
沈清辞冷眼旁观,余光瞥见月洞门外那抹靛蓝身影,声线愈发清冷,"未嫁时唤你声妹妹,是给父亲颜面。父亲待你如亲生,你倒真忘了自己本姓周?"
"不论我母家是皇商巨贾还是贩夫走卒,她都是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室。今日你妄论尊卑,岂非贻笑大方?"
沈姝瑶摇摇欲坠,贝齿将唇瓣咬出血痕。她生父不过是八品小吏,若非母亲二嫁承安伯府,她至今还是周家女。如今飞上枝头,倒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姐姐莫要后悔!"沈姝瑶眼底淬毒,"你且记住,世子此生绝无子嗣!"
话音未落,身后陡然炸开怒喝:"放肆!"
裴翊将这大逆不道之言听个正着。
沈清辞冷眼看着沈姝瑶慌乱转身,梨花带雨扑进丈夫怀中。这蠢货,前世到死都没能圆房,竟将罪名扣在裴砚之头上?
"嫂嫂息怒,"裴翊将妻子护在身后,俊脸涨得通红,"妙妙口无遮拦,我回去定严加管教,还请嫂嫂莫要告知兄长。"
沈清辞望着前世夫君恭谨模样,心底畅快至极。她端起长嫂架子,凤眸微眯:"二弟素日最是知礼,怎的连枕边人都管教不好?"
"诅咒子嗣、顶撞长嫂,哪桩不是大罪?罢了,看在父亲情分上,罚抄《道德经》百遍,权当修身养性。"
裴翊蹙眉欲言,却被妻子娇滴滴的哭诉堵了回去,只得连声应下。沈姝瑶被拽走时,犹自不甘地瞪着沈清辞,仿佛要将今生来世都刻进那双怨毒眸中。
沈清辞望着二人背影,忽地嗤笑出声。
一个疯妇,一个蠢夫,倒真是天造地设。
"夫人因何发笑?"
清冽松香随风而至,裴砚之缓步踱来。沈清辞望着他苍白面容,鬼使神差道:"我在想,嫁与郎君甚好。"
第6章
毕竟前世为裴翊操持中馈时,既要侍奉正室婆婆,又要应付偏房婆婆,还得顾全长房颜面。
而今嫁作裴砚之妇,偌大府邸除却婆母虞氏,竟属她位份最尊!
思及此处,沈清辞唇畔笑意愈深。
久未闻身后应答,她转身回望,正巧撞见裴砚之侧过棱角分明的下颌,未及捕捉他眸中情绪。
沈清辞忽地忆起他肩头旧伤,心怀歉意地轻声探问:"对了,昨儿个换药时瞧着伤口还渗血,这会子可还疼得厉害?"
夏风掠过庭院,卷起裴砚之靛蓝色云雷纹锦袍下摆。经她提醒,昨夜旖旎骤然浮现眼前,方寸间涌动的温存渐次冷却。
他垂眸掩去眼底波澜,淡声道:"你先回青云轩歇着。"说罢竟调转方向,朝来时路径踱去。
青云轩乃二人新婚居所,然看这架势,裴砚之分明又要宿在书房。
沈清辞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忽觉面颊微凉,似有雨丝拂过。她提着裙裾追上两步,语带嗔怪:"都告假休沐了,怎的还往书房钻?您昨夜可曾合眼?早膳更是一口未用!"
这般糟践身子,便是铁打的也经不住啊。
她絮絮叨叨劝了半晌,只换得对方一句"不妨事"。
"万万不行!"沈清辞扯住他广袖,素来温婉的面容此刻满是执拗,"您必须用些粥饭,再好好歇息半日。"
被她拽住衣袖的瞬间,裴砚之眉心微蹙。偌大府邸,素来无人敢这般强硬管束于他。
他沉下脸色,语气也冷了几分:"无需费心。"
纵使遭拒,沈清辞仍不松手。
管教自是要管的,毕竟她盼着他能多享几年福寿。
开枝散叶且不提,单说这偌大国公府,待稚子成材尚需数十载光阴。这期间难不成要指望裴翊那纨绔子弟撑门立户?
沈清辞暗自腹诽,前世定是为裴翊操劳过度,才落得四十岁便油尽灯枯的下场!
哪似嫁与裴砚之这般省心,她巴不得他能长命百岁。
二人僵持之际,一滴冰凉雨珠飘进沈清辞眸中,刺得她眼尾泛红。
"你……"裴砚之低头,但见少女眼睫凝着细小泪珠,方才冷峻神色登时化作无措。他袖口微动欲抬手,忽觉衣袖被人攥紧,复又垂落身侧。
方才还似寒冰的嗓音,此刻竟放柔三分:"哭甚么?"
沈清辞眨着泛红眼眸,松了手抬袖欲拭,岂料越擦越肿。
"我真没凶你。"裴砚之眉峰紧蹙,斟酌着字句道,"书房亦能传膳。"
思忖片刻终是妥协:"罢了,随你回去便是。"
话音未落,却见沈清辞摇头,那双含泪明眸愈发红肿得厉害。
偏生另一只眼却安然无恙。
裴砚之这才恍觉异样,暗恼自己多此一举。
沈清辞抬手撑开眼睑,瓮声瓮气道:"有异物入眼,劳烦夫君吹吹可好?"
闻言,裴砚之面上恢复漠然,缓缓俯身停在她面前半寸处。
温热气息拂过眼睑,沈清辞只觉他连吐息都轻若鸿毛。
"可好些了?"低沉嗓音近在咫尺。
沈清辞颔首,目光却不受控地向上飘移,恰见他白玉似的耳尖泛起薄红。
昨夜红绡帐暖都经历过了,此刻不过近前些许,竟叫他羞成这般?
看来婚前果真未近过女色。
裴砚之哪知她心中百转,直起身拉开距离:"既好了,便走吧。"
说着又要往书房去,沈清辞急道:"方才是谁说回青云轩?堂堂世子爷要食言而肥么?"
裴砚之置若罔闻。
霎时间,豆大雨点砸落青砖,织成密密水帘。
沈清辞慌忙抬袖遮雨,半截皓腕自袖口露出,在雨幕中白得刺目。
裴砚之蹙眉,将她袖口又往上提了提,直至整条小臂被遮得严实,方才握住她腕间,引着人往游廊下避雨。
待得檐角遮住雨丝,他即刻撤手,独留个清冷背影朝青云轩踱去。
沈清辞默默跟在后头,一路琢磨着裴砚之不豫的缘由。
莫不是以为她方才落泪才妥协的?
这般端方君子,竟吃软不吃硬?
不该啊,前世沈姝瑶受冷待时,眼泪怕是能淹了侯府,怎不见他怜惜半分?
沈清辞心尖泛起异样涟漪。昨夜裴翊满心欢喜去见新妇时,她未曾尝过半分酸涩。可终究盼着这世上,能有一人因娶她而心生欢喜。
只可惜未能重生在盖头掀起之前,瞧一瞧他掀帘时,眼底是喜是悲,抑或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漠然。
"裴砚之。"
沈清辞轻唤他名讳,在他驻足回望时,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直白问出藏在心底的话——
"昨夜你踏入婚房之前,或是迎亲之时,可曾有过半分期许与欢愉?"
第7章
一席话,没有拐弯,直白得让人惊叹。
连走来送伞的丫鬟玉翡都听见了,屏声静息地站在廊道边,等待着世子的回答。
裴砚之的眼底闪过诧异和复杂,藏于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面上却是一片汹涌后的平静,“昨夜,我同你说的话,你不记得了?”
昨夜?
沈清辞满眼疑惑,“你……说了什么?”
难不成是她重生之前,他说了什么?
“呵,”裴砚之忍不住冷笑一声,“没有。”
语毕,不再看沈清辞一眼,只身步入雨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沈清辞高声喊道。
她实在不明白,裴砚之一天哪来那么多脾气?
不记得就不记得,他再说一遍不就好了吗?
前世,只知道他为人淡漠,一心公事,从不知他气性这么大。
怕不是自己把自己气死的!
沈清辞心里正吐槽着,雨帘中的男人却止了步。
裴砚之转头,声音冷冽:“已经回答了。”
话音落下,他大踏步朝院内走去
玉翡撑着伞,追也追不上,只得回来接沈清辞,“少夫人,早膳已经备好了。”
彼时的沈清辞说不清是失望多些,还是感慨多些。
两辈子算起来成了两次亲,她竟然都未遇上良人吗?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裴砚之与她虽定亲三年,可这三年内,他们也只在几次宴会上匆匆一瞥。
娶她,多半也是因为遵从老国公的意思,并非自愿,当然也没什么值得欢喜的。
这般也好,只将他当成是婚姻的合作人、未来孩子的父亲。
青云院,正屋。
一桌精致的早膳琳琅满目,沈清辞还没坐下,就听屏风后窸窸窣窣的换衣声。
扭头望去,隐隐约约瞧见裴砚之脱了上衣。
“我兴许是昨夜睡糊涂了,这才不记得的,”沈清辞小声辩解,“要不,你再说一次?”
随着她声音落下,屏风那头窸窣声也断了。
沈清辞能感觉到他心情不佳,不愿意再提起昨夜的话题,这倒也无所谓。
只是,万万不能影响到晚上同房的心情呀!
沈清辞一直没忘,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尽快生下裴砚之的孩子,争取两个保证一个,其次是尽量延长裴砚之的性命。
她默默走近,没有偷窥他的想法,只是背靠在屏风的另一面,明知故问,“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
裴砚之一边淡淡地答复,一边穿戴整齐,从屏风后走出来。
一袭月光白的蜀锦长袍,衬得整个人貌如谪仙,一尘不染。
他率先落座在圆桌前,沈清辞便坐在他身侧。
看着裴砚之执起筷子将水晶汤包夹在碟中,她小心翼翼地问,
“既然没有生气,那你晚上要回房睡吗?”
裴砚之拿筷子的手一顿,不带情绪地抬眼,“夫人想我睡哪儿?”
他眸中没有一丝欲色,仿佛当真只是问问她的意见。
沈清辞未经犹豫,便脱口而出,“想你回房睡。”
她说完,见裴砚之的眸光未变,只是他筷子另一端的面皮破了,汤水倾泻。
裴砚之却浑然不觉,沈清辞忍不住提醒道:“那汤挺好喝的。”
她就爱这一口。
“我不喜欢。”他垂下眸,待汤水流干了,才放入瓷碗内。
“不喜欢没关系,”沈清辞抿抿嘴唇,叮嘱道,“你晚上回来睡就好。”
她这声音好似透着几分委曲求全的心酸。
听得裴砚之心中升起几分怪异感,那失了汤的汤包塞入口中索然无味。
他方才说的不喜欢,真的指的是汤包!
沈清辞一直没听他答应回房睡,忍不住还想再确定一遍。
虽然知道一直邀同房是件轻浮的事,可她真的没法一直等啊!
连新婚夜都没成功做完的事,如果一直拖着,谁知道会不会难上加难。
就像前世的沈姝瑶那样……
一想到此,沈清辞最后那点扭捏都没了,“你答应我了吧?”
裴砚之对面前的饭菜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夫人慢用。”
他起身,欲离去。
沈清辞见他一直冷着脸,连同房这点小要求都不愿意,她难免心生焦虑。
本来争二保一的任务就很沉重,他还这样不配合。
那她得猴年马月才能生出孩子来?
见裴砚之已经在随从伞下离去,沈清辞追了出去,“等等!”
裴砚之并未转身,只听身后传来妻子底气十足的问询——
“你讨厌我吗?那又为何娶我?就因为你祖父让你娶我?”
沈清辞想不通,“既已娶妻,便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裴砚之停下脚步,听着身后似控诉的话,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转身重新踏步回去。
在沈清辞心中,裴砚之不过一文人,可奈何他宽肩傲骨,身量八尺,冷下脸来那气势可不是唬人的。
反倒是沈清辞气势被完全压制,一边暗骂自己怂货,一边被他逐步逼退回屋内。
她声音都轻了许多,“怎么、你怎么回来了?没吃饱?”
裴砚之面色渐渐阴沉,不可置信地反问——
“我不尽责?”
沈清辞的眼神显然是在无声的控诉。
连同个房都这般费劲,他还好意思问呢!
现在看样子他又生气了,若是同房实在困难,就整点旁门左道吧。
只这一瞬间,沈清辞连去哪儿买虎狼之药都想好了。
此刻,裴砚之见她完全没有刚才气焰,整个人都好像乖得不行,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眨巴眨巴看着无辜极了。
他哼笑一声,心底仿佛积压了许多不满——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来说。”
“你说。”沈清辞点头,她倒想听听,他心里怎么想的。
裴砚之微微蹙眉,望着少女那一双明眸似含星辰,哪怕在白日,也是亮晶晶的……
他原先闷在胸口的气,都有些难发泄了,语气亦变得生硬,“昨夜你骂我混蛋。”
“我哪像你新婚夫君,倒像是逼良为——”最后一个字,裴砚之咽了回去。
第8章
沈清辞听明白了,原来他还在为昨夜之事生气,倒也是人之常情。
她心虚几分,“昨夜是有些害怕嘛,我同你道歉了的。”
说着,她的头越来越低,“今夜万不会如此了。”
“不接受。”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清辞唰地又抬起了头,“我问你生气吗,你说没有,那你又不愿接受道歉,你这——”
到底想怎样?
裴砚之却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不生气,是我心绪平静,不是对你所作所为的原谅。”
沈清辞目瞪口呆,完全无言以对。
而后,裴砚之也不管她那一脸苦相,顾自道:“晚上不必等我。”
语毕,出了房门,在随从的护送下离去。
徒留沈清辞一人站在原地,竟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
她抬手,轻拍自己的嘴,怪它昨夜乱咬人,怪它昨夜还骂人。
“小姐,世子他……”紫苏在门外没听清,走进门外见自家小姐一脸懊恼,“他又欺负您了?怎么这么不会疼媳妇儿啊!”
后进门的紫苏立即将门关紧实了,随后伸手就敲在紫苏后脑勺上,
“公府可不是伯府,光这青云院就有仆从十八人,你这话若被传到世子耳中,岂不是给少夫人添乱吗?”
意识到严重性,紫苏赶紧噤声。
紫苏紫苏,都是沈清辞的陪嫁丫鬟。
紫苏打小性子直,碎嘴又感性,紫苏则不同,为人谨慎又上进。
前世,紫苏帮着沈清辞一同打理产业,十分得力。
“少夫人,您与世子关系僵持,奴婢担心,后日回门,世子那边……”紫苏担忧。
“不必担心,”沈清辞笃定道,“他肯定不同我一起。”
前世沈姝瑶就是自己回的门,原本沈清辞还对裴砚之抱些希望,可就凭刚才他那态度,肯定是没法指望他了。
“啊,”紫苏如临大敌,“那少夫人岂不是要沦为笑柄了!”
话音刚落,紫苏便遭到紫苏一记白眼。
沈清辞倒没有把紫苏的话放在心上,笑柄不笑柄的都是其次,她眼下最担心的唯有同房。
这事,拖不得。
她斟酌片刻,便下了决定,“紫苏,你去西平弄善草堂买一盅春日饮来。”
沈清辞无视两丫鬟的惊骇,她郑重提醒,“小心着些,别叫人看见。”
否则,这传出去,可比独自回门严重百倍了。
紫苏震惊之下,点点头,做贼似得跑出了门去。
“少夫人,感情这事急不得,若被世子知道,恐怕难以收场。”紫苏觉得,得徐徐图之。
“拖不得。”只有沈清辞知道,这时间紧,任务重啊。
虽说下药是下作手段,可毕竟是正经夫妻,用点药怎么了。
望着眼前一言难尽的紫苏,沈清辞叹了叹,想起方才紫苏提起的回门一事,不禁忆起从前,思绪万千。
前世,沈清辞本以为换亲之事,是沈姝瑶一人作为,结果回门当天,碰巧听到父亲与沈姝瑶私下交谈,得知父亲竟也帮着沈姝瑶。
沈清辞不明白他为何要帮一个没有血缘的女儿,来害亲生女儿!
当时,父亲给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继母柳氏生下了他的嫡子,而沈姝瑶虽非亲生,但却与嫡子同母,所以沈姝瑶做了世子夫人,将来才能无私心地帮助亲弟弟。
沈清辞不理解,甚至觉得可笑。
父亲可笑,自己也可笑。
自从母亲死后,她对父亲总抱有期待,父亲说世家千金该娴静温婉,不该沾染铜钱味,她便铆足劲去学琴棋书画,收起所有锋芒,做一个乖女儿。
直到被父亲所弃,她才明白,端庄温婉并非一味忍让。
当日,她便与父亲大吵,与伯府恩断义绝,而后开始经营生意,为自己找后路。
这次,她同样要做这件事。
“紫苏,将我名下所有的铺子整合成册给我,需要记载地段、租金、人流,不要遗漏了嫁妆单上的。”
紫苏没问缘由,点头记下了,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金陵那边来信了,今早收到的。”
紫苏从怀中拿出黄色信封,递给沈清辞。
信封上,还印着微生家的族徽,是只乌鸦的形状。
沈清辞记得,前世成婚后第一日,她也收到了这封信。
她十岁那年母亲逝世,在外祖家过了两年,外祖家的人都对她很好,外祖母教她做生意,让她走出了失去母亲的伤痛。
回来后,因父亲影响不再碰生意,但每次收到外祖家寄来的东西,她都欢喜得不行。
重生归来,她对这信,再没了欢喜之色。
沈清辞将信封打开,抽出夹带的一万两大额银票。
外祖家到底是金陵巨富,出手阔绰。
至于里头的信纸,她不看一眼,直接撕碎了。
窥见紫苏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神色,沈清辞嘴角撇了撇,“紫苏,在金陵的那两年,也是你和紫苏陪在我身边,你觉得,微生家的人待我是真心的吗?”
这话,紫苏觉得很难回答,“奴婢年幼时家贫,连父母都将奴婢卖了换粮,入了府也被瞧不起,但自从做了您的贴身丫鬟,府中下人便都是笑脸相迎。”
“可您身为伯府嫡女,微生家与您不仅有血脉亲情,更有利益所图,他们指着老爷为他们谋划后辈前程呢。”
是啊,利益。
承安伯府在朝中早就没什么势力了,可仍是微生家望尘莫及的存在。
微生家是布商发家,积累了三代才到现在的巨富,为了培养出优秀后辈,为了京中人脉,不顾女儿意愿,让女儿带着丰厚嫁妆嫁入伯府。
于是承安伯一边嫌恶商人满嘴利益,一边又收取微生家源源不断的金银财帛,供伯府花销。
甚至连沈姝瑶的嫁妆,多半也来自微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