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伴退休金15000,到处旅游,可如今却悔恨不已
发布时间:2025-08-11 03:05 浏览量:1
我和老伴退休金加起来一万五,在邻居们羡慕的眼光里,成了小区的“神仙眷侣”。我们俩没别的爱好,就是旅游。今天飞三亚,明天去云南,朋友圈里九宫格永远不重样。大家都说,王建军,你这辈子值了,辛苦一辈子,老了享福了。
可他们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我和老伴刘淑芬坐在两千块一晚的海景房阳台上,听着海浪,心里却空得像被掏走了一块。那些精美的照片,不过是我们用来逃避和赎罪的证据。我们不是在旅游,我们是在流浪,想甩掉心里那个二十多年都阴魂不散的影子。
那个影子,是我的亲弟弟,王根生。
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1995年的夏天,那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午后。那时候,我还是个国营厂的技术员,刚分到一间二十平米的单身宿舍,算是结了婚的优待。淑芬挺着大肚子,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跟我一起研究墙上那张单位集资房的户型图。
“建军,你看,两室一厅,朝南,多敞亮!等咱们儿子出生,就能住进新房子了!”淑芬的眼睛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也激动,那可是单位分的房子啊!只要交五千块钱,就能拿到钥匙。在那个年代,五千块是天文数字,但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刻在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梦想。我和淑芬把所有积蓄掏出来,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还差着三千块的口子,急得我嘴上长满了燎泡。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弟弟根生从乡下找来了。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脚上的解放鞋沾满了泥,手里提着一篮子还带着泥土芬芳的鸡蛋,另一只手拎着一袋子红薯。他站在我那干净的宿舍门口,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哥,嫂子。”他憨憨地笑着,露出一口被烟叶熏黄的牙。
淑芬赶紧把他让进来,倒了满满一杯搪瓷缸子的凉白开。我心里却咯噔一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时候来,准没好事。
果然,喝了口水,根生搓着手,一脸为难地开了口:“哥,俺……俺想跟你借点钱。”
我心里一沉,问:“要多少?出啥事了?”
“三千。”根生头埋得更低了,“你嫂子……春花她,怀相不好,医生说胎位不正,得到县医院去剖,不然大人娃儿都危险。手术费要三千块。”
三千!正好是我房款的缺口!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一边是马上要到手的房子,是我和淑芬还有未出世的儿子的未来;另一边,是乡下弟媳的救命钱。
我看着淑芬瞬间煞白的脸,和她下意识护住肚子的手,心里的天平瞬间就倾斜了。那个年代,从农村走出来,在城里扎下根有多不容易,我太清楚了。这套房子,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根!没了这个根,我们就会被这座城市连根拔起。
“根生啊,”我狠了狠心,撒了这辈子第一个弥天大谎,“你看,你嫂子也快生了,我们马上也要用钱,实在……实在没那么多啊。城里花销大,我们手里也紧得很。”
我说得无比艰难,却又无比坚定。
根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那种眼神,像一把刀子,二十多年了,我一闭上眼就能看见。
他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把那篮子鸡蛋和红薯放在墙角,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两百块钱,塞到我手里:“哥,这是俺身上所有的钱了,你给嫂子买点好吃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佝偻得像个小老头。我捏着那两百块钱,手心滚烫,像捏着两块烧红的炭。
一个星期后,我用东拼西凑来的钱,加上跟厂里预支的工资,交齐了房款,拿到了新房的钥匙。又过了两个月,我儿子平安出生,一家三口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家。我以为,我的幸福生活开始了。
我们偶尔会从老家亲戚口中听到根生的消息。他们说,春花后来还是大出血,孩子没保住,大人也差点没救回来,身体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能生育了。根生为了给她治病,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每次听到这些,我和淑芬都沉默不语,默默地往老家寄点钱,但根生一次都没收,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过城里,我们过年回老家,他也总找借口躲着不见。我们兄弟俩,就这么断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们家越来越好,我从技术员干到车间主任,儿子考上名牌大学,留在了大城市。我们退休后,拿着高额的退休金,开始满世界地旅游,想用一路的风光,填平心里的那个坑。
可我们都失败了。那个坑,太深了。
去年,老家的祖宅要拆迁,我和淑芬决定回去看看,算是最后的告别。那座破败的老屋,承载了我所有的童年记忆。在帮着收拾根生的旧物时,淑芬在一个上锁的木箱子底,翻出了一个发黄的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旧得发黑的存折,还有一封信。
存折是根生的,我颤抖着手打开,上面的记录让我如遭雷击。在1995年那个夏天,他来找我借钱的前三天,这个存折上有一笔五千元的取款记录!而当时的余额,也才八千多块,那是他们夫妻俩攒了半辈子的血汗钱。
我撕开那封早就泛黄的信,是根生写给春花的,字迹歪歪扭扭,很多还是错别字:
“春花,你别生气,俺把钱取出来,是想给大哥送去。他在城里不容易,眼看要分房子了,肯定缺钱。俺是他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俺就跟他说,是你生娃要钱,跟他借。他那人好面子,俺要直接给他,他肯定不要。这样他就能收下了,等他以后宽裕了,再还俺们也不迟……”
信纸从我手中滑落,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淑芬也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他不是来借钱的,他是来送钱的!他怕伤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自尊心,编了那么一个天大的谎言!他把家里所有的希望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到我面前,而我,却用最冰冷的自私,把他推开了万丈深渊!
我无法想象,当他揣着那五千块钱,怀着对哥哥的全部希望,却被我无情拒绝时,他的心该有多痛。我更无法想象,当春花后来真的难产,他却因为这笔为我准备的钱,而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没了,他该有多绝望!
我这个混蛋!我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们住的宽敞房子,儿子光明的前途,我们现在引以为傲的一万五退休金,我们看过的所有名山大川……原来,都是建立在我弟弟一家的废墟之上。
我们把祖宅的补偿款全部给了根生,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感谢,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从老家回来后,我和淑芬再也没有出过远门。那些旅游照片,被我们删得一张不剩。我们守着这个大房子,却感觉像住在冰窖里。每晚,我们都会梦到根生提着鸡蛋和红薯,站在门口憨憨地笑。
我们如今悔恨不已,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们终于明白,我们用一辈子的富足,换来了一辈子的心债。这债,比天还大,我们拿命都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