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这几座小村庄里,有着一段段新四军的往事

发布时间:2025-08-11 11:20  浏览量:1

6月中旬的一天,刚刚下过雨,皖南的气候格外宜人。我们驾车穿行于山间,放眼望去,满目葱茏,雾气散去的山峦像水洗过一般,格外水灵。远处,溪水沿山势蜿蜒流淌,白墙黛瓦的民居在山林中时隐时现。从泾县县城出发,不到一小时车程,便抵达云岭镇罗里村。

云岭位于青阳、南陵、泾县三县交界处,以山地为主,周边山高林密。这里曾经是新四军军部所在地,如今已成为红色旅游小镇,每年接待游客达60余万人次。安徽省新四军研究会副秘书长陈加胜今年已60多岁,是云岭罗里村人,原在省城工作,退休后回到罗里居住。

新四军军部进驻云岭后,所属各机关分驻于罗里村周边15公里的13个自然村。军部就驻在罗里村。叶挺军长和项英副军长等人分别住在村里的“种墨园” “大夫第”两户地主庄园。军部旧址前有一个面积颇大的停车场,这里原先都是农田,叶挺军长经常利用休息时间,与夫人、警卫人员在田里种些时鲜瓜果。收获的果实大部分都送往医院慰问伤病人员。人们把这块田亲切地称作“叶挺田”。

军部进驻罗里时,陈加胜的爷爷才20多岁,是护村队队长。护村队的主要任务是站岗放哨,队员均发新四军军服。他的奶奶是妇抗会主任,父亲是儿童团员。他爷爷经常给军部送菜送粮。叶挺军长每次看到他都会亲切地打招呼,有时还会与他聊几句家常。他爷爷的大妹婿1930年参加红军,随红军长征到延安,新四军成立后,奉命带着电台从延安来到皖南,任军部三科机要室主任。电台就设在他家。1939年农历五月十五,四架日本飞机轰炸罗里。他家因是电台所在地,7间房屋全被炸成了瓦砾大坑。现在陈加胜居住的老屋是后来在原址上重建的。我随他来到简陋的小院。在那面积不大、略显零乱的书房兼卧室里,堆满了各种与新四军相关的书籍和资料。

“我爷爷兄弟5个,全都参加了革命,只有一个活到新中国成立后。”陈加胜说,皖南事变后,他的一个叔爷爷逃回村里,在附近山上组织游击队,坚持战斗一年之久,后不幸被俘,受尽酷刑,但宁死不屈。临刑时,家人在刑场看到他时,他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死后,敌人悬尸示众,不准收尸。直到尸体腐烂后,家人才趁敌人防备松懈,冒险游过青弋江将尸体悄悄运回来。据家中长辈说,下葬时发现他嘴里塞满了针。“难怪临死前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喊口号。”陈加胜表情沉痛且充满感佩。所谓铮铮铁骨,热血忠魂,他的叔爷爷当之无愧。

新四军的建立进一步充实了抗日力量。成军后的新四军下辖四个支队(相当于旅),经过短暂的整训,便迅速开赴抗日前线。他们深入敌后,不断袭扰日军,极大地牵制了日军的兵力,有效地减轻了正面战场的压力。南京沦陷后,日军向皖北、皖中大举进犯。1938年5月12日,开赴庐江、巢县一带的第四支队第九团,在巢县蒋家河口伏击日军,全歼日军20余名,缴获枪支11支、日军旗一面。这是新四军建军后东进抗日的第一战。规模虽不大,但有力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极大鼓舞了民众的抗战信心。

繁昌是新四军三支队的活动区域。1939年,在长达一年时间里,日军向繁昌大举进攻,新四军三支队英勇抗击,五战五胜,创造了新四军正面战场作战的典范。据时任三支队第五团二营副营长的马长炎回忆,五次繁昌保卫战都是由主持三支队工作的副司令员谭震林指挥,打得极为艰苦。尤其是第四次保卫战。从11月8日至23日,日军出动2000多兵力先后4次发起反扑,一度攻入繁昌城内,但最终都被击退。在战斗最紧张时刻,谭副司令员亲自来到二营指挥所,站在机枪射手位置观察。马长炎担心他的安全,刚把他拉下来,一发炮弹便落在刚才站立的地方,让人惊出一身冷汗。谭副司令员却像没事似的谈笑风生:“敌人送那么大的蛋,你看多客气。”繁昌保卫战以全胜战绩的铁的事实,回击了对新四军“游而不击”的污蔑,在新四军战史上写下了极为光辉的一页。

中分村位于繁昌县孙村镇东部,这里是三支队司令部驻地,当地百姓中流传着许多关于谭震林的故事。82岁的徐孝旺老先生曾任村小学校长,其母王家凤当年参加妇女抗敌协会,名字就是谭副司令员的爱人田秉秀(后改为葛慧敏)取的。母亲生前一直教导他,新四军是我们的恩人,要永远记住他们。后来在他热心奔走下,筹建了中分村新四军第三支队司令部旧址纪念馆,退休后又义务担任讲解员长达20多年。

纪念馆中有一张谭震林与田秉秀的合影。两人身着军服,背后是一棵大树,谭震林靠在树上,面色沉静,田秉秀站在他身边,英姿飒爽。在村口,徐孝旺指着一棵树说:“这棵树就是当年谭副司令员夫妇合影的地方。”抬眼看去,这是一棵高大的枫杨树,枝繁叶茂,在夏日的阳光下充满勃勃生机。

1941年,正当新四军浴血抗战之时,国民党顽固派悍然发动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1月5日,新四军军部奉命北移,行至茂林地区,次日突遭国民党7个师8万多人的突袭,陷入重围。全军9000余名指战员血战七昼夜,只有2000人分散突围成功,大部分壮烈牺牲。1月10日,军部退至石井坑村。此处位于茂林镇以东五六里,为山间峡谷地带,四面环山。这里是当年新四军最后突围的地方,前线指挥部就设在村中一座形如祠堂的大房子里。村主任倪河东,一个朴实憨厚的农民,为我们打开了房门。屋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一些石井坑守备战的照片和说明。这房子是倪河东岳父家的祖产,岳父家有5人行医。

据史料记载,军部退至石井坑时,弹尽粮绝,人困马乏,敌人的追兵从四面八方压了上来,把小小的石井坑团团围住。10日晚,叶挺军长在这间老屋(前线指挥部)召开了一次团以上干部扩大会议,会议断断续续开到次日中午。倪河东指着一排枫杨树说,据村里老辈人回忆,会议间隙,叶挺就站在树下抽烟、踱步,仿佛在艰难地思考和抉择。

石井坑守备战前后打了3天,战况极为惨烈。军部直属机关和部队,包括战地服务团、机要通讯人员、医疗队、伤病员全都投入了战斗。其中有300名女兵,大多是来自上海、南京等地的女学生和爱国青年。13日夜间,各部吹响了开饭号(突围的命令)。军部向中央发出了最后一份电报,便烧掉密码,砸毁电台。有的电报员在砸掉电台前,抱定一死之决心,用明码发出了最后的告别:“再见了,战友!”在突围中,军部直属教导总队史红娟等7位女战士被敌兵追到东流山一处悬崖前,拉响了仅剩的一枚手榴弹投向敌人,然后高喊口号,纵身跃下悬崖。她们中最小的战士刘一兰年仅17岁。战地服务团的9位女战士因被敌人包围,毅然引爆绑在身上的炸药扑向敌人,与之同归于尽。

倪河东指着周边的山峰说,这仗打得好惨,山上到处都是尸体。战后,村民上山掩埋尸体,埋了许多天。1991年,皖南事变50周年,一位来自内蒙古的新四军女战士,已经80多岁了,她看着周围的山峰,泪流满面,用颤抖的声音说:“好多战友都倒在了这里,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

然而,国民党顽固派的倒行逆施并没有吓倒中国共产党人,更没有消灭新四军。1月25日,皖南事变发生不久,新的新四军军部在江苏盐城宣告成立,全军由4个支队扩大至7个师、1个独立旅。其中第七师就是以皖南事变突围出来的新四军官兵为基干组建而成。短短几年,七师便在皖江地区打出一片天地。无为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会长左华的父亲曾是七师中的一员。在参观新四军第七师纪念馆、七师师部旧址时,他对我说,皖江抗日根据地是插在敌后的一根钉子,拥有3个行政区、14个民主政权,人口300万,面积3万多平方公里。1955年授衔时,七师被授予少将以上军衔的有25人。这些将领中如傅秋涛上将等都是从皖南事变中突围出来的。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满是自豪。

“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我的心中久久回荡着《新四军军歌》的旋律。千百次抗争,千万里转战,打不烂,拖不垮,这就是铁的新四军。为了民族的解放,他们纵横驰骋于敌后,以血肉之躯筑起一座座血染的丰碑,其辉煌业绩将世代传唱,永远镌刻于祖国的山河大地。(来源:人民日报)

本文来自【爱济南新闻客户端】,仅代表作者观点。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提供信息发布传服务。

ID:jr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