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立｜往事（十四）“检讨”、“胆大”与“试枪”

我写作《往事》的目的是想通过我的文字记录，写下我幸福的童年，欢乐的少年，青年时代的不公遭遇，和随着父亲的平反，我结婚生子，又过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记录以后的艰辛求学，工作经历，下岗失业，为谋生活而到处奔波等……，来展现我一生的基本面貌。《往事》不但记录了我一生的主要经历，更重要的是通过我写的点点滴滴能折射出我们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一些印迹，让我的后人能看到，噢，原来我的爷爷生活的时代是这个样子。

想的很多，不一定能用文字来完全表达我的心声，我的《往事》只能从全家搬迁到洛阳军分区大院，从我记事时开始写起……。

一天晚饭后，闲来无事的郭志刚遛达到修械所门前，他一看旁边停了一台手扶拖挂机，后面拖斗里装满了刚从农场拉回的一些农副产品。他一看四周没人，就心血来潮发动了手扶拖挂机，他坐上手扶挂上档，就把拖拉机开到了我们宿舍门口。“突！突！突！”的拖拉机声，把我们几个从屋里引了出来，我们一看竟是郭志刚开来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就都围了上去，他们几个争先恐后地要先开拖拉机。因我在参加工作前就在分区农场学会了开手扶，所以，担心他们会出事，就上前抓住了离合器，跟着他们边开边走。

这样跟着他们把手扶开到了药厂院里时，也没出什么事，就大意地松开了手，让他们当心点，别开的太快。这时高春华上了手扶，郭志刚还站在他身后，指挥着他开，我们几个就跟在手扶后面走。谁知不一会儿高春华换了高速挡，他一不留神脚下的转向轮碰上了石头，拖拉机飞快得冲进了大操场的中间，因为是晚上，操场上的乱石和荒草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我们只见手扶拖拉机在荒草中上下颠簸往前乱冲，这时，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拖拉机和人一起翻在了乱草丛中。值得庆幸的是在翻车的瞬间，他俩被手扶拖拉机震的落在了旁边的草丛中，原来根本不会开手扶的高春华把拖拉机撞在了一个大石墩上了。

我们几个赶紧跑到翻车的地方一看，拖拉机头上的排气管“突！突！突！”地直冒火光，已把排气管烧的通红！飞速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我大叫一声，不好！拖拉机飞车了！就迅速地冲上去关闭油门，谁知我无论怎样扳动油门，都毫无作用，这时，我急得大叫，你们还站在那里干啥！赶快把拖拉机扶起来，站在那儿吓傻的老耕田和王荣义，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帮忙，我们五个人一起用力，才把拖拉机扶正，可拖拉机的飞车声还在那儿呜呜直叫，正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郭志刚上去两手用力地掐折了油管，这时，拖拉机才慢慢地停止了轰鸣。

这时，郭志刚捂着脖子直叫疼，我们上前一看，他的脖子上被飞车时拖拉机轮盘，刮出了好几道伤痕，血肉模糊的，我们让他快去前院的卫生科包扎，在我们几个的催促下，他才去了前院包扎了伤口，到那还说谎是不小心碰伤的。

第二天，修械所的师傅们把撞坏了的手扶拖拉机推回去修理了。这下行了，我们五个人谁也逃脱不了开翻拖拉机的责任。在事故调查会上，我们五人分别检讨了自己在这次事故中的个人行为，并按领导要求，每人都写出了自己的检讨书。

在检讨会上，我们四个的检讨勉强过了关。最后领导认为郭志刚第一是主犯，第二检讨不够深刻，让他再重新写一份。第二天，我们几个又重新开了检讨会，谢助理让郭志刚读一下他的第二份检查，郭志刚歪着脖子，拿出他的第二份检讨书，念到，深刻的检讨，可是，没念几句就完了，这时谢助理气的吼道，这就完了？你的第二份检讨还没有昨天写的多，这叫深刻吗？郭志刚迷瞪着脸，歪着脖子说道，我这份检讨书写的名子，不是明确的写着深刻的检讨吗？这话引得我们几个哄堂大笑。开翻拖拉机的事就这样又不了了之。

有一天上午，王医生正领着几个人，在盖药厂大门旁的警卫室。我和王耕田出门办事正好走到哪儿，这时，王医生抬着预制板正有点坚持不住，看到了我们，就叫赶快过来帮忙，我一看这情况立马跑向窗户台准备上去，谁知左手刚刚按住了窗台，正准备用力上窗，就感觉左手掌下一股刺心地疼，这一疼不由自主地掉下了窗台，我定睛一看，一个碎玻璃瓶头扎烂了我左手大拇指下手腕的地方，翻开了一个一公分左右的口子，鲜血直流。

这时王医生放下了预制板，跑过来说到，赶紧按住伤口去卫生科处理，并命令耕田一起去照顾我。话说到了前院卫生科，我向值班的赵医生说明了情况，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伤口，说不要紧，我给你缝几针就行了，并说缝伤口有点疼，不给你打麻药行不行？我说行，你就放心地缝吧，我能挺住。

赵医生把伤口消毒处理了以后，就拿来了一个弯头针和羊肠线准备缝伤口，这时，耕田用两只手托着我的左臂，紧紧地站在我身旁，赵医生说别紧张别害怕，一会就好，说完就把针头刺进左手那翻开的肉皮上，当第一针缝完扯动羊肠线时，疼的我不由地咬了一下牙，身体不由自立地抽搐了一下，谁知我这一抽搐惊动了耕田，这时，他不自觉地慢慢地松开了双手，身体慢慢向后倒去，最后竟摊倒在地上，我一看吓了一跳，耕田怎么晕倒了？赵医生一看耕田吓晕了过去，就赶紧放下针线，把耕田扶到了连椅上，我问赵医生耕田这是咋啦？赵医生说，没事，他是吓的，缓一会儿就好了。

一两分钟以后，果然耕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满脸苍白的样子，可把我吓的不轻。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看别人缝针把自己吓晕过去的事情。事后，我问耕田你是咋回事？他说，你缝针时一疼，浑身一动弹，我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现在我也没搞明白，什么叫晕针、晕血，还能把人吓晕了过去。

耕田吓晕过去的事情不久，药厂就又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听说片剂车间的xxx，工作时不小心被三十三冲压片机压伤了手指，这时同班的高娟芝，扶着她去前院卫生科，还没走出车间大门，那个受伤的人还没啥事，她却被吓晕了过去。分区药厂真够奇葩的，出了这一男一女两个“胆大”的人。

前文已经说过，军分区修械所就在大操场的最北面，一水的红砖到顶的新排房显得格外醒目整洁。排房的西头是修理车间，什么车钳刨铣的各种机床机器，应有尽有，整齐地摆放在车间内。中间和东边是办公室和战士职工宿舍。

平时，他们七八个职工和战士，和我们一起在药厂食堂搅马勺，大家彼此都非常熟悉。修械所的主要工作就是修整开封地区军队和民兵的各种武器装备，特别是修理民兵们用的各种破枪旧枪。修好的枪支都要试枪，检验一下修的如何，他们的小靶场就设在修械所排房的后面。排房与操场的北围墙之间约有三、四米宽的矩离，东西长约三四十米，西头用土堆起了一个土包，土包前放了一个胸靶，试枪时就站在或趴在排房的东头，向西射击。

开始的时候都是他们拿来修好的枪支和弹药在那儿打，我们几个没事的时候，就去那儿看，时间长了，他们就让我们打。什么三八大盖、汉阳造、卡宾枪、手枪之类的各种枪支，只要修好了，都让我们随便打，旁边放半箱子弹，让我们随便用。因为是试枪，也无所谓打的准不准，就在那儿随便打着玩，过过枪瘾。

记得有一次我打五四式手枪，只要一扣扳机，子弹就打到靶的下方，连打几轮都没有中靶。事后才知道，那是扣扳机时，用力过猛，枪口自然下垂，所以，子弹都打到了靶的下方了。临走时，还不忘抓两把子弹装到衣兜里带回宿舍。那次三门峡小叔来开封找我玩，临走时竟装了半挎包子弹。

有一天，修械所的范师傅开着他的那辆嘎斯五一卡车，走到机房前，看见我大声地喊着，建立，快上车，今天去靶场打机枪！我一听赶紧撒谎说，不去了，今天我还要上班。实际上是我不敢去，因为小时候在洛阳分区时，看见过一位高大的解放军叔叔，抱着挺机枪往防空洞里射击，突！突！突！的枪声震耳欲聋，射击时的剧烈震动，眼看着机枪就要跳出他的怀抱。小时候的阴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所以胆怯，就没敢去了。

一天，我正拿着一支小口径步枪在机房门口玩，突然看见西墙附近的杂草里有一只黄白花的狸猫在那儿游荡，我一时兴起端起小口径步枪就瞄向了那只猫，“啪！”一声枪响，那只猫一下蹦出一尺多高，紧接着第二轮命中，猫趴在那儿不动了。拿回死猫后，刘老二师傅说猫肉可以吃，我们就让他给我们做。

中午时分，刘师傅果然端来了一大锅炖好的猫肉，给我们送到了宿舍，大家都抢着吃，我一看锅上漂满了一层红红的辣椒，就问刘师傅你为什么放那么多辣椒？他说不多放辣椒压不住猫肉的腥味，我试着吃了一块，还真挺香。因为我怕辣就没有多吃，这时想起来妈妈常说，一只猫是八个好人死后脱生的，就更不敢吃了。现在回想起来，我从小喜欢养猫，现在不管是打了人家的家猫，还是流浪猫，都是不应该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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