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醉仙授艺
发布时间:2025-08-13 12:00 浏览量:1
乾隆年间,顺天府的“威远镖局”在北方武林赫赫有名。总镖头赵震南一手“八卦掌”使得出神入化,六十岁上仍能徒手劈裂青石,只是膝下唯有一子赵长风,偏偏是个不喜武功的文弱书生,这让赵震南整日唉声叹气。
镖局里最有希望继承衣钵的,是大徒弟陆承武。此人天生神力,十三岁便将“铁布衫”练得刀枪难入,寻常镖师三五个近不了身。赵震南常对人说:“承武这孩子,若是肯再沉下心些,将来必成大器。”
这话传到陆承武耳中,反倒添了几分傲气。他总觉得镖局里除了师父再无敌手,平日里对师弟们动辄呵斥,连赵长风也不放在眼里。
那年深秋,镖局接了趟往关外送药材的活。按规矩该由陆承武带队,可他嫌关外苦寒,推说要陪师父练功,把差事推给了二徒弟。赵震南气得摔了茶碗:“习武之人若怕吃苦,不如回家抱孩子!”
这话偏被路过的赵长风听见了。他虽不喜舞刀弄枪,却深知镖局生计不易,当晚竟收拾了行囊,要替二师兄走这趟镖。
“你去?”陆承武在院子里拦住他,手里转着铁胆,“就你那两下子,遇上劫道的,怕是连镖车轱辘都保不住。”
赵长风攥紧了包袱带:“我爹常说,镖行靠的不只是武功,还有信义。”
“迂腐!”陆承武嗤笑一声,转身进了练功房。
赵长风带了六个镖师,三辆镖车,清晨便出了城。一路晓行夜宿,倒也安稳。到了张家口外的野狼谷,天擦黑时,忽然刮起阵怪风,道旁的老树枝桠乱颤,像无数只鬼爪。
“少东家,这地方邪性,咱们还是绕路吧。”老镖师王胡子勒住马缰。
赵长风正想答话,林中突然射出十几支弩箭,镖车的帆布被射得千疮百孔。紧接着,三十多个蒙面人从暗处扑出来,个个手持弯刀,身手狠辣。
“是黑风寨的人!”王胡子喊着抽出单刀,“少东家快撤!”
赵长风哪里肯走,他拔出腰间匕首,护在镖车旁。可他那点功夫,在悍匪面前如同儿戏,没几个回合就被一脚踹倒在地,匕首也飞了出去。
眼看一个蒙面人举刀要劈,赵长风闭目待死,却听见“铛”的一声脆响。睁眼一看,只见个穿灰布短打的醉汉,不知何时挡在身前,手里拎着个酒葫芦,刚才竟是用葫芦磕飞了弯刀。
“哪来的醉鬼,敢管爷爷们的事?”蒙面人头目怒喝。
醉汉打了个酒嗝,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脖子:“这药……是给关外军营的吧?杀了送药人,不怕天打雷劈?”
“找死!”头目挥刀砍去。醉汉身子一歪,像片叶子似的躲过,同时抬脚一勾,头目“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啃泥。其余匪徒蜂拥而上,醉汉却不慌不忙,酒葫芦在手里转得像风车,碰到谁的手腕,谁的刀就“当啷”落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十多个匪徒全被卸了兵器,抱着手腕哀嚎。
“滚。”醉汉吐字不清。匪徒们连滚带爬地跑了。
赵长风挣扎着起身道谢,醉汉却摆摆手,抢过镖车上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半袋,又往嘴里倒了口酒:“你爹……当年救过我一命。”
赵长风一愣,他从未听父亲提过这段往事。
“这趟镖……你护不住。”醉汉用葫芦指了指镖车,“黑风寨背后有人,今晚只是试探。”
“那怎么办?”赵长风急了。
醉汉往他手里塞了个油布包:“三更时,到山神庙来。”说完,晃悠悠地钻进了林子。
赵长风拆开油布包,里面是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醉拳十三式”。他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出字迹苍劲,绝非寻常之物。
三更时分,山神庙里积着厚厚的灰尘。醉汉背对着门口,望着神像喃喃自语:“赵老哥,你儿子……比你当年实诚。”
“前辈认识家父?”赵长风上前作揖。
醉汉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个玉佩,上面刻着个“震”字。“二十年前,我在沧州被人追杀,是你爹把我藏在镖车里,还替我挨了三刀。”
赵长风这才明白,父亲常说的“沧州那趟险镖”,原来藏着这样的故事。
“黑风寨真正的后台,是吏部侍郎的小舅子,他想把这批药材倒卖了换银子。”醉汉喝了口酒,“硬拼没用,得用这法子。”他在赵长风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赵长风连连点头。
第二天,镖队继续赶路。快到黑风寨地界时,赵长风让镖师们把药材卸下来,换上了一车车石头,又在车厢板上涂了层松脂。
黑风寨的二当家果然带着人来了,见镖车轻便,以为药材还在,指挥着手下往山寨里搬。赵长风和镖师们假装不敌,故意让他们劫走了镖车。
等到了夜里,赵长风按醉汉教的法子,带着两个镖师摸到山寨外,往涂了松脂的车厢上扔了火把。干燥的木板遇火就燃,很快连成一片火海。黑风寨的人忙着救火,乱作一团。
“就是现在!”赵长风大喊着冲进去,手里的短刀竟也耍得有模有样——这是他连夜照着小册子练的架势。混乱中,他找到真正的药材,指挥镖师们趁乱运走。
眼看就要出寨门,黑风寨主带着人拦住了去路。此人身高八尺,手持狼牙棒,正是吏部侍郎的小舅子。
“小崽子,敢耍我!”寨主一棒扫来,风声呼啸。
赵长风想起醉汉的话,身子猛地向后倒去,像醉汉一样歪歪斜斜,恰好躲过狼牙棒。接着他左脚一勾,右脚一绊,寨主庞大的身躯“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这……这是醉拳?”王胡子又惊又喜。
赵长风也没想到,自己竟能使出册子上的招式。他趁寨主没爬起来,扑上去用短刀抵住了对方咽喉。
寨主见势不妙,忙喊:“我姐夫是吏部侍郎,杀了我,你们镖局别想活!”
“你倒卖军饷药材,还敢提你姐夫?”醉汉不知何时出现在墙头,手里的酒葫芦对着寨主,“朝廷早就盯上你们了。”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原来是醉汉提前报了官,宣化府的官兵正好赶到,将黑风寨的人一网打尽。
回到顺天府,赵震南看着平安归来的药材,又看了看儿子身上的伤,老泪纵横。陆承武站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万没想到,这个文弱书生竟能立下如此大功。
几日后,威远镖局摆了庆功宴。酒过三巡,赵震南拉着赵长风的手:“长风,爹以前总逼你练武,是怕你将来受欺负。现在才明白,你这颗仁心,比再好的功夫都金贵。”
赵长风正想说话,门外传来醉醺醺的声音:“好酒……怎么不叫上我?”
众人抬头,正是那个醉汉。他走到赵长风身边,把酒葫芦塞给他:“这醉拳……得配着酒练才够味。”
赵长风接过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下肚,竟生出一股豪气。他对着醉汉深深一揖:“请前辈留下,指点晚辈武功。”
醉汉却摆摆手,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这闲云野鹤,哪受得住拘束。”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对赵震南眨了眨眼,“你儿子……比你当年厉害。”
后来,赵长风成了威远镖局的新总镖头。他没丢了读书人的本分,也没荒废了醉拳功夫,常说:“武功是护镖的盾,信义才是走镖的路。”
有人说,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见过一个醉汉和一个年轻镖师,在镖局的院子里比划拳脚,雪花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层白霜,酒葫芦里的酒,却冒着热气,暖了整个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