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有学者批评我歌颂帝王将相,其实我写的就是六七十年代!

发布时间:2025-08-13 13:54  浏览量:1

二月河,本名凌解放,1945 年出生于山西昔阳,成长于一个革命家庭 。他的童年随着父母工作调动辗转多地,最终在南阳扎根。年少的二月河就对文学展现出浓厚兴趣,尤其痴迷于《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等古典名著,这些早期的阅读经历,为他日后的文学创作埋下了种子。高中毕业后,他在 “十年” 的浪潮中入伍,成为一名工程兵。在部队的十年,是他人生重要的积累期,繁重的体力劳动没有消磨他的意志,反而让他利用业余时间如饥似渴地阅读,基本读完了 “二十四史”,为他日后创作历史小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78 年,二月河转业到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宣传部工作,从此开启了他的文学之路。起初,他专注于 “红学” 研究,还曾向《红楼梦学刊》投稿,虽未成功,但他的才华得到了红学专家冯其庸的赏识。1982 年,在上海召开的中国红学会第二次全国《红楼梦》学术研讨会上,关于康熙这样的历史人物却没有一部像样的文学作品的讨论,激发了二月河的创作热情,他决心填补这一空白,由此踏上了创作 “帝王系列” 的艰辛旅程。

为了写好 “帝王系列”,二月河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收集资料。他整天泡在南阳图书馆,查阅各种正史、野史、戏本小说、日记档案等,不放过任何与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相关的信息,甚至几次因专注研究被锁在馆中。除了图书馆,旧地摊、废品站、书店仓库也都留下了他寻觅资料的身影。他就像一位执着的寻宝人,将散落在各处的历史碎片收集起来,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历史画卷。

当时的写作条件异常艰苦,家中经济拮据,没钱购置空调和电扇。夏日炎炎,他就把双脚泡在水桶里,以此降温并驱赶蚊虫,继续奋笔疾书;寒冬腊月,双手冻得僵硬,他就用力搓手,或者用开水浸湿的毛巾焐手取暖,坚持创作。每到深夜,困意袭来,他就用烟头烫手腕,以疼痛来保持清醒,在他的手腕上,至今还留着当年的斑斑伤痕,这些伤痕是他努力和坚持的见证。就这样,在简陋的环境中,二月河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对历史的热爱,开始在稿纸上构建他的 “帝王世界” ,为读者呈现出一部部精彩绝伦的历史巨著。

在 “帝王系列” 中,二月河对历史的还原堪称一绝。以《康熙大帝》为例,书中对擒鳌拜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的描写扣人心弦。康熙年少登基,鳌拜专权跋扈,结党营私,朝堂之上一片乌烟瘴气。康熙表面隐忍,暗中却在精心布局,挑选了一批身强体壮的少年侍卫,以练习布库(摔跤)为名,实则为了除掉鳌拜。在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康熙一声令下,少年侍卫们一拥而上,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无畏的勇气,成功将鳌拜制服。这一情节不仅展现了康熙的果敢与智慧,也让读者仿佛置身于那个风云变幻的朝堂,亲眼目睹了权力斗争的激烈。

再如《雍正皇帝》中对九王夺嫡的描写,更是将宫廷内部的权力角逐展现得淋漓尽致。九位皇子各怀心思,为了争夺皇位,不择手段。四爷胤禛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在谋士邬思道的辅佐下,精心谋划,逐渐赢得了康熙的信任。八爷胤禩则广结党羽,试图通过拉拢朝中大臣来增加自己的胜算。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涉及到政治、军事、权谋等多个方面,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悬念与惊险。二月河通过细腻的笔触,将这一复杂的历史事件清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让人们对清朝宫廷政治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除了重大历史事件,二月河对宫廷生活的描绘也细致入微。从宫廷礼仪到皇室成员的日常生活,从宫廷建筑到饮食服饰,无一不展现出清朝宫廷的奢华与威严。在描写宫廷礼仪时,他详细描述了皇帝登基、祭祀、朝会等重要仪式的流程和细节,让读者感受到了封建王朝的等级森严。在描写皇室成员的日常生活时,他通过对皇帝、皇后、嫔妃、皇子等人物的言行举止、心理活动的刻画,展现了他们在宫廷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作品蕴含的深厚文化内涵也令人赞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家、道家、佛家思想在作品中相互交融,构成了独特的文化景观。在《康熙大帝》中,康熙对儒家文化的尊崇体现在他的治国理念和用人政策上。他重用汉儒,推行科举制度,大力弘扬儒家的 “仁政” 思想,希望通过儒家文化来维护社会的稳定和国家的繁荣。在《雍正皇帝》中,雍正对佛教的信仰则对他的性格和政治决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自号 “圆明居士”“破尘居士”,经常与高僧谈禅论道,在处理政务时,也常常以佛教的慈悲和智慧来化解矛盾和危机。

书中的市井风俗画更是为作品增添了浓郁的文化气息。从民间的节日庆典到婚丧嫁娶,从街头巷尾的小吃摊到茶楼酒肆,二月河通过对这些生活场景的描绘,展现了清朝社会的丰富多彩和人民的生活百态。在描写春节时,他详细描述了人们贴春联、放鞭炮、拜年等传统习俗,让读者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

“帝王系列” 采用的章回体形式,无疑是其吸引大众的一大法宝。这种形式有着悠久的历史,从古代的《三国演义》《水浒传》到近代的《官场现形记》等,章回体小说一直深受读者喜爱。它的特点是将长篇故事分成若干回,每回都有一个对仗工整的回目,概括本回的主要内容。这种形式不仅方便读者阅读,还能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一种节奏感和期待感。比如《康熙大帝》中,“擒鳌拜康熙初亲政 平三藩清廷再定基” 这样的回目,简洁明了地概括了本回的核心事件,让读者一眼就能了解到故事的主要情节,同时也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想要一探究竟康熙是如何擒鳌拜、平三藩的。

精彩的故事性和丰富的趣味性也是 “帝王系列” 的一大特色。二月河巧妙地将历史事件与人物命运交织在一起,创造出了一个个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在《雍正皇帝》中,雍正的改革之路充满了艰辛与挑战。他推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等改革措施,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遭到了朝中大臣和地方士绅的强烈反对。在这个过程中,雍正面临着重重压力,既要应对政治上的斗争,又要处理家庭中的矛盾。他与年羹尧、隆科多等权臣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既有利用,又有猜忌;他与兄弟们之间的争斗更是残酷无情,为了权力,亲情被抛诸脑后。这些情节充满了戏剧性和冲突性,让读者仿佛置身于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为雍正的命运揪心。

作品中还融入了丰富的知识、笑话、民俗等元素,进一步增强了作品的趣味性和可读性。二月河凭借着自己渊博的知识,在作品中展示了医学、棋艺、天文地理、阴阳八卦等方面的知识,让读者在阅读的同时还能学到不少知识。他还在作品中插入了许多对联、笑话、民谣等,这些元素不仅为作品增添了生活气息,还能让读者在紧张的阅读过程中得到一些放松和乐趣。比如在《乾隆皇帝》中,有这样一个情节:乾隆皇帝微服私访,在一家酒楼里遇到了一位才子,两人便以对联为乐。乾隆出了上联:“水冷酒,一点两点三点”,才子略加思索,对出了下联:“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这个对联巧妙地运用了汉字的结构和数字,既富有文化内涵,又充满了趣味,让读者在欣赏对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古人的智慧和才情。

二月河始终将读者放在创作的核心位置,他曾直言:“我写小说,就是为了让读者喜欢看。” 在他看来,作家的责任就是创作出能够打动读者的作品。为了迎合读者的喜好,他在创作中进行了诸多调整。在语言表达上,他摒弃了晦涩难懂的学术性语言,采用通俗易懂、生动形象的表述方式。比如在描写人物对话时,他运用了大量贴近生活的口语和方言,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活,让读者感觉仿佛这些人物就生活在自己身边 。

在情节设置方面,他精心设计了许多充满悬念和冲突的情节,以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在《雍正皇帝》中,雍正推行新政时,遭遇了来自各方势力的强烈反对,每一次新政的推行都伴随着激烈的斗争和冲突。这些情节充满了戏剧性,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始终保持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二月河还注重在作品中融入情感元素,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都能在他的作品中找到动人的篇章。在《康熙大帝》中,康熙与苏麻喇姑之间那份真挚而又无奈的爱情,感动了无数读者,让人们看到了康熙作为帝王背后的柔情一面。

这种 “读者至上” 的创作理念,体现了二月河 “平民化” 的世俗情怀。他不像一些作家那样高高在上,而是以平等的姿态与读者交流,努力满足读者的阅读需求。他深知读者是文学作品的最终评判者,只有得到读者的认可,作品才能真正实现其价值。

然而,二月河的 “帝王系列” 并非完美无缺,其中《乾隆皇帝》中某些描写章节就引发了诸多争议。在第十四回 “游新苑太监窥秘辛,揣帝心军机传法门” 中,作者对那拉氏与王八耻的淫乐行为进行了放纵笔墨的描写;第二十四回 “龌龊吏献宠攀冰山,愚国舅纵淫众乐园” 中,对高恒嫖妓的详尽描写也让人感觉过于露骨。这些描写不仅对主题的表现及人物性格的刻画并无太多实质性帮助,反而给人一种游离于文章之外的感觉,难免让人产生 “粗俗化” 的质疑 。

这种 “粗俗化” 现象的出现,与当时的市场化背景以及二月河 “讨好读者” 的创作追求密切相关。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文学作品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商业利益的影响。为了吸引更多读者,提高作品的销量,一些作家可能会在创作中加入一些迎合部分读者的内容。二月河或许也受到了这种思潮的影响,在创作《乾隆皇帝》时,为了满足部分读者对猎奇和刺激内容的需求,而在描写方面失去了应有的节制 。

在当代历史小说的创作版图中,二月河以《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三部帝王系列作品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当他说出 “都说我在歌颂康雍乾三帝,其实我写的就是六七十年代!” 这句耐人寻味的话时,不仅颠覆了人们对其作品的固有认知,更揭开了历史叙事与时代记忆之间的隐秘关联。

二月河的帝王系列作品,表面上聚焦于康雍乾三朝的政治风云与帝王生涯,从康熙擒鳌拜、平三藩的雄才大略,到雍正推行摊丁入亩、改土归流的锐意改革,再到乾隆开创盛世却暗藏危机的复杂局面,每一个历史场景都被描绘得波澜壮阔。但在这些宏大的历史叙事之下,却处处可见六七十年代的时代影子。他曾在访谈中坦言:“我写康熙亲征噶尔丹时的艰苦卓绝,脑子里浮现的是当年下乡时在田间地头的汗水;我写雍正推行新政时遭遇的重重阻力,想到的是改革开放初期打破思想桎梏的艰难。” 这种将个人经历与历史书写相融合的创作方式,让帝王系列作品超越了单纯的历史再现,成为一代人的精神镜像。

在《雍正皇帝》中,雍正帝推行新政的过程堪称一部改革者的悲壮史诗。他面对的不仅是权贵阶层的激烈反对,还有民间的误解与非议,甚至连身边的亲信也因利益纠葛而渐行渐远。二月河在描写这段历史时,字里行间都透着对改革者孤独与坚韧的深刻理解。他笔下的雍正,深夜批阅奏折时的疲惫身影,面对流言蜚语时的隐忍克制,像极了六七十年代那些在特殊环境中坚持理想、默默奉献的人部。正如二月河所说:“雍正的改革,本质上是在打破既得利益格局,这种阵痛与六七十年代社会变革中的冲突有着惊人的相似。” 作品中对官场腐败的痛斥、对民生疾苦的关切,也暗合了那个年代人们对公平正义的朴素追求。

《康熙大帝》中对人才选拔与任用的描写,更是折射出六七十年代的社会现实。康熙不拘一格降人才,既重用纳兰明珠、索额图等世家子弟,也提拔周培公、姚启圣等出身寒微却有真才实学的能臣。这种 “英雄不问出处” 的用人理念,与六七十年代 “不拘一格选人才” 的社会思潮形成了跨越时空的呼应。二月河在创作时,常常将自己下放劳动时遇到的民间智者形象融入历史人物之中,让周培公的刚正不阿、姚启圣的狂放不羁都带上了那个年代普通人的鲜活气息。他曾回忆:“当年在农村劳动时,我见过太多有才华却被埋没的人,他们的故事让我在写康熙用人时充满了情感共鸣。”

为何人们会误以为二月河在 “歌颂康雍乾三帝”?这与历史小说的创作特点及读者的阅读惯性有关。帝王系列作品以帝王为主角,难免会突出他们的历史功绩与人格魅力,加之二月河对历史细节的精准还原与宏大叙事的驾驭能力,很容易让读者沉浸在历史场景中,忽略作品背后的时代指向。但在二月河看来,他对帝王的描写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批判意识:“我写康熙的雄才大略,也写他晚年对储位之争的优柔寡断;我写雍正的改革魄力,也写他手段的严苛与多疑;我写乾隆的文采风流,也写他的好大喜功与闭目塞听。这些帝王的优点与缺点,其实也是人性的优点与缺点,更是任何时代都可能存在的社会现象。” 这种将历史人物与时代精神相勾连的写法,让帝王系列作品具有了超越历史题材的现实意义。

二月河的创作理念,本质上是一种 “以史为镜” 的文学实践。他曾说:“历史是过去的现实,现实是未来的历史。我写康雍乾,其实是在借古人的酒杯,浇现代人的块垒。” 六七十年代的社会经历,塑造了他对改革、民生、人才等问题的深刻认知,而历史小说则为他提供了表达这些认知的载体。他笔下的帝王将相、文臣武将,不过是时代精神的代言人;那些宫廷斗争、改革风云,实则是社会矛盾的艺术再现。这种创作方式,让历史与现实在文学中实现了对话,也让帝王系列作品成为理解中国社会变革的独特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