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境与静心:人生雅趣的诗意栖居

发布时间:2025-08-13 15:33  浏览量:1

静境与静心:

人生雅趣的诗意栖居

曾祥裕 曾海亮

时序已叩响秋的门扉,炎夏的余威却仍在午后的风里流连,蝉鸣虽渐疏,暑气未肯轻散。

我独坐书斋,案头摊开的诗卷与画册间,陶渊明的菊香、王维的山影、文徵明的墨痕静静流淌——那些诗句里的悠然,画幅中的清寂,无不是静境涵养下的静心之作,如泠泠清泉漫过心头。忽觉这份跨越千年的安宁,恰是应对当下浮躁的良方,遂提笔写下《静境与静心:人生雅趣的诗意栖居》,以探这份栖居的真意。

在中国古代,无数士大夫以心灵为舟,驶向“静境”的澄澈之岸。陶渊明弃彭泽令印,归园田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于菊香与山影间,让心与自然同频共振;王维身居辋川,“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山水变幻里,寻得心灵的永恒栖所。还有文徵明,远离名利场的尔虞我诈,或寄情山水,或静守书斋,以书画怡情,不为物欲驱使,以澄澈之心应万物,任物之意义自然铺展,将此作为性灵的归依、生命的志向,这正契合他对“真赏”的深刻理解。

吴门画派常绘《山静日长》,罗大经《鹤林玉露》也为我们勾勒出这般“静境”:

唐子西有诗云:“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我家在深山之中,每到春夏之交,苍藓铺满台阶,落花落满小径,门外无人叩门,松树影子参差不齐,禽鸟叫声或高或低。午睡刚醒,立刻汲取山泉,拾取松枝,煮苦茶来饮用。随意阅读《周易》《国风》《左氏传》《离骚》《太史公书》以及陶渊明、杜甫的诗,韩愈、苏轼的文章数篇。从容地在山间小路上漫步,抚摸松树竹子,和小鹿小牛一同在茂密的树林、丰美的草地间休息,坐下来拨弄流动的泉水,漱漱口、洗洗脚。回到竹窗之下,妻子儿女便制作笋蕨菜肴,端上麦饭,我欣然饱餐一顿。在窗前挥毫弄墨,随意写上几十个字。展开所收藏的法帖、书画卷轴尽情观赏,兴致来了就吟诵小诗,或者草拟《玉露》中的一两段。再煮一杯苦茶,出门走到溪边,偶遇田园老翁、溪畔友人,询问桑麻稻谷的情况,估量天气晴雨,探寻节令时序,和他们畅谈一晌。归来后倚着手杖站在柴门之下,只见夕阳在山,紫色绿色的山峦千变万化,瞬间变幻,恍惚间令人悦目;牛背上的笛声响起,牛儿两两归来,而月光映照在前方的溪流之上。懂得这种妙处的人大概很少。那些牵着黄犬、架着苍鹰,在名利场中奔走追逐的人,只看见滚滚的马头前的尘土、匆匆的如白驹过隙般的身影罢了,哪里知道这诗句的妙处呢?人如果能真正懂得这种妙处,那么苏轼所说的“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所得到的不是已经很多了吗?

“静境”之要,恰如“静心”所期,需荡涤物欲尘心,安于寂寞空灵、永恒静谧之境。生命本就脆弱,又常被搅扰束缚缠绕,损害情性,俗人奔走世间、奄忽而逝,难见生命本真。而“静”是一种超越,斩断名缰利锁,破除心之藩篱,忘却时光流转与生命蹙迫,悠然与物相会、自在涵泳,“日长如小年”,须臾间便是生命永恒。

静心是抵达“静境”的舟楫,而“静境”又为静心提供了滋养与依托,二者相互促进、辩证统一。心不静,则外界的纷扰会如潮水般涌入,将人裹挟,难以触碰到“静境”的边缘;心若静,即便身处喧嚣,也能在内心开辟出一方宁静天地,进而感知、融入“静境”。就像柳宗元被贬永州,虽处逆境,却能于小石潭边,“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中,寻得心灵的片刻安宁,以静心观照,感受自然之美与生命之思,而小石潭的清幽之境,又反过来让他的内心愈发沉静。

当我们以静心面对世界,在平凡或困顿的生活里发掘人生雅趣、栖居“静境”时,修身养性的正能量便得以彰显。

它能让我们在物欲横流中保持清醒,不被名利裹挟,守护心灵的纯粹;能让我们在忙碌喧嚣里慢下脚步,感知生活细微处的美好,涵养性情;更能让我们超越时间的束缚,在与自然、与艺术的交融中,体悟生命的永恒与本真,获得精神的富足与升华,寻得人生的诗意栖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