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小家里再度重逢,他觉得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他要向她表白吗?

发布时间:2025-07-07 21:49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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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苍,夏夜稍凉,江引从公交车上下来,拎着保温桶走出公交站。

往常熙熙攘攘的街道,因一场即将到来的雨而格外冷清。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篮球场,此刻也只有寥寥几人,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引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本想小跑回家,奈何腿伤隐隐作痛,只能加快步伐。

身后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江引并未在意。

直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赵晓欧熟悉的声音传来:“江引!快下雨了,坐车回去吧!”

江引循声望去,只见赵晓欧坐在副驾驶座上,热情地向她招手。

她与赵晓欧也算认识蛮久,误以为是对方叫的专车,便也没有推辞,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这么晚才下班?”赵晓欧关切地问道。

“不是,在医院陪了会儿奶奶。”江引笑着回应。

这时,开车的司机温和地开口:“在哪上班呀?”语气里满是熟稔的关怀。江引这才意识到,这并非赵晓欧叫的车,或许是他的朋友。

赵晓欧连忙介绍:“这是陈述,我发小。这是江引,雪姨的女儿,和晓宁同届。”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一路上相谈甚欢。很快,车子便停在了赵宅门口。

赵晓欧热情邀请陈述下车坐坐,陈述却因天气不佳婉拒。江引也诚恳地向他道谢,随后和赵晓欧一同进了家门。看到这“兄妹俩”一同归来,陈姨眼中满是惊讶。

这天中午的时候,赵晓宁查到了考试成绩。分数还算理想,只是略低于江引。

不过赵晓宁并未气馁,反而故意强调自己十分满意。赵政伟欣慰之下,给女儿转了一万块钱作为奖励。

同时,他也给严雪转了同样数额的钱,叮嘱她转交给江引,显然是想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当晚,江引回到房间不久,严雪便走了进来,说起赵政伟转账的事。江引却摇摇头,轻声说道:“妈,我有钱,这钱我不想收。”严雪没有勉强,只是温柔地说等过段时间再说。

江引自住进赵宅以来,很多事儿都没有跟严雪说过,怕妈妈为难。

比如所有的衣服晾得好好的,只有她的衣服时不时地从衣架上掉下去,从三楼掉到一楼;还有她的鞋子,就在室内,经常性的有一只会被水浸湿,搞得她很无语。

其实她也知道这些都是赵晓宁搞的鬼。就连前天,陈姨无意间说到严雪的车被人用什么利器刮了两条条纹,这桩桩件件的恶作剧,除了赵晓宁没人干得出来。

所以,赵政伟给的钱,江引才不收,她怕收了赵家的钱,会减少对赵晓宁的反感。

自认识江引之后,梁希呈的下班时间推迟了二十分钟。巧合的是,江引每次下班,总能遇到恰好路过的梁希呈。他总会顺路捎她一程。

渐渐地,梁希呈得知江引的奶奶生病住院,她下班后还要赶去医院照顾。

为了不让江引觉得过意不去,梁希呈常常以“买多的小吃”为由,让江引帮忙吃掉或带回去吃掉。

而江引也会时不时带杯奶茶或咖啡,感谢这份善意。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梁希呈还主动聊起自己在物流公司做仓管的工作,拉近彼此的距离。

梁希呈修好江引的手机后,特意为她配了一副新耳机——他记得手机摔坏时,耳机线也一并断裂。

归还手机那天,江引捧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眼中满是欣喜。后来梁希呈才知道,这部手机是江引已故父亲留下的珍贵遗物。难怪她如此珍视。

而江引在归还梁希呈手机前,仔细地将照片导出,退出微信账号,删除所有使用痕迹,将手机干干净净地还了回去。

六月在日复一日的燥热与阴雨中走完,七月份比六月更热,江引身上的刮伤已经脱痂,她也穿回了往日的短袖,清清爽爽地上班下班。

也许是下班的时间点较为接近,江引每次下班,都能恰巧地碰到梁希呈,他们会同行一段路,听一两首歌,等一两个红绿灯,会聊下工作、天气,还有好听的音乐。

也会同去附近的小吃街,点上一些可口的风味小吃,今天你请客明天我买单,像朋友一样坦荡又诚挚地聚集再分开,梁希呈每次都把江引送到医院门口,然后独自开车离开。

婷婷经常看到江引搭梁希呈的顺风车,知道他是“肇事车主”,还是在某天下午问江引,那车主是不是在追她,江引忙矢口否认。

那时候的江引,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刚好经过,刚好同行,又刚好认识。

梁希呈也会在他们店里点单,知道店铺离他工作的地方较远,一般都是让美团派送,没有麻烦过店里的配送服务。

江引依然会在下午时分,骑着一辆新买的自行车,穿梭在街的一头与另一头,她依然会戴个耳机,听着喜欢的音乐,顶着七月的热浪感受着街与街的距离。

过完七月,奶奶的身体比起初来京时好了很多,奶奶说想回云城呆一段时间,姑姑离开云城很久也想回去,江引便让她们先回去,她把工作辞了再回。

于她来说,京北不过是个中转站,她也在这里待了蛮久。

江引跟店长提前说了离职的意向,茹姐的意思是招到人了就放江引走,因为暑假是旺季,生意最好,人突然离职店里运转不开。

奶奶和姑姑便先回了云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引遇到了她的好朋友周晴。

那天,周晴跟好朋友在女人街逛累了,就到“拾忆”来歇歇脚。她进来后先去的洗手间,朋友给她也点了同样的咖啡。

朋友不知周晴生理期来了,点的也是冰饮。等周晴出来看到后,就又去柜台点了一杯热饮。

当时是江引在柜台制作,江引让周晴把那杯冰的拿回来,这杯就不用付款了。周晴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长得非常好看,心中不免多了些好感,便说不用了,就扫了二维码付款。

江引对她也报以微笑,也觉得眼前的女生阳光明媚,说话掷地有声,一副不拘小节的大女子模样,是她羡慕的女生性格。

周晴过去同伴那里,把之前的那杯冰咖啡拿到江引那里,大大方方地说:“这杯请你。”江引皱了一下眉,忙说:“不用不用。”

“喝了吧,我们带不回去了,东西太多了。”江引这才发现她们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多,袋子又小。江引就在柜子里面找了两个大点的手提袋送给她们,让她们把小袋子装进大袋子里,不至于坐车遗落东西。

初次见面,大家都相互给予适宜的温暖,那天,江引也觉得自己对京北的印象有失偏颇。

在这里遇见的人都很好,比如陈姨、茹姐、赵晓欧,还有梁希呈,连同初次见面的这个阳光少女都这么暖心。他们都在这个城市,他们都很好。

奶奶回云城之后,江引下班后本来可以不去医院,但是,梁希呈一如既往地每天都会路过“拾忆”,仍然会捎上江引一程。

8月的一天下午,江引跟梁希呈说她明天不上班了,后天可能回云城了,她说:“一起吃个饭吧。”

那天,俩人又去了之前那家川菜馆。晚上六点至七点,正是店里上人的时候,他们到店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什么位置了,店主也顾不上他们。

梁希呈看了这情况,就带江引去京北别处的川菜馆子,那家馆子比前面那家店大很多,装修也好很多,太过气派,让江引不得不说出自己的预算不多,到时候吃完饭不知道钱够不够付款。

梁希呈让她只管吃,不够了有他兜底。

那天,他们点的也是上次吃饭的那几个菜,不过,这次点了个水煮鱼,梁希呈也没跟店员说少放辣椒。饭间,梁希呈问江引还会来京北吗?

江引表示不确定,如果她奶奶还要过来治疗,她可能还会来,如果奶奶康复了,她就不过来了。

那天的菜味道较重,江引吃了不少。梁希呈也许是辣到了,一整个眼泪汪汪的。

本来就白的脸和脖子因为辣椒的缘故变得发红,像醉酒后的样子,不过,他说话没有任何醉意。

他们拿饮料碰杯,祝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家人平安,心想事成。

江引去买单的时候,店员说点单时同行的那个男生早已付过款了。

江引回到餐桌时,梁希呈也从洗手间出来了,脸上和手上还挂着水珠,他又向刘海吐着口气,吹散脸上所有的水珠。

饭后,梁希呈提议散散步,消消食,江引吃得也饱,便同意了。

路上的时候,梁希呈问江引家远吗,买的是机票还是火车票。江引说有1000公里,买的卧铺票,很快就到家。

不知不觉中,江引来京北也有五十几天,她很少出现在京北夜晚的街头。

大多时候,这个点儿她都呆在医院,陪奶奶追剧,或者看部小说,这个城市的夜晚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的。

她常常坐在公车上,看着城里边边角角跟她一样的行人,看着灯火阑珊的转角处,她说她像路人,一直在忙着赶路。

在一条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正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途中,一个小女孩手拿泡泡枪,对着天空打泡泡,那些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小气泡由空中飞落,呈现出瞬间即逝的美好。

江引走在前面,梁希呈稍后一步,他本是借着这回程的路想再说些什么,比如保重,比如再见。

孩子的妈妈一直喊着自家孩子,让她打泡泡不要对着路人。

可是,孩子哪是听话的小孩儿,你越不让她朝东,她偏要朝东,你不让她打到人,她偏偏朝人身上喷。梁希呈往背后看的时候,那小孩已经瞄准目标,就是前面扎马尾的姐姐。

说时迟那时快,梁希呈忙向前走了一步,把江引搂到自己身前,用背挡住了小女孩的恶作剧。

那家长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抓住小女孩的小手,“啪啪”两巴掌打到她的小手上,小孩“哇哇”地哭起来。

而江引,被梁希呈护得严严实实,脸紧紧地贴在梁希呈胸前,一股皂香味扑面而来,还夹带着水煮鱼的椒香味。

梁希呈背上被喷出一抹横向的水痕,水液浸透布料,湿痕越来越大。

江引也忙向后退了一步,那一刻,她的脸连同耳朵都瞬间变红。

梁希呈同样如此,感觉心跳加速,供血不足,就连呼吸都有些费力,整个脖子都红透了。

旁边的家长还在那替孩子道歉,梁希呈和江引就那样在相隔不到半米的位置对视着。

还是江引先反应过来,跟那女的说没事,反正回去也要换衣服的。

俩人像无事发生一般,一前一后继续往停车场走,最后的最后,他们都没说再见,也没说保重。

那天,梁希呈把江引送到莲花路的公交站,江引下车后,也只跟梁希呈说了“谢谢。”其它什么都没说…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莲花山庄方向走,梁希呈就停在那里,看着那抹影子越来越小,消失在拐角处。

晚风拂过,带走了某些人的长叹短吁,人生之中,可遇又怎可求。

如果,还能再遇见,他定会告诉她,在某个等红灯的午后,他曾为一个捕捉光影的女孩而动心。

江引到家的时候,严雪和陈姨都在厨房收拾食材。

奶奶回云城之后,陈姨也不用再早早起来煲汤,晚上也不用再准备第二天要用的材料。

江引便问她们:“这么晚了,还在拾掇?”

严雪在一旁答话:“明天晓欧爷爷过生日,你明天中午也过去吃饭。”

“......”江引不想去,那些人她也不熟,她也不想去结识。

“明天早上我和陈姨先过去,家里留一个车,到时候晓欧带你们过去。”

严雪一边用镊子拨着鸭子身上的小绒毛,一边通知江引。

“我明天也没时间,下午还要去店里,还要带一下那个新来的女孩子。”

江引扯着自己的衣角嘟囔道。

陈姨在一旁也搭腔:“老头老太太也都慈眉善目的,对小孩儿也都亲,也别不好意思,难得你在这里,要不就该说闲话了。”

“......”

江引回房间洗了澡,把衣服洗完晾好后,厨房里的灯还亮着。

江引穿着睡衣去了厨房问严雪:“妈妈,明天要买什么礼物吗?”

“人去了就行,礼物我们大人准备。”

严雪这边已经收尾,她压低声音说:“大大方方的,喊个爷爷奶奶就行。”

江引上楼前又问陈姨被子晾哪,陈姨让她晾到4楼阳台,楼顶有专门晾被子的晾晒架。

也许是心里有事,又或许是明天的行程没那么让人期待,躺在床上的江引翻来覆去都无法安然入睡。

她把手机打开,找了首平日循环放的歌,试着催眠,可是闭上眼睛,她总能看见一抹白色。

到底是什么,她竭力回想,想起来了,是晚饭后,她被梁希呈环抱而立,睁眼能见到的就是一堵白墙。

那是梁希呈的白色上衣,衣服上有股淡淡的皂香味,不浓不淡甚是好闻。

江引也有些诧异,不过就是梁希呈怕那小姑娘喷到江引身上水泡,替她挡了一下而已。

为何令她心慌意乱,一颗心七上八下静不下来。说实话,他只是一个肇事司机而已。

深夜的城南,沿江东路的某烧烤摊旁,几个二十来岁的男生围在一张小方桌旁吃着烧烤。

桌子四周摆满了竹签,地上东倒西歪着许多支啤酒瓶。或许是正值青春年华,他们谈吐之间,像是没有什么遗憾和难过。

他们一瓶又一瓶地碰杯,最后,不知道是谁扫的付款二维码,反正几个人轮流输密码才付款成功。

老板看他们喝得晕头转向,相互搀扶着往二巷走去,也没再问烤好的茄子要不要加蒜蓉了。

从巷口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明天早点起...明天赵爷爷大寿...祝爷爷身体倍儿棒,吃嘛嘛儿香,打谁谁遭殃。”

翌日清晨,江引起床后,把床上的枕套、被套还有凉席一股脑拖到洗手间洗干净,再次爬到四楼,晾到阳台上。

阳台上种着几盆不知名绿植,江引又在阳台一角的水龙头处接了些水,浇灌了它们,经人浇灌,连花草都显得生动起来。

江引在凉台上小坐了一会儿,感觉出了一身汗,又去楼下洗了个澡。她没有用吹风机吹头发,而是再次爬到四楼,把刚才换洗的衣服也晒在四楼。

因为明天要回去,她想在走之前把自己的衣服都干干净净地带回云城。今天天气晴朗,微风拂面,让人觉得七月的夏也不那么燥热。

江引不知道有谁在家,反正她上下几次楼梯,家里没看到任何动静,她也无所谓。

就在此时,沿江东路的陈家,陈爸第三次来敲陈述的房间门,并喊道:“晓欧,你电话是不是关机了?你爸电话打到我这儿了...”

房间里有两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旁边的沙发上还有一个人。

陈爸接着又说道:“陈述,快点起来了,赵叔喊你去莲花山庄接赵晓宁过来,快点,十点半了。”

四十分钟后,陈述把赵晓欧载回莲花山庄,赵晓欧让他等十分钟,他得洗个澡换套干净衣服。

严雪也给江引打电话,让她准备一下,等下坐车过来。严雪知道赵晓宁和江引不对付,便让她俩各坐一辆车。

江引从四楼下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门口站着一个男生,头发稍长,身着一身黑衫黑裤,像是在门口的那棵栀子树旁抽烟。

看背影不像赵晓欧,她也不好问话,就把楼梯口旁边的木椅稍稍拖动,制造点动静。

楼下那人听到响动,朝三楼望去,只见一女生身着一件浅蓝色针织短袖,下搭一条牛仔长裙,散着半干的头发,小脸微红,眉清鼻秀,没有任何粉黛修饰的素颜脸,干净又纯粹。

他们像是无意间的一瞥,恰巧同时看见,便相互点头。

他们上次见过,那次他问她在哪上班,她向他予以致谢。那天灯光昏暗,他们都很客套,如同今天这般,客套地点头微笑。

江引回了房间,找双白色板鞋换上。头发差不多干了,她找根橡筋绑起上面一层头发,下面没干的仍披在肩上。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默念:今天又要涨两斤,小胖同学。陈述把手上的烟头摁灭在墙砖上,找了个椅子坐下,打开手机,解开屏幕锁,好像是为了避免尴尬,假装自己在忙重要的事。

但是,他的手指似乎不听使唤,眼前总浮现一张低眉浅笑的女生脸。

赵晓欧洗漱过后,人比刚才精神多了。他在回来路上就打了电话给自己妹妹,让她早点收拾好,可这会她还窝在房间没有出门。他去二楼敲了敲妹妹的门,催她赶紧的。

他也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三楼望了望,本来打算喊江引,就看见江引正往楼下走,俩人相互说了声:“早。”

赵晓宁养了只猫,她出门前还问能不能把猫带上。她哥催她别事儿了,猫一下午饿不死的。

两个司机开的都是新车,江引坐哪个车都行,赵晓宁不行,她要坐自己哥哥开的车,却不坐严雪的车。

她知道那是严雪自己出资买的,心里不爽,又觉得人要有志气,便不坐那辆车。最后,赵晓欧开陈述的车带赵晓宁,陈述开严雪的车带江引。

江引也没给赵晓宁好脸色,心中一万个“傻叉”飘过,还暗自嘀咕:“有本事,让你自己亲妈回来呀。”

开往城南的两辆车,一前一后缓缓前行。前车的赵晓欧劝妹妹,凡事不要做得太明显了,还有,爸爸妈妈之间……跟严雪没有关系。

尽管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跟妹妹讲大道理,他妹妹赵晓宁同学一句话就给他怼回来了:“你得了她多少好处,这么帮她两母女说话,有啥了不起的......”

最后,赵晓宁问自家哥哥:“今天希呈哥哥过来吃饭吗?”

“不知道!”赵晓欧对这油盐不进的妹妹也没有办法,她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思想。

后车的司机驾照拿得早,车开得比较稳。他问江引的名字是姜子牙的姜还是江河的江,引是哪个引。

他说话声音轻柔,吐字含糊,仿佛舌头有些打结。他眼睛盯着前方,虽在最左车道,却仍时不时看向左侧后视镜,因为右侧坐的人太耀眼了,他怕晃到自己。

他说,她的名字很特别,很小众,重名的不多。她问他的名字,陈述句的陈述。她也称赞地说名字很有个性。她说:“你比我大,那我叫你述哥!”

“好哩!”

“哈喽,述哥,哈喽,树哥!”

“那我叫你江姐,哈喽,江姐!”

他们相谈甚欢,他是树哥,她是江姐。

窗外阳光明媚,空中万里无云,一前一后的两辆车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街道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开往城南,开到了沿江东路的二巷十号。

树哥说:“隔壁十一号是我家,欢迎来家吃饭。”那时,他想着介绍下自己,像树哥那样。

树哥又说:“九号是梁家爷爷,十号是赵家爷爷,我家没爷爷了,他去下地干活了。”江引听懂了爷爷下地的意思。

她忙说:“我爸爸也下地了,说不定还一块收拾庄稼呢!”她总是温暖的,帮人捡起一片又一片小难过。

前面车上的人已经下车进了院子,就连赵晓欧也大大咧咧地没有等着带江引进去。车停好后,江引没看到妈妈,也没看到认识的人,她在包里找到手机,拨通严雪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江引自语着都想回去了。

陈述看江引不大自在便说:“先去我家吧,我妹妹跟表妹也在家,你跟她们玩会儿,我去看看雪姨在忙没?”

江引随陈述去了二巷十一号小院,院子围墙不高,青砖砌的墙一人多高,上面是十字镂空花形,站在外面透过镂空能看到院子里面的枣树。

枣树不高,但很粗壮,树干四向伸展,等枣子熟时,个子稍高的人伸手就能摘到。

枣树下面有个棋盘,棋盘是用青石雕刻的,楚汉之界已被磨损得不太清晰。

陈述喊了两声:“陈柯,陈柯,”又喊了两声“周晴,周晴,”都没人应。他让江引在他家坐一会儿,他边走边拨打电话:“你醒了没?”

接到陈述电话时,梁希呈刚把头发吹至半干。

手机屏幕上显示11:40,他麻溜地从衣柜里随意翻出件白色短袖套上,搭配一条休闲长裤,就拿着手机和烟出了门。

昨晚他喝得最多,此刻即便洗了澡,脑袋仍昏昏沉沉。

院门口没见赵晓欧,却停着陈述的车。梁希呈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只觉头胀眼疼,喉咙也发紧。

他向来躲着长辈抽烟,在兄弟们面前可以随性放纵,在长辈跟前却得装成乖孩子。

想着抽完这根就进院子,他握着烟往十一号院东墙走去,免得被老人看见又唠叨。

另一边,陈述进了赵家院子,没见着严雪,只看到赵晓欧在打游戏。

他踢了对方一脚:“让我接人又让我招呼,她到底是你妹妹还是我妹妹?”又问:“雪姨呢?”

“在厨房忙呢。你小子话真多,接个人这么多怨言,她人呢?”赵晓欧也停下手里的游戏问。

“在我家,你办的什么事?把人晾那儿不管了。”陈述抱怨完,转身往厨房找严雪。

得知江引打电话没接通,严雪才想起手机落在客厅茶几上。

她急忙跑去拿回手机回拨,此时江引正在陈述家盯着青石棋盘发呆——她对象棋一窍不通,连棋子都认不全。

梁希呈刚点燃香烟,便听见陈述家院子里传来手机铃声。

他凑近镂空花砖墙,透过砖缝望去:枣树下,一个女孩背对着自己,长发披肩,发尾及浅蓝上衣上沾着几点正午阳光,身材不算纤瘦,袖口下露出的小臂白皙细腻,右手臂中间位置贴着一张卡通创可贴。

贴创可贴的那个位置和那张创可贴图案,他再熟悉不过,接电话的声音也如往日那般轻柔。

江引挂断母亲的电话,得知母亲一会儿来接她。

四下无人时,墙外传来打火机反复开合的“啪嗒”声。她循声望去,只见烟雾缭绕间,隐约露出半张脸和头顶。

梁希呈站在墙外猛吸一口烟,吐出的烟圈缓缓升腾。

透过十字砖格,他望着那熟悉的背影,满心疑惑:她怎么会在这儿?

院子地势比外面高,江引站在院里,能平视墙外的动静。

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只瞧见白色的烟嘴、修长白净的手指,以及色泽红润的嘴唇。

那人吐烟圈的样子,和那天吃酸菜鱼被辣到时如出一辙。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那天,他吐气的样子应该是平日里抽烟吐烟圈的习惯,她忍不住在心里问:是不是他呢?

两人隔着一堵墙,谁都没主动打破僵局。梁希呈烟还没抽完,赵晓欧和陈述就从二巷十号走了出来。

“怎么在这儿?”陈述问。

“酒醒了吗?”赵晓欧打量着他。

“醒了。”梁希呈掐灭烟头,给两人递烟。

陈述推开他的手:“收拾下准备过去了,那边快弄好了。”说着推开院门,正巧撞上江引投来的目光。

陈述、赵晓欧和梁希呈三人走进院子,三人身高相似,衣着却各有特点。

赵晓欧体格稍显壮实,穿得很随意。

陈述和梁希呈偏瘦,可能陈述年纪稍长一点,穿衣风格也偏成熟,整体感觉贵气沉稳。

梁希呈双眼微微浮肿,眼神中透着掩不住的倦意,头发是才洗后的自然凌乱,随意地搭在额头。

他一身浅色衣服衬得皮肤越发白皙,五官清俊明朗,倒让人觉得有几分亲切。

不过,他今天一副睡眼惺忪、疲惫不堪的模样。

“江引,给你介绍下我兄弟,梁少。这是雪姨的女儿,江引。”

赵晓欧给江引和梁希呈介绍对方。因为江引算是赵家的人,也算是赵晓欧妹妹,所以该由赵晓欧来介绍他们。

梁希呈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原来她是……

江引也只笑不语,心中暗自思忖着他们怎么认识,又寻思着他们是否知道梁希呈撞到过她。

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江引压下心中的疑惑与不解,像对待初次见面的朋友那般,客套又疏离:“梁少好。”

梁希呈也带着一知半解的疑惑,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又带着几分幸好如此的释然一笑。

他记得昨天晚上,他送她到莲花巷口,见她渐行渐远,他便暗自下定决心,若再遇见她,定会倾诉心意。

或许是上天垂怜,又或许是运气使然,她竟又出现在眼前。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波澜起伏。

他们像初次见面那样,礼貌地点头示意。

院子门被推开,进来两个女生,一个十八九岁,一副高中生的模样,另一个十二三岁,稚气未退,小脸圆圆。

她们齐刷刷地看着院子里的四个人,听到陈述问她们:“你俩补了几节课就溜了?”

小点的女孩嘟囔着:“就出去买了杯奶茶,不到二十分钟。”说完,便嘟着嘴往房间走去。

大点的女生没有接话,她看着院子里的江引,回想片刻,眼里闪过一丝探究,欲言又止地看向陈述,这神情稍纵即逝后。

她挤开前面的三个人,对江引友善地说:“咱俩见过,在咖啡店。”说完,还为自己的好记性得意不已。

江引也想起了那天,眼前这个阳光美少女正是当时在咖啡店遇见的女孩,她赶忙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江引。”

还没等陈述介绍,周晴便自报家门:“你可以叫我晴仔,本名周晴。

我爸把我当儿子养,家里人都喊我晴仔。”说完,拉着江引往屋子里走去,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那天,是江引与京北许多人的初次见面,尽管她很早之前就与梁希呈较为熟悉。

但在那天,他们也如其他人一样,遵循先来后到的顺序,以礼相待。

她与京北的他们,如命运注定的缘分那样,交错相逢,相识。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自己,江引趁着无人注意时,给梁希呈发了条信息:我受伤的事儿别告诉他们。

Lxc:好的。

赵家老宅,饭前。

江引第一次来到老宅,人生地不熟。

严雪带着女儿向公公婆婆问了好。

那是江引第一次见到赵家爷爷奶奶,老爷子鹤发童颜,温和可近;那奶奶一口整齐白牙,慈爱又亲切。差不多的年纪,她比奶奶状态好很多……

还送了一副k金镜框的老花镜给老爷子作为生日礼物,并特意说明是江引出钱买的。

老爷子十分欣慰,当下就给江引一个红包。

江引见妈妈示意自己收下,便学着电视里的说法,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那天人多,厨房里的几个大厨还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拿手菜。江引、周晴几个不会做菜的“小白”只能往桌子上摆菜。

因为吃饭的人多,便用三张方桌拼成一个长桌,所以每个菜都做了三份,一时间,色香味俱全,满屋飘香。

周晴说:“我来拍张满汉全席,好发朋友圈。”

严雪在红烧排骨即将收汁时,就让陈姨通知大伙儿上桌吃饭。

不一会儿,楼上楼下、隔壁屋里的人都聚到了客厅,各自找到自己该坐的位置。

老人家不喜欢外面的口味,总说外面厨师做的菜吃不动,没有家里师傅做的软糯。

所以,逢年过节等盛大节日,严雪、陈姨连同关系较好的陈述妈妈都是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大厨。

江引第一次来,被周晴和梁希呈挤到了中间的位置,赵晓宁坐在梁希呈的右手边,陈述和赵晓欧坐在对面。

江引多少有点放不开,周晴便贴着江引耳朵说:“这里我常来,别不好意思,够不着的菜我帮你。”旁边的梁希呈也说:“我手长,我也可以帮忙。”

“呈呈哥,你人这么好,是不是还包喂的?”梁希呈右侧的赵晓宁听到周晴和梁希呈都对江引很友好,心里的酸意像被打开的可乐直往外涌,借着说梁希呈阴阳怪气地向众人宣示自己对江引不爽。

那天所有人对江引都很关照,连陈述的妹妹陈柯初次见面,都把自己喜欢的冰箱贴送给江引当礼物。

唯有赵晓宁,她看严雪不顺眼,看江引更不顺眼。

连陈姨给江引布菜时,顺带舀到她碗里的红烧排骨,她都直接倒在地上,说觉得那排骨一股腥味,不吃都觉得恶心。

是啊!排骨是严雪烧的,她才不吃严雪这个继母做的饭菜。

严雪知道赵晓宁有情绪,还热脸贴冷屁股般地把赵晓宁平日爱吃的可乐鸡翅换到离她最近的位置。

赵晓宁看都没看严雪一眼,冷冰冰地说:“拿开。”把严雪弄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旁的梁希呈赶忙端到自己跟前,打圆场道:“这个我喜欢。”

看到自己妈妈被人针对、被无视,江引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她真想站起来扇赵晓宁两巴掌。

她不懂妈妈为何这般低声下气,别人既然对她不理不睬,干嘛还要去讨好她,她觉得妈妈太没出息了。

想着自己从来没有给赵政伟添过堵,她又觉得自己太没个性了,没有以牙还牙的能耐。

最后,她还是忍着,把放在桌子下的拳头握得更紧,大拇指指骨隐隐作响。

坐在上席的赵爷爷赶忙说:“晓宁,你要吃什么跟爷爷说,我让奶奶给你弄。”赵政伟气得当时直翻白眼,把筷子重重地放在青花瓷碗上:“今天爷爷生日,最好别生事儿。”

大家都知道晓宁的大小姐脾气,知道她为自己爸爸妈妈没有复婚而愤愤不平,也知道她从小被溺爱惯了,所以都由着她的性子,没有纠正她的态度。

也许,四下无人时,她的爸爸、哥哥会教她如何做人吧。

后面大家陆陆续续地敬了爷爷,在看似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午餐。

江引那天吃的最多的就是严雪做的红烧排骨,她没跟其他人多做互动,就默默地吃妈妈做的菜,她要守护自己的妈妈。

梁希呈和周晴都帮她夹了很多菜,唯独鸡翅她一口都没吃。

她故意表现出被众人呵护的幸福感,时不时用清朗灵动的语气说:“谢谢梁少,谢谢晴仔。”

当她看到赵晓宁恨不得撕了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心里舒爽极了,那一刻,她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饭后,江引要去工作过的咖啡店,周晴说要陪她一起。

梁希呈知道江引明天要走,很想找个机会跟她说些什么,又看周晴跟她形影不离,便说顺路送她们去“拾忆”。

也是那天,周晴问江引:“我表哥陈述是不是在追你?”

江引赶忙解释说没有这回事。但周晴凭借自己以往恋爱的经验信誓旦旦地说:“陈述看你的眼神不对,梁希呈对你绝对也有好感。”江引说自己是后知后觉的人,还自嘲说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

在京北,漂亮的女生多了去了,想攀上梁家或陈家这样富家子弟的女生更不会少。江引有自知之明,才不想粘上那些她本来就嗤之以鼻的京北人家。

听了周晴八卦他们的儿时旧事,江引才知道赵晓宁很喜欢梁希呈。

他们小时候都在沿江东路巷子里长大,赵晓宁父母感情不好,家里常吵架,晓欧和晓宁大多时候都躲在梁家或陈述家不回去。

赵晓宁妈妈很强势,跟邻居关系也不好,还老说别人挑拨她与孩子的感情,说大家都看她笑话,后来梁希呈妈妈就不让梁希呈跟赵家的孩子走太近,省得赵晓宁妈妈胡搅蛮缠。

好像是前些年,赵晓宁数学、物理都不好,托人让梁希呈帮忙补课。

梁希呈本身干净清爽,长得又帅气,挺招人喜欢,赵晓宁就跟梁希呈表白,梁希呈只把她当妹妹,便拒绝了,这让赵晓宁气坏了,还发誓早晚要把梁希呈追到手。

江引听到周晴说梁希呈太耀眼,很多人都喜欢,便顺着她的话问周晴:“你呢,也喜欢他吗?”周晴赶忙辩驳:“追我的人太多了,我很享受万人追捧的感觉。”

那天江引最终没再与梁希呈见面,听了周晴说梁希呈对她也有意思的话,她便有意避着他。

她与周晴分开后各自坐车回家,回到家后,发现家里只有陈姨一个人。

下午的时候,江引和周晴一起给陈姨买了个围脖小风扇,她知道陈姨白天干活辛苦,做家务时也很热,就买了个小风扇送给陈姨。

陈姨知道江引懂事,也知道严雪不受赵晓宁待见,很多时候她都从中调和,以免家里鸡犬不宁。

陈姨对江引说:“孩子,我会帮你妈妈的。”江引点头致谢。

那天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梁希呈打电话给江引,说想送她坐火车。

江引拒绝了梁希呈的好意,赵家有车也有司机,严雪也有车,怎么可能让梁希呈去送。

也许是江引拒绝的语气太过明显,梁希呈准备说的话最终没能洒脱地说出口。

沉默的时间很长,两个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他们都在等着对方说点什么,比如下次再见,比如终会相逢。

临挂电话的时候,江引叫着梁希呈的名字问他:“梁希呈,你是不是喜欢过我?”

“嗯,是喜欢着。”江引能听出对方坚定又真挚的态度。

“我不是很好的人,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喜欢。还有,我不会来这里了,我不喜欢这里的天气,这里的环境,还有这里的人。我会删掉你的微信与电话,以后……以后的路,祝你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