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纵队四旅武工队队长罗俊讲述的故事,比《敌后武工队》更精彩

发布时间:2025-08-10 16:35  浏览量:3

1941年,我在山东纵队四旅政治部任协理员。12月15日,旅政治部秘书唐一吾同志通知我去开会。来到汪洋政委住处后,见廖容标旅长和政治部组织科长傅敦吾、敌工科长徐仑、锄奸科长孙玉山、宣传科长金石秋、民运科长马墨泉等都在座。汪政委首先讲了对敌斗争的形势,宣布了旅党委要组建一支敌后武装宣传工作队(简称敌后武工队),采取敌进我进的"翻边战术",深入敌占区开展工作,任命我为队长的决定。廖旅长又指示:"敌后武工队人数虽少,但它起的作用却很重要,犹如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接着,汪政委向我交待了任务:一是打烂伪政权、伪组织,建立革命的两面政权,重建各抗日民众团体,扩大游击根据地,使日军耳聋眼瞎,失去依托。二是坚决打击敌人特务队,镇压死心塌地的汉奸走狗,为民除害以安定民心。三是宣传我党抗日救国的方针、政策和当前对敌斗争形势及任务。四是利用敌伪矛盾,争取、分化和瓦解敌伪军。五是配合地方党委、政府,整顿农村基层组织。

汪政委最后指示说:"武工队可先从莱芜入手,以口镇为中心,四面开花,打开局面。"

在旅首长的亲自主持下,武工队很快在蒙阴县八区草沟村成立了,当时只有20余人,都是选拔的部队中的连排干部、战斗英雄等骨干,武工队初建时未设政治干部。1942年4月,上级决定四旅兼泰山军分区,泰山专署公安局政治侦察班12人编入武工队,田明惠任副指导员。1942年7月,旅政治部精简,政治宣传队撤销,精干分队长和部分机关参谋、干事15人被抽调编入武工队,田明惠调离,张健任武工队指导员(不久改为李文达)。同年秋,四旅番号撤销,武工队即属军分区政治部敌工科领导,后称泰山区第一武工队。1943年春,李烈炎调任武工队指导员,李文达离职。1943年秋,由原十团三营副教导员刁愈之率领的一支在淄博敌占区活动的武工队调回,部分人员合并入武工队,刁愈之任指导员。

1942年1月初,武工队开进了莱芜县,在常庄找到了县委书记刘舜卿同志,说明了来意,他十分高兴并详细地给我们介绍了当地情况。我问他:"武工队先到哪个区?"他沉思了片刻,说:"去白龙区吧,那里形势很紧张,口镇的敌人日夜不停地出动'清乡',搅得民不安生,我区干部被迫转移和夜间进行活动。区委书记李圣泉(继任田勤耕)、区长景兆范常住斗沟一带,你去找他们吧!"我们到了白龙区,李圣泉和景兆范同志热情地说:"可把你们盼来了!你们一来,我们的腰板就硬了。这几个月,老百姓叫敌人整得好苦,见到我们也躲躲闪闪,工作很难开展,实在急人。"

日寇为了摧毁我抗日根据地,实行所谓"自首政策",即以逮捕公开了的党员干部为线索,破坏我党的秘密组织,搜捕我地下党员。对被捕的党员,敌人在审讯时,一边是自首书,一边是埋人坑,诱供逼供,不供就活埋。还用金钱、美女、封官许愿和家属的哀求等手段,削弱被捕人员的斗志,迫使其自首叛变。在日寇的血腥恐怖统治下,莱芜不少党员惨遭杀害,农村基层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广大人民群众惶惶不安。

面对上述情况,我们配合区委书记李圣泉同志首先在斗沟村召开了全区村支部书记、村长和工农青妇各群众团体负责人会议,安定情绪,坚定抗日信心。到会的二十多人都激动地说:"我们日日夜夜盼主力来,这次可盼来啦!感谢廖司令没有忘记我们。"接着,我给大家讲了国际反法西斯的斗争和苏联红军抗击德寇节节胜利的形势,说明希特勒必败,日寇必败,反法西斯阵营必胜。动员大家越是处在恶劣环境下越要坚定立场,树立信心。会上,同志们热泪盈眶,愤怒控诉了敌惨无人道的暴行,表示坚决配合我们把抗日斗争坚持到底!

武工队初入"虎口",在敌人据点间隙中活动,为了便于隐蔽,站稳脚跟,采取时而集中,时而分散,声东击西的灵活方式。每到一地,武工队都是于夜晚悄悄进入村内,专住房舍宽敞的大户。这些大户有的是地主,有的与敌伪有亲朋关系。我们进门后,将其全家人召集在一个房间内,讲明我们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让他们负责掩护,不准给敌人通风报信,如有差错,以汉奸论处。同时表明,我们保护他们生命财产的安全,要求他们协助武工队,共同抗日。一方面由于我们的宣传教育,另一方面他们也虑及自己的身家生命,这些房东都说:"咱们都是中国人,都有爱国之心,只要有要办的事,我们一定尽力去做。"武工队在大地主家隐蔽住下后,再设法与当地的共产党员和群众取得联系,宣传山东纵队四旅武工队回来了,要惩治汉奸,搬掉压在人民群众头上的石头,打开对敌人斗争的新局面。

有了地方党组织的帮助,有了抗日群众的支持,武工队已在敌人眼皮底下站住了脚。但是,要巩固抗日游击区,还必须把各级伪政权和伪组织控制在我们手里,使他们不再为敌效劳。对此,我们采取争取与镇压相结合,打击和分化瓦解相结合的斗争策略,建立革命的两面政权。区长景兆范和武工队共同在青杨行村召开了伪乡长保长、情报员(给敌人送情报者)会议,我向他们讲明抗日救国政策,劝告他们不要死心塌地地当汉奸,要"身在曹营心在汉",利用"合法身份"做抗日工作,给八路军送情报、送公粮,掩护我党地下工作人员,不准帮助敌人破坏我地下党组织。告诉他们:共产党还在,八路军还在,抗日民主政府还在。只有心向共产党,才有生路。心向日寇,是死路一条。武工队的子弹是长着眼睛的,专打顽固不化的铁杆汉奸。何去何从,任你们选择。

我讲完了,景区长接着说:"罗队长讲得很清楚,一条是阳关道,一条是独木桥,走哪一条路,每个人都得仔细掂量掂量,一步走错,百步走歪,势必走向绝路,那就悔之晚矣!"他讲完后,让到会的人发言。有的伪乡长说:"我们是中国人,哪能忘记了祖宗?给日本鬼子干事,不得不应付罢了。"也有的说:"从今以后,我一定跟共产党走,和八路军一条心。"有一个伪情报员说:"自我被迫给鬼子当情报员,没有给鬼子说过一句实话。今后,只要摸到各据点里的敌伪活动,一定随时向八路军报告。"还有一个伪乡长提出:"为了抗日即使掉脑袋,我也不含糊,但有一条,得承认我是为抗日而死。"为了解除顾虑,我们宣布:"凡是为抗日而流血牺牲的,一律承认是烈士。"最后,同他们制订了约法五章:1、变伪政权为两面政权。要一面应付日伪军,一面接待八路军,掩护我抗日工作人员。2、建立乡、村抗日情报网。过去给敌人送情报者,一律进行登记,改邪归正,今后要以其"合法"身份给八路军送情报。3、开展粮斗争。敌人要粮款可不给或拖交。4、协助瓦解伪军。对伪军家属进行登记,伪军作恶的记黑簿,做好事的记红簿,区别对待。5、缴纳抗日公粮。

会后,区里又抓紧调配了乡村干部,使乡村领导权基本为我掌握。这样,日寇什么时候来"扫荡",什么时候来逼粮等等情报,我们都了如指掌。同时,还以假情报迷惑敌伪军,使他们经常扑空上当。

基层两面政权建立后,不仅给抗日政府征收了公粮,购买了大批急需的药品、食盐、火柴等用品,而且还抓了学校教育工作,培养了学生的爱国思想,使不少学生毕业后投身抗日。

我武工队在白龙区一带站住了脚,通过开展一系列抗日活动,给党员和抗日群众鼓起了勇气,坚定了他们的抗日胜利信心。但一些铁杆汉奸和顽固不化的叛徒仍在作恶,充当敌人的耳目和帮凶。群众抗日积极性受到影响,士绅名流则持观望态度。

针对上述情况,我们决定狠狠惩处铁杆汉奸和顽固不化的叛徒,以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振奋群众抗日必胜信心。南山阳村有两个铁杆汉奸,也是死硬叛徒,一个叫宋有德,一个姓马,环境刚一恶化,他俩就叛变投敌,无恶不作,死心塌地地为敌人效劳,把这个村的地下党员全部出卖给敌人,还给口镇和芹村两个据点的敌人当帮凶,每天到各村恐吓群众,捕捉地下党员,破坏地下党组织。

为了尽量教育争取他们,我们派王善乡伪乡长给他俩分头送去口信,说:"你叛变投敌,已经走错了路,非常危险。要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再执迷不悟,武工队就不客气了。"还给他俩规定了四条:一是不准再破坏各村地下党组织,出卖党员;二是不准再给鬼子当帮凶,领鬼子出来抢劫;三是不准再到处敲诈民财;四是要在敌人心脏里做些抗日工作,想办法为武工队送情报,争取立功赎罪。

口信捎到后,那个姓马的说了软话,行为也有所收敛。宋有德这个坏家伙则非常顽固,他认为有鬼子给他撑腰,便趾高气扬地叫伪乡长给我们捎回口信,说:"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不撤油。我宋某投了皇军随皇军,跟皇军跟到底了。告诉他们,武工队那几条破枪,我压根儿就没看在眼里!"伪乡长捎回的口信,把大家的肺都气炸了,他们村一个党员气愤地说:"如不镇压这个死心塌地为敌效劳的叛徒,反伪化、反'自首'就受很大影响。"

根据群众提供的情况,这家伙胆大妄为,常挎着匣子枪出来赶集。我决定利用赶集的机会,把他干掉。集一"炸",影响就大了,既可威震敌胆,又可鼓舞群众。于是,我便把那伪乡长又找来了,叫他再去芹村据点,给宋有德捎个口信,他如不立刻悬崖勒马,5天以内有他的好看!那伪乡长二进芹村据点,把口信捎了去,叛徒宋有德听后,沉思良久,恶狠狠地说:"你,告诉姓罗的,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5天以内?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就在这个死硬叛徒捎回口信的第4天,芹村赶大集,武工队员刘庆田、魏本通化装成赶集的老百姓,挎着篮子,跟在两个认识宋有德的老乡身后,杂在人群里,混进了芹村集。不大一会儿,领路的两个老乡便看到宋有德了。这个叛徒挎着匣子枪,耀武扬威地东瞅,西瞧瞧,见好吃的就抓,边吃边扔。老乡们敢怒不敢言。他大模大样地来到卖水果的老乡面前,蹲下身来,像拿自家的东西似的,拣大个的往兜里拾。这时,刘庆田和魏本通已在引路老乡的眼神示意下,绕到了这个坏蛋的身后。引路老乡便走上前去跟叛徒搭话,"宋兄弟,来啦?这桃真大,一咬一包水儿。"刘庆田和魏本通两人得到这个明确的暗示,立即从篮子里取出匣子枪,从下往上斜着(怕伤了赶集的群众)对准叛徒的后脑门,,啪啪两声枪响,宋有德脑袋血流如注,栽倒地下。集市上还有几个汉奸,听见枪响,如惊弓之鸟,撒腿就跑。刘庆田同志当即大声喊话:"乡亲们!不要怕,我们是八路军四旅武工队,为民除害来啦!"赶集的群众听到枪声和喊声,又惊又喜,"轰"地一声"炸"了集,四散奔跑。刘庆田和魏本通两位同志,胜利完成了这次锄奸任务,混杂在四散的人群中,安全地跑出了芹村。

这次行动,有力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对汉奸特务震动很大,鼓舞了广大群众的胜利信心。消息很快便在四乡传开,鬼子汉奸惊慌万状,人民群众拍手称快,抗日士气大振。乡亲们借此大加渲染:廖司令带八路军四旅开过来了,多少多少人,住在什么什么我们出出这口气。庄。武工队是打头阵,大部队就要过来,收拾这群乌龟王八蛋,给我们除掉宋有德,伪军吓破了胆。接着,我们便趁热打铁,向各伪军据点发起了政治攻势,夜间去据点喊话,四处散发传单,张贴标语。"为敌效劳,死路一条!""起义反正,立功受奖!""缴枪不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们控制了白龙区,汉奸特务不敢胡作非为,夜间去据点周围活动,狗咬得再紧,伪军也假装哑聋,不敢随便打枪。我们抓住时机召集群众开会,宣传胜利消息,建立地下秘密联络站,及时掌握敌情,灵活打击敌人。

我们在白龙区打开了局面,便转移到孝义区。这里有一支敌人的武装特务"剔抉队",活动猖獗。他们夜间出动,拂晓包围,挨家搜查,翻箱倒柜。一旦发现疑点,就把村民拉出来威胁利诱,严刑拷打,逼着供出地下党员和工作人员,弄得人心惶惶。他们还制造和散布谣言,破坏我军民关系,并炫耀武力,把他们的装备吹得神乎其神:"一色二十响匣子枪,外加'隔山照'、'千里眼',全是新式武器。隔山能照出八路军住在哪庄哪户;往地下照,能看穿几丈深,下面藏着什么东西都一目了然。"

为了替民除害,坚定地下党员、干部和群众的抗日信心,我们一面大力开展政治宣传,通过鼓励党员干部斗志,带动群众积极抗日;一面摸敌情,捕捉战机,准备狠狠打击"剔抉队"的嚣张气焰。

"剔抉队"狡猾得很,活动十分诡密。他们穿上便衣,装成武工队模样,深更半夜敲老百姓的门,"老大爷,老大娘,开开门吧!我们是武工队,找你们村长弄点饭吃。"老乡若是答了话,开了门,他们就抓人。不过,那时群众面对鱼龙混杂的复杂环境,警惕性很高,对陌生人叫门,很少答话。就是熟人叫门,深更半夜,也不随便开门。只有听准口音,确实是武工队,才开门。因而,很少上敌人的当。

我们摸清了"别抉队"活动的规律,研究打"剔抉队"的法。认为最好的方法,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一个队员提议,"想打他们个冷不防,就得冒充鬼子。""怎么个冒充法呢?"一个队员发问。"我们可以装成鬼子从泰安派出的搜山打狗队,'剔抉队'准会信以为真。"我说。

为了麻痹敌人,我们化装成鬼子,夜间插到莱芜城东南30里的小山村状元沟隐蔽。第二天早晨,顺山路向西北直奔安仙煤矿,再一路北下。经过安仙煤矿时,鬼子的炮楼上嗷嗷叫了几声,我们拿出日本的"膏药旗"摇晃了几下,鬼子哨兵便不吭气了。我们顺路往东拐,在南冶村头,与"剔抉队"迎面相遇。他们问我们是哪一部分的,从哪里来,我们说是从泰安来的搜山打狗队,他们信以为真了。我们问他们是哪一部分的,他们照实作了回答。趁敌人毫无防备,我向同志们使了个眼色,便动了"家伙",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撂倒了两个。跟踪追击,又撂倒了一个。

头次交手,武工队便把"剔抉队"打了个屁滚尿流,惶惶如丧家之犬。我们从打死的敌人身上,拣到一支二十响,一支步马枪,一支撅把枪,外加一柄月牙斧。拿给地方干部和群众传看,并不像敌人吹嘘的那样是什么新式武器。消息传开,群众的抗日信心大增。武工队走到哪村,乡亲们都热烈欢迎。

日寇为推行强化治安,在交通要道上挖上既深又宽的封锁沟,4米,宽4米,沟底插尖木桩,掉下去就爬不上来,弄不好还要扎伤手脚,还修筑了三四米高的封锁墙。加上炮楼林立,据点交叉,不但我们活动很不方便,就是小商小贩也受到阻拦,致使游击根据地军民买不到食盐和其他日用品。武工队想以口镇为中心,四面开花,打开新局面,就必须要打破敌人的封锁线。

我们经过化装侦察,发现口镇南小洼炮楼附近有段缺口,是日寇从莱芜城到口镇运输物品的必经之路,故没封锁沟,也没筑封锁墙,只修起一个炮楼,派一班伪军(15人)由一个姓王的班长带领驻防把守。我们先礼后兵,叫伪保长给王班长捎去口信,叫他出来跟我们见见,想晓以民族大义,叫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却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口出狂言:"八路要是有种,就上炮楼见我。"

我们一研究,情知不给这伙伪军点"厉害"尝尝,就是磨破嘴皮,也没有用。于是,我们20多人,便绕到莱芜城方向,穿上鬼子军装,打起膏药旗,由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的小魏扮成日本军官,我给他当半拉子中国通翻译,冒充从莱芜城出发到口镇去的鬼子,在将近黄昏时分,威风凛凛地扑向小洼炮楼。路上,我叮嘱小魏,你只管低声呜里哇啦,大声说两个字"你的",其余的文章全由我做。

接近炮楼时,有几个伪军在路旁乘凉,他们果然把我们当成了皇军,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小魏装得活像,他大模大样地哇啦了几句,便用手对我一指"你的"!我随即冲口而出,"太君说了,叫你们统统地出来站队,他要训话。"伪军信以为真,不多一会儿,便齐刷刷地站成了一行。王班长毕恭毕敬地向小魏敬了个礼,"请太君训话。"

"哟西,"小魏还要哇啦,我瞟了一眼,见队员们各就各位做好了准备,便冲小魏一摆手,把脸一抹,直接训了话:"什么太君?狗屁!我们是八路军武工队,是廖司令派来的,我姓罗,叫罗结子,是队长。我人结巴点,可枪不结巴。"那王班长听说我们是八路军武工队、是廖司令派来的,吓得腿肚子都转了筋,一个劲地哆嗦。

我见他吓破了胆,便把脚一跺,厉声喝道:"王班长,上次叫保长给你捎口信,你怎么不听当当?""我,我怕……""怕什么?""怕……怕皇军说我通八路,杀……杀我的头。""你怕鬼子杀头,不怕我们拧你的脑袋?""怕!我保证……改过。罗队长!您就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

我从兜里掏出个本子扬了扬,说:"姓王的,老百姓都说你坏。你的大名,早上了我们的黑簿啦!九条罪状,足够摘你那吃饭的家伙啦!"

"我……我知罪,求罗队长饶我这一回。"王班长吓得有点昏头昏脑,没听出我的话意,只当要杀他,"扑通"一声跪下,直向我磕。

"起来!"我瞪了他一眼,"我们这次来,一不为缴你的枪,二不为杀你的头,三不为烧你们的炮楼。只要你们能做到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当铁杆汉奸,暗地里给中国人民出点力,就给你们出路。希特勒眼看就要完蛋啦,小日本也没几天蹦达头了,你们应当早一点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你们还胆敢执迷不悟,为非做歹,我们就烧你们的炮楼,叫你们'坐飞机'升天!今后,我们从此路过,一不准放枪,二不准向鬼子报告,还不准你们抢劫商贩,敲诈勒索民财,听清楚了没有!""听清了!我保证做到!"

"王班长,黑簿上你净黑点点儿,够吃花生米的啦!快做点好事,将功赎罪吧!"

恰在这时,有只归巢的乌鸦,边在树梢上盘旋,边呱呱鸣叫。一个队员怂恿我说:"队长,这只老鹅叫得真难听,你给它一枪吧!"我点了点头,掏出匣子枪,一扬手,"叭勾"一声,那乌鸦便从空中倒栽了下来。王班长和伪军们见状吓得腿又哆嗦起来。

此时,因卡断交通,聚拢来的种田和过路的老百姓已将近20人,我见是个宣传群众、教育群众、给群众撑腰壮胆的好机会,便把王班长叫出来单个训话,"你想不想试试我的枪法?我叫你跑出200米去,再开枪。说打你的脑袋,决不打了你的屁股。说打你的左耳朵,决不打你的右耳朵。"

"不敢,不敢,我只有一个脑袋,不想试。"

"不敢就好。刚才我宣布的几条,记住啦?"

"记住啦!八爷从这过,一不打枪,二不报告。还不准抢劫商贩

"还有呢?"

"不准敲诈勒索老百姓。"

"乡亲们,你们都听见了吧!"我当即给群众壮胆,"往后,王班长他们若是口不应心,继续作恶,你们就报告武工队。我们一定严惩!"

经过这一教训,小洼炮楼附近的缺口,便成了我们畅行无阻的通道。就连工作人员过封锁线,他们也装聋作哑,一不吆喝,二不打枪。

1943年2月底,一个月黑之夜,为争取张家高庄一个干伪军的给养上士给我们当内线,我和队员宋学修同志先到了口镇区李家镇,跟宋学修同志的姐夫李家庆接上了头。原约定晚上8点在李家与张上士碰头,一是对他进行教育,二是了解敌人最近的活动情况,三是看他联络弃暗投明的伪军,能拉出几个来。我们两个准时到了李家镇,8点钟早已过去,但张上士迟迟未到,我们很着急。李家庆也很着急,"我跟他约定好了的,怕是情况有什么变化?"宋学修同志更是个急性子,"时间不等人,我跑一趟,去蔡镇问问蔡乡长吧?"蔡是"两面"乡长,是我们区中队指导员的父亲。

小宋走后约摸一袋烟的工夫,李家庆从街上回来,进门就急急慌慌地问:"罗队长,咱武工队开过来啦?"我说:"没开过来。"李说:"庄子东头怎么站上了暗岗?"我说:"走,咱俩看看去。"

我跟李家庆到了街上,见迟出的弯月如镰刀,时隐时现,朦朦胧胧,便贴着南墙根的阴影走,绕到了村东头,果见有六七条人影在来回晃动。我故意咳嗽一声,想引对方先发话,好从口音上判断究竟是敌人还是自己人。这一招果然奏效,他们一阵紧张,有避到树后的,有钻进小庙里的,随后才壮着胆子喝问:"干什么的?""老百姓。""老百姓?黑灯瞎火的,出来干什么?想找死啊!快滚回家睡觉去!""是,老总。"我全明白了,一拉李家庆,便贴着墙根,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包围村子的肯定是敌人,得趁对方尚未觉察,赶快往外冲。东边是封锁沟,北边是敌人据点,兵力一定密集,南边只有一条道,道两旁都是大水沟。只有一条路,从西围子门往外冲,从日本鬼子和汉奸队惯用的交叉火力网的空档中钻出去。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决不叫敌人捉活的。我主意一定,便悄声对李家庆说:"老李,你回去吧,警惕着点,我要单枪突围打出去。"

李家庆听了一惊,紧紧抓住我的手说:"别,好虎架不住群狼,你一支枪怎么能冲得出去?太危险啦!我家挖了个洞,你还是钻进去躲躲吧!"

"不,我才不钻你的蛤蟆蹲呢!一旦叫敌人发现,就像抠螃蟹一样,活活给抠出来,死也不得痛快。抠不出来,加火一烧,呛也把我呛个半死,更是活受罪!"我边说边往外拽手,"我宁愿让敌人要死的,决不让它捉活的。"

"罗队长,你还是躲躲为好。"

"回吧,注意隐蔽。"我用力握了握李家庆的手,一手提着张开机头的二把匣子枪,一手拿着一条备用的子弹袋,便贴着墙根向西围子门奔去。

"干什么的?"汉奸队在庄西头埋伏了一个班,听见我的脚步声,刷地散开了,隐蔽在黑暗里喝问。

"老百姓,老母得了急病,叫俺去镇上请先生。"

那家伙信以为真,偏又是个老兵油子,吃过亏,怕上当,厉喝道:"拍着巴掌过来!"这一招,叫我犯了难为。俗话说,活人不能叫尿憋死。我急中生智,忙将子弹带用嘴咬住,腾出左手,边"呱唧呱唧"地打着腮帮子,边往前凑,距敌人隐身的坟地10米远时,突然坟后站起两个伪军,举枪喝道:"站住!"我情知他俩是瞎吆喝,并没看清我是八路还是老百姓。我不敢怠慢,没答话,也没停步,"叭叭"两枪,便把那两个站起问话的伪军撂倒了,就近埋伏的八九个伪军被镇住了,没一个敢动的。紧接着,埋伏在南北两侧几百米外的鬼子和汉奸队,就交叉着开了火儿。两挺歪把子机枪,越叫越凶,一扫一个扇子面,防不胜防。忽然,我左手擦皮挨了一枪,我没理会它,火速往外冲。接着,又从胯裆"嗖嗖"扫过来两枪,把我掖起的大袄,对穿了四个小洞。我顾不得这些,仍弓腰往外疾奔。忽地,头部像挨了一闷棍,眼前一黑,猝然栽倒。多亏脑子很快就清醒过来,我情知是头部负了重伤,忙用右手把毡帽头一转,一摸,捂住伤口,鼓鼓劲爬起来,向西冲出了围子门。距离越拉越远,鬼子兵和汉奸的火力够不上了。但敌人仍不甘心,还在为我鸣枪送行。

我踏过一条小河,爬上一道土岭,离庄约3里远,知已脱离虎口。我冲出来后,直插西北,过太平庄,进陶家庄,碰巧遇上了敌工站长吴奎轩和小李。一见自家同志,我那身子就发了软,头伤也痛得很,晕晕糊糊地直打哆嗦,脚也站不稳,腿也迈不动了。

凌晨两点,在河北村找到了武工队,指导员张健和同志们把我抬下担架,见我挨了四枪,都说:"伤得这样重,罗队长能活着冲出来,真是侥幸,又拣了一条命。"当晚,就住在魏大娘家。张健同志见我伤势重,很着急,和河北村村长商量后,便派人去雪野据点附近的冬暖村,请来一个能治外伤的中医先生。医生给我包扎完毕,走出不远,又传来情报,说雪野据点的鬼子兵和汉奸队出动40多人来要粮。张健同志带着武工队转移了,叫我隐蔽在村里养伤。我不愿连累老乡,要跟上武工队走。魏大娘说:"孩子,你伤得这样重,不能走。我有办法掩护你。我闺女19啦,给她挽起辫子梳上抓髻,扮成你媳妇,你就给我当儿子吧。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你保护下来。"那次敌人没进庄,但魏大娘的热心肠在40多年后,仍令我记忆犹新。

傍晚,我伤口发作且发烧,昏昏沉沉,同志们用担架把我送到小山庄上法山村,那儿有我们一个后方医院。我在担架上晃荡了一夜,伤口痛得更厉害了。到了医院,张医生给我吃了安眠药,也不顶用,连着叫唤了三天三夜,发高烧。那时没有什么特效药,用点盐水消毒,用点红药水和药膏。医生怕我活不过来,在村里准备好了一口棺材。没想到在医生的精心护理下,我的伤情逐渐好转了。

1941年11月,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太平洋战争,战线拉长了,兵力不足。1942年3月,日寇强行拉走3000余伪军到太平洋参战,充当他们的炮灰。伪军内部极度慌乱,敌伪矛盾日益加深,担心再被鬼子拉走。我们决定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大力开展瓦解敌军工作。具体做法是:

第一,抓住敌伪矛盾,包围伪军据点(炮楼)喊话,散发传单,张贴标语,造成敦促伪军反正投降的强大攻势和声势。

第二,召开伪军家属座谈会。讲形势,讲政策,指出路,让他们规劝儿子、丈夫投降八路军,走光明大道。

第三,利用两面政权的伪人员的合法身份,给伪军捎送传单、劝降书、投诚证、通行证。他们交给伪军时,伪军不敢收,乡长说:"你不收不行,武工队都有你们的名单,谁好谁坏都知道,他们有'红黑簿',凡是做坏事的都点了黑点,将来当了俘虏不得了。"伪军听了这番话,立即嘴贴在乡长的耳朵上问:"你看到了吗?都是点的黑点?"乡长说:"周少让黑点最多,武工队知道他家是高庄,将来他作了俘虏非枪毙他不可。"伪军把传单收下后说:"我们有机会就投八路军,请你转告他们。"

第四,在敌伪据点周围目标显眼的地方,竖立许多标语牌,上面写着醒目大字:"放下武器一律优待"、"反正投诚八路军是生路"、"为敌效劳是死路"、"持枪投诚者有奖"、"逃跑回家者一律宽大"……通过上述工作,收到了不小的效果。

从1942年5月至8月,我们向泰安县山口、姚庄、西张庄、省庄等伪军据点和公路两旁炮楼,莱芜县宜山、寨里、嘶马河、鲁西、水北、口镇、见马庄、辛庄以及新泰县翟家庄等伪军据点和公路两旁炮楼展开了强大的政治攻势﹣﹣攻心战,给敌伪很大的震动。伪军士气低落,到处打听我军的消息,见到伪乡长就问:"八路军都住在哪里?我们要投八路军为自己找一条生路。"在我八路军的军事胜利和优待俘虏政策影响下,各地的伪军纷纷逃跑和反正投诚。莱芜县九区丁家屋等5个据点逃跑60余人;寨里、宜山两据点3天之内逃跑20余人;章莱公路娘娘庙附近的3个碉堡的伪军3个班将伪中队长打死后,携带全部武器向我军投诚;下游庄守炮楼的伪军逃跑向我军反正;白马崮十几名伪军杀死其队长携带武器向我军反正投诚;博山县金牛山伪警备队三小队将队长方成水、李白打死后,全部伪军携带武器向我军投诚。

日军士兵的厌战反战情绪也逐渐高涨,对战争前途感到暗淡,情绪十分低落。在"扫荡"我茶叶口时,有几个士兵到老百姓家找水吃饭时,在地上写:"我们到中国打仗是被迫的,是杀劳苦大众的屠刀。"表现伤感异常。

自伪军大批反正、投诚八路军和纷纷逃跑后,日军惶惶不安,加紧对伪军进行控制,又耍新的阴谋。以"轮训"的办法,抽调伪军进行训练,伪军士兵更加恐慌。莱城的伪军抽训30余人,当夜就跑了20余人;莱芜八区的伪军跑了16人。日军因无法控制伪军的逃跑,最后,实行了所谓"肃清内部、巩固内部"的手段,对于那些有嫌疑的和情绪不稳定的伪军,在莱城10天内就逮捕了150余人,并当场宣布处罚条令:班长带领全班投降八路军就枪毙排长;排长投降八路枪毙连长……。还把当地"红枪会"、"黄沙会"等道会门改编成"清乡队"。

武工队深入莱芜开展敌区工作,不仅狠狠地打击了敌人,而且大大鼓舞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抗日情绪和胜利信心,先后建立了陶镇、李家镇、铁牛岭、铜家庄、青杨行、王善、河北、西峪、边王许、太平街等20余个基点村。

1943年5月,我们武工队奉命开进泰莱边,摧毁"川村实验区"。

在接受任务时,军分区政治部主任欧阳平向我们亲自交待说:要彻底揭穿川村搞"实验区"的阴谋诡计,揭露敌特以软化欺骗手段妄图达到"以华治华"灭亡中国的罪恶目的,宣传我党我军抗日救国方针,教育人民群众不上敌人的当。其次要摸清情况,对敌人展开攻心战,争取分化瓦解敌伪军,同时争取道会门,切实掌握政策,要打击顽固死硬的道首,争取和教育大多数群众,做到区别对待。第三,要利用伪政权的合法组织,建立革命的"两面"政权,开展对敌斗争,重建抗日群众团体,创建敌区根据地。最后,要打击敌特活动,摧垮敌人情报网,建立我们的情报站。

我们进入"实验区"后,先秘密活动了一段时间,掌握了基本情况。当时泰莱边形势十分恶化,地方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伪"中山学校"和道会门气焰嚣张。大小村庄都有道会门,大村有围子的,关寨门,守围子,门楼上悬挂汽灯,站岗放哨。小村没有围墙的,在村里张灯结彩,道会门道徒会众手持大刀长矛轮流站岗,盘查行人,使抗日工作人员无法进入。我们分析道会门的成员可分为三种情况:一是同情抗日,拥护共产党的抗日救国方针的被胁迫者,盼望八路军能解救他们;二是中间势力派;三是死心塌地投靠日寇的会门首领。最顽固的有角峪、杨庄、梭村、徐家楼、赵家石汶5个主要村庄。针对上述情况,我们研究决定多团结和依靠群众,争取士绅名流,分化道会门头目,一定能打开局面。

第一步,我们武工队首先闯了梭村这个重点村。进村后,道徒见我们精干威风,一律配备三大件﹣﹣匣枪、长枪、手榴弹,都说:"这武工队厉害,咱们惹不起!"我们走进四个宫坛,各坛都有宫长和会员在睡觉。我们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我讲话:"我是武工队长,来向你们讲,抗日才有出路,当汉奸卖国贼是死路一条!"宫长吓得面如土色。我们抓紧时间,又讲了抗日形势和我党政策,揭露了川村的阴谋。按我们的估计,范镇的鬼子听到消息后会立即出动,事不宜迟,于是迅速带队离开了梭村。我们从陈家楼刚过河,敌人在陈家楼西河坝上架起两挺歪把子机枪即扫了过来,小炮弹片把我的屁股"咬"了一口。

这次行动之后,我找到了在水北一带活动的十二团副团长韩顾三带的一个连。我提出用"引蛇出洞"的办法把川村这只老狐狸引出来,由武工队配合主力打他个下马威,长长人民群众的志气。韩副团长听说后非常同意,约定部队埋伏在陈家楼西边的青纱帐里。第三天我即率武工队再次进入梭村,果然不到一个小时敌人即出动了。三个队员边打枪边向东撤,敌人果然中计,进了伏击圈,武工队抄了敌人的后路。汉奸队一听枪响跑得比兔子还快,光剩下鬼子挨打,狠狠地教训了他们。我们第三次进梭村,川村便未敢再出动。梭村的门徒终于被争取过来了。

徐家楼红枪会是最顽固的,宫长徐树民死心塌地为日寇效劳,是坚决反共罪恶累累的铁杆汉奸,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和关系做工作他都没有回心之意。1943年麦收时节,十团二营政委张健(张鹏展)率一个连到"实验区"开辟工作,我和张政委研究,利用麦收这个机会打入徐家楼,活捉徐树民。

第二天9点钟开始行动。武工队一分队顺利地占领了东西围子门,我带二、三分队继续向村里冲,目标是占领会门宫坛。这时前面响了三枪,是二宫长企图抵抗被我们击毙了,另两个门徒往回跑也被我们捉住,由他俩领路占领了宫坛(徐树民家)。徐树民藏起来了未能抓获。这时,群众听到村里枪响都停下了麦收,我即派三分队长魏广喜到村外麦田里向群众宣传,揭露川村和徐树民的罪恶。广大群众平时受够了徐树民的敲诈,都纷纷控诉徐树民的罪行,感谢八路军来给他们撑腰。

我率二分队搜索徐树民未有结果。我和张政委交谈后对村民们说:徐树民没出村,连家也没离开,你们把他叫出来低头认罪还可宽大,否则就地镇压。这两条路由其任选。徐树民的岳父杨 xx 也来求情说:"改日一定叫徐树民直接去找八路军武工队行不行?"我们答复:"不行,今晚若不出来见我们,搜出来后就地惩罚!"他们害怕了,知道不出来是不行了,到夜里10点钟把徐树民叫出来了。徐一见我们就磕头请罪要求宽大。我问:"你知道你的罪恶有多大么?"他吓得直哆嗦,连称:"我罪该万死,求队长饶命。"我当场宣布了他几条罪状:第一,你是死心塌地投靠日寇,忠心耿耿为敌效劳的铁杆汉奸;第二,你帮敌人抓壮丁,逼使各村组织会门反共反八路,残杀我抗日工作人员,活埋、刀剐我们八路军战士;第三,抢掠我军运送的军用物资和来往群众的财物;第四,霸占人民群众财产,欺诈群众。最后我严厉地问:"徐树民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他的亲属连忙帮徐求情:"张政委、罗队长,请你们宽大他这一次,你们怎么说他怎么办!徐树民,是不是?"徐树民连声答应"是!是!"张政委说:"好!我们不杀你,今晚要把你带走到抗日根据地学习,改造改造你这汉奸脑袋。今后要做到几条:一、把门改变成抗日群众团体,以你的合法身份探听敌人情报,随时向我们报告,立功赎罪。二、不准再抢掠和杀害来往的群众。三、保证你村贫苦群众的安全,不准迫害他们。四、拥护抗日民主政府,按期缴纳抗日公粮,不准违抗。五、不准再勾结敌人搞反共反人民的活动。"

镇压了二宫长(徐树民之弟),镇住了徐树民,群众情绪高涨,大快人心。我们乘机开展宣传,并让徐树民公开悔过。我们把他带到根据地,受了10天训才把他放回。他也确实老实了一段。二王庵战斗后,他又重新组织道会门反共,被我们镇压了,为群众除了一大害。

我们武工队配合地方武装和主力在"实验区"内打开了局面,先后争取了山口、姚庄、祝阳3处伪军据点投诚,摧垮了各村的红枪会,逐渐恢复了抗日组织,群众的抗日热情越来越高涨。武工队的活动引起了川村的重视,他恼羞成怒,把武工队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亲自跑到济南鲁仁公馆向头目木村汇报。他们制定了一个恶毒的计划:集中日伪军1500余名,骑兵70余,在泰莱边采取"拉网"战术"扫荡"15天,彻底消灭武工队;将各村建立的抗日组织全部摧垮,重新恢复道会门,把"实验区"继续搞下去;凡与武工队和我军有联系的人统统抓起来,计划抓250人,杀150人,实行血腥镇压;纯洁内部,严格审查伪军,重建情报网。

我们在敌人行动以前即得到了这一情报,当晚便跳出敌人的合击圈,插到山口伪军据点附近的村庄隐蔽起来。恰巧这时军分区主力十团三营营长王法山率九连来到尚庄,是按廖司令的命令到泰莱边"实验区"拔除祝阳伪军据点,配合章莱边反"扫荡",因此部队未转移。第二天拂晓,敌人把我们包围在南尚庄和北上庄。战斗一打响就十分激烈。我和王营长带部队上了东山,在观察敌情时东边的敌人包抄了过来,王营长即将九连拉到二王庵北山与敌人展开了拼死战斗。我带武工队和泰历县大队四中队阻击西面之敌,趁敌人合围圈还未形成,猛打猛冲突破了敌人的重围,王营长率两个排也随后由这个突破口冲出去了。另一个排又一个班被敌人粘住裹在了里边,为掩护我们未能冲出,跟敌人拼死搏斗到最后时刻,全部光荣牺牲了。这就是有名的"二王庵战斗"。这次战斗,我们以少数部队对付强大的敌人,消灭日军250余人,重伤日寇联队长,迫使敌人草草收兵,粉碎了敌人重建"实验区"的计划。但是我们的损失也是惨重的,党政地方干部、地方武装和主力共100余人牺牲。

本文为罗俊同志的回忆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