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春色(22)

发布时间:2025-08-15 07:28  浏览量:2

(作者 江东)

出门之前,我跟刘诗打了电话,说好一会去在路口碰面,一起去她爸妈家,这姑娘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我在路口等了很久,却连她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喂,你人呢?”我拨通电话便直奔主题。

“来了来了,马上到!”

“我说大姐,你都马上了半小时了……!”

又是这番说辞,不得不让我怀疑她还没出门,说不定还在化妆,梳头,挑衣服……

啊!!!真令人头大!

“你急什么,马上都当丈夫的人了,还这么没耐心!”

她的语气很是自然而无所谓,好似丝毫不关心我的急切,就像一个经历颇多的老太婆,用一种老者的口吻。

“行了,不跟你扯了,你快点……”

我刚要说她也是快要做人家老婆的人……

可是忽然间我想到了家里的那个人,他这时候应该还在收拾晚上的食材吧?

“好,那挂了,时间还早着呢,急什么!”

电话挂了,我于是找了个地方休息,虽然我也没有急事,可是让我在这干等着也是无聊而烦躁的。

幸好这次她说话算话,果不然没有多久便见她长发飘飘地从那头走来,这家伙果真打扮了一番,果真比以前漂亮了,不过想到她耗费了如此多得时间去打扮,我顿时觉得难以理解。

“走吧!”她点点脚,走到我身边。

我瞅了瞅她,接着揶揄道:“怪不得拖拉了这么久,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约会啊?”

“约你啊!”

“别闹……”这姑娘说话总是这么好笑。

“哈哈,有那么恐惧吗?”

“当然没了!”

她斜着那双狐狸般的眼睛,一副看穿了的表情说道:“哦,我知道了,晚上你要跟你爸过元宵吧?”

就你最机灵?

我白了她一眼,反驳道:“不是,晚上不是去你爸妈家么?”

“那只是吃个饭而已,又不是一直在那。”

“那,那么说我总得回家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嘁,你越是嘴硬,我越觉得就是!”

“好吧,大姐!随便了,你说的算!”

“哈哈,你放心好了,晚上早点回去和你爸团聚就好了。”

“你别乱说话哦!到时候,不然你爸妈会多想。”

“这能多想什么,这过节的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你爸却一个人在家,那多冷清,谁都能理解。”

这姑娘正经起来的时候,说话总能带给别人温暖,就像这个时候,也总为我着想。

她的话跟我之前想的一样,可是陈叔跟我说要老老实实地吃饭,开开心心地跟他们聚,我于是回应她:“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一样,身份也不一样了,不能再那么无礼了。”

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我却感觉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笼统了,她并没有听明白。

罢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况且那头我跟陈叔已经说好了,这时候就不要再有其他想法,还是说一些其他的事吧。

“对了,新的一年了,你有什么计划没有?”我岔开话题问道。

“计划?什么计划,哪方面的?”她反问我。

“工作啊,感情啊,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工作就老工作吧,感情你还不知道吗?也是看样子。”

她不这么说,我还差点忘了她那段感情,令我吃惊的是,她竟然还这么坚持着,

于是劝慰道:“你干嘛呢!这是?差不多就算了吧,没必要这么跟自己过不去,都好几年了吧?”

“对,她都有孩子了,时间真快。”说到此,她忽然笑了起来,赶忙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小孩的照片给我看,

“这就是她孩子,你看像她吗?”

照片中的孩子很可爱,我之前也看过她的照片,不过说实话,我还真看不出来像与不像,但只好点点头,

“像啊,这眼睛,这嘴巴挺像!”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接着把手机收了起来,说道:“像个屁,我看一点都不像!”

“……”

气氛十分尴尬,所幸冷风凛冽,吹得人只把注意力放在御寒上,我紧了紧外套,笑着和她快步往家里走去。

我们上了楼,是老刘给开的门,老刘见着我总是衣服开心的样子,刘诗也这么觉得,她上次也说自从把我带回家,她爸每次见她都笑。

一进门,看就便接过我手里提的东西,依旧笑呵呵地望着我,问这问哪,冷不冷,饿不饿,问了一通。

我待刘诗进了厨房,这才喊了老刘一声爸,老刘那叫一个开心,乐呵得满脸堆笑,老牙都要乐掉了。

还是来规矩,刘诗娘俩在厨房忙,老刘又拉着我下棋,在他家,好像也只能看看电视,下下棋能打发时间了。

不过,我的象棋水平不高,总是注意这边那头却莫名被他吃点一个子,老刘胃口还不小,专挑好棋子吃,什么车马炮有多少吃多少,根本不把我当然。

我依然也不能让他这般胡作非为,既然水平不够,只能悔棋,下一步悔两步,悔到他心态崩溃。

和他对弈了几局,天色已经晚了,太阳余晖早早就落了下去,天边只有一抹殷红的云彩,在幽蓝的天空中异样一人目光。

“听说你拍照不错啊?”老刘拍了拍在窗前远眺的我。

“说不上好,就是自己喜欢拍拍而已!”我回过神来,拿出手机,将那一抹云彩定格下来。

“哦,怪不得你和你爸那次也带了相机。”

“哪次?”

“瘦西湖那次么,我不是在那里遇到了你们么?”

“哦,对,他喜欢摄影,外出总让我带相机。”

“你和你爸的关系真好,我能感觉到。”

他冷不丁地说这么一句,不由地令我内心一个咯噔,忙收起手机,若有似无地忘了他一眼,装着不经意地说:“还行吧,你和刘诗也好啊!”

他赶忙笑道:“那可不一样啊,我和刘诗是亲生父女,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呵呵,既然认了干父子,那也是父子了,总不能还跟普通朋友那样吧?”

“那也是!”他笑呵呵地点头,表示认同,稍才又问:“我很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我心想这么聊天,还不如和他多下两局棋,我真怕他能从我的话里,套出什么信息,更怕自己口不遮掩,不小心说出什么不好的事。

我沉吟了片刻,装作想了一番久远的事,缓缓开口说道:“那也是因为摄影认识的,记得哪天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拍照,然后就慢慢聊了起来,毕竟都喜欢摄影吗,然后留了联系交流,后来常常约好一起去拍照,久而久之……”

我赶忙打住,我越说越像那往爱情方面描述了……

“久而久之就熟了,挺好的,你爸人很好。”他笑道。

“是,他见我一个人在这边过的很狼狈,于是给我请老师让我学习,后来就到他公司工作了。他对我关心备至,总是给我做好饭菜,总是……”

我面红耳赤,赶忙又打住,感觉自己又要往歪路上说了……

“遇到这么好的爸,是你的福气,要好好待他啊,他也没有儿子,一定也想要个儿子。”

这老刘……为何跟他聊天我竟脸红了呢?

我憋着笑,暗想:当然如你想的,还要好好照顾他!只是你没能想到怎么照顾而已,想你老刘一定蒙圈的!

“你笑什么?”他忽然问。

“没什么……”

我真是得意忘形的家伙!

又是一次月圆夜,月光如水,无声地浸润大地。

屋内暂且平静,可是此刻的屋内却无比热闹,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美酒佳肴无数,笑声朗朗。

老刘家此刻就是如此,一家人都无比开心,这是刘诗想看到的,她曾感谢过我,是我才让她重回美好,我说也要感谢她,是她也让我寻得美好。

老刘是个特别有趣的,饭宴上他喝了些酒便大声唱起歌来,唱了一段喝半杯酒,接着又换一些歌句,逗的大家哄堂大笑。

相比之下刘诗的妈妈就要安静的多,是个贤妻良母的典范,不过有这么逗的老刘,怪不得刘诗也这么逗。

晚饭吃完,正陪他们看元宵晚会,刘诗忽然站了起来,说要去看花灯,老刘便让我们出去玩,虽然借口是说他们晚点也会出去,想必就是在给我和刘诗让空间的。

这般,我便和刘诗出门了,外面的风依旧寒冷,这时候坐在家看电视该多舒服啊,这姑娘竟然要出来逛街。

“你快回去吧!”下了楼没有走多远,她忽然回身跟我说。

“回哪?不是去看花灯吗?”我一脸茫然。

“看什么花灯,我只是让你早点回去跟你爸过节呢,你爸一个人多不好受!”

我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家伙白天想的还真做到了,我很感激她如此为我着想,不过我还是感觉有些为难,

“那你怎么办?干嘛去啊?”

“我也回家呗,不用你操心了,你快回去吧。”她又掏出电话,一闪而过之际,我竟然发现她的屏保竟然是那个小孩的照片,她晃了晃手机,接着说:“我要去打个电话,你先回吧。”

“那好吧,你回家自己小心点!”

她点了点头便慢悠悠地走了,我一人在风中以后也转身回家了。

今天不愧是元宵佳节,饭后的时间出来看灯的人非常多,熙熙攘攘地让人一度以为这还是白天,走过一条大家,我从笑声中穿过,渐渐地也开心了起来。

我找到一处角落,看着高挂的灯笼,心中没由来地喊道一股暖意,我取出电话,拨通了那串早已了然一心的号码。

“喂一飞啊,怎么了?”没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陈叔熟悉又温暖的声音又飘荡于耳际,宛如就贴在我的耳旁。

“一鸣……”我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唤了他一句,接着无声地笑了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接着便传来笑声,“在呢,怎么了?”

“元宵节快乐!”

“嘿嘿,你也是元宵节快乐,永远都快乐!”

“嗯,都快乐!”

他听到我的祝福,开心得很,待平息了一下便问道:“你没在他们家吧?”

“你怎么知道?”

“哼,我能不知道吗,在他们家,你敢这么喊我吗?”

这家伙还真是精明,我看那红龙摇摇晃晃和街上熙攘的人群,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在外面呢,你出来不?外面很多人呢!”

“你怎么这么早就跑了呢?饭吃完了吗?怎么不跟他们多呆一会儿?”

陈叔一连问了我好几个问题,大概是怕我做的无礼了吧,毕竟白天他已经跟我交代过要怎么做。

“吃完了,回头我跟你说吧,你现在出来不?”

“出来做什么啊?外面很冷。”

我有些泄气,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他是不想出来了,我又挣扎着说道:“哦,我在桥这里,那我也回家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说:“你在那等我,我现在过去。”

我就知道他懂我,无声的笑意更加强烈,我想我脸上的笑容一定比那花灯还灿烂吧!

“好,我在这等你。”听到他言语爽快,我不由得激动起来。

连忙叮嘱道:“你多穿点衣服,外面风大哦!”

“嗯,我知道。”

我们约定的地点是一座桥,正是河上的一座小桥,他知道的,挂了电话我便往那赶,看着时间,算着他的速度,边走边看。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庆之意从四面八方侵袭到每个人身上,走路的我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路过一家卖灯笼的小店,我忽然起了玩心,跑进去问了问,然后挑了一个小孩子玩的小灯笼,笑呵呵地出门了。

许是心里头太过热切,倒是觉得这夜风也没有那么冷了,我提着红灯笼,穿过昏黄的马路,穿过各式各样的喜悦,来到稍感

安静的河边,这里黄灯高挂,河上有一座小石桥,这是我们常来的地方,也是我特意说的地方,他一定懂得。

曾经他撑着伞,在这石桥上路过,我喊他,他回头望我,那一眼直叫我心颤!

我坐在石墩上,摇晃着手里的灯笼,顶着夜风,耐心地等他来和我相约。

古人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指的正是元宵佳节,古人称上元佳节。

想起这首诗,我不禁抬头望天,果真圆月无暇,如玉盘一样停留在树梢上,丝丝柳条正在风里飞舞,似乎想要以一己之力划破玉盘,可是玉盘依旧完整不缺,这正是无数个有跟我一样心愿的人的期望,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情人在月下互诉衷肠,怎么可让这不懂事的柳条坏了雅趣。

起身走到树下,仰头望去,明月当空,没有一丝动摇,柳条飞舞之际,我悄然发觉柳条竟冒出了尖尖的细芽儿。

春天到了!怪不得它比我还激动,狂舞万枝!

我从新踏上桥,恰巧看到那头有一人走来,他穿着黑色大衣,脖子间裹着围巾,饱满的额头被灯照的像天上的明月一样,那双乌黑的眉毛忽然跳动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你傻了啊?”他笑了一笑,朝我走了过来。

我回过神来,赶忙跑了过去,把小灯笼塞在他的手里,“给你买的!”

他笑得眼睛都眯上了,很是无奈地说:“你傻了,我又不是小孩!”

“你心里住着小孩!”

“嘿,嘴挺甜!”

“是吗?”

“可不是,说话都这么好听!”

“那也不一定,要不你尝尝……”话一落音,我便飞快地亲了他一口,他吓了一跳,赶忙看了看四周,幸好只是身后的路上有行人,这边并没有,这里不热闹,应该没人会注意。

“你要死啊!”他赶忙敲了我一下,数落我。

“哈哈,咋样,甜不甜?”

“甜个鬼,一股猪油味!”他笑着提着灯笼走下了桥。

“胡说,我饭后喝了两杯茶水呢!”

“哈哈哈……”

我一边哈着气,自己闻了闻一边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我在他身边又捧着手,哈了一口气,一闻,便说道:“你胡说,明明一点味道都没有!”

“被风吹散了,你闻不到!”

“……”

“你冷不冷啊?”

“还好,不冷!”

“还不冷呢,脸都冻红了!”

“那是哈气哈的……”

“哈你个头!”

“……”

“快把这围巾围上!”

“哦!”

春天刚到,温暖便至!不过,凛冽的冷风依旧在刮,围巾单薄,不知能否顶住。

在喜庆的日子里,人们总是很容易忘记难过的、悲伤的事,甚至那令人忧心的事,也都会不经意抛到脑后。

此刻夜风虽然寒冷,但有他伴在我左右,像春风呵护着嫩芽儿一样呵护着我。

你看他手里的红灯笼,多像黎明时的红太阳,他等不及日出,故而日夜守护着我。

我们离开昏黄而安静的街道,往人群中去,喜悦之意迎面扑来,抚过他的脸又流连于我的脸上。我猛烈地呼吸着这喜悦,用真心去感受喜庆。

他碰了碰我的胳膊,指了指提着红灯笼相互追赶的小孩子,看着我笑而不语。

“你应该参加其中。”

小孩们的灯笼与他手里的类似,我推了他一把鼓励他。

他顿时大笑起来,不忘轻轻敲了我一下,闪身躲避之际,在人群中,我看见前面有双眼睛正盯着我。

我忙细看过去,对上那双眼睛,赶忙碰了碰陈叔,

“叔,刘诗爸妈也来了,在前面!”

那双眼睛透着冷冷的光,令我笑了又停住了。

陈叔赶忙走了过去问好,我紧紧跟上。

“哟,亲家公,亲家母元宵节快乐啊,也出来看灯了?”陈叔笑盈盈地说。

“是的,可真巧啊!”老刘客气地笑了笑,转头便问起我来:“你不是和刘诗看灯来了吗?她人呢?”

“哦,她说她不想看,回家了,我这就和我爸一起逛逛。”

“回家了?不是她提议要和你看灯么,为什么又不看了?”他皱着眉,疑惑地问我。

今夜的老刘有些怪异,以往的他,不会抓住一个问题问到底的,大概是他的酒劲儿还没过吧。

“可能有事吧,她也没说……”

我还真没想好借口,只有如实交代。

“有事今天能有什么事?什么事比你还重要?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不知道?你俩不会发生了什么吧?还是你发生了什么自己跑了?”

他一股脑问了好几句,好似这些话都藏在他肚子里许久,完全不需要花时间思考。

“诶,你说什么呢?喝了点酒就胡言乱语,不会说话就别说!”刘诗的妈妈立马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她一脸莫名其妙,和老刘脸上的表情反差巨大。

气氛不对我们都感觉到了,陈叔不明所以,只好站着对刘诗妈妈尴尬地笑。

刘诗妈妈觉得尴尬,又数落了一句丈夫,顺便陪着笑向陈叔解释:“他吃饭喝多了酒,这会应该是发酒疯了,他死喜欢喝酒,劝都劝不住。”

“呵呵,今天过节么,开心嘛,喝点酒也正常。”陈叔回应道。

“他就是这样,喝酒不控制量,喝多了就跟这样发神经……”

“谁说我喝多了?我没喝多,清醒着呢!”

老刘挣开妻子的胳膊,又看向我,似乎是想要那一系列问题的答案。

他妻子见势不好,赶忙又拽住他,接着拉着他往家走,一边向陈叔陪着笑,一边数落他,“你还是赶紧回家吧,真不该跟你出来。”

老刘想要挣脱开,无奈他妻子拽得紧,他于是跟着便蹒跚地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我想老刘应该是清醒的,我很了解他,喝他喝过很多酒,他最多喝多了爱笑爱起

哄,不会这么闹事,而且他若真是醉了,那么还顾得上妻子拽着吗?

妻子的力气再打能拽得住他吗?

不会!!!显然是他暂且将此事作罢了!

“没事吧你?”

陈叔忽然问我,打断了哟的思考,我看着他关心的脸,不忍告知自己的猜测,只得摇了摇头,重新迈开步子去看花灯。

陈叔时而瞧我,我便对他笑起来,许久他才放心,而我始终沉浸在刚在的事件中,难以自拔。

饭后,刘诗和我出门的时候,我特地邀请老刘夫妻也一起看灯,不过老刘拒绝了,想必就是推迟一些时间避开我们,免得他们在,而使得我和刘诗玩的不开心。

父母都是这种心思,特别是孩子正出于感情升温之际,总是会让出很多空间给孩子独处。

尚记得老刘出门的时候,心情还好的很,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那么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对我咄咄逼人,宛如他心中一片清明,什么事情都知道,一副看我要怎么编故事的意思。

“你怎么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觉间我又走神了,陈叔似乎也觉得无趣,于是停下脚步,又问我:“还在想刚刚的事?你担心老刘知道什么?”

他果真是最懂我的人,一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点了点头,说出了我的担心。

“我觉得他很反常,好像知道了什么,而且逼问得如此着急,想必就在刚刚知道了一点什么!”

“出了那一件事,再没有其他好担心的,你和刘诗在吃饭的时候,没有说错话吧?”

“没有,我们一直很谨慎,而且我出门的时候他不是这样,显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你看刘诗的妈妈,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那……只能问问刘诗了这事,说不定她知道。”

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一旦有事缠在心头便心神不宁,这也就是为什么缕缕走神都能被陈叔发现的原因。

陈叔说的有道理,我边走边掏出电话。给刘诗拨了过去,可是电话正占线中,从出门她就说去打个电话,难道这么久还在打?

我无奈地挂了电话,告诉陈叔,陈叔让我别乱想,先回家再说。

唉,只能如此了,今夜这月光真如水,清亮动人,只是可惜,被我惊奇了无数的涟漪,明月也破碎不堪了。

赏月看灯的兴致被我败光了,我只好跟着陈叔回到家,他神色尚好,不像我没见过世面,已然心神不宁。

“你再打打电话,看看能打通不。”回到家,他泡了两杯热茶,递给我一杯。

“嗯。”

我再度拨去电话,可是结果还是一样,不知道她在跟谁煲电话粥。

“那行了,你先喝点热水,吹了一晚上冷风。”他捧着茶杯,催促我,神色有些厌烦,我还是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对我的厌烦。

我错开看他的眼睛,木讷地捧起茶杯,看着墙边的柜子脚愣神。

“你怎么回事啊?”他坐到我身边,冷冷地质问我。

我抬起眼皮望着他,他见我有起色,接着说:“一有事你就这副模样,你这样怎么成大事呢?这还没世界末日呢!”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我很难过,可是我没发跟他解释,眼下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外面依旧喧闹,屋里依旧温暖,茶杯上的水汽缓缓又缓缓……

我的这种状态,全都是我自己想象的,尽管是想象,可是我觉得就是真的,于是囔囔回应道:“我感觉……世界末日马上就来了。”

我看着杯中的茶水,淡淡的水汽遮住了我的视线,我便把目光聚焦在那变幻莫测的水汽上,等待他的回应,可是他许久都不吱声,最后喝了一口水,丢下一句话便回房间了。

“你太负面了,像要杀了我一样。”

他把杯子放下,瓷器与木桌的声音很刺耳,像他的话一样,也像我的情绪一样。

可是,如果老刘真的知道我的事,那么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世界末日,不仅是我的还是刘诗的世界末日,我真怕殃及到她,她一片好意帮助我我可不敢害了她。

我在客厅呆了许久,把杯中的水喝完,这才来到房间,见陈叔正躺着,闭着眼不知睡着了还是在生气。

我是令他失望了,他曾告诫男人应该有担当,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心神不宁仿佛世界末日,我以前总以为我做的很好,可是当真的危机到来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藏的更深而已。

“叔,你睡了吗?”我坐在床边,轻轻地问他。

“没有。”他没有睁眼,只是张了张嘴。

“你生我气了?”

“你有事就这样,也不把心里想的说给我听,憋到自己心里,把自己憋死了,也不和我说,我能不气吗?”

他终于睁开眼了,

目光如箭直视着我,“要是别人我真的走多远躲多远,但是这是你,我除了自己生闷气还能做什么?”

我被他骂的面红耳赤,挠了挠脸颊始终解释不了个所以然来,干脆坐在那不说话。

这时他坐了起来,看着床头,“你心里想得什么,赶紧给我说出来。”

“我就想老刘一定是知道了,不然不可能会那么说,不用猜,肯定就是。”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把心里的担忧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你就这么肯定?”

“必定就是,我很了解他。还有,这不仅关乎我,你,还关乎刘诗,这事一暴露,她一定会被迫出柜,那就完了。”我有些泄气无助地望着他。

他的眼神终于缓和了下来,沉吟了片刻,说:“下次有事早点和我说,别憋着!”

“和你说了,有用吗?”

我的情绪依旧有些激动,我忽然感觉和刘诗正在通话的可能就是她爸。

陈叔被我这话呛的哑口无言,眼里暗淡了些许,低下头去,摇了摇,低语道:“没用,没用。”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说给自己听,说完他便又躺了下去,闭着眼睛睡觉,双眉紧皱得就像我这拧巴的心。

“叔,我没别的意思,对不起啊!”我心疼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应我,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好似在印证他的话。

“没用,没用。”

我的心头有万斤巨石压住,压的我难以呼吸。

“对不起,陈叔。”

我再度回到客厅,日光灯像夏日的太阳,炙烤着灯下的我。

我拨了一次又一次电话,结果却是一样的,我只好一等再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手机终于响了,是她回过来的,我刚忙接听。

“喂,刘诗!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我正所说着不满,不料话还没讲完,却听到电话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低吟哽咽,竟然害怕。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爸知道了什么?你先别哭,慢慢说?”

我沉了一口气,极力安慰她的情绪。

她清了清嗓子,稍才哽咽地说:“是,你做什么了让他知道了?”

得到确切的消息,我的脑袋里闪过一道闪电,霹雳声震的我的一阵眩晕,不假思索地说:“我什么也没干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才问你!”

“你还说你什么也没干!”她的情绪显然激动了起来,扯着嗓子,像是要臭骂我一顿。

“电话里这么吵着,也说不清楚,行吧!你在家吗?我过去当面说。”

“那你过来……”

挂了电话,我披了一件外套便出门了,寒风如刀,刮痛了我的神经,我缩着脖子,裹紧了衣服,一头扎进了寒冷的黑夜里。

我忽然转身看了一眼楼上,房间的灯还亮着,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大概没有吧,被我气的不轻。

对于他我是自责的,也很内疚,待回来再好好跟他道歉吧!

本来离她家不算太远,每次我过去都是步行,碍于这事着急,我赶忙招了一辆出租,忐忑地度过了十分钟,下了车,上楼。

敲开门,我赶紧进屋,令我没想到的是,老刘竟然也在,瞪着一双水牛一样的大眼看着我。

平日里的他对我都是笑眯眯的,私下里甚至可以称兄道弟,早在之前我们的关系就很好,没想到如今骤变。

我撇嘴朝他笑了笑,接着点头示意。

我不奢求他的回应,只自觉地坐在桌子旁,刘诗给我到了一杯水,我抬眼看她,她眼里的泪水还未干透。

我难以想象来之前她遭受了什么煎熬,可还是能从她这种礼数中看到老刘的教子有方,想必老刘从小就很听话吧,只有这一件事还在坚持着。

既然来了,大家都在,那么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闯开心扉,诚心告知。

“我和刘诗的事,想必刘叔已经知道了,其实错在我,我不该向你隐瞒我早就认识刘诗,也不该演戏结婚,实在对不起。”

“你还有脸跟我提结婚,亏我们家这么看好你,你竟然是这种人,你要有良心,你就早点拒绝这婚事,为何要这样骗人?”

老刘很生气,像一头野兽一样,随时都要将我碎尸万段。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是真的对不起你一家人!”我低着头,没什么需要狡辩的。

不知是不是我太过诚恳,尽管我承认了,但老刘反倒没有那么生气,好似一肚子火顿时被堵住了,最后干脆端起杯子咕咕地喝了个精光。

刘诗见此赶紧又把茶水满上,这般老刘似乎找到了倒霉蛋,一股脑地把气撒在刘诗头上,

“你也是!你说你到底哪学来的?我和你妈都是老老实实的人,我们祖上十八代也没出一个你这样的人!”

刘诗吓得不轻,坐在那像一尊石雕,不敢说话,或许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心想,完了,刘诗的身份已经被她爹知道了!

我有些心疼这姑娘,更是自责,于是斗胆劝说老刘:“刘叔,这也怪不了她,想必你已经知道,那我也不隐瞒什么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也有很多,只是这社会目前还不大能接受,不过这真的不是病,更不是大逆不道,像我这就是天生如此,随着年龄长大慢慢就知道自己的喜好,刘诗也是,天生的,改不了。”

“你们这样不行,是错的知道吗?错了就要改,还在这合伙骗父母?你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想?”他又把怒火转移到我身上。

他虽然很愤怒,但是我能看出他也有意要跟我们讲道理,期望能用他几十年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这一刻,我好想陈叔,他比老刘还大几岁,若他在,老刘的一切人生经验就不管用了,不过若他在,不知道老刘会不会更加愤怒,毕竟他可以忍受自己的小辈犯错,可他不能原谅身为长辈的陈叔吧。

“刘叔,其实我们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情,哪一个父母都喜欢子女健康长大,然后结婚生子,人生圆满。可是,身为子女,我们原本也有同样的想法的,我们也不想整天躲躲藏藏,整天欺骗父母,我们也想一家人开开心心,我们也想过的圆满幸福的。”

“可是这些我们都没法完成,因为我们生来就喜欢同性,虽然同性之爱古来就有,可是我们依旧连提都不敢提,更别说带回家给父母瞧一眼。实在是走投无路,投机取巧才演这出戏,若我和刘诗真的结婚了,做父母也会有面子了……”

“别说了!”

他打断了我的话,我抿了抿嘴,顿时觉得这件事情无比棘手,和别人辩论,怕就怕别人根本不听,而不是怕别人不讲理。

“你要不信我的话,你听刘诗自己说说她自己的事吧,她一个小女孩,你看着羸弱,其实内心坚强得令你震惊,不如你多听听她的事。”我鼓励地看着刘诗,接着起身进房间回避。

这是刘诗的房间,不算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整洁,看起来很敞亮。

外面依稀传来微弱的说话声,应该是刘诗开始交代她的事,她一定是被她把吓坏了,以往她的声音比我还大,今天才真的像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而我和她正好相反,刚进门时我着实被老刘那一双大牛眼吓到了,好在后来在他言语里窥得一丝讲道理的意思,那我我便不害怕了,既然事情无法逃避,不然全盘托出,用真诚面对。

等待是煎熬的,房间里虽然布置的很温馨,可是我的心却随着眼睛飘向了窗外,在那寒冷的夜里飘忽,那种吹进骨子里的冷令我煎熬万分。

过了很久,刘诗推开了房门,像个在雨中淋了半天的可怜小孩,缩着脖子,杵在门口,我想他们该是谈完了,老刘应该是要找我谈了吧。

“别怕,没事的。”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了一句便出门了。

老刘脸色很不好,这是正常的,哪个父母遇到这是都不会好,没有跳起来大吵大闹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我重新坐了下来,浅浅地噙了一口茶,等待他发话。

“小徐,说实话我很生气,很失望,今天在外面看到你和你爸……真是惊得我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看错了!”

听到此,我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我才说他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原来是看到在石桥上我亲吻陈叔的那一幕,料想当时看了没人,他是从那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