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哥发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吗？他用气泡音回：你是哪个妹妹啊？

1

我和我哥是龙凤胎。

七岁那年，父母感情破裂，彻底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母亲带走了我，哥哥的抚养权则归父亲所有。

十年后，母亲事业有成，我因高考需要转回户籍地高中就读。

她挂念十年未见的儿子，多方打听后终于取得联系。

母亲把哥哥的联系方式推给我，说希望我们兄妹能重新联络感情。

得知我哥跟我在同一所高中，我兴冲冲地加了他的微信。没想到早上提交的好友申请，直到下午才通过验证。

通过后我第一时间发消息："哥，晚上一起吃饭吗？"

虽然是兄妹，但毕竟十年没见面，总还是要慢慢培养感情的。

我跟我哥小时候感情特别好，我妈带我走那天，我们三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我哥当时甚至哭着说，他会努力赚钱养我，求爸妈不要拆散我们。

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我哥现在长什么样了。

我俩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聊天窗口突然跳出语音提示，我点开一听——

那头传来极具辨识度的低沉嗓音："你是我哪个妹妹啊？"

？

您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我愣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难不成我那个爹这些年还给我添了同父异母的妹妹？

没等我回复，对面又甩来一个定位，接着是第二条语音："想约哥哥吃饭？到这里来找我呗。"

我看了眼定位，就在学校附近。

就是十年不见，乍一听陆一舟的声音，还挺陌生的，性格好像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按照定位走去，正值放学时段，路线越走越偏。在某个拐角处，擦肩而过两个穿同款校服的男生。

他们边走边说：

"陆哥去堵宋小明那龟 孙子了，那小子仗着成绩好点，连陆哥他妹告白都敢拒绝，校花哭得梨花带雨的，陆哥说要给她讨公道来着。"

"宋小明连崔霁雪都不稀罕，他眼光得高成什么样啊？"

"谁知道呢，这种学霸眼里只有学习，校花就是眼神不好，非喜欢这种书呆子，咱陆哥多好啊，表白不成还认她当干妹妹，整天送这送那的，我是女的我就从了。"

"哈哈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路过时我无意间听到这番对话，嘴角抽了抽。

这哪是干哥哥啊，分明是舔狗本狗吧？

我继续往前走，同时低头给我哥发消息："哥，我快到了，你在哪儿？"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宋小明，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这个名字几分钟前才听过，多少有点印象，我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十字路口处，刚刚告别的男生骑车离去，剩下那个单肩挎着背包，同样穿着校服，不疾不徐往前走。

看着和我是同一个方向。

对方剪着微分碎盖，五官立体深邃，身上的校服干净整洁，整张脸透着股超脱现实的精致感。

啊，这就是他们口中"成绩好点而已"的宋小明？

校花喜欢的不只是成绩吧？

2

我承认自己是视觉动物，在看清这位同学的脸时，心里的天平已经悄悄倾斜。

眼看着一位美貌少年即将被不知名校霸拦路，这种事怎么能袖手旁观？

纠结几分钟后，我快步跟上前面的人："宋同学。"

对方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眸光平静如水。大概是意识到确实不认识我，于是耐心等待我的下文。

我开门见山："我刚听到有人要堵你，你要不换条路走？"

然而宋小明只是看了我好几秒，突然开口道："谢谢，但你应该提醒迟了。"

？

他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我也下意识顺着望去。

不远处网吧门口已经聚了好几个人，有穿校服的也有不穿的。

其中C位站着个和我们穿同款校服的……黄毛。

那头张扬的黄色头发实在扎眼，耳朵上还打着耳钉，脖子和手腕戴着银色链子，活脱脱社会小青年的打扮。

目光触及对方脸的瞬间，我猛然顿住。

双胞胎之间多少有点心灵感应，反正看到第一眼，我就大概认出了那是谁。

天塌了。

十年不见，我哥成黄毛了。

黄毛还开口了，他嗤笑着开口：

"宋小明，不是说高中要好好学习不早恋的吗？你旁边这位女同学是谁啊？"

"看来好学生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显然，黄毛没认出我。

但他身边的小弟却插话道：

"陆哥，我看这姓宋的也就仗着成绩好和那张脸糊弄小姑娘，这小妞看着挺正点的，当然了，比崔校花还是差点。"

"好学生也早恋啊？"

"不过陆哥，这小妞看着怎么跟你还有点像呢？"

我面无表情，内心麻木。

谁跟他像了？

这兄妹关系，今天必须断干净。

宋小明看着对面缓缓走过来的几人，神色依旧平静，只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显得很拽。

趁着这个空隙，他还对我说了一句："同学，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先走吧。"

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这是要唱哪出。

黄毛——也就是比我早出生五分钟的亲哥陆一舟，就这么走到我们面前。

那张尚能看出几分相似轮廓的脸，此刻拽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他哟了声："宋小明，你这小妞还挺仗义的，这都不走。"

没等被堵的苦主开口，我双手抱胸，直直盯着眼前的人："你想干什么？"

早在几分钟前，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人家口中的"陆哥"，竟然是我亲哥。

我的黄毛哥见我挡在别人面前，依旧没发现我的身份，反而转头对宋小明道：

"宋小明，你就这样躲在女生背后？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

宋同学终于开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一舟嗤笑："也没什么事，就是你昨天才拒绝了我妹妹的告白，今天又让我逮着你跟别的女生一起，有对象了也不敢承认，这算什么男人？"

我听见我哥说："这样，你去跟崔霁雪道个歉，说你配不上她，我就放过你。"

……他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第3章

话音未落，清冽的少年音突然响起。尽管没染黄毛，却自带着一股子不好惹的气场。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陆一舟闻言，当即跨出一步，作势要动手。

结果宋小明抬手指向不远处头顶的监控："陆同学，这个监控是最近刚装的，应该不会出故障。要是让监控拍到什么不该拍的画面，再加上你迟到、早退、旷课那些'光荣事迹'，说不定明天就要被劝退了。"

"什么？"我瞪大眼睛。

他不仅染黄毛打耳钉堵同学，还敢迟到早退旷课？那成绩得差成什么样？

我爸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我妈出差前怎么交代来着？让我跟我哥好好联络感情。

现在能不能当我妈只生了一个啊？

陆一舟看着那个崭新的监控，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姓宋的，老子忍你很久了。高一高二就你执勤记迟到最勤快。"

宋小明推了推眼镜："有什么问题吗？"

听着这两人像是积怨已久。

"滚吧滚吧。"陆一舟一挥手，直接放弃了沟通。

旁边的小弟凑过来："陆哥，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陆一舟暴躁地踹了小弟一脚，"揍他一顿让他半身不遂然后咱们一起进局子？你爱进自己进吧。"

……

眼见他们要走，我往前一步："宋小明，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就自己走了，不带你对象？"

"？"宋小明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很有礼貌地问，"一起走吗？"

我摇头。

这下他真走了。

黄毛小弟却突然折返，上下打量我："你们都什么眼光啊，看上这么个男的？"

我强压着火气，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哥哥，我们约好要一起吃饭的。"

话音刚落，黄毛立刻往后跳开一大步："你谁啊？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谁是你哥哥？"

很好，陆一舟也摆出要断绝关系的架势。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要不你看看手机呢？是你发定位让我过来找你的。"

陆一舟身旁的小弟先起哄："陆哥可以啊！这小妞敢情是冲你来的啊？不是宋小明对象？"

"闭嘴！瞎起哄什么！"陆一舟一边呵斥小弟，一边低头翻手机。看到验证信息备注后，他嘴里念叨着："叶一锦……谁啊？"

另一个小弟还在煽风点火："可以啊陆哥，这桃花说来就来！我看这妞长得不比崔霁雪差……"

陆一舟突然抬头，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了几圈，嘴里重复着："叶一锦……叶一锦？"

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变了，伸手捂住还在叭叭的小弟的嘴："你，你等会儿。"

第4章

十分钟后，我和陆一舟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里对坐。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像还没适应分开十年的妹妹突然出现。

"你刚才……是专门来找我的？跟宋小明只是偶遇？"他试探着问。

我点头："我不认识他。"

陆一舟明显松了口气："那还好。"

十年未见，我们这对龙凤胎兄妹早成了半个陌生人。直到火锅热气腾腾地冒起来，他才开口："我不知道你转学过来了，妈……没跟我说。"

"妈妈出差了，过段时间回来。"我夹了片毛肚，"我的户籍还在淮城，得回来高考。"

陆一舟"哦"了一声，目光落在我头顶。我摸了摸自己的黑发，终于忍不住问："淮城一中可以染发打耳钉吗？"

"校规上说不可以。"他撩了把自己的黄毛。

"？"

"不过校规可奈何不了我。"他往后一靠，吊儿郎当地笑，"要真开除我，那才算有点意思。"

"学校为什么不能开除你？"

陆一舟嗤笑一声："老陆，也就是咱生物学亲爹，他给学校捐了一栋楼。虽然大部分人不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但校长知道。我不把天捅破，他们不会开除我。"

"你跟爸爸关系不好？"

"他有他的工作不就行了吗？要什么儿子。"陆一舟突然提高音量，"得亏你当初没跟他！"

我低头喝饮料，没接话。

"对了，爸爸后来又结婚生孩子了吗？我们是不是还有妹妹？"我趁机问。

陆一舟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半晌才挤出一句："没有。"

我刚要追问，他突然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几班来着？"

"三班。"我放下杯子，"我妈说三班的班主任跟她认识，有点交情，就把我弄进来了。"

"那行。"陆一舟用筷子戳了戳碗，"既然你转学过来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八班找我，我罩着你。"

被一个黄毛一本正经说要罩着自己的画面，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但这是亲哥，我忍了。

转学过来时已经开学三周，我之前一直在卡转学流程。原来的学校挽留我，但我妈工作不稳定，我也跟着漂泊，办异地高考手续麻烦得很。

刚开学没几天就撞上月考，连考三天，所有人脑子都晕乎乎的。直到成绩出来那天——

"叶一锦！你是怪物吗？数学居然考了148？"我的新同桌孟时芸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把全班人的目光都吼到我身上。

第5章

直到数学老师带着笑意走上讲台宣布我的成绩，其他同学这才如梦初醒般接受了这个结果。到下午时分，我作为转校生考取年级第一的消息已传遍全年级。

我站在刚张贴的光荣榜前，看着自己的名字稳居榜首，满心欢喜。身后传来窸窣的议论声：

"这个叶一锦是谁啊？居然比宋神还高两分，以前没听过这号人，不会是作弊了吧？"

"我问过三班同学，说是刚转来的新生。"

"靠，这么厉害？"

我瞥了眼第二名的位置，"宋小明"三个字赫然在目。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不过这次比我少了两分。

人群后方忽然响起骚动："月考光荣榜出啦？陆哥，咱瞅瞅？"

熟悉的声音传来："有什么好看的，翻来覆去不就那几个人。"

"看看嘛，看看崔妹妹这次排第几名。"

我回头望去，果然看见那抹醒目的黄毛。陆一舟被小弟们簇拥着，自己却懒得挤进人群："考来考去不都那样。"

"陆哥，这次第一换人啦！"小弟突然兴奋起来，"不是宋小明那个龟 孙，是个叫叶一锦的，没听过这名字！"

陆一舟伸手摸头的动作顿住："你说第一是谁？"

"叶一锦，应该是个女生吧？"小弟挠着后脑勺。

陆一舟难以置信地瞪向我："你？"

我大大方方迎上他的目光："我。"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我明显感觉到数道视线落在身上。被讨论的主角之一宋小明恰好此时出现，他扫了眼光荣榜便要离开，却被陆一舟叫住：

"哟，宋神这次被超越啦？"陆一舟拍着我的肩膀，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来认识认识你的新对手，咱们年级新晋第一。"

宋小明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周围议论声更甚。我忽然觉得自己像被围观的珍稀动物，直到走出好几步，陆一舟还在身后扒拉我：

"叶一锦，不就看个排名吗？你生什么气？"他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妹考第一这事真给我长脸，你不知道宋小明那小子有多狂，高中两年基本被他垄断榜首……"

我转身盯着这个黄毛亲哥，突然想起件事："我的成绩你知道了，你的成绩呢？光荣榜前100名里好像没见着你名字。"

陆一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第6章

我早料到陆一舟成绩差，却没想到差到这种程度。看着成绩单上的分数，我反复确认好几遍才敢相信这是和我同一天出生的亲哥。

"总不能是在娘胎里我把养分都抢了，让你发育不良？"我围着他转圈打量，"这体格看着也没问题啊，比我还高半个头。"

我不接受自己有个学渣哥哥，当天就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从现在起，我给你补课。"

"老陆请家教我都不要，你休想！"陆一舟激烈抗议，"我还是你哥呢，早出生五分钟也是哥！"

"五分钟也是时间差。"我幽幽道，"我考第一你与有荣焉，你考倒数就不怕丢我脸？"

陆一舟："……"

不管他怎么反对，我还是根据他的基础制定了辅导计划，专门在他当校霸的时间段抓人补习。

这天上洗手间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对话：

"霁雪，听说陆一舟最近和那个转校生走得很近？他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另一个声音响起："谁知道他？"

"话不能这么说，陆一舟对你多好啊，告白不成还认你当干妹妹，送口红送护肤品送包包，几千块的东西说送就送，要是他看上别人，这些可就……"

"走运而已，下次第一肯定还是宋小明。"

"哎，你对陆一舟真没想法啊？他其实挺帅的，还大方。"

"陆一舟怎么能跟宋小明比？"

我蹲在隔间里腿都麻了，总算等到她们离开。其中一位女生我倒有所耳闻——正是陆一舟喜欢的那个姑娘，偏偏人家心仪宋小明，拒绝告白后还发了好人卡。

结果这傻哥哥不仅没死心，反而以"干妹妹"的名义继续送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般配。

只是这干妹妹提都不愿多提他一句，实在令人唏嘘。

第7章

陆一舟又逃课了。

不仅翘了学校的课，连我的课后辅导也敢放鸽子。我盯着手机里石沉大海的消息，脸色阴郁得能滴出水。同桌孟时芸咬着笔杆观察我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一锦，你跟陆一舟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头也不抬地划着手机。

孟时芸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劝你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喜欢一班的崔霁雪。刚才还听人说，他逃课去给人家准备生日惊喜了。"

原来今天是崔霁雪生日。

"一锦，你笑什么？"孟时芸突然缩了缩脖子，"笑得怪瘆人的。"

"没什么。"我收起手机，嘴角弧度未变。

晚自习铃声刚响，我抱着习题册往办公室跑。拐过走廊时，余光瞥见个熟悉的背影——宋小明正合上笔记本，朝物理老师鞠了个躬。

"怎么又是这道题？"物理老师翻着我的卷子乐了，"你们俩都被同一道题卡住了？"他冲宋小明抬抬下巴，"小明，你给一锦讲讲，正好检验下自己掌握没。"

"好。"

办公室角落的空桌前，我拖来张椅子坐下。宋小明翻开笔记，清冽的少年音在纸页翻动间响起。

"听懂了吗？"他指着我草稿纸上的推导过程问。

我趁老师不注意，压低声音："宋同学，还记着我吗？"

"叶一锦，见过。"他头也不抬地写步骤，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我不确定他指的是月考被我抢走年级第一那次，还是被陆一舟堵在教室门口那次。

"你平时在哪学习？"我单手支着下巴，"教室？家里？"

"有事？"他终于抬头，笔尖抵着下巴。

我往前凑了凑："你物理比我好，想跟你取取经。互相学习，不介意吧？"

"你不是……"他突然顿住，笔尖在"介意"二字上洇出个墨点。

"随便你。"

这算是答应了。

我掏出草稿纸推过去，笑眯眯："留个联系方式？我回去加你。"

宋小明盯着我看了三秒，垂眸写下一串数字："搜这个就行。"

最近陆一舟越来越过分。不是泡在网吧打游戏，就是跟校外混混打架，更多时候是围着崔霁雪转。他放我鸽子的次数，倒成了我跟宋小明泡图书馆的借口。

课间讨论问题，课后约空教室自习，连中午吃饭都凑在一块。

"今天红烧排骨不错。"我给宋小明夹了块肉，他抬眸看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咬着排骨笑，"我又没下毒。"

"当——"

铁餐盘突然砸在桌上，陆一舟咬着牙盯我："叶一锦，你怎么跟他搅和一块了？"

第8章

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我们这桌。我示意陆一舟坐下："你吓到同学了。"

他阴着脸挤开我旁边的椅子，直勾勾盯着宋小明，等个说法。

"最近你不是忙么。"我扒拉着米饭，"正好跟宋同学互相学习，有问题？"

陆一舟："……"

宋小明低头扒饭，仿佛没听见这场暗潮汹涌。

"宋小明，我能坐这吗？"甜软的声音突然插入，崔霁雪端着餐盘，耳尖泛红地看宋小明。

"随你。"

陆一舟正对面的位置被占，他脸色更臭了。

"这是我哥。"崔霁雪冲我点头，又看陆一舟，"哥，不介绍下？"

陆一舟突然被点名，喉结动了动："叶一锦，这就是崔霁雪。"

我冲她笑："崔同学好。"

"叶同学转学不到一个月，就跟我们班同学这么熟了。"崔霁雪搅着碗里的汤，眼神在我跟宋小明之间打转。

我指了指旁边黄毛："没办法，跟他们合得来。"

宋小明突然端起餐盘起身："吃饱了。"

"宋小明！"崔霁雪急着要追，又顾忌着我们在场，红着脸坐下。

陆一舟往我手里塞了个盒子："新耳机，你说丢了一个，结果你跟他……"

"谢谢哥哥。"我直接拆开包装，千元耳机的包装袋发出窸窣声。

崔霁雪突然红了眼眶："哥，你不是说只认我一个妹妹吗？林知源说你给我买了耳机，结果……"

"小雪！"陆一舟想解释，人已经跑远了。

他转头看我，我打断："你崔妹妹生气了，快去哄。"

傍晚空教室里，宋小明低头刷题，我托腮凑过去："发消息怎么不回？"

他笔尖一顿，平静控诉："你利用我。"

"读书人的事，能叫利用吗？"我抽走他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公式，"咱们这叫资源共享，共同进步。"

宋小明看了眼窗外，突然开口："陆一舟来了。"

话音未落，黄毛抱着资料踹开门："叶一锦！"他视宋小明为空气，把习题册拍我桌上，"从今天起，我亲自监督你学习！"

我憋着笑看宋小明，他嘴角抽了抽，低头继续刷题。

窗外晚霞正艳，像打翻的橘子汽水。

9

不是说给我补课吗？陆一舟丝毫不掩饰对宋小明的敌意，我来了，让他走吧。

不行。

为什么？陆一舟盯着我和宋小明。

我：这里不是私人领域，人家乐意在这儿，你还想赶人走啊？

陆一舟：……那我们走。

不行，我又坐下了，我就乐意跟他待着。

宋小明：……

陆一舟对我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气鼓鼓地在我旁边拿了张凳子坐下，然后除了听我说那些基础知识以外，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宋小明，试图用眼神赶走这个人。

然而宋小明适应良好，压根没理他。

让陆一舟自己做题的间隙，我去跟宋小明讨论了一道卷子上的压轴题。

陆一舟：讨论问题就讨论问题，你们俩挨那么近干嘛？

宋小明凉凉看了他一眼：要不你来？

我可怜的哥哥看了眼题目，下意识问了句：这不是数学卷子吗，怎么看着像英文题？

……

我怜爱地看着他：好好学习吧。

按照我预想中的那样，陆一舟生怕我着了宋小明的道，一有时间就过来盯着，然后那些知识也就被我硬生生灌进去了。

甚至他那些小弟都抱怨他没空理他们。

十月底的一天，宋小明被老师喊去干活，空教室里也没其他人，只有我和陆一舟。

他还装模作样感慨了句：你看，没了某个人，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了。

下一秒，门口忽然响起严厉的声音：你们是哪班的，孤男寡女在这儿做什么？

我愣了下，转头看到了教导主任。

与此同时，教导主任也看清了我哥和我的脸，他简直暴跳如雷：陆一舟，又是你！

很难想象，有一天，我和我亲哥被教导主任以疑似早恋的名头抓了个正着。

办公室内，我和陆一舟站在一起。

陆一舟自己平时被批评惯了没什么，他看了我一眼，道：主任，我们没有早恋，在学习，这是我妹。

你 妹？教导主任指着我冲他道，你哪蹦出来的这么大一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吗，一天天逮着人就认弟弟妹妹的，举报信都塞我桌面上了，还不认？

举报信？陆一舟愣了下。

随后他就看到，教导主任桌子上的信封以及里面夹着的照片。

是我和陆一舟。

照片上，我和他看起来举止亲密，勾肩搭背。

证据确凿，你俩还不认是吧？教导主任说什么也不信我们的样子。

……

陆一舟喜欢跟人勾肩搭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是他亲妹，搭一下本来也没什么，但给我整来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我抬眸幽幽地看着他。

耳边是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性质太恶劣了，必须叫家长！

10

陆一舟露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趁着教导主任联系我们班主任的间隙，他低声嗤笑：老陆一天天不着家，能把他喊来算我输。

……

巧了，咱妈叶女士也忙着。

等教导主任从两位班主任那得来家长电话号码，先打给了叶女士，果不其然叶女士还在外地，赶不回来。

接着是另一位，教导主任在电话中不遗余力地说着事情有多严重，就在陆一舟依旧觉得我们亲爹来不了时，电话那头道：好的，我稍后就到。

？

陆一舟愣了一下，我也愣住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和陆一舟早恋被抓的传闻满天飞，不多时，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小明。

他径直走到教导主任跟前，道：主任，我平时也是跟着叶一锦、陆一舟一起学习的，我能证明他们没有早恋。

然而学霸的话也失去了可信度。

教导主任：你别替他们说话了，这没你的事儿，快回去学习。

办公室门口其实还有别的想吃瓜的学生，但不敢靠近，磨蹭到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起，都不情愿地回了教室。

但宋小明没回。

他坚定地要给我和陆一舟作证，又因为学霸的身份，教导主任和老师都没拿他怎么样。

终于，办公室门口走入了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

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来时的架势很足，唯独身旁的陆一舟冷哼了声。

我也抬眼望过去，记忆中父亲这一形象其实很模糊了，他和我妈分开的原因不涉及什么原则性问题，而是单纯的双方对未来的规划不一致且都不愿意退步。

作为子女，我无从指摘任何一方。

只是亲生父亲这一角色，确实在我生命里缺席很多年，正如母亲的角色在陆一舟生命里缺席很多年一样。

陆一舟口中的老陆看着并不老，相反，是个算得上英俊有气质的中年男人。

想想我和陆一舟相貌都不差，确实也得归功于父母双方。

主任你好，我是陆一舟的父亲陆峤。

教导主任终于见着人，张口就是滔滔不绝的一段：陆先生，终于见到你了，我之前就想约你来学校聊聊陆一舟的事……

他染发打耳钉这些我都姑且算个性化发展了，但这都高三了，他早恋，还勾搭我们年级考第一的女同学……

这句话正说着时，陆峤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我对上他的目光，似乎从这张面容看到了儿童时父亲的模样。

他会将我和哥哥扛在肩头，带我们看更高的风景。

爸爸。我开口喊了声。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包括正滔滔不绝告状的教导主任。

片刻，他看向我：叶同学，你喊谁？

旁边的陆一舟朝他爹扬了一下下巴：他。

给你们介绍一下，叶一锦，我的龙凤胎妹妹，同一个爹妈生的。

11

这场闹剧终于在陆峤承认自己还有个女儿时落下帷幕。

陆一舟终于理直气壮了般，他看着教导主任：主任，我妹给我辅导有什么问题吗？

主任：……没有。

教导主任的目光依旧在我和陆一舟脸上横扫，似乎努力在其中找出相似点。

结果发现，是有那么一点。

陆一舟不依不饶，他抓起教导主任桌上的举报信细细查看：我倒要看看哪个龟 孙子闲得没事来举报老子。

那封举报信上面只有一句话，看不出什么，倒是照片上能看出点不同。

我身上穿着的是校服没错，但陆一舟这人不是每天都穿的，看照片上的穿搭，应该是两天前。

那天宋小明其实在的，只是照片上似乎将他截掉了。

我和陆一舟被带着出去吃饭，在一个包厢里，饭菜上桌，我们俩埋头苦吃。

头顶隐约有一道打量的目光，来自我的生父。

他似乎在对比自己和前妻的教育成果，最后伸手捏了捏鼻梁，安详地闭上眼睛。

一锦，你妈妈呢？我爸问。

妈妈还在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些年，你和你妈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陆一舟扯了一下唇角：陆总今天有空过来，不是喊助理，我还挺震惊的。

这对父子相看两相厌般。

陆一舟，先把你脑门上的毛染回黑的再跟我说话。

我觉得挺好看的，你这几十岁的审美就不要对我们年轻人的个性指手画脚，你说是不是啊妹妹？

……我看了眼他的黄毛，发根已经泛黑，看起来更非主流了。

没眼看。

今天也只能算是一个简单的叙旧，我和十年未见的生父见了一面。

等再回到学校，关于我和陆一舟被抓早恋结果两个人都从教导主任那全身而退的事已经传遍。

孟时芸来找我确认：这事儿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没早恋当然能全身而退，就算要早恋我也不找他啊。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做课后辅导？

我捧着她的脸，认真道：你好好看看我。

我和他长得像吗？我问。

同桌一下子顿住：你还别说，这样看你们俩好像真有点像……亲戚？

我和他是龙凤胎。

啥？这个答案超标，孟时芸有点大惊小怪，不是，这也差太多了吧？

一样的基因，造就了不同的孩子。

只能说环境的影响很大。

那天的事除了我和陆一舟，只有教导主任、两班班主任以及宋小明知道。

这几人里没有大喇叭，自然也就没消息传出。

陆一舟始终对举报的人耿耿于怀。

想知道是谁举报的吗？我问他。

想啊，我那黄毛哥咬牙，我非得让那龟 孙子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今晚是不是有聚会？我问。

陆一舟一下子警惕起来，冲我双手合十：我的妹啊，今晚就不学了吧，大周末的，我都跟人约好了，崔霁雪这次期中没考好，趁着成绩还没出，我组局让她放松一下而已。

就这么喜欢人家？

唉，你懂什么叫爱情吗？

我面无表情：我懂什么叫一厢情愿。

你！

让我跟着去呗，你都组局请客了，让亲妹妹过去蹭一下怎么了？

12

我跟着陆一舟出现时，包厢内的氛围其实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有人起哄道：陆哥，你怎么带姑娘来了？这是？

崔霁雪就坐在一边，还没开口，她的小姐妹就发表不满：陆一舟，不是说给我们霁雪放松心情吗？你喊别的女的过来干什么？

陆一舟说：这是叶一锦，过来凑凑热闹而已。

我和他约定好的，今晚不提及我们的关系。

这不年级第一嘛，陆哥你可以啊。

刚说完就被我哥踹了一脚：去你的，脑子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揍死你。

我笑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对面崔霁雪和小姐妹窃窃私语不知道都说了什么，陆一舟专门放了橙汁在我面前，对其他要倒酒的人说：她不喝酒。

说着他就要往自己杯里倒，我干咳一声。

陆一舟：……

他默默放下酒。

他们有人拿起包厢里的游戏说玩真心话大冒险。

学霸玩不玩？有人问我，输了不做惩罚可是要喝酒的。

陆一舟：玩吧玩吧，输了我替你喝。

旁边又是起哄声响起，对面的崔霁雪脸色已经不算好看了，但依旧加入了游戏。

规则很简单，就是转瓶子。

崔霁雪是第一个转酒瓶的，这个局毕竟是为了她组的。

结果瓶口晃晃悠悠停在我跟前，我挑眉，旁边看戏的起哄声很大。

崔霁雪笑笑：这样吧叶同学，你把手机拿出来，我选微信上其中一位的聊天记录，大家传阅一下，只看一周内的。

我挑眉，玩隐私啊。

我将手机递了出去，不知道崔霁雪一开始想看我和谁的聊天记录，但就在那一刻，一道新消息跳了出来，她变了脸色，随后下意识点了进去。

是宋小明的消息。

我看着他们盯着我手机看半天，崔霁雪脸上的笑维持不住：宋小明约你明天做什么？

什么？宋小明约你？我旁边有个反应更大的，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怀好意！

我觉得好笑：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游戏轮下来，终于到我。

我看了眼手中的酒瓶，掂量两下，随便放下一转，瓶口旋转几圈后准确无误对准了崔霁雪。

旁边起哄声更大了。

我笑眯眯看着对方：这样吧，我想看一下崔同学的相册，也看一周内的，不传阅，怎么样？

崔霁雪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依旧将手机递过来，看就看。

她自信自己的手机并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我看了眼，大部分都是自拍。

但我的道德水准并不是很高，众目睽睽之下，我的手指动得飞快，点开了她相册里的最近删除。

仅一眼，瞄准目光，点开。

下一秒，将照片放到我这个某些方面不太聪明的亲哥面前：呐，你之前不是想知道谁举报的我们吗？

上面赫然就是我和陆一舟被举报的照片，只不过，这里有旁边宋小明没有被截掉的版本。

13

崔霁雪已经意识到我的目的，但阻止不及，尖叫一声：叶一锦，你不守规则！

我嗤笑了声：这几张照片虽然在最近删除里，但也是一周内拍的呀，怎么能叫我不守规则？

还有，现在是不守规则的事吗？你想好怎么解释了？

身旁，陆一舟的身形僵硬，脸色从难以置信到冷下来。

崔霁雪已经冲过来夺回了自己的手机，但一看陆一舟的脸色，又忙道：哥哥，你听我解释。

陆一舟垂眸看她：所以，是你拍了我和叶一锦的照片，打印出来放到教导主任办公室？

其他人一听这话，瞬间意识到不对。

陆一舟的小弟心直口快：不会吧崔霁雪，是你？我陆哥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对啊，为什么？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来了句，谈不成恋爱，好歹送你那么多礼物，也算是朋友了，更别提一口一个哥哥地喊着，你就这么给人当干妹妹啊？还专门将宋小明截掉了，生怕他被卷进来吗？

我实在没什么好语气。

就听见她下一秒冲我怒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一边勾引宋小明，一边钓着陆一舟，凭什么他们都围着你转？

这就很有意思了。

我笑着看她：怎么，你可以这样，别人不可以啊？

目的达成，我转头对我傻瓜哥哥道：我先走了，你看着办吧。

走出去十几米，才发现身后黄毛哥一声不吭追出来了。

我送你回去。

我挑眉：不听你的干妹妹哭哭啼啼了？

……

好半晌，我才听见陆一舟说：其实我知道她心思不纯，但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她开心，总不能因为她喜欢着别人就不追了吧？

我的黄毛亲哥宣言，他喜欢的姑娘，用不着是什么完美的好人。

那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介意对她好，给她送东西，也不介意她喜欢着别人，但我以为我们至少会是朋友的，她能因为嫉妒举报，说明没当我是朋友，我又不是冤种。

我一言难尽，我哥顶着这么一头黄毛玩纯爱啊。

回去这一路，陆一舟身上都有一种名为失恋的 emo。

终于给我送到家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宋小明约你到底是什么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儿。

果然，当他有一个跟死对头走得近的妹妹，连 emo 的时间都没有。

你猜。

哎？叶一锦，你什么意思？

……

14

我和宋小明，当然是有学习上的问题要探讨。

约了周日出来逛书店找题的。

就是现在多了一个人。

宋小明看着跟在我身后警惕盯着他的陆一舟，问：你哥这是？

怎么，就许你们俩爱学习，我不能啊？陆一舟满脸不爽。

我冲宋小明摇摇头：他心情不好，别惹他。

宋小明：……

跟宋小明一起学习，效率确实提升不少，期中考试，我依旧排在第一名。

感谢语文，在各科目难以拉开距离的情况下，它让我脱颖而出。

陆一舟顶着他的黄毛嘲讽道：宋小明，你也不过如此嘛，还没我妹考得高分。

宋小明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考四百来分，在骄傲什么？

我进步了快一百名，你原地踏步。陆一舟说。

……行了，过来听题，我说，陆一舟你下次再错这么简单的基础题，出门别说是我教的，丢人。

高三剩下的时间里，偶尔还能听到崔霁雪来找我哥道歉的八卦，有一次跟宋小明在栏杆聊着天，结果往下一看，看到一对拉拉扯扯的男女。

都很眼熟。

男的那顶黄毛想不眼熟都难。

宋小明也看过去：你哥桃花运还挺好。

我瞅了他一眼：说错了，这是你的桃花运。

？

不认识。

……

宋小明记忆力好，怎么可能不认识同班同学，这是故意不认识的。

我妈后来终于忙完，赶回来见了自己的儿子，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但这段时间一直忙，甚至还没来得及了解他这十年。

母子俩相认，两眼泪汪汪。

然后一起吐槽前夫和亲爹。

我妈还夸了陆一舟的黄毛：这也太帅了。

陆一舟：我就知道世界上还是有人能欣赏我的品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