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母亲逼迫相亲,女上司主动给我假条,到现场后:怎么是你

发布时间:2025-08-10 20:26  浏览量:1

我叫王峰,生在1970年代,长在太行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

在1994年那个夏天,我的人生,像一辆按部就班行驶的拖拉机,突然被命运之手,猛地换了个挡。

那天,我娘一个长途电话,不由分说地给我安排了一场“突击式”的相亲。

就在我焦头烂额,以为要耽误工作时,我那位平时不苟言笑的女上司,竟然破天荒地主动给我批了假条,还鼓励我去追求“人生大事”。

我怀着感激和忐忑,风尘仆仆地赶到相亲现场,却在看到那位端坐在桌前的相亲对象时,彻底傻在了原地。

原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巧合,或许,都是另一个人的蓄谋已久。

01

我叫王峰,我的童年,是在泥土的芬芳、父母的汗水和一种挥之不去的贫穷记忆中度过的。

我们家在村子的最深处,三间土坯房,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小院,就是我世界的全部。

爹娘都是最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都在跟那几亩贫瘠的梯田打交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时候的农村,日子过得都很紧巴,我家尤其如此。

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五岁那年的一个冬天。

那年雪下得特别大,封了山,爹因为常年劳累,旧疾复发,病倒在炕上,咳得撕心裂肺。

家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眼看就要断了药。

那天深夜,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娘正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坐在床边,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悄悄地爬起来,凑过去一看,只见娘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正小心翼翼地,从她那件只在过年才舍得穿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色布褂上,剪着什么东西。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是在剪那颗作为盘扣的、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一枚小小的、雕着花纹的银扣子。

那是她出嫁时,姥姥给她的唯一嫁妆。

“娘,你干啥呀?”我小声地问。

娘被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我,连忙把银扣子攥在手心,眼眶红红地对我笑了笑:“没事,峰儿,娘就是……就是觉得这扣子不好看了,想换一个。你快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娘就迎着风雪出了门。等她傍晚回来的时候,满身是雪,冻得嘴唇发紫,但她的怀里,却揣着两包滚烫的中药,和一颗用油纸包着的、我盼了一整年的水果糖。

她把药熬好了,一口一口地喂给爹喝下。

然后,把那颗已经有些被体温捂得发软的水果糖,剥开,塞进了我的嘴里。那股甜到心坎里的滋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从那天起,我就在心里,暗暗地发了一个誓。

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有出息,将来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给我爹买最好的药,给我娘买数不清的、比那颗银扣子漂亮一百倍的首饰。我不要他们再过这种为了几包药,就要卖掉自己最珍贵东西的苦日子。

02

那个誓言,成了我整个少年时代,唯一的、也是最强大的精神支柱。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农村孩子,要想改变命运,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

我开始拼了命地学习。

我们村没有电,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我就点上一盏烟熏火燎的煤油灯,把课本凑到那豆点大的、昏黄的灯光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整本书都背得滚瓜烂熟。煤油很贵,娘不舍得让我点太久。灯灭了,我就躺在炕上,在脑子里,一遍遍地默写那些古诗,演算那些数学题。

白天,我要跟着爹下地干活。在地头休息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追逐打闹,我却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被我翻得起了毛边的、皱巴巴的小字典,贪婪地背着上面的生字。有时候,在地里插秧,我也会一边插,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英语单词。

“Look, look, look at the book……”我那带着浓重乡音的英语,常常引来同村伙伴们的嘲笑。

“王峰,你个书呆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回来种地!”

我从不理会他们的嘲笑。我只是抬起头,默默地看着那圈将我们村子死死围住的、连绵不绝的大山。在别人眼里,那是风景,但在我眼里,那是一堵墙,是一座巨大的、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困死在这里的监狱。

而我的课本,我的笔,我的成绩单,就是我用来凿开这座监狱的、唯一的工具。

我必须出去。我不仅要自己出去,我还要带着我的爹娘,带着所有爱我的人,一起,逃离这座命运的“大山”。我要去山外的世界,去那个据说遍地是黄金、灯火通明的城市,去过上我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好生活。这个念头,像一团火,在我心里,烧得越来越旺。

03

功夫不负有心人。

1992年,我以全乡第一的优异成绩,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

当我从邮递员手中,接过那封印着红色字体的录取通知书时,我娘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爹这个一辈子都没掉过几滴眼泪的男人,也背过身去,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抹着眼睛。

整个李家峪,都轰动了。我成了村子里,几十年来飞出的第一个“金凤凰”。

去大学报到的那天,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出了那片大山。

当我坐着火车,看着窗外那些飞速倒退的、越来越低矮的山峦,和眼前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大的楼房时,我知道,我的人生,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城市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而震撼。宽阔的柏油马路,川流不息的汽车,琳琅满目的商店,还有大学里那些穿着时髦、说着我听不太懂的流行语的城里同学。

最初,我感到了巨大的自卑和不适。

我穿着我娘亲手给我做的新布鞋,走在校园里,都觉得格格不入。

我不敢大声说话,不敢正眼看那些漂亮的城里姑娘。

但很快,我就把这份自卑,转化为了更强大的学习动力。

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里。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我的成绩,在大学里,依旧名列前茅,年年都拿着最高额的奖学金。

四年的大学时光,一晃而过。毕业那年,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扎实的专业能力,我过关斩将,成功地被城里一家业内知名的、大型的国营机械厂录取,成了一名技术部的助理工程师。

拿到录用通知的那天,我第一时间,就给我爹娘打了长途电话。

“爹,娘,我找到工作了!是国营大厂!以后我就是城里人了!我能挣钱了!”我在电话里,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我爹娘那喜极而泣的、哽咽的声音。

我在心里,为自己的人生,做好了下一步的规划。

我要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转正、升职。

然后,拼命地攒钱,争取在五年之内,能在这座城市里,靠自己的能力,付个首付,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

到那时,我就把爹娘也接过来,让他们也看看这城里的繁华,让他们也享享清福,安度晚年。

这个美好的愿景,是我所有奋斗的最终目标。

04

我在机械厂的工作,很辛苦,但也让我感到无比的充实。

我成了我们整个技术部里,最“拼”的那个愣头青。

我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最后一个离开。别人不愿意接的、又苦又累的出差任务,我抢着去。

遇到技术难题,我可以抱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在车间里,对着一台机器,研究一整个通宵。

我的努力,领导和同事们都看在眼里。进厂不到两年,我就因为表现突出,提前转了正,工资也涨了不少。

眼看着,我离那个“买房接父母”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可我爹娘,却开始为我的另一件事,操起了心。那就是我的“人生大事”。

这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张复杂的图纸,画得焦头烂额。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我接起电话,是我娘打来的。

“喂,娘,啥事啊?我这儿正忙着呢……”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忙?忙忙忙!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忙!”我娘的嗓门,隔着电话线,都震得我耳朵疼,“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二十四了!村里跟你同岁的二狗子,娃都满地跑了!你呢?连个对象都没有!你是不是想打一辈子光棍,让我们老李家断了后啊?”

“哎呀,娘,我现在哪有时间想这些啊。”我无奈地辩解,“我得先立业,后成家。等我买了房子……”

“等你买了房子,你都成老头子了!”我娘不由分说地打断了我,“我跟你说,王峰,这事你别管了!娘给你做主了!我托你三大姑的二姨婆,在城里给你物色了一个好姑娘!人家是小学老师,文化人,长得也水灵!照片我看过了,配你,那是绰绰有余!”

“什么?!”我大吃一惊,“娘,您这是搞什么突然袭击啊!我跟人家又不认识……”

“见见面不就认识了!”我娘的语气,不容置喙,“我告诉你,时间地点我都跟人家姑娘说好了!就在今天晚上七点,你们市中心的那个‘新光餐厅’,二楼靠窗的七号桌!人家姑娘会提前到那里等你!你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给我去!要是敢放人家姑娘鸽子,你以后就别再叫我娘!”

说完,她“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听筒,愣在原地,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啊。

就在我唉声叹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王峰,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吗?”

我一回头,只见我们技术部的女领导,苏晴经理,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我的办公桌旁。

苏经理是我们厂里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她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是整个技术部的负责人。她长得非常漂亮,是那种知性、干练的美。平时总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不苟言笑,对工作要求极其严格。我们这些新来的大学生,都有点怕她。

刚才我打电话的声音太大,肯定是被她听见了。我顿时脸上一红,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紧张地站了起来:“没……没什么,苏经理,就是……就是我娘她……”

“是家里给你安排了相亲吧?”苏晴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浅浅的笑意,那笑容,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瞬间就融化了她平日里的冰冷。

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张小小的假条。

她把假条放在我的桌子上,用一种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鼓励的语气,对我说:“去吧。今天下午剩下的工作,你交给小刘就行了。”

“啊?这……这怎么行?我……”我受宠若惊,语无伦次。

“怎么不行?”她看了我一眼。“工作是做不完的,别老是像个机器人一样埋头在工作上。人生大事,有时候,也很重要。”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看着桌上那张由她亲笔签名的假条,心里充满了对这位“冷面”女领导的、巨大的感激和温暖。

05

下午五点,我提前下了班。

我回到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简陋的出租屋,把自己彻头彻尾地,收拾了一番。

我找出了我最好的一件白衬衫,虽然领口已经洗得有些发黄,但至少干净。

我对着镜子,把头发梳了又梳。

然后,揣着那颗因为紧张和忐-忑而“怦怦”乱跳的心,坐上了前往市中心的公交车。

“新光餐厅”,是这个城市里,数一数二的高档西餐厅。当我站在那金碧辉煌、门口还站着迎宾小姐的餐厅门口时,我那点可怜的自信心,瞬间就蒸发了一大半。我这身打扮,和这里的气派,实在是格格不入。

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时间,已经指向了六点五十八分。离我娘说的七点,只剩下两分钟了。我不敢耽搁,一边对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视而不见,一边焦急地在餐厅里,寻找着那个所谓的“二楼靠窗的七号桌”。

终于,在二楼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我找到了那个挂着“7”号牌子的餐桌。

餐桌边,确实已经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背对着我的、穿着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的、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人。从背影看,身段窈窕,气质不凡。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总算是赶上了,没有迟到。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脸上努力地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憨厚、最真诚的微笑,然后,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了过去。

“您好,请……请问,是……是张阿姨介绍来的吗?”我走到桌边,用一种近乎于“对暗号”的、小心翼翼的语气,开口问道。

那个女人听到我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顿。然后,她缓缓地,转过了身,抬起了头。

当我看清她那张脸的瞬间,我整个人,像是被一道闪电,从头到脚,狠狠地劈中!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当机,变成了一片空白。

“怎么是你!”

06

是苏晴,苏经理。

她是我那个平时在办公室里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女领导。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技术部鸦雀无声。她高高在上,是我眼中遥不可及的存在。

可现在,她就坐在我对面。

她脱下了那身刻板的职业套装,换上了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

平时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柔顺地披在肩上。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她褪去了所有的凌厉和威严,显得那么温柔。

她甚至还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属于小女儿家的紧张和羞怯。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个圈套。或许是公司在考验我?

又或者是我娘在电话里说错了,导致了一场天大的误会?

“苏……苏经理……”我的舌头打了结,声音干涩得像是从沙漠里发出来的。“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我娘她……她搞错了?还是您也在这里等人?”

我语无-伦次。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娘在电话里说的“小学老师”,我因为紧张听错了,才阴差阳错地把苏经理当成了相亲对象。

看着我这副魂飞魄散、手足无措的蠢样子,苏晴那张一直紧绷着的、努力维持镇定的脸,终于“噗嗤”一声破了功。她笑了出来。那笑容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那清冷的脸上漾开了一圈圈动人的涟-漪。

“王峰,你别那么紧张。”她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似乎也是在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你的样子,像是在对我做工作汇报。先坐下,好吗?”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动听,但比在办公室里多了几分柔和。我像一个被指令操控的机器人,动作僵硬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首先,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苏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用这种方式把你‘骗’过来,可能有点唐突。但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从工作里抬起头,出来坐一坐的办法了。”

“其次,你娘没有搞错,我也不是在等别人。”她顿了顿,放下水杯,一字一句地投下了一枚更重磅的炸弹。“王峰,今天,我就是你的相亲对象。”

我的大脑再一次当机了。

看着我那副痴痴傻傻、仿佛灵魂都已出窍的表情,苏-晴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老照片,然后推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张典型的九十年代初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子。他们正蹲在一条清澈的小河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水里游动的小鱼。那个穿着打补丁的裤子、皮肤黝黑的男孩,毫无疑问,就是小时候的我。而在我旁边,那个扎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穿着一身碎花布衣裳的小女孩……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们李家峪村后山脚下有一条小河?”苏晴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温柔。“那时候,我每年暑假都会去我姥姥家住。我姥姥家就在你们隔壁的王家坡。我总喜欢一个人,跑到你们村的河边去玩。”

她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孩,说:“这个,就是我。”

她又指着照片上的我,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而这个,就是当年那个从来不跟女孩子玩,却肯把自己偷偷烤的、唯一一个地瓜分了一半给我的、又倔又善良的小屁孩。”

07

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瞬间就打开了我记忆深处那扇早已尘封的大门。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扎着大辫子的小女孩。一个模糊的、遥远的影子,渐渐地和眼前这位成熟、干练、美丽的都市女性重叠在了一起。

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记得,小时候每年夏天,村里都会来一个像城里洋娃娃一样好看的小姑娘。她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我们这群野孩子在水里疯跑打闹。她不爱说话,但那双眼睛却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

有一次,村里最淘气的二狗子他们,故意把水泼到她身上,还抢她手里的花头绳。是我冲上去,用我瘦小的身板把她护在身后,还跟二狗子打了一架,虽然我脸上也挂了彩,但最终还是把头绳抢了回来。

也就是从那次起,她开始跟在了我的身后,像个小尾巴。

我上山砍柴,她就跟在后面捡拾掉落的松果;我下河摸鱼,她就在岸边为我加油呐喊;我偷偷在地里烤地瓜,也总会把最香甜的那一半分给她。

只是,后来我上了初中,学业繁重,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我甚至都快要忘记她的名字,忘记她的模样。我怎么也无法,把那个记忆里怯生生的、爱哭鼻子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位气场强大、说一不二的女上司,联系在一起。

“你……你真的是……是那个‘晴晴’?”我试探地叫出了那个我尘封已久的、儿时的昵称。

“你还记得?”苏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无法伪装。“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这个跟屁虫给忘了呢。”

“没……没忘……”我挠着头,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只是……这……这也太巧了。你怎么会……”

“怎么会成了你的领导,又成了你的相亲对象,对吗?”她笑着替我说完了后半句话。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苏晴向我讲述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解开了我心中所有的谜团。

原来,她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这家机械厂。她从最基层的技术员做起,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而她的父母虽然也在城里,但和我们老家的那些亲戚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巧合的是,我娘托的那个“三大姑的二姨婆”,和我娘家是拐了十八道弯的远房亲戚,而她正好也是苏晴母亲的老牌友。

于是,在一个充满了麻将碰撞声的下午,两位为自己子女的终身大事而愁白了头的母亲,就这么“胜利会师”了。我娘抱怨我“一根筋,就知道工作,是个木头疙瘩”。苏晴的母亲则抱怨自己女儿“太要强,成了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

两人一合计,拿出我们俩的照片一对,再一问工作单位,奇迹发生了。“哎呀!这不是巧了吗!你儿子,不就在我闺女手下干活嘛!”

于是,这场看似突兀的相亲,就在两位母亲的精心策划下应运而生了。

“我妈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拒绝的。”苏晴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也知道,我平时最烦这种事。可当她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拿给我看,说出你叫王峰的时候,我就……我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为什么?”我傻傻地问。

“因为,我想看看。”苏晴看着我,眼神变得认真而深邃。“我想看看,当年那个倔强的、善良的、肯把唯一一个地瓜分给我的小男孩,长大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那顿饭,我们吃得无比融洽和愉快。我们聊起了很多很多小时候的趣事。我们聊起了村里的那条小河、那片山林,和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共同的童年记忆。

我发现,我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再是那个让我感到敬畏和有距离感的“苏经理”。她是一个会因为回忆起糗事而哈哈大笑的姑娘;她是一个会因为谈到父母而眼眶微红的孝顺女儿。她是一个有血有肉、名叫“苏晴”的人。

而她,似乎也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不同于办公室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王峰”。我跟她讲我那“逃离大山”的梦想;我讲我为了这个梦想所付出的所有努力;我讲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把爹娘接到城里来,让他们安享晚年。

“王峰,”吃完饭,在我们一起散步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开口,认真地对我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你身上那股踏实、坚韧、为了目标不顾一切的劲头,是我在城里很多年轻人身上都看不到的宝贵品质。”

那一刻,我感觉我那颗因为常年自卑而有些灰暗的心,被她的话彻底点亮了。

08

周一,当我怀着一种无比复杂和忐忑的心情,重新踏进办公室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办公室还是那个办公室。同事们还是那些同事。但我的心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只要一抬头,看到那个坐在独立办公室里,隔着玻璃墙正在认真审阅文件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我的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漏掉半拍。

我该怎么面对她?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跟她说话?是继续毕恭毕敬地叫她“苏经理”?还是……我不敢再想下去。

“王峰,你过来一下。”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办公室的内部通话器里传来了苏晴那清冷而熟悉的声音。

我感觉整个技术部的同事,目光“刷”的一下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我硬着头皮,同手同脚地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苏……苏经理,您找我?”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嗯。”苏晴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不苟言笑的、职业化的表情。她指着我桌上的一份图纸,公事公办地说道:“你上周五提交的这份关于‘RV减速器’的优化方案我看过了。想法很大胆;有几个数据模型也很有创新性。但是,在材料强度的计算上,你考虑得还不够周全。你把这份报告拿回去,结合我们厂现有的‘3T6合金钢’的材料特性重新修改一下。今天下班前,给我一份新的方案。”

她的语气和往常一样严谨专业,不带一丝一毫的私人感情。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公司里,她依旧是我的领导,我依旧是她的下属。我们之间的关系,公私分明。

“好的,苏经理!我马上就去修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对她,又多了一份敬佩。

我拿着图纸,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我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她那刻意压低了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对了,”她说,“你烤的地瓜,应该……还和以前一样好吃吧?”

我的脚步猛地一顿。我回头,正好对上她那双带着一丝狡黠笑意的、亮晶晶的眼睛。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我们的关系,就在这种“公事公办”和“私人调侃”的奇妙切换中,悄然地向前发展着。

在公司里,她依旧是那个对我要求最严格的领导。我的任何一点小失误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但在私下里,我们却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或者说,是正在互相了解的、准恋人。

她会以“讨论工作”为名,在下班后把我叫到办公室。然后,她会从抽屉里变戏法似的拿出她母亲给她准备的、爱心便当,和我一起分享。

我也会在周末的时候,去乡下的河里抓几条最新鲜的鱼。然后,我笨拙地按照我娘教的方法,炖一锅鲜美的鱼汤,送到她家去。

我们的感情,就在这一来一往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相处中,迅速地升温。

09

当中秋节来临的时候,苏晴对我提出了一个邀请。

“王峰,这个中秋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一趟老家?”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回老家?”

“嗯。”她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期待。“我爸妈早就想正式见见你了。而且,我也想……我也想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毕竟,我们这桩‘亲事’,是他们四位老人家一手促成的。”

我听了,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我知道,这是我们关系即将迈入新阶段的信号。

那个中秋节,我向厂里请了三天假。苏晴开着她那辆白色的、我叫不出牌子的小轿车,我们俩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汽车驶离了城市的喧嚣,行驶在通往我们老家的、那条熟悉的、蜿-蜒的山路上时,我看着窗外那连绵不绝的、熟悉的青山。再看看身边这个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和我并肩而坐的女人,我感觉自己的人生真的像在做梦一样。

我们的“回乡之旅”,在两个村子里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在王家坡,苏晴的父母对我这个“准女婿”满意得不得了。他们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热情得让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而在我们李家峪,我爹娘更是把苏晴当成了天仙下凡一样的贵客。我娘拉着苏晴的手,从我们小时候的糗事一直聊到未来的规划。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我爹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也破天荒地露出了由衷的、憨厚的笑容。

最高兴的,莫过于当初撮合我们的那两位“幕后功臣”——我娘和苏晴的娘。两位老姐妹凑在一起,看着我们俩,那眼神就像是在欣赏她们这辈子最得意的一件艺术品。

“亲家母啊,我说什么来着?”我娘得意地对苏晴的娘说。“我就知道,我们家峰儿和你们家晴晴是天生的一对!这叫缘分!”

“是是是,还是你有眼光!”

看着四位老人那其乐融融的模样,我和苏晴相视一笑。我们心里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家的温暖和归属感。

10

从中秋节回到城里后,我和苏晴的关系彻底定了下来。我们开始认真地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做起了规划。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双方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再加上父母们的资助,我们凑够了首付,在这个我们共同奋斗的城市里买下了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不大但很温馨的两居室。

有了房子,我的心才算在这个城市里真正地落了地。

一年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和苏晴举行了婚礼。婚礼不大,但很温馨。我们把双方的父母和最亲近的亲戚都接到了城里。在所有人的见证和祝福下,我为我美丽的新娘戴上了那枚代表着一生承诺的戒指。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又幸福。

在工作上,她依旧是我的领导,是我的良师益友。在她的指导和帮助下,我的专业能力突飞猛进。很快,我就从一个普通的助理工程师晋升为了能独当一面的项目组长。

在生活上,我们则是最默契的伴侣。我包揽了所有的体力活;她则用她的智慧和温柔把我们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两年后,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我终于实现了我多年的夙愿。我将早已退休的爹娘从那个小山村里接了出来,和我们住在一起,让他们享受着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又是一个周末的傍晚。

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笨拙地学着我娘教的方法,做着我爹最爱吃的红烧肉。苏晴则在一旁笑着帮我打下手。我们的儿子正在客厅的地板上咿咿呀呀地和我爹我娘玩着积木。

客厅里,传来我爹娘那充满了宠溺的、开怀的笑声。厨房里,飘着浓郁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饭菜香。

我看着身边这个正温柔地帮我擦去脸上汗珠的、我深爱的妻子,再听着客厅里那最让我安心的笑声,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苏晴笑着问我。

我转过头看着她,也笑了。我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由衷地感叹道:“我在想,真得好好谢谢我娘。要不是她当年逼着我去相亲,我可能这辈子都得打光棍了。”

苏晴听了,把头靠在我的胸口,脸上露出了幸福而又狡黠的笑容。

她踮起脚,在我的耳边轻声地,像是在说一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秘密一样说道:

“你真正该谢的,是我。因为,我从那个夏天,在河边接到你那半个烤地瓜开始,就一直在原地等着你长大,然后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