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来了位新知县,是对我始乱终弃的前夫,我连夜打包行李跑路

发布时间:2025-05-16 04:05  浏览量:2

城里来了位新知县,居然是对我始乱终弃的前夫。

我连夜打包行李跑路,城门却提前关了。

兵卒挣开我的手:「知县大人有令,近日山匪猖獗,酉时三刻就关城门!」

「大姐,」旁边蹲着个卖炊饼的老头,

「东门水闸那儿有个狗洞,给二十文钱,我告诉你咋走……」

1

我正扒拉着算盘珠子对账,酒肆里吵吵嚷嚷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

「听说新知县今儿个到任了,」

隔壁桌的王麻子灌了口酒,嗓门大得能震碎房梁,

「据说是京城派来的大老爷,年轻有为,才二十八就当上了七品官!」

我头都懒得抬,手指在算盘上拨得飞快。

二十八岁的七品官?

呵,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这酒肆开了三年,从当初连灶台都点不着火的小寡妇,混到现在青河县数一数二的老板娘,靠的可不是什么官老爷。

「苏掌柜的,再来壶桂花酿!」有人拍桌子。

「等着!」我没好气地应了声,拎着酒壶往那边走。

刚走到半路,就听见门口一阵骚动。

「让让!知县大人到——」

我手一抖,酒壶差点砸地上。

抬头一看,门口逆光站着个人,青缎官服,玉带束腰,那张脸——

我的算盘珠子哗啦啦全乱了。

宋源乔。

五年没见,他倒是人模狗样了。

下巴上那道疤还在,是我当年拿剪子划的。

他目光扫过来,我赶紧低头,假装整理袖子。

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手心全是汗。

「苏掌柜?」

他声音比当年沉了不少,带着点官腔,「本官初到贵地,听闻你家酒酿得不错。」

我差点把牙咬碎。

装不认识我?

好啊,演得挺像那么回事。

「大人谬赞了,」

我硬挤出个笑脸,指甲掐进掌心,「小店的酒都是粗酿,怕入不了您的口。」

他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又憋住了。

旁边师爷凑过来:「大人,这家的醉鹅可是一绝……」

「不必了。」

宋源乔摆摆手,眼神在我脸上停了片刻,「改日再来叨扰。」

他一走,整个酒肆炸开了锅。

「苏娘子!知县大人跟你说话呢!」

卖豆腐的张婶眼睛亮得吓人,「你俩是不是认识?」

「认识个鬼!」

我一把抓起抹布擦桌子,力道大得能把木头搓出火星子,

「老娘这辈子最烦当官的,一个个道貌岸然,肚子里全是坏水!」

食客们哄笑起来。我转身往后院走,腿有点发软。

五年前那晚的雨下得比今天还大。

我缩在柴房里,听着宋源乔他娘指着我鼻子骂:

「你一个乡下丫头,也配得上我儿子?他现在是进士老爷了,京城里多少千金小姐等着呢!」

宋源乔就站在廊下,官服崭新,手里捏着张纸。

「玉娘,」他声音干巴巴的,「这是休书。你……明日就搬出去吧。」

我冲上去撕他衣服,被他一把推开。

那瞬间我看见他眼圈红了,可下一秒他就转身走了,留我在雨里哭成个傻子。

「掌柜的!掌柜的!」

小伙计阿福把我晃回神,「您发什么呆呢?灶上煨的汤都快烧干了!」

我猛一激灵。

不对,这事不对劲。

宋源乔明明在京城做官,怎么突然调到这穷乡僻壤?还偏偏是青河县?

「阿福,」我揪住小伙计的衣领,「去打听打听,新知县为什么来咱们这儿?」

半个时辰后阿福喘着气跑回来:

「听说...听说是知县大人自己请调来的!说是...说是怀念故乡风味!」

我手里的汤勺当啷掉锅里。

怀念故乡?

放屁!他老家在江南,跟我们这儿隔着八百里远!

「掌柜的,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阿福小心翼翼地问。

我深吸一口气:「去,把后院的驴车套上。」

「啊?」

「啊什么啊!」我踹了他一脚,「收拾细软,今晚出城!」

我旋风似的冲进卧房,从床底下拖出个樟木箱子。

这些年攒的银票、地契、首饰,一股脑塞进包袱。

手指碰到个硬物——是当年没来得及还给宋家的玉佩,上面刻着「宋」字。

我咬咬牙,也塞了进去。

「掌柜的!」阿福慌慌张张跑进来,

「市集上都在传,明日知县要亲自巡查商铺,还要...还要品尝各家拿手菜!」

我系包袱的手一抖。

宋源乔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当年他娘就说我配不上进士夫人名头,现在他亲自来查我的铺子?

「快走!」我拎起包袱就往外冲,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

驴车吱呀呀走到城门口,我傻眼了——

「提前关城门?」我揪住守门兵卒的衣领,「这才酉时!」

兵卒挣开我的手:「知县大人有令,近日山匪猖獗,酉时三刻就关城门!」

我抬头看天,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呢。

宋源乔,你够狠!

「大姐,」旁边蹲着个卖炊饼的老头,

「东门水闸那儿有个狗洞,给二十文钱,我告诉你咋走……」

我掏钱的手突然停住。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宋源乔要是真想抓我,直接派衙役来酒肆不就行了?

何必大费周章关城门?

除非……他也在怕什么?

2

我蹲在城墙根下数蚂蚁,那卖炊饼的老头还在絮絮叨叨:

「大妹子,狗洞真不丢人,去年县太爷的小舅子喝醉了都钻过...」

「闭嘴!」我一把拍掉他递来的炊饼,「老娘宁可游过去也不钻狗洞!」

其实我是怕卡住。

去年吃胖的那几斤肉,到现在还没减下去呢。

东门水闸黑黢黢的,河水泛着股腥臭味。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包袱顶头上,忽然听见芦苇丛里「哗啦」一声。

「谁?!」

「苏...苏掌柜?」摇摇晃晃划出来条破船,船头蹲着的竟是常来送酒的渔夫老周。

我差点哭出来:「老周!送我去下游的柳树湾,给你双倍船钱!」

老周搓着手嘿嘿笑:「这个时辰...得加钱...」

「加加加!」我拎着裙子就往船上跳,船身猛地一歪,吓得我赶紧抓住老周的秃脑袋。

船刚离岸,我突然觉得腰间一轻。

一摸——钱袋没了!

「老周你等等!」我扭头看见个黑影正往芦苇里钻,「小贼别跑!」

「哎哟我的姑奶奶!」老周死死拽住我,「这黑灯瞎火的您追什么呀,保不齐是水匪的探子!」

我气得直跺脚,船板「咔嚓」裂了条缝。

这下好了,全副家当就剩头上这根玉簪——还是当年宋源乔送的生辰礼。

「苏掌柜...」老周眼巴巴瞅着我的发髻。

我咬牙切齿拔下簪子:「拿去!记住啊,这是押给你的!」

老周接过簪子对着月光瞅了瞅,突然「咦」了一声:

「这上头怎么刻着『宋』字?该不会是...」

「闭嘴划你的船!」我抓起桨就往水里怼,溅了老周一身水。

河面渐渐起了雾,远处传来闷雷声。

我裹紧衣裳,突然听见老周倒吸凉气:「不好!要变天!」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小船在浪里颠得像炒豆子,我死死抱住包袱,肠子都快颠出来了。

「靠岸!快靠岸!」我嗓子都喊劈了。

船刚蹭到岸边,我就连滚带爬扑上岸。

回头一看,老周这缺德玩意儿居然调转船头就要跑!

「我的簪子!」我扑过去抓他船桨。

「命要紧啊苏掌柜!」老周一桨把我推开,「前头官道旁有个茶棚,您先去躲躲——」

哗啦一个大浪打来,破船瞬间漂出去十几丈。

我站在雨里直跳脚,这老混蛋绝对认出玉簪了!

当年我跟宋源乔成亲时,这老周还来喝过喜酒呢!

雨越下越大,我深一脚浅一脚往官道摸。

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泥坑里。

刚爬出来,就听见「吱呀吱呀」的车轮声。

「救命啊!」我挥舞着沾满泥巴的袖子。

马车停下,帘子一掀,居然是卖胭脂的刘寡妇!

她举着油灯照我脸,突然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县鼎鼎大名的苏掌柜吗?」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刘姐姐行行好,捎我一程...」

「上车吧~」她笑得我心里发毛,「正好我要去柳树湾接货呢。」

马车里,刘寡妇一直用帕子捂着鼻子。

我知道自己浑身河腥味混着泥巴,活像条臭水沟里捞出来的鲶鱼。

但当她第五次瞟我包袱时,我实在忍不住了:「看什么看?没见过逃难啊?」

「逃难?」她突然凑过来,香粉味呛得我直打喷嚏,

「该不会是躲新知县吧?听说他今儿特意去你酒肆了...」

我后背一凉,这婆娘怎么知道的?

正想套她话,马车突然猛地震了一下,接着就是马匹的嘶鸣声。

「怎么回事?!」刘寡妇刚掀开车帘,一支箭就「哆」地钉在门框上。

「山匪!是黑风寨的人!」车夫尖叫着滚下车跑了。

我扒着车窗一看,腿都软了——

十几号人举着火把围住马车,带头那个络腮胡大汉,不是赵铁柱是谁!

「苏玉娘!」赵铁柱把刀往车辕上一插,「三年不见,你倒是学会钻寡妇马车了?」

我头皮发麻。

三年前这厮来提亲,被我当众泼了一身洗脚水。

现在落他手里,怕是要被大卸八块...

「赵大哥~」刘寡妇突然扭着腰下车,「人我给你截住了,说好的二十两银子...」

好哇!原来这俩是一伙的!

我抓起包袱就想跳车,却被赵铁柱像拎小鸡似的拽下来。

「跑什么?」他狞笑着凑近,「当年你说宁可嫁乞丐也不嫁我,现在乞丐都不娶你了吧?」

我抬脚就踹他裤裆,却被他轻松躲开。

混乱中包袱散了,那枚宋家玉佩「当啷」掉在地上。

赵铁柱捡起来一看,突然暴怒:「好啊!还藏着野男人的信物!」

说着扬手就要扇我。

突然一声厉喝破空而来:「住手!」

我扭头一看,差点咬到舌头——

宋源乔带着七八个衙役策马而来,官服被雨淋得紧贴在身上,活像只落汤鸡。

「县、县太爷?!」赵铁柱的刀「咣当」掉地上。

宋源乔翻身下马时踉跄了一下,我这才发现他脸色惨白,嘴唇都泛青了。

「放开她。」他声音不大,却吓得山匪们齐刷刷后退。

赵铁柱突然拽过我挡在身前:「大人!这女人勾结山匪,小的正要拿她去见官呢!」

「放你娘的屁!」我一口咬在他胳膊上,趁他吃痛猛地一挣——

「嗖」的一声破空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源乔扑倒在地。

他闷哼一声,我摸到他后背插着支箭,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我的袖子。

「宋源乔?!」我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居然还在笑:「玉娘...这次...我没躲...」

衙役们和山匪打作一团。

混乱中我撕下衣襟给他包扎,却摸到他怀里有个硬物——

掏出来一看,是半只褪色的鸳鸯荷包,正是当年被我剪坏的那只!

「大人!」师爷突然扑过来,「箭上有毒!」

我这才发现宋源乔已经意识模糊,却还死死攥着那半只荷包。

远处传来更多马蹄声,赵铁柱骂了句脏话带着人撤了。

雨幕中,师爷哭丧着脸问我:「苏娘子,这附近可有郎中?」

我看着他背上发黑的伤口,突然想起个人:「往东五里有个猎户,他女儿懂草药...」

「来不及了!」师爷急得直跺脚,「大人嘴唇都紫了!」

我一咬牙,扯开嗓子冲衙役喊:

「找块门板来!再撕件干净衣裳——要丝绸的!这毒我见过,得先把伤口扎紧!」

宋源乔突然抓住我的手,气若游丝地说:「玉娘...当年...」

「闭嘴!」我手忙脚乱地捆扎伤口,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要敢死在这儿,我明天就改嫁!嫁给赵铁柱!听见没有!」

他居然笑了,然后头一歪昏死过去。

我这才发现他腰间还挂着当年的旧香囊,里头鼓鼓囊囊的,摸出来一看——

竟是半块已经发霉的合欢糕!

「傻子...」我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留这破玩意儿干什么...」

3

猎户家的茅草屋比我想象的干净,就是药味冲得人脑仁疼。

我把宋源乔安置在炕上时,他后背的血已经把临时包扎的丝绸浸透了。

「翠姑!快来看看!」我扯着嗓子喊。

门帘一掀,进来个穿粗布衣裳的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眉眼清秀得跟这破屋子格格不入。她看见宋源乔的脸,手里的药碗「咣当」掉在了地上。

「宋、宋大人?!」

我眉毛一挑:「你们认识?」

翠姑「扑通」就跪下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五年前要不是宋大人赎我出怡红院,我早被那姓马的糟蹋死了...」

好嘛,敢情是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我酸溜溜地看了眼昏迷中的宋源乔,这厮背着我到底救过多少姑娘?

「先解毒!」我扯开他衣领,伤口周围已经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翠姑哆嗦着手去掀药箱:「这、这像是黑风寨的'三步倒',得用七叶莲...」

「七叶莲长啥样?」我急得直搓手。

「后山悬崖上有,可这天黑雨大的...」

我抄起墙角的蓑衣就往外冲。

刚出门就被师爷拽住:「苏娘子!赵铁柱的人在山下转悠呢!」

「管他赵铁柱还是铁柱子!」我甩开他,「再不采药你那大人就真成死知县了!」

雨夜里爬山简直是找死。

我摔了七八个跟头,手掌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终于在一处石缝里发现了那丛七叶草。

刚伸手去够,突然听见身后「咔嚓」一声树枝响。

「谁?!」

黑影里走出个人,火把照出赵铁柱那张狰狞的脸:「苏玉娘,你倒是情深义重啊?」

我悄悄把采到的草药塞进袖袋:「赵大哥,咱们好歹相识一场...」

「少来这套!」他一脚踹在我腿弯上,「当年你当众羞辱老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我疼得直抽气,突然瞥见他腰间别着我的玉佩。

灵机一动,我挤出两滴眼泪:

「赵大哥...其实我当年拒绝你,是因为...因为早就怀了宋源乔的孩子!」

赵铁柱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什么?!」

「真的!」我掐着大腿哭得更惨,「他进京赶考前那晚...后来他中了进士就翻脸不认人...」

这谎扯得我自己都脸红。

没想到赵铁柱居然信了,举着火把的手都在抖:「那、那你现在...」

「现在这孩子都四岁多了,在乡下姥姥家养着。」

我趁他发愣,猛地抓起把泥土扬他脸上,拔腿就跑。

回到猎户家时,我浑身抖得像筛糠。

翠姑接过七叶莲时惊呼:「姐姐你手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右手小指指甲掀了一半,血糊糊的。

刚才逃命时太紧张,居然没觉得疼。

「别管我,快煎药!」我瘫坐在炕沿,看着翠姑麻利地捣药熬煮。

这姑娘手法娴熟得不像话,看来在青楼没少伺候人。

药煎好时宋源乔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一个劲喊「玉娘别走」。

翠姑扶他起来喝药,他迷迷糊糊一把抓住人家手腕:「玉娘...我对不起你...」

翠姑脸都红了。我酸得牙疼,一把夺过药碗:「起来喝药!死了我可不管埋!」

灌完药,翠姑小声说要去熬粥,屋里就剩我们俩。

宋源乔突然睁开眼,清亮得吓人:「玉娘...」

「装什么装!」我戳他脑门,「刚才拉着人家姑娘的手喊我名字,你恶不恶心?」

他居然笑了,结果扯到伤口又龇牙咧嘴:「你...吃醋了?」

「我吃你个大头鬼!」我抄起药碗就要走,却被他拽住衣角。

「玉佩...」他气若游丝地说,「当年给你的那块...」

我心头一跳,这厮怎么知道玉佩在赵铁柱那儿?难道...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师爷连滚带爬冲进来:

「大人!赵铁柱带着山匪把房子围了!说要、说要活捉苏娘子!」

宋源乔「腾」地就要起身,结果疼得直抽气。

我把他按回去,从灶台抄起菜刀:「老娘跟他拼了!」

「胡闹!」宋源乔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我拽到身后。

他撑着炕沿站起来,官服上全是血,却硬是站得笔直:「本官在此,谁敢造次!」

门被踹开的瞬间,我惊呆了——

赵铁柱押着个五花大绑的小男孩,正是我酒肆隔壁卖豆腐家的阿毛!

「苏玉娘!」赵铁柱狞笑着把刀架在孩子脖子上,

「你说你儿子四岁了,这小子刚好四岁半!」

我腿一软。这杀千刀的居然真去村里找孩子了!

宋源乔突然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衣襟上。

我赶紧扶住他,却听见他在我耳边气音道:「配合我...」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搂住我的腰,声音突然洪亮:「

赵铁柱!你敢动我儿子试试!」

我差点咬到舌头。

这戏精!

「儿子?」赵铁柱刀都抖了,「可、可这孩子姓王...」

「我儿子随母姓不行吗?」宋源乔理直气壮得我都想给他鼓掌,

「玉娘,把孩子抱过来。」

我硬着头皮去接阿毛,小家伙早吓傻了,扑到我怀里就喊:「苏姨救我!」

赵铁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扯开阿毛衣领:

「呵!这孩子肩上根本没有胎记!苏玉娘当年在酒肆说过,她儿子左肩有块月牙疤!」

我后背唰地冒出冷汗。

这浑蛋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翠姑突然从里屋冲出来,怀里抱着个包袱:

「大人!小公子的药熬好了!」

包袱皮一抖,露出个木头娃娃——巧了不是,左肩还真刻着道月牙!

赵铁柱彻底懵了。

宋源乔趁机给师爷使眼色,几个衙役突然从后窗翻进来,当场按住了赵铁柱。

回城的马车里,宋源乔烧得说胡话,一直攥着我的手不放。

师爷在对面欲言又止:「苏娘子...那个木头娃娃...」

「翠姑的手艺。」我掏出那玩意扔给他,「青楼姑娘的雕工,不错吧?」

师爷表情活像生吞了只蛤蟆。

我低头看着昏迷中的宋源乔,突然发现他嘴角微微翘着——这厮该不会是装晕吧?

县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不知哪个碎嘴的传出去,说知县大人为救前妻身受重伤,两口子破镜重圆还带着个四岁大的儿子!

刘寡妇挤在最前面,尖着嗓子喊:「苏妹妹!听说你们要复合了?」

我「哗」地掀开车帘,当着全县人的面冷笑:

「复合?你们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休我吗?」

宋源乔突然睁开眼,惊恐地看着我。

我一把掏出贴身藏了五年的密信,抖开来大声念:

「『宋进士若不休妻,苏氏性命难保』——落款是当朝宰相府的大印!」

全场哗然。宋源乔脸白得跟纸似的,突然一把扯下官帽摔在地上:

「苏玉娘!你非要毁了我才甘心吗?!」

4

县衙公堂上那股子陈年木头味混着汗臭,熏得我脑仁疼。

宋源乔高坐堂上,官服领子勒得死紧,脸色比昨天还难看。

我站在证人席上,能清楚看见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带人犯赵铁柱!」师爷扯着嗓子喊。

赵铁柱戴着镣铐被押上来,看见我立刻龇牙咧嘴:

「大人!这女人跟我有私情!她酒窖里还藏着我送的诗!」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厮疯了不成?

「呈上来。」宋源乔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捞出来的。

衙役递上一张泛黄的纸,宋源乔扫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古怪。

他抬眼盯住我:「『负心汉不如狗,狗还知道看家门』——苏氏,这是你写的?」

堂下顿时哄笑一片。我耳朵根烧得发烫——

这确实是我五年前喝醉后瞎划拉的,可怎么落到赵铁柱手里了?

「大人明鉴!」赵铁柱得意洋洋,

「那年七夕她喝多了,拉着我诉苦说您薄情寡义,还写了这个...」

「放你娘的屁!」我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被衙役死死拦住,

「那晚老娘明明是一个人在酒窖喝闷酒!」

宋源乔突然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他捏着那张纸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赵铁柱,你可知污蔑官眷是何罪?」

「官眷?」赵铁柱怪笑起来,「她不就是个被您休弃的...」

「啪!」惊堂木炸响的声音吓得所有人一哆嗦。

宋源乔站起身,官服下摆都在抖:「本官今日要审的是你勾结山匪、劫持孩童之罪!来人——」

「慢着!」我猛地打断他,「宋源乔,你装什么装?」

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啪」地拍在公案上,「看看这个再装你的青天大老爷!」

油纸包散开,露出里面那封密信。

纸已经泛黄了,可宰相府的朱红大印依然刺眼。

堂下瞬间鸦雀无声。宋源乔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嘴唇颤了半天才挤出句话:

「你...你一直留着这个?」

「留着给你上坟那天烧的!」我鼻子一酸,赶紧仰头瞪眼,

「现在当着全县父老的面说清楚,当年是谁逼你写休书的?」

宋源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溅在公案上。

师爷吓得扑上去:「大人!快传太医!」

整个公堂乱成一锅粥。

我站在原地,看着宋源乔被七手八脚抬进后堂,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五年了,我等着撕破他伪善面具的这天,怎么一点都不痛快呢?

「苏娘子...」师爷红着眼圈过来,「大人请您去后堂。」

后堂药味呛人。宋源乔半靠在榻上,官服换成了素白中衣,衬得脸色更惨白了。

太医正在给他把脉,摇头晃脑地说什么「郁结于心」「五内俱伤」。

「装什么可怜?」我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当年收休书时,我可没吐血。」

太医突然「咦」了一声:「这位娘子,您指甲缝里的七叶莲汁液还没洗净呢。」

我赶紧把手藏到背后。

宋源乔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玉娘,你冒险采药救我,就为了今天公堂上气死我?」

「少往脸上贴金!」我踹了脚门槛,「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平反!」

太医收拾药箱退出去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大人这病是五年积郁所致。按理说调任青河县后该好些,谁知...」

他瞟了眼我,「更严重了。」

屋里就剩我们俩,安静得能听见药炉沸腾的声音。

宋源乔突然从枕下摸出个账本扔给我。

「什么玩意?」我翻开一看,愣住了——

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年谁去我酒肆闹过事,又是谁在背后使绊子。

最后一页写着:「三月十八,李四狗欲在酒中下药,已处置。」

我手开始发抖。

李四狗是去年突然消失的地痞,当时还传说他欠了赌债跑路了...

「你以为酒肆开得顺风顺水是靠运气?」

宋源乔声音轻得像羽毛,「青河县三任师爷都是我安排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难怪每次有官差来查税,那个胖师爷总找借口溜达去别家!

「为什么?」我嗓子眼发紧,「既然当年为了保护我才休妻,为什么现在又...」

「因为宰相上月倒台了。」

他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是那封休书,只是背面多了行小字:「待奸佞伏诛,必当负荆请罪。」

我眼前突然模糊得看不清字。

这个傻子!当年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

「玉娘...」他伸手想拉我,突然又缩回去,「我知道你恨我。可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又开始咳血。

我手比脑子快,已经抓过帕子按在他嘴角。

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用当年给他擦汗的动作。

「蠢货!」我恶狠狠地擦,「写什么密信!不能直接说吗?」

「当时宰相府的人就在门外...」他握住我手腕,「我怕他们伤害你...」

门外突然传来师爷的惊呼:「大人!京城八百里加急!」

一个风尘仆仆的驿卒冲进来,递上个黄绫包裹的卷轴。

宋源乔拆开一看,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咳出血来。

「玉娘...」他把公文递给我,「你自己看。」

我眯着眼辨认那些官样文章,突然看到关键的一句:

「查原宰相结党营私一案,牵连举子宋源乔休妻一事...特恢复苏氏诰命身份...」

我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

诰命夫人?就我这样骂街能骂半条街的?

「现在...」宋源乔撑着床沿慢慢滑下来,居然跪在了我面前,「苏诰命肯原谅下官了吗?」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还在渗血的后背,突然想起猎户家他说「这次我没躲」时的表情。

这个傻子,当年替我挡他娘的巴掌时也是这么说的。

「原谅个屁!」我抓起药碗往他手里塞,「先把药喝了!要是死了我找谁讨债去?」

他捧着碗的手直发抖,眼睛却亮得吓人:

「玉娘,你那酒肆缺个账房先生吗?不要工钱那种...」

我正想骂他,突然听见公堂外炸开了锅。

师爷慌慌张张跑进来:「大人!赵铁柱在牢里嚷嚷,说要把苏娘子当年...呃...」

「当年什么?」我和宋源乔异口同声。

师爷一咬牙:「说要把苏娘子当年给他绣的鸳鸯肚兜公之于众!」

我抄起药杵就要冲出去,却被宋源乔一把抱住腰:

「夫人息怒!为夫这就判他流放三千里!」

5

酒肆门口那株老槐树开始掉叶子的时候,京城终于来了消息。

我正踮着脚擦柜台上的酒坛子,外头突然一阵锣鼓喧天。

「苏掌柜!大喜啊!」

阿福跌跌撞撞冲进来,脑门上还沾着炮仗碎屑,

「宰相府被抄家了!满大街都在传您要当诰命夫人呢!」

我手一滑,差点摔了陈年花雕。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外头一阵骚动。

从窗户缝往外瞧,宋源乔那厮穿着簇新的官服,手里捧着个木匣子,正被街坊们簇拥着往酒肆来。

「要命...」我赶紧把洗脚盆抄起来,昨天泡脚的药汤还没倒呢。

门帘一掀,宋源乔那张俊脸就出现在门口。

五年了,这厮笑起来眼角还是有小细纹。

他刚要开口,我「哗啦」一盆洗脚水泼过去,精准浇了他个透心凉。

围观群众齐刷刷「嚯——」了一声。

宋源乔抹了把脸,居然还笑得出来:「夫人泼得好,这水温刚好解暑。」

「谁是你夫人?」我叉着腰堵在门口,「诰命文书呢?拿来我瞧瞧!」

他从木匣里取出个黄绢卷轴,我抢过来一抖,差点闪了腰——

这玩意儿得有三尺长!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关键处盖着朱红大印。

「...特赐还苏氏原配之位...」我念到一半突然卡壳,因为看见匣子里还有样东西——

那封被我剪成两半的婚书,如今用金线细细缝好了。

「玉娘。」宋源乔突然单膝跪地,水珠子顺着官帽往下滴,

「当年我说'放妻书'是假的,婚书才是真的。」

街坊们开始起哄。刘寡妇在人群里尖着嗓子喊:「苏妹妹!这都不原谅可说不过去啊!」

我捏着婚书的手直发抖。那剪痕缝得真细致,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正要说话,突然瞥见人群后头有个熟悉的身影——翠姑挎着个包袱,正偷偷往巷子口溜。

「站住!」我一声吼,那丫头吓得一哆嗦。

翠姑磨磨蹭蹭走过来,眼睛红得像兔子:「苏、苏姐姐...我是来辞行的...」

「辞什么行?」

我一把拽过她包袱,里头掉出几包草药和绣了一半的肚兜,「哟,连定情信物都准备好了?」

宋源乔急得直咳嗽:「玉娘!我真把她当妹妹...」

「闭嘴!」我把肚兜甩他脸上,转头揪住翠姑耳朵,

「小丫头,喜欢赵铁柱就直说!装什么要远走高飞?」

翠姑「啊」了一声,脸涨得通红。

原来那肚兜是绣给在牢里的赵铁柱的!这丫头去送药时居然跟那厮看对眼了!

「行啊,」我气笑了,「一个两个都来挖我墙角是吧?」

我踹了脚宋源乔的官靴,「去,把赵铁柱的流放令改了,发配到咱们酒窖搬坛子!」

宋源乔眼睛一亮,爬起来就要抱我。

我抄起扫帚挡在中间:「滚回你的县衙去!老娘要考虑三天!」

打烊时已经二更天了。

我蹲在后院晾衣服,突然发现石凳上落着个香囊——

是宋源乔常戴的那个,里头还装着七叶莲的残渣。

「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没改...」我嘟囔着捡起来,突然摸到夹层里有东西。

拆开一看,是张地契和一张小像。地契上写着我酒肆周边十亩地,小像上...

居然是我十八岁时的模样!

「苏掌柜~」墙头突然冒出个脑袋,吓得我差点把香囊扔了。

宋源乔不知什么时候翻上了墙,官服下摆还滴着水,「我的香囊...」

「你的?」我把香囊藏到背后,「写你名字了?」

他趴在墙头笑:「写你名字了。里头地契是你的名字,小像背面也写着'吾妻玉娘'。」

我翻过小像一看,果然有四个褪色的小字。

这个傻子,当年被我挠得满脸花,居然还偷偷找人画我?

「下来!」我瞪他,「堂堂知县翻寡妇墙头,像什么话!」

「不下。」他耍无赖,「除非你答应明天去衙门重新领婚书。」

我转身就往屋里走,却听见「扑通」一声——这蠢材真从墙上摔下来了!

三个月后,全县百姓都有了个新乐子:

每天清晨围观知县大人抱着铺盖卷从卧房被赶出来。

「宋源乔!」我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在二楼吼,

「再敢在公文上写'内子凶悍',今晚还睡书房!」

他抱着枕头在街上跳脚:「夫人!我那是在夸你英姿飒爽...」

刘寡妇嗑着瓜子路过:「宋大人,听说您家孩子要随母姓?」

「放...」宋源乔把脏话咽回去,悻悻道,「放鞭炮庆祝!我儿子想姓什么姓什么!」

我摸着肚子偷笑,转身时却撞见阿福慌慌张张往阁楼藏东西。

揪出来一看,好家伙,是给翠姑写的情诗!

「一个个的...」我扶着腰直摇头,「都跟那姓宋的学坏了!」

傍晚时分,宋源乔死皮赖脸蹭回卧房,非要给我涂消肿的香膏。

我踹他:「轻点!伤着我闺女跟你没完!」

「是儿子。」他信誓旦旦。

「闺女!」

「行行行...」他举手投降,「闺女就闺女,像你一样漂亮。」

我哼了一声,任由他小心翼翼按摩我浮肿的脚踝。

窗外槐树沙沙响,忽然飘进来几片早落的黄叶。

宋源乔这个傻子,居然一片片捡起来,说要给闺女做书签。

「玉娘...」他忽然抬头,「这次我一定当好爹。」

我鼻子一酸,把脚丫子塞他怀里:「先把洗脚水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