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野望：美国如何成功调停日俄战争和德法冲突

（《论美国：美国外交及外交政策史》书评之二）

文/郑渝川

所评图书：

书名：《论美国：美国外交及外交政策史》

作者：（美）罗伯特·佐利克

译者：余乐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日期：2025年3月

1904年2月8-9日，日本海军突袭位于中国旅顺的俄国远东舰队。2月20日，日本才正式宣战。日本陆军同时也发起了对盘踞在中国辽宁的俄国陆军的猛烈攻击。

日俄战争的爆发背景无非是当时的两国，皆试图独霸中国东北。俄国在19世纪强迫清政府签署了多个不平等条约，强迫割让了大片领土，并加强了对中国东北的控制，西伯利亚铁路延长到了中国东北，还获得了旅顺港25年的租期。

俄国的扩张姿态，使得已经占据朝鲜半岛的日本感到高度不安。在与英国签署盟约后，日本试图通过与俄国谈判来平分中国东北，但俄国从来不愿意在自己占据主动的情况下与他人分享权益。

时任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试图调停日俄冲突。俄国是19世纪对待美国最为友好的欧洲列强，还将阿拉斯加出售给美国。而日本明治维新后取得的发展成绩，尤其是在甲午中日战争中击败清政府，让罗斯福颇感钦佩。

中信出版集团近日引进出版了美国前副国务卿、世界银行前行长、哈佛大学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的高级研究员罗伯特·佐利克所著的《论美国：美国外交及外交政策史》一书。佐利克在书中写道，1905-1906年，西奥多·罗斯福两次调停了大国之间的冲突，一次在东北亚，另一次在欧洲，涉及摩洛哥，“维护了和平，并且显示出美国在强权政治中维持平衡的外交技巧”。

佐利克指出，罗斯福并不愿意看到日俄战争中的任何一方取得压倒性胜利，因为日本如果胜了，借助其地缘优势，很可能会打破美国倡导的门户开放政策，从而独霸中国；反之，如果俄国取胜，美国和欧洲也将无力遏制其在东北亚取得超绝霸主地位。

1904年，俄国沙皇的表亲、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一直在敦促俄国打垮日本，借此密切德俄关系。很显然，威廉二世也同时出于种族主义，他是在欧洲乃至全世界扩散黄色皮肤对于欧洲文明威胁的始作俑者之一。美国政府为此向德国斡旋，希望威廉二世不要继续拱火。

日俄战争初期，俄军不仅惨败，而且输得狼狈，这招致了俄国国内爆发了革命，沙皇对此的回应是血腥镇压。此事让和平调停者罗斯福看到了机会，他不断给欧洲国家传递信息，指出如果战争发展下去，导致俄国招致过于严重的失败，革命很可能继续发生，并且扩散到欧洲的诸多君主国。

罗斯福的斡旋，开始产生作用，但日俄双方对于没有结束的战争仍有期待。俄国调集了波罗的海舰队，希望翻盘。而日本甚至希望鲸吞中国东北地区以北的俄国大片远东地区领土。这种情况下，罗斯福保持了相当的耐心。

1905年3月、5月，日本陆军、海军再度重创俄国军队，波罗的海舰队被打残，日本海军甚至没有损失任何一艘主力舰只。

罗斯福随即发起外交攻势，这时他已经将德国威廉发展为自己的帮腔，向沙皇不断传递继续战争的危险后果。而对于日本，罗斯福则直指对方已经消耗资源殆尽，无力继续作战，而欧洲显然不会坐视俄国爆发革命的危险后果。日俄最终同意选择在美国华盛顿举行和谈，后转至位于朴茨茅斯海军基地。

《论美国：美国外交及外交政策史》书中也谈到了俄方的谈判大使，也就是后来在俄国革命之前扮演改革者悲剧角色的谢尔盖·维特。维特为保住俄国的权益，进行了相当卓绝的努力。罗斯福作为调停者设法让日本对俄国提出的赔款要求，表述为俄国俘虏的照料费用，缓解了沙皇的尴尬；面对日本想要完整获得萨哈林岛，而俄国拒绝割让的对立状况，经过斡旋，最终以俄国付费“买”回萨哈林岛的一半谈妥。

再来看1905年的摩洛哥危机。这是发生在法国和德国之间的冲突。法国对摩洛哥享有宗主权益，但德国希望打破这一切。罗斯福通过同时向德法双方施压，其间穿插诱骗、威胁、诉诸恐惧等各种方式促成了两国暂时议和。

正如《论美国：美国外交及外交政策史》书中谈到的，“调停是一件很让人抓狂的事情”，美国领导人在当时还不具有压倒性的权力，所以“只能间接地在其他强国之间沟通和平衡。但是，这位总统能够在实践中取得符合战略目标的成果，这显示出了他优秀的外交技巧。外交进程在他主导下能取得圆满的结果，他的倡议能将冲突的各方拉到一起。在敌对的国家之间，他能用分别符合各方利益的语言说服所有人”，“当磨人的磋商过程因不可避免的分歧而陷入停滞的时候”，罗斯福则竭力避免谈判走向彻底破裂。

当然，佐利克也承认，高明如罗斯福，也仅仅是促成暂时的和平。1908年，罗斯福最终推动日本与美国划分了远东势力范围：前者继续占据朝鲜，后者占据菲律宾，双方按照美国既有的门户开放框架施加对于中国的影响——但这事实上是对日本军国主义倾向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