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父亲去卖豆腐,在一户人家歇脚,吃了一碗面,把我的亲事定
发布时间:2025-05-16 05:41 浏览量:3
一碗面的姻缘
"爹,这亲事怎么就这么定了?连人都没见着。"我放下手中的搪瓷碗,声音里带着不解和抵触。
那是一九八八年的事了。那年我二十二岁,在县城轧钢厂当了三年车工,攒了些票证,每月四十多块工资,在厂里也算个小有本事的青年。
父亲王德善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村里做豆腐,手艺在周围十里八村都有口皆碑。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每天凌晨三点就开始和豆子、烧锅,从不偷工减料。
我们家的豆腐,色白如玉,嫩得一戳就破,却又不失韧劲。村里人常说:"德善的豆腐,软硬适中,吃着放心。"
那年冬天特别冷,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村里的小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北风呼啸着穿过田野,连房檐下的冰凌都有半尺长。
父亲扛着一担豆腐进县城卖,天不亮就出了门。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袄,脚上是缝了又缝的千层底布鞋,头上戴着我娘亲手缝的老式棉帽。
"啥天气都不耽误咱们做买卖。"这是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
那天早市,父亲的豆腐刚摆出来就被抢购一空。人们排着队,手里攥着粮票和钱,生怕晚了就买不到。
谁知那天风雪更大,等卖完豆腐,天色已晚,归途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困住。风刮得人睁不开眼,雪片大如棉絮,一会儿工夫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你是不知道,那雪大得睁不开眼啊。"父亲吧嗒着旱烟袋,眯着布满皱纹的眼睛回忆道,"我当时腿都冻僵了,走一步滑两步,担子越扛越沉,要不是刘家搭救,怕是要冻死在路上。"
刘家坐落在半山腰上,是通往我们村必经的一个小村。一排青砖灰瓦的平房,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此时已是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雪花。
屋主刘长林是个泥瓦匠,手艺在当地也算得上拿得出手。那双修过无数房屋的手,粗糙却有力。他见父亲浑身是雪,胡子上都结了冰碴子,二话不说将人让进屋,烧起了热炕。
"老哥,快进来暖暖身子!这鬼天气,出门就是拿命换钱啊!"刘长林的话朴实无华,却透着一股子暖意。
刘母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见状,连忙架起煤球炉,下了一碗面,还打了个荷包蛋。那面条是纯手工擀的,筋道十足,热气腾腾,上面飘着几片青菜叶,旁边是金灿灿的荷包蛋。
"那碗面啊,救了我的命。"父亲说到这儿,眼里闪着光,像是回到了那个雪夜,"刘长林家的面煮得筋道,碗里还有两片腌萝卜,咸香可口。那会儿吃上一口热乎饭,浑身的寒气都驱散了。"
饭桌上,刘长林一边给父亲倒着二锅头,一边拉着家常。煤油灯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曳,屋里虽简陋,却充满了人情味。
"听说你儿子在轧钢厂当工人?那可是铁饭碗啊!"刘长林眼中透着羡慕。
"是啊,建国这孩子争气,初中毕业就考上了技校,现在在厂里当车工,每月能拿四十多块钱工资呢。"父亲脸上挂满了自豪。
"我家巧云今年也二十了,在公社卫生院当护士,手脚麻利,人也懂事。"刘长林若有所思地望着墙上的老式挂历。
就是这样,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在那碗热气腾腾的救命面前,在那个连媒人都省了的情况下,我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父亲临走时,硬是留下两斤上好的豆腐,说是感谢救命之恩。刘长林推辞不过,才收下了。他们还约定,等开春路好走了,就让两家孩子见上一面。
"你这臭小子,人家刘巧云可是护士呢,多吃香的工作!整天穿着白大褂,干净又体面。"母亲李桂芬在一旁帮腔,她一边择菜一边絮叨,"现在哪有这等好事找上门来?人家姑娘识文断字,会打针发药,比那些只会刨地种田的强多了。"
我一开始是不乐意的。没见过面就定了亲,这不是封建社会那一套吗?再说了,我在县城里也是响当当的技术工人,平时工友们介绍对象也不少。
"这哪成啊?我又不是买白菜,看都不看就拿回家了。"我嘴上硬气,心里却也犯嘀咕,这个刘巧云到底长啥样?
"你懂个啥!"父亲拍了桌子,烟袋锅在灶台上敲得当当响,"刘长林那是啥人?那是个实诚人!他家闺女要不好,我能给你说吗?"
在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然是许多家庭的相亲法则。我虽在县城打工,思想比村里人开化些,但对父母的话还是不敢不听的。
厂里的老王头听说我的事,吸溜着茶水笑道:"建国啊,你这是撞大运了!护士多金贵啊,又是常年在卫生院工作,干净利索,还会照顾人。咱们车间的老李,为了娶个护士,送了人家两条金项链呢!"
就这样,在父母的软磨硬泡和工友们的怂恿下,我还是答应去见一面。
相亲那天,我特意洗了个热水澡,穿上厂里发的新蓝色工装,抹了点老大哥借我的发油,骑着二八大杠,硬着头皮去了刘家。
一路上,我心里直打鼓。万一这姑娘长得不好看怎么办?万一她嫌我是农村出来的怎么办?这样的问题在我脑子里转了一路。
刘家的院子很整洁,冬天刚过,院子里的石榴树已经开始冒新芽。推开院门的一刻,我愣住了——刘巧云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院子里,扎着一条红头绳,清秀的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
阳光从树枝间洒下来,落在她的脸上,晕染出一种温柔的光晕。她不是那种张扬的美,却有一种恬静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觉得舒服。
"你就是王建国吧?我爹常提起你。"她的声音很轻,却似一股暖流涌进我心田。
那天,我们两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桌上有刘母亲手腌的萝卜干,还有一盘用我父亲带来的豆腐做的红烧豆腐。
席间,我偷偷打量着刘巧云。她不像城里姑娘那样讲究穿着,但一举一动都很得体。给长辈夹菜时,眼疾手快;听大人说话时,始终带着微笑。
饭后,长辈们借口休息,故意留我们两个年轻人在院子里说话。初春的风还带着丝丝寒意,但太阳已经很暖和了。
"你在轧钢厂工作,一定很辛苦吧?"刘巧云问道,眼睛看着地面。
"还行,就是有时候要加夜班。"我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在卫生院,应该也很忙?"
"嗯,每天都有很多病人,特别是赶集的日子,更忙了。"她抬起头,眼神里透着真诚,"你爹的豆腐真好吃,我们这儿的人都喜欢。"
就这样,我们断断续续地聊着,从工作聊到家庭,从电影《小花》聊到《庐山恋》,从县城的新商店聊到公社的变化。不知不觉,太阳西斜,我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回家的路上,二八大杠骑得特别轻快,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怎么样?人家姑娘不错吧?"母亲见我一回家就笑嘻嘻的,就知道有戏。
"还行吧。"我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认定了这个姑娘。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往来。每周休息日,我都会骑着自行车去看她。有时带着父亲做的豆腐,有时带着厂里发的罐头。
刘巧云也会偶尔来县城看我,穿着朴素的蓝布裙,带着自家腌的咸菜。我们一起在县城的人民公园散步,看露天电影,吃五分钱一个的冰棍。
那时的爱情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只有平淡中的相互了解和欣赏。
结婚前,我曾担心城乡差异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她是见过世面的护士,认识的字比我多,会打针发药;而我不过是个粗人,虽然在厂里是技术工人,但骨子里还是农村出来的。
"你怕什么?"刘巧云笑着问我,"我爹不也是农村人吗?我娘不也是每天洗衣做饭吗?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打消了我所有的顾虑。
婚礼是在那年秋天举行的。按照当地习俗,我骑着借来的二八大杠,挂满了红绸带,去接刘巧云。
那天,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褂,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表情,但我知道她一定和我一样紧张又期待。
村里人都出来看热闹,孩子们追着我的自行车跑,大人们则评头论足。"建国娶了个护士,真是有出息了!""听说是王德善卖豆腐时认识的,缘分啊!"
婚宴是在我家院子里办的。父亲特意杀了年养的一头猪,母亲请来村里最好的厨师,做了十几个硬菜。饭桌上,酒杯碰撞的声音、人们的笑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新婚之夜,我们住在用红纸贴满的新房里。煤油灯的光晕中,我看着刘巧云羞红的脸,心里满是幸福和感激。
"谢谢你嫁给我。"我笨拙地说。
"谢谢你爹的豆腐,和我爹的那碗面。"她俏皮地回答。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充实。我们在县城租了一间小平房,每天早出晚归。我去轧钢厂上班,她去卫生院工作。
克扣司空见惯的年代,我们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有时候为了一张粮票,也会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候为了节省煤球钱,大冬天也只烧半个小时的炉子。
但巧云从不嫌弃,每次我回村帮父亲做豆腐,她都会帮着一起干活,那双给病人打针的手被豆腐水泡得发白也不抱怨。
"学门手艺总是好的,"她常说,"万一哪天你下岗了,咱们还能靠做豆腐养活自己。"
那时候,"下岗"这个词对我们来说还很遥远,但她的这种未雨绸缪的想法,让我更加珍惜她。
婚后第三年,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了小县城。国营企业开始改革,轧钢厂也不例外。
我在厂里技术过硬,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有了调去技术科的机会。工资从四十几涨到了六十多,在那个年代,这是很大的提升了。
"咱们攒点钱,以后买个冰箱吧,"巧云憧憬着,"听说新出的冰箱能把东西冻得硬邦邦的,夏天吃西瓜再也不用去井里冰了。"
那天整理行李准备搬新宿舍时,我在岳父给的箱子底层发现了一个小布包,里面竟然装着父亲当初送的豆腐票,已经泛黄,却被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豆腐票上还有父亲工整的字迹:"德善豆腐坊,上等豆腐二斤。"边角已经磨损,但那是父亲对品质的承诺。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一直留着这个。"巧云站在一旁解释道,眼里闪着泪光,"爹说,这是他看人最准的一次。他说你爹做的豆腐,和人一样,绵软中带着刚毅。"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真正富足的,是人与人之间那份淳朴的情谊。一碗热面,两斤豆腐,编织成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幸福开端。
日子一年年过去,我和巧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淘气的小男孩,取名王小满,意为生活小有富足。
那时候,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了,县城里开始有了彩电,有了冰箱,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在慢慢提高。
我在厂里当上了班长,每月工资涨到了一百多。巧云在卫生院也评了职称,成了护士长。我们终于凑够钱,在县城买了两室一厅的小楼房,告别了多年的租房生活。
搬家那天,两位老人都来帮忙。我爹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坚持每天做豆腐;岳父刘长林的泥瓦活也越接越多,手艺在周围远近闻名。
"咱们两家都靠手艺吃饭啊!"岳父笑呵呵地说,他的脸上多了些皱纹,却依然精神矍铄。
"是啊,手艺不怕人老。"我爹点点头,两位老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岁月的痕迹,也有人生的通透。
晚上,我们在新家摆了一桌饭菜,请来两位老人和亲朋好友。席间,父亲破例喝了两杯酒,脸红红的,兴致很高。
"要不是那天下雪,要不是那碗面,你们两个现在在哪儿呢?"父亲感慨道,"缘分啊,就是这么奇妙。"
岳父也举起杯子:"那碗面算什么,是老王家的豆腐好吃,把我女儿的胃口都养刁了!"
大家哈哈大笑,酒杯碰撞的声音在新家里回荡。
有时我会想,若不是那场大雪,若不是那碗热腾腾的面,我和巧云的缘分又会在何处相逢?或许,这就是命运给我最好的安排。
如今,我和巧云已经在一起三十多年了。鬓角的白发悄悄爬上了我们的头顶,皱纹也渐渐爬上了眼角。
县城改造了,轧钢厂也早已不复存在,我们搬进了商品房,小满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每逢冬日大雪,我和巧云都会煮一碗面,放上两片腌萝卜,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回忆那个改变我们命运的冬天。
那碗面,早已入腹成空,但它带给我们的温暖和幸福,却如同雪夜里的灯火,照亮了我们一生的路。
"咱们这辈子啊,活得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心满意足了。"巧云常这么说,眼里满是知足。
我点点头,握着她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是啊,人这一生,能遇到对的人,平平安安走过岁月,这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无论是父亲的豆腐,还是岳父的那碗面,都是我们家故事中最美的开端,也是我们这一路走来最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