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再睁眼,听闻他上门提亲,可这次求娶的人,却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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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谁都好,云娘不知道你进宫选秀的事,回门那天还一直问呢。」
这话说出去,隔天堂姐就在陈卫的陪同下来了。
看她作了妇人的装扮,眉眼间自然流露出经过人事的风情。
我眼中一热。
明明早就知道回不去了,但亲眼瞧见,心里还是一阵刺痛。
「妹妹好狠的心。」
她进来便瞋了我一眼,「不声不响跑去选秀,连我这个亲姐姐的婚宴都来不了,害我之前还傻傻给你介绍良人。」
我低头喝了口茶,只是笑笑:
「没有把握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婚宴我未赶上,所以多备了一份添妆礼,望姐姐息怒。」
堂姐又把我好生埋怨了一顿,才被伯母叫过去说话了。
我干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也走了。
横穿假山池回住所时,陈卫忽然出现在前路。
他看着我。
什么都不说就已胜过千言万语。
10
上一世相伴五六十年,我想即便是养条狗都有深厚的感情了。
他或许也有一点不舍,或许恨我轻易嫁给他人。
「四皇子身份尊贵,你不要再四处招惹是非,连累家人事小,拖累王爷事大。」
乱哄哄的脑子倏地一静。
原来他是这样想我的……
心凉了半截,我却要装作听不懂:
「姐夫突然蹦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真是莫名其妙。」
他盯着我的神色仔细瞧。
「姐夫莫不是想让我和姐姐效仿娥皇女英?」
我故作羞恼,使他猛地一怔。
「再这样看我,我就让人把你眼睛挖出来。」
我放下狠话就走,连午时用膳都推脱了不去。
......
等堂姐再上门,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陈卫小心翼翼地扶她迈过门槛。
两人互相依偎,浓情蜜意。
堂姐红着脸同我们说:
「我们上次回去就发现有喜了,今日特意回来告诉你们。」
「你们都不知道,陈郎他得知喜讯的那晚,高兴得睡不着觉,连夜给孩子想了三四个好名字呢。」
陈卫笑着点头,接过话腔:
「若是女孩,就叫陈芮,芮之字是为草木初生之貌,生机盎然;若是男孩,就叫陈景和,出自《岳阳楼记》『春和景明』,寓意生活安宁、前程光明。」
我听了,微微出神,想起了我和陈卫的孩子。
前世直到满月宴的宾客问起,他才随口给孩子安了个「陈勇」的名。
京城寻常百姓家中,叫陈勇的人一抓一大把,平平无奇。
而他和心爱之人的孩子,不仅诗意深远,且声调悦耳。
从前我未得到过他的真心,所以看不清。
如今方知爱与不爱,原来这般明显。
11
谈笑声中,陈卫忽然将话抛给我:
「听云娘说,家中有个才华斐然的妹妹,不知我们夫妻选的这两个名字,在你看来如何呢?」
于是众人都朝我看过来。
堂姐眼前一亮。
当即不顾自己的双身子,跑到我跟前来发痴:
「妙娘妙娘,你学问最好了,我要听你说。」
我愣了一下。
还什么都没做,就见陈卫如临大敌般将堂姐揽入怀中。
他警惕地看着我:
「说话就说话,注意自个的身子。」
我哂笑一声,觉得他无聊透顶。
「你们俩莫不是真糊涂?孩子祖父都做不了主,反倒问起我这个姨母?」
霎时间,满屋子的人都有些沉默。
伯母尴尬地笑了几声,强行岔开话:
「还是说说妙娘的婚事吧,眼看天要热起来了,也不知道穿那么厚的礼服会不会花了妆。」
堂姐掩唇惊呼:「是极是极!」
「我成婚那日虽说不热,但我太舍不得家人了,就哭花了妆,被你姐夫笑了好久。」
陈卫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得宠溺。
我拖着下颌,转头看向堂外。
高出墙头三尺的海棠枝头,粉红满缀。
待到落英缤纷时节,我就该出嫁了。
12
皇子的婚礼由礼部操办,规格与寻常百姓不同。
礼部官员考虑到我家居京中多年,姻亲繁多,于是在两边都设了宴席。
大婚这日,陈卫夫妇也是要来的。
堂姐本来还想找我说说话。
结果席上人山人海,连我房里伺候的丫鬟嬷嬷也密密如织。
她怕被人挤到肚子,只能派人传话打趣:
「妹妹高嫁我该高兴的,但看着平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也过来了,我忽然就有些生气。」
我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头只是略微偏了一下,便惹得身后连连惊呼。
「嘶——」
皇子妃的凤冠乃真金打造,又嵌满珠宝,压得我肩颈紧绷,不敢放松。
......
迎亲的吉时定在黄昏。
四皇子拒了旁人的建议,从骏马上翻身落地,牵起绣球花的另一端。
拜天地,入洞房。
我坐在床边,等到日彻底落下去,四皇子终于带着满身酒气来了。
「其他人都下去。」
紧接着,喜帕被挑开。
忽然对上他狭长的双眸,我有点不好意思。
13
后面行夫妻敦伦时。
我想着他身体有疾,好心去帮他。
不想惹来他一阵火:
「本皇子只是行走不便,但腿还没断,妙娘客气了。」
我有心解释,话到嘴边却被他撞碎了。
夜里叫了三次水。
翌日艳阳高照,才进宫谢恩。
圣上正在处理政事,跟我们说话时,连Ṭú⁻头也未抬,便摆手让我们走了。
而皇后并非四皇子生母,只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端茶送客。
回去的路上,我们面对面坐着。
四皇子脸色格外平淡,仿佛已经习惯被如此对待。
这时我才明白,为何四皇子这般尊贵的人也会郁郁而终了。
「心疼本皇子?」
他忽然出声,透着几分哑然。
我莞尔一笑:「您看错了,我一介小官之女,羡慕殿下还来不及呢。」
他错开眼眸,不说话了。
马车内顿时安静得可怕。
我想了想,猝然问起那日选秀大典的事。
「若我当时没苦苦哀求殿下,殿下会选谁呀?」
四皇子默了默,还是答道:
「……本王谁也不想选。」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反而眨着眼求他:
「三朝回门,殿下陪我一起去吧。」
四皇子轻「嗯」一声,然后阖上眼帘。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识趣地收声。
马蹄声哒哒,车轮转过一处拐角,巷中的穿堂风掀开车帘。
我忽地对上一位故人的视线,彼此皆是一怔。
马车向西,他向南。
今日有缘再见一面,此后渐行渐远。
14
后日的回门宴,娘家人准备了许久。
只可惜堂姐前日动了胎气,这几日都在床上安胎,不得外出。
我听伯母说起此事,暗生疑窦。
陈卫生母还没死,堂姐自然不可能受后母磋磨。
陈飞虽然好色,品行也还过得去,不至于为难怀孕的儿媳。
难道是陈卫?
「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改日请岳母她们到府上坐坐。」
四皇子的关怀叫我忍不住笑。
罢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我已经没资格去管了,还是想想以后吧。
若无意外,将来应当是三皇子登基。
但听闻三皇子与我家这位爷私下有些龃龉。
如果不能化解,那就只能另谋出路。
在娘家小坐了一会儿,身体确实有些疲惫。
我就跟母亲说好:
「过几日带着家中女眷去四皇子府认认门。」
但母亲或是没当真,又或是有别的考虑,一直没来。
恰好四皇子婚后就把中馈交给我来管理,又听闻圣上近日染病,几位有能力问鼎的皇子蠢蠢欲动。
也确实是没时间邀请母亲过府一叙。
有时捏着发酸的手腕骨,忍不住感慨:「真是个劳碌命。」
不过我忙归忙,闲来喝一盏茶的功夫还有。
不像四皇子,婚后便被圣上委以重任,连轴转了数月后,还要带大军去边境打仗。
这样一对比,我也满足了。
正要去花园走走,丫鬟忽然过来说:
「娘娘,外面有人说是您的堂姐,想求您办件事。」
15
堂姐这趟来,是陈卫唆使。
她撅起嘴埋怨:
「都怪他上官,自己能力平平,还非得压手下出不了头,害我家夫君被抢了两次功劳,妙娘你一定要帮帮我。」
说完,她又瞪我一眼:
「以前都是你求我,现在你高嫁给四皇子了,反倒让我送上门来求你了,早知道我就不答应你姐夫提亲,跟你一块进宫选秀了。」
我提醒她:「慎言。」
她看了看左右,满不在意。
我留她在府上用膳,中午四皇子不回来,我派人去给他送饭。
知道他手下缺人用,顺带把陈卫举荐给他。
堂姐知道我帮了忙,高高兴兴地给我送来一筐酸梅。
她孕中害喜厉害,一天三顿都少不了这个开胃。
我只咬了一丁点梅肉,酸得连喝三杯茶。
16
跟上辈子一样,陈卫要跟随四皇子去边境打仗。
我提前安排好了四皇子的起居用品,又备了不少通兑的钱票。
他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夜里狠狠用力。
待到最后的最后才说:「你,很好ƭű₀。」
大军临行的前夕,门房把一封信交到我手中。
展开即是陈卫亲笔:
【家母古板严苛,云娘倔强柔弱,某明日远行恐怕一去不回,恳请娘娘多加照顾某妻儿,将来结草衔环相报。】
我只是笑笑,提笔回信:
【妙娘难当如此大任,将军若有顾虑,不妨将姐姐安置到沈家。】
小厮送信回来,低声告诉我:
「将军夫人跟将军闹矛盾又动了胎气,似乎是不想让将军离京。」
我叹了一声。
陈卫立功心切,连堂姐的意愿都顾不上了。
如今木已成舟,陈卫明日若不去便成了逃兵,京城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17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四皇子抵达边境正值秋收,戎狄举兵南下抢掠粮食,以至于两军攻伐频繁。
前世曾听陈卫说:「四皇子秋毫无犯,朝中却对我们太过克扣,偶尔打了胜战回来还得饿肚子。」
为了让抗击戎狄的战士们填饱肚子,也为了解决自家四皇子的后顾之忧。
我让府中的管事去雇了几家镖局,开辟一条畅通无阻的粮道。
半月后,信差送来一封家书。
我接过来却是一愣。
展开来看,不由弯了弯眼眸。
某些人嘴上说的少,纸上滔滔不绝。
此后每过半月,都有一封厚厚的家书寄来。
到了年末,还收到他亲手射猎的红狐狸皮毛,由府上巧手的嬷嬷缝制成斗篷领,瞧着雍容华贵。
我正要穿上试试,忽然收到堂姐难产的消息。
18
妇人产子本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的险事。
我赶过去时,又听伯母哭诉:
「你堂ťŭ̀₇姐命苦啊,天寒地冻的日子,她那个恶婆婆连盆炭火都不给,屋里冷得结冰,你堂姐不小心踩到,脚下一滑当即见了红。」
我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派人去宫中请御医,又开库取了百年人参。
伯母见了涕泪涟涟。
之后御医来看,摇头直叹气:
「产妇已心存死志,若不解开心结,纵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
伯母气得直跺脚,骂完陈母又骂陈卫。
「当初求娶我家云娘的时候,他陈卫答应得好啊,说什么知道我家姑娘柔弱无主,会处处护着她,可如今他一走了之,害得我家云娘都不想活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不知该谢陈卫不娶之恩,还是该恨。
娘家人轮番上阵都劝不得堂姐回心转意。
眼看御医问道「保大还是保小」时,我扬声抢道:
「陈家自然是要保小的,陈母早就看不惯我堂姐了,等我堂姐一死,她就会让陈卫娶她娘家侄女过门,届时陈卫有了新欢,哪里还记得亡妻,只怕我这可怜的侄儿也要认贼作母。」
伯母震惊地瞪眼看我,其他人也皱紧了眉头。
御医在宫中当值,见多识广。
他老人家捋须附和我:
「既然要保小,那老夫便下一剂猛药吧。」
话音刚落,产房传出一声惊呼:
「不——」
堂姐吓得不轻,突然就不想死了。
最后耗时一天一夜,产下一位哭声如喵呜的男婴。
我将此事写在信中,四皇子看后给我回信:
【以后汝生产,吾寸步不离。】
19
新年的春日。
四皇子带兵从含朔郡出兵,任陈卫为骁骑将军,向西攻打戎狄,又任几位将军从南北包抄,直捣黄龙。
此战大获全胜,收复故地,俘虏几千戎狄兵,缴获牲畜十万头,赶走了两个敌方势力的王。
陈卫因功被升为车骑将军,另外有两位将军被封侯。
四皇子也因领军有方,被圣上封为一字亲王,封号为荣。
众皇子中,四皇子是第一位获得亲王的。
但因他身体有疾,与皇位无缘,所以拉拢之人多于嫉妒之人。
然而过往的阅历让我深知,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越要小心行事。
我对四皇子……不对,该改口叫荣王了。
我对他向来报喜不报忧,每月都托粮道的商队给他送物资、递消息。
这年秋天,陈卫立奇功。
斩杀戎狄精兵与捕获侦察兵三千余人,又赶来戎狄一百多万头马、牛、羊,而自己的队伍却完好无损,胜利回师,为此被封为平西侯。
上一世封侯,食邑不过一千一百户。
这一世封侯,享食邑三千八百户。
我的眼光从来不会错,他的确是个能人,但也止步于此了。
陈卫好大喜功,擅自违抗命令在河道架桥偷袭。
王爷看在陈卫功大于过的份上,隐瞒了此事,还封他为侯。
但无论如何,陈卫都不会再被启用了。
军队最忌讳的便是不服从命令。
20
次年的春日。
王爷命令几位将军一同出发,又向圣上请封两位大将军从右后出发,一齐攻打戎狄。
往年戎狄总是秋天抢掠,春日休养生息。
此次王爷反其道而行,突袭敌营,打得戎狄王措手不及。
抓获十几位小王和男女民众数万人,牛马羊等不计其数,于是王爷比前世提前半年率兵凯旋。
圣上在派遣使者在边境等待,收取了王爷和所有将军的兵权,班师回朝。
过了一个多月,我终于看到又黑又瘦的王爷了。
小别胜新婚。
夜里妖风大,摇得红烛乱晃。
云雨暂歇,呼吸间尽是情事后的暧昧气息。
他一边平复喘息,一边低语:
「以后两三年都没什么大事了,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我想到两年后一茬接一茬的麻烦事,深以为然道:
「此事刻不容缓。」
21
这边云雨再起,另一边的平西侯府却是狂风暴雨。
陈卫这一年收到的家书繁多。
可他拆开来看,不是母亲的责怪,就是妻子的抱怨。
家人对在外拼死拼活的他竟没有多少关怀,多么可笑啊。
回府后,看到各个院中无人为他留一盏灯,又觉得讽刺。
他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敲了敲妻子的房门。
「云娘,我回来了。」
室内依旧无人应答。
陈卫索性推门进去,看到床上坐起来的黑影,心忽地一软。
「云娘受委屈了,孩子呢,让我看看他。」
好巧不巧,这话恰好触及云娘的逆鳞。
她举起木枕就朝人砸去,歇斯底里地骂道:
「抛妻弃子的混蛋,你还知ƭū₇道回来啊?」
「你知不知道你娘是怎么对我的,我每次写信希望你能给我做主,好好约束她,可你次次都不在意,叫她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害得我饱受折磨,孩子早产!」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到底是你娘重要,还是我重要?」
陈卫心里的火陡然腾起,又渐渐消熄。
他喉咙阵阵发紧。
他不明白。
为何前世离开两年都无事?
这一世只是离开了一年多,事情却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陈卫哑然道:「她毕竟是我亲娘。」
云娘呜咽一声,泪流满面:
「当初你说会处处护着我,我傻傻地信了,结果沦落到这般地步,若不是妹妹鼎力相助,我现在已是一座孤坟。」
陈卫也在此时想到前世那个面面俱到的妻子,想到荣王在白茫茫的边关雪追猎红狐狸,想到曾经那个和和美美的家。
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苦涩的声音:
「那你要我如何?」
云娘把亲娘耳提面命的话说给他听:
「要么分家单独过,减少彼此来往,要么和离。」
陈卫听得额角青筋鼓起,一掌拍在桌上:
「不可能!这事你想都别想,我刚升官封侯就撇开亲生父母,你让外人怎么想!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云娘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当即尖声大叫:
「那我们就和离!」
22
王爷回来的第二天。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不久,娘家就来人通知我:
「王妃娘娘!大姑娘闹着要和姑爷和离,求您过去看看吧。」
我心下一惊țű̂⁶,不知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匆匆妆点几下便来到沈府。
只见堂姐侧身坐在客座,面如死灰。
陈卫站在旁边,臂弯抱着一岁多还不会走路的孩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伯母见我来了,跟见了活佛似的:
「王妃娘娘,您快帮我劝劝云娘吧,她就跟魔怔了一样,好说歹说都不听,在陈家熬了这么久,眼看要苦尽甘来了,非得闹和离。」
堂姐默默流泪,陈卫凝眉不语。
我心知跟堂姐是说不通了。
于是看向陈卫:「你忘了娶她时说过的话了?」
陈卫张了张嘴,勾起苦涩的笑:「可她要对付的是我娘啊,我亲娘!」
我怔了怔。
忽然有种难言的庆幸:「那你就任我姐姐被你娘欺辱?」
陈卫忽然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失控地冲我喊:
「那你教我怎么做,你那么聪慧,肯定能平衡好她们的!」
屋子里的人都被他吓到了。
堂姐当即掩面,崩溃大哭:
「是是是,都怪我太蠢,连自己的婆婆都对付不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卫看着她,眼神冷下来。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
再看过去时,不经意撞见他眼中的情愫。
「王妃,我不懂内宅之事,请您给我们支个招吧。」
他倒是惯会使唤我。
我本不想理会。
但看在娘家人殷殷期盼的模样,终究是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把圣上赏赐的侯府改成「四」字院落,陈母与堂姐各选一角,中间用来不作公用。
这样一来,堂姐是轻松了,陈卫夹在中间两头难。
处理完两人的糊涂事,回到王府拿来做谈资,不想王爷吃起了飞醋。
「王妃对这个陈卫倒是上心。」
「我只是厌恶他优柔寡断,不像王爷这般英明神武。」
「油嘴滑舌。」
王爷轻斥了一声,端起茶杯。
那杯身遮掩了大半张脸,唯独那双别具深意的眸子斜斜看着我。
23
打了胜仗回朝的将士都陆续获赏。
王爷已经是一字亲王,又兼朝中要职。
圣上赏无可赏,便从私库送了几样珍宝和四位美人过来。
我心下冷冷一笑。
头一回没去书房叫王爷来用膳。
等我吃完擦嘴了,他不请自来。
「本王饿了。」
我起身招呼下人:「去给王爷准备几道菜。」
王爷眉头略微舒展,眼中还有些不解。
但他向来都是闷葫芦的性子。
只有夜里情难自禁,才会吐露几句软话。
「今日……为何不来叫我?」
我被他折腾得没脾气了,老实交代:
「王爷有福了,父皇往咱们这送了四个小美人。」
本是无意调侃,谁知王爷倏然红了眼。
他垂首在我锁骨间,声音透着厌恶:
「我就知道,他们都不想让我好,眼看我们夫妻恩爱,便故意派人挑拨离间。」
「你不信我……我能理解,可是有些话,我只想对你说。」
「对我而言,女人太过软弱和愚蠢,只会给本就身陷囹圄的我带来更多麻烦,所以我对女人一向敬而远之,这辈子从未想过会有妻儿,但妙娘是不同。」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锁骨间的两行热流。
我诧异地屏住呼吸:哭了?
不可思议。
我小心翼翼地拂过他炙热的眼角,用揶揄的口吻道:
「我还没见过男人哭呢,王爷把头抬起来叫我稀罕稀罕嘶——」
刺激过头,挨咬了。
我赶紧一手环住他腰身, 一手给顺顺毛:
「好了好了, 别怕, 只要王爷不变心, 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
或许重活一世, 我和陈卫都是来填补上一世的遗憾。
他对堂姐求而不得, 我也对他人动了恻隐之心。
将来如何,不得而知。
只觉得此时此刻,吾心安矣。
番外
1
陈卫封侯后, 为堂姐请封诰命。
圣上允之。
堂姐为此欣喜不已, 时常来王府找我说话。
后来有一次, 她神色格外扭捏。
再三追问下, 她才说:
「还不是你姐夫, 跟他一起打仗回来的人都陆续升官了,连他之前的属下官职都比他高了,我好几次想找你帮忙,偏偏他什么都不说,还威胁我不许告诉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笑了笑:「或许是另有隐情吧。」
堂姐撂下茶杯冲我喊:
「有什么隐情?肯定是有人抢了他的功劳,陈卫是你姐夫,妙娘你一定要帮我们。」
「姐夫不像是能伸能屈的人,姐姐还是先回去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吧。」
「自家姐妹,让你帮个忙推三阻四, 王爷身居高位,查个什么还不是动动嘴的功夫?你这王妃当得可真窝囊。」
她这话一出口,我手中的茶也喝不下了。
青花瓷做到瓷杯「当」的一声放下。
我脸色沉下来看她:
「既然如此, 我无话可说, 平西侯夫人请回吧。」
堂姐吓傻了,赶紧站了起来,含着泪不敢说话。
不知道她之后回去又闹什么,娘家人又请我过去评理。
但这回是陈卫闹着要休妻。
2
门房来人通报的时候,我正坐在床边给王爷喂药。
他向来不生病的人, 一朝感染风寒,症状比旁人都严重。
「咳咳……咳咳——」
看他撕心裂肺, 咳得玉面鲜红, 我哪里还忍心走开, 只作摆手:
「王爷这边走不开, 就说我没空吧。」
打发了门房,冷不丁听王爷提起陈卫:
「看着是个有本事的,可骨子里却不安分。」
这一句评价便断了陈卫的官路。
此后每年的考核,陈卫都是中下, 俸禄一减再减。
再加上侯府内无人善经营,最后只剩下个表面光鲜的空壳。
而堂姐自那日陈卫闹着休妻后,再也不敢提和离了。
两人渐渐成了京中有名的怨偶。
我只听说他们时常吵架,但没想到两人竟然在我儿的满月宴打架互殴。
堂姐柔弱, 哪里是他一介武夫的对手。
我连忙让侍卫将陈卫制服。
后者被强摁在地上, 还一脸委屈和不满扭头看向我。
王爷在旁边冷哼一声。
次月便把陈卫调到千里之外的燕州。
燕地地广人稀,物资匮乏。
陈卫孤身上任,一去不返。
半年都没有家书寄回, 堂姐甚至怀疑他死了。
我却在这年岁终收到一张紫貂皮毛,附赠言:
「悲喜千般终如梦,两世尽荒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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