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锦玉无暇 [完]

发布时间:2025-06-24 18:44  浏览量:2

【正宫自然有正宫的肚量,要不后面大小姐怎么愿意收了心好好和他过日子呢。】

我放下床幔,起身走出去,路过时睨他一眼,

「你觉得我在意荣家?」

没理会弹幕的文字,我自顾自离开房间。

这处是我公开置办的宅邸,用我自己赚的钱,和荣家无关,他们自然也管不着我。

至于那弹幕所说,我会和陈玉臻好好过日子?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自打十岁那年被荣国公从乡下带进京城认识了他之后,我和陈玉臻就没好好相处过,吵架斗嘴就是家常便饭。

但大多局面都是我赢,一个打小养在京城的少爷,自然没乡下长了七年的野丫头嘴皮子利索。

真吵急眼了我也顾不上小姐包袱,净往对方痛处戳就完事儿了。

而陈玉臻吵架上赢不了我,就喜欢暗地里耍心机手段给我添堵,比如这次给这两人下毒。

如今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回荣府,弄明白这个狗屁婚约是个什么东西。

荣府在城东,我置办的宅邸在城西,马车晃晃悠悠过去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了,甫一下车,就看到荣府前多了些陌生面孔。

我从侧门绕回自己院子,见我回来,丫鬟挽琴急急忙忙凑上来:

「大小姐,大少爷从边疆回来了。」

我愣住,想起方才院门口的那些人兴许是荣归带回来的随从:「他回来做甚?」

「奴婢不知,不过大少爷半个时辰前回来后就进了老爷书房,现下还没出来。」

【去书房当然是商量大小姐的婚约啊!】

【要说这荣府,也就荣归对女配还能管教一点,也算是没放弃这个妹妹。】

【可惜女配不识好人心,荣归再怎么管她为她好,她也只觉得烦,最后那个结局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没办法,谁让她太贪心,都和陈玉臻结婚了还不老实,非要出去抛头露面,陈家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女子做大夫人。】

我蹙眉,按照这些能「预言」的字幕来看,我会有一个很烂的结局?

但这字幕说得极其荒唐,第一,我不可能和陈玉臻结婚。第二,荣归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说一心为我好?

荣归大我四岁,我走丢那年他也才七岁,记不住什么事,只知道自己有个妹妹。

等我回来时,团聚不过三年他便走了,实际上培养不出什么感情。

管我也不过是为了荣家的面子。

没等我多想,就有小厮过来领我去书房,说是老爷叫我过去。

果不其然,荣归一身白衣,脸色不显,在边疆待的时间长了,练就出不怒而威的气质,叫人平白生出惧意。

荣归一回来就听说自家妹妹这两年风头大盛,本以为是琴棋书画各项发展,没想到是色字当头,醉生梦死。

见我进来,禁不住冷哼一声。

「妹妹近年好风光。」

他从小就有上好的夫子教导,最忍不了的就是我这样不求上进不守女德的纨绔千金,更别说看我顺眼了。

一年前回家一次,给旁系子弟带的是边疆的特色礼物,给我的却是一把戒尺。

叫我戒浮躁,修良行。

然后被我砍两半垫床脚去了。

「托大哥的福。」我毫无怯意,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

「好了,别吵,一回来就不安生。」荣誉升坐在高座,捂着额头低吼一声。

「荣二,这次趁你大哥回来,把你和陈家的婚约赶紧履行了,也好对得起你九泉下早去的母亲。」

我攥紧手,盯着荣誉升:「可有人事先告诉过我这场婚约?」

荣誉升顿了一秒,继而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陈家的婚约事早就订下的,况且陈家门第不低,那陈玉臻又没有嫡兄,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夫人,亏不了你。」

我心底忍不住冷笑。

有无嫡兄是否可嫁,与事先不告知我婚约一事有何关系?不过是糊弄的借口罢了。

【不得不说,临跟前了才通知女配婚约一事,荣家做的确实不地道。】

【现实点行吗?除了陈玉臻哪还有人愿意娶女配,我要是她,能嫁到陈家做当家夫人,偷乐还来不及呢!】

【你是不是忘了,陈玉臻没比女配好哪去?】

京城要论第一纨绔,陈玉臻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如果说我是纨绔大小姐,那么这人肯定是纨绔祖师爷。

凭一己之力将纨绔门发扬光大,带动全京城富家少爷投身纨绔事业,谁都甭有出息。

在比烂这方面我真比不过他。

我比他理智,我不沾赌。

况且陈玉臻背景更硬,皇亲国戚,当朝皇后是他亲姨妈,而我家只是开国元勋之后,到荣誉升这一代还能混上个将军,已经是几个开国元勋后代中过得最好的了。

自从一年前荣誉升将兵权上交,我就收敛多了,鲜少进入那些鱼龙混杂之地。

至于陈玉臻,陈家深喑帝王之心,对于陈玉臻的不上进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只要不闹出伤天害理的大事。

什么开青楼,开赌坊,都随他去,接触些三教九流之人,也没人管治得了他。

因此京城就算有世家看上陈家的背景,想到陈玉臻接触的这些道子,可能不知何时就触了法犯了霉头,也不敢惹火上身把自己家牵扯进去。

荣誉升倒是胆大,敢让我上这条贼船。

【陈玉臻现在是浪荡点,但他做的生意可都有脑子的很,不然也不能吸引了女主爱上他。】

【古代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的,比起那些未过门正妻就抬妾的,陈玉臻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

【哎,要是荣锦玉能好好和陈玉臻过日子就好了,我还挺喜欢她的性格的。】

【+1……】

过日子是不可能过的,如果真按照这文字所说,嫁到陈家后便不能抛头露面,我便更不能让这婚约如期履行了。

3

和陈家的婚约初步定在次年二月初,荣誉升和陈家商讨后定了个时间,派小厮来通知我。

仿佛一切与我无关,嫁人也不是什么人生大事,尽快将我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才是荣誉升的目的。

【哎,说实话,女配爹也真是没长嘴,明明都这么爱大小姐了,不然也不能纵着她胡作非为。】

【毕竟是亡妻留下来的小女儿,长得还有三分像夫人,他如何能舍得管教。】

我眯了眯眼,眼前这些字幕表达的,与我认识的荣誉升可真是割裂。

从我十岁归家算起,一年到头就没见过几次荣誉升,荣家大小姐每个月三十两的例银准时送到院子里,换季时额外多给一点添置衣物。

其余也就是寻常养孩童的花销,我能见荣誉升的机会,还没花街逍月楼的花魁见他次数多。

京城有人说荣将军挚爱发妻,发妻去世后便不再娶,府里也只有发妻留下的一儿一女。

属实没看出来,不娶妻也没影响他花天酒地,青楼去了一个又一个。

单从这婚约上看,我真没看出点什么父爱。

如果那字幕说的真,荣誉升到底如何想,不从言语不从行为表达,我自然不会得知。

在我眼里,这爹就是似有若无。

因此婚约一事,只能靠我自己搅黄。

次日一早,我偷溜出府,前往城西的宅邸。

陆鹤辞还被我安置在那里,至于徐壑,小厮来报说他那日后恢复好了便回了军营。

西厢房只有陆鹤辞一人居住,我曾提过给他买两个丫鬟伺候,只是这人不要,

「奴家本是伺候小姐才赎出来的,又何必再烦请丫鬟来伺候。」

走进厢房,瞧见这人半躺在榻上,见我来,才悠悠坐起身,

「小姐来的不巧,徐公子昨日便离开了。」

「与他何干,我来瞧你。」我笑着坐到床边,盯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那徐公子是运气不济,走的早了,不然还能碰上小姐。」

陆鹤辞虽性子冷清,却是个醋劲儿大的。

尤其是得知我买下他是因为他长得和徐壑有几分相像的原因。

加上说话还不饶人,面儿上是被我赎了来,理应叫我一声小姐,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才是。

可惜这人有能耐。

能在清倌楼里混出头,绝不是什么清纯无知之辈,清倌楼是陈玉臻最早开的产业,我闻着味儿去了二成股,知道这楼后还有一桩专门服务于达官贵人的买卖。

他在楼里谋生存,消息定是最灵通的,比我安插的那两个废物眼线还灵通。

现下虽在养病,却对楼里的消息尽数悉知。

谁家官爷今日嫖了几个客,谁家恩公明日又要赌几个钱。

我喜欢打听这些消息,有利于我提前做些准备捞钱。

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大志气,原先活在乡下穷怕了,只想要多到花不完的钱,钱越多我越心安。

那种饿得胃痉挛,冻得骨头疼的感觉太难忘了。

所以回到荣家,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花钱,结果荣誉升定了小姐的例银,想多要点也见不到他人,时间长了我也没脸皮开这个口。

没有问一个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伸手要钱花的道理不是?

于是我便想了法儿地钻研赚钱,经商,哪个来钱干哪个,跟在陈玉臻后面捡漏。

后来还真干出点东西,钱一旦赚够了,人的需求就开始膨胀起来,我就去京城最有名的清倌楼买来一个小倌。

便是陆鹤辞。

我靠在陆鹤辞腿上,垫着胳膊看向他:「你先前打听的那个消息,跟的怎么样了?」

「那女人报案了,被衙门的暂时压下去了。」陆鹤辞有一搭没一搭地理顺我的发尾。

【咦?女配这是在说什么?什么报案?】

【看时间线,最近也就赌坊那件事影响大一点,那小孩其实是顺阳王幺子,可惜命不好,拐走后卖给这赌坊了。】

【原来是这事,幸好男主聪明,自断其臂把赌坊地下的门路清理一番,不然还真不好摘。】

我不动声色地趴下来,陆鹤辞长得漂亮,皮肤摸着也舒服,身上还难得没有那种明显的男人味儿,气味闻着令人舒心。

尤其是最近喝药,被微薄的中药香腌入味,更加清沉。

「比起这个,小姐可曾想过嫁到陈家后,将奴分配到哪里?」陆鹤辞放下茶杯,抿了抿嘴。

我定定看他,心底不由得暗笑。

他作为陈玉臻的人,如今问我该将他安置在哪里,果然好的戏子都要能持住戏,骗过自己才能去骗别人。

我先前怀疑过陆鹤辞的来路,但底细做的太干净,没查出什么所以然,越是这样反而越有鬼。

没想到是陈玉臻的人,这点也是我失算了,没想过那陈小人无聊至此。

我把玩着他胸前的发缕,柔顺的触感好玩的紧,满嘴跑火车:

「你且放心,就算真嫁到陈家去,我也不会抛了你不管不问,你当我外室。」

陆鹤辞淡淡地看着我:「大小姐好胆子。」

「这有什么,」我想了想,不以为意道:「历来都是男人纳妾,男人养外室,没有这样的道理。」

「若是男人赚钱养家,女人依附着生存,才有的这些不平等约束,那如今我就算嫁过去,我的财产收入也不低于陈玉臻那个混蛋,就没法管我了。」

我这么多年在京城也不是白混的,危险产业就叫人撺掇陈玉臻做,我跟着匿名喝汤,安全的产业,比如药材、玉石就自己做,真要比起财产,陈玉臻未必能有我多。

【这就奇了怪了,女配都这么有钱了,嫁到陈家后怎么还不愿意安分,老老实实做陈夫人,在后宅享乐不好吗?】

【谁知道呢,男主又不是不给她钱花,自己老婆本都拱手送出去了,要不说她不识好歹呢。】

【后面情节也没交代,女主和男主相遇后便去写他俩情情爱爱的戏码了,等回过头来大小姐早就惹了不该惹的人,以至于陈家也没保住。】

【……】

「陈玉臻认识你也算他倒霉。」陆鹤辞半躺着,嘴角还噙着笑意。

说不上是调笑还是嘲讽。

我撇撇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半斤八两罢了。」

4

赌坊那事我派人查清了,还是陈玉臻手底下的赌坊,前些日子出了事,一个赌徒赌没了筹码,拿自己老婆儿子抵债。

这种事在赌坊太常见,没人会在意这么点小事,那女人还拿这事报官,自然会被衙门压下去。

别说赌徒拿妻儿抵债,就是那贫民窟的人拿孩子去提死囚犯顶了斩首,换一笔银两,都是常见的事,衙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穷人的命最廉价。

我想了想,派人去给那女人传话。

果然,下午便有人来了门前。小厮引着人到前厅,我这才看清那女人的长相。

很普通的农村妇女的模样,皮肤被晒的黝黑,头发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又毛躁又黄,用花巾包着在脑后打了个结。

倒是她牵着的小男孩,五官分明,除了皮肤黑点,和这女人没有半点相像。

女人甫一进来,便跪拜下去,

「恩人可说是有方法能叫赌坊的人不将我与介儿掳走?」

我点点头,

「你这儿子,是买来的,我说的可对?」

那女人呼吸一窒,颤巍巍地看向我,买孩子在律法上有罪,只是这条产业链利润太高,背靠青山,没人有本事能整根拔起。

因此买卖只要不做的太过分,没人去报给衙门。

在我认真严肃的目光下,女人认了下来,

「是,介儿是我买的,我生不出孩子,想着有孩子了我家那男人能不打我,就攒钱买了一个。」

女人生不出来孩子,又挨丈夫打,走投无路了买了个男孩回来,变成两个人一起挨男人打。

「如今想要把人留下,就得把事情闹大,这孩子长得浓眉大眼,亲生爹娘应该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我可以派人帮你去找。」

「至于你,去衙门那边想办法把案子搞大便可。」

我啜口茶,悠悠道。

女人很快会意,知道了我的意图。若是能把介儿亲生父母找到,无论如何赌坊的人是带不走了,若是碰了大运,介儿的亲生父母是有权有势的人,说不定连她也能保下。

「我可以暂时为你娘俩提供个住所,不用回家担心会被人找上门来。」我又补充道。

女人扑通一下嗑了个头,拽着男孩也嗑下来:「姑娘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

至于怎么扩大影响,平民百姓想到的就是最直接的。

次日,一个女妇血洒衙门的事情就穿了出来,一同流出的还有这事的前因后果,加上我故意的传播,立刻传遍几条街。

同时,我派人去给顺阳王送信,声称我偶然识得一男童,其后颈处有一块三角胎记,想起与王爷走丢的幺儿类似,年龄也相仿,或许可以碰碰运气,看看是否是府上世子。

顺阳王得了信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我约的酒楼包厢,一见到介儿,便有预感这是他的幺子。

最终如何认亲,与我便没有什么关系了,按照那字幕的信息,这男童铁定是顺阳王府的世子没错。

他只要在顺阳王面前哭一下,为自己养母报仇,依靠顺阳王的势力,自然能整治衙门和赌坊。

【我靠我靠,女配这是什么意思?我记得原文是那女人死了,小孩被拿去训成娈童了啊。】

【这么一闹,事情的严重性可就大了不少。】

这是自然,那人牙子拐了世子,单这一件事,顺阳王就没理由不报这夺子之仇,只是那些年寻到的蛛丝马迹都没能将这等灰色产业连根拔起。

如今有我在后面推波助澜,定能重创京城的这群贼人。

顺阳王是皇帝亲弟,虽然皇家眼里无亲缘,但好歹是一母同胞,这些年又安分守己,皇帝没道理不帮自己亲弟讨回公道。

更何况那男孩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如今人找到了,秋后算账的事,做起来对上头也没了压力。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发现了人牙子和赌坊下头的娈童营有牵扯。

这件事陈玉臻知也不知,下头有人干脏活讨钱,他向来是清楚的。都干赌坊了,谁手上能干净,谁能不赚黑钱。讨债的打架的,讨债收来的女人女童卖去哪,这些都是产业。

不过没想到能发展得这么胆大,常人的孩子也敢拐。

最后陈玉臻自断其臂,和这条线断了联系,赌坊也被罚了十多万两银子,才得以消停。

至于那条线上的头目被处以极刑,人牙子的组织被查了几个部分,就和陈玉臻无关了。

自此是摘干净。

拐卖的人牙子和赌坊背后的娈童营是一个团伙,这事我一直都知道。当年我被拐的时候牵扯进去过,但我性子太过桀骜不驯,最后被人牙子扔到离京城几百里的村子里一两银子就卖了。

也是在那个村子里认识的徐壑。

我被一户农家买回去干家务活,家里三老人一年轻,年轻男人的媳妇刚生孩子,照顾不了这么一大家子老弱病小,干脆就买了我来当丫鬟。

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日日挨打也是常事,要不是徐壑住隔壁时常救济我一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十岁时荣誉升来。

所以拐卖这个仇,我不可能不报。

5

陈玉臻很容易便打听到我头上,谁给顺阳王递的消息,谁见了那女人和男童,我没刻意隐瞒,他稍微一打听便知,

我坐在酒楼包厢,算着时辰等陈玉臻破门而入。

门外脚步急促,停在门前,猛得推开门。

一个月不见,陈玉臻神情憔悴许多。

我心情顿时舒坦,悠哉地放下茶杯:

「陈大少爷,别来无恙啊。」

这人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个人物。

换我亏了这么多钱,指定要扯他头花掐他脖子和他大干一场。

陈玉臻毫不客气地坐下,狠狠喝了一壶茶。

「大小姐好手段,我又怎么惹着你了?」

「你忘了你给我宝贝情人下药的事了?」

他硬生生气笑:「多久的事了,你现在想起来找我麻烦!更何况这是一回事吗!要不是我摘得快,我那赌坊都保不住!」

「害人害己的腌臢地,保不住也罢。」我撇撇嘴,毫不同情。

陈玉臻:「你瞧不上还投什么股?那一成的股谁买的?狗买的?」

我:「我只是将本逐利的商人,你才是黑心产业的老板,本质不一样。」

陈玉臻几个呼吸把情绪平复下来,神情也平静下去:

「到底为了什么?我不信是这个原因。」

我也没觉得那个原因能应付了他,只好开口:

「想借这个手查查当年拐我的人牙子,顺便把这个烂组织给捣了。」

「你也知道我有多恨当年拐我的那个人。」

如果真要来算,我如今一切的烂名声,都拜这个人牙子所赐。乡下当了七年丫鬟的小女孩回京成了荣家大小姐,面容粗糙黝黑,手生冻疮,面黄肌瘦,名声传遍京城。

两三年过去养好了,所有人才发现这大小姐右手小拇指是断一截的,左手食指是掰扭曲变形没复位的,手腕上还有一道丑陋的疤。

他们看不到别的地方,因此也不知道,我脚趾头也丢了两个,膝盖处有一片烫伤一辈子也好不了。

前面是在人牙子手里「管教」的,烫伤是在农户家里做事时被泼的。

不过无论哪个,京城都没有哪个世家的千金是这样的。

我浪荡与否,纨绔与否,都只能这样。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按照最肆意的去活。

陈玉臻对于这个理由咬着牙接受了。

「行吧,看在你马上要和我成为一家人的份上,这次不和你计较了。」他十分大度道。

我抬手回他一杯。

这桩事情来得巧,也来得妙,不费吹灰之力便一箭三雕。

一报当年拐卖之仇,头目斩首那天我站在刑场外围,看着那一群死刑犯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痛快地舒一口气。

二报陈玉臻给徐壑和陆鹤辞下药一仇,徐壑终归在少年时帮我不少,进京后他更是靠武学也踏进京城,我更是要多多关照。

三叫陈玉臻扒一层皮,那赌坊全名藏金窟,最大的本部在京城,分部在江南一带开起来几家,如今本部遭殃,只能拿外边的填补一下。

陈玉臻这人没什么底线,准确来说,和他斗了几年了都没摸出来他的底线。

藏金窟背后见不得光的生意不是没有,钱永远不会单出,必然要和人挂钩。

尤其牵上江南,那边妓子多出,又叫瘦马,多的是从这条道儿上买人。

借着赌坊的生意,运输人也更方便。

所以我说陈玉臻这人做生意没下限,损阴德的生意他也做。这事叫人捏了话柄,到朝廷上参了陈玉臻的爹一顿,他爹是入赘,本就没太大实权,如今又被皇上骂,心底指定快活不起来。

我嘴角一咧:「估计这一个月看不到你出来蹦跶了吧。」

陈玉臻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

「罚禁闭了?不会吧,陈大少爷弱冠之年还要闭门思过。」

他气得咬牙切齿:「到底是拜谁所赐?」

我坐得随意,一只手撑着下巴,手腕处的飘带散落在桌上,被他攥紧手心,稍微用劲一扯。

差点被他晃动。

「真没良心。」陈玉臻道。

「明年二月底你别落我手里,荣锦玉,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明年的婚约能不能履行还是个事呢,现在就想着了。

说到这我才发现,那些恼人的字幕竟然凭空消失了,今日一直没出现过。

我回想起上一次看到字幕的场景,应该是顺阳王派人去查拐卖组织后,字幕便没再出现过了。

那个什么劳什子女主,我也没记住,不过左右是因为陈玉臻而起,日后小心些便是,如果有机会,就在明年二月底之前把这婚事搅黄了更好。

想到这,我突然想赶回城西的宅邸。

见我起身,陈玉臻开口问道:

「你要去哪儿?」

「陆鹤辞那。」

陈玉臻起身,走到我身旁,一个侧身堵住了门。

走廊能听到些许嘈杂,还有脚步声,无人在意一门之隔的包厢里发生什么。

「你对他倒是用心?真喜欢上了?」

「你这话说的,我带回来的我不用心谁用心,怎么,你嫉妒?」

「是啊。」陈玉臻低头,眼睛半垂,有睫毛遮挡,看不清睫毛下的眸子有什么深意。

「作为你未婚夫,还不能吃味儿了?」

「你也知道是未婚夫,没成亲呢就管这么宽。」

「更何况当初我把他买下来,你不也是同意了的么,不然楼里怎么会放他走。」

「谁敢跟荣大小姐抢人。」他忍不住呛我:「不让你带走,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耍什么招把我清倌楼拆了。」

「况且是谁当初张嘴闭嘴是赚钱最大,誓死不会喜欢上人的?嗯?」他语气变慢,一个字一个字带着质问。

虽说对待陆鹤辞算不上多么真情实意的喜欢,但我喜欢被他伺候,不像丫鬟侍卫对我的那种低声下气地伺候,陆鹤辞带着娇意,还识时务。

见你心情好能找趣儿,心情不好还能陪你解闷儿,没趣儿听他拿意闹气,就像小猫一样生动之处给你一爪子,只是拿肉垫拍你一下,不痛不痒的。

我在乡下野那么多年,回了荣家也没人教规矩,听那群下人规规整整地下跪服从,几年了也没适应下来。

都不如和陆鹤辞呆一起舒服。

见我不说话,陈玉臻眉头一皱,没了调笑的意味。

「你真喜欢他了?」

我想了想,坦白说:「如果想和他呆一起就是喜欢,那可能就是吧。」

我还是融不进这京城,也染不上千金气质,就想和俗人呆一起。

「不能这么算,」他皱眉:「喜欢不是想呆一起,是你想上他。」

这下换我皱眉:「好粗鄙。」

「你和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说这等粗鄙之语合适吗?」

往常这时候陈玉臻会跳出来说你算什么大家闺秀。

但此刻没有,他低着头沉思,最后整个人挡在我面前:

「那你和我呢?」

「什么?」

「看见我什么感觉?」他追问。

「看见你我挺想笑的。」

他眼神一亮:「为什么?」

「像个笑话。」

「……」

那拐卖的人背靠赌坊,真要论起来,他陈玉臻也要担一份责。我自然把那份恨转移一部分到他身上,怎么可能看他会顺眼。

强忍着不揍他都已经算我心底善良了。

如今大仇得报,我也没了心思,之后便能一门心思赚钱,至于陈玉臻,爱滚哪儿滚哪儿去,就算最后真改不了婚约嫁到陈家,我也能搅得他日子不得安宁。

6

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并未插手赌坊一事,次年也如期嫁给了陈玉臻。

只是婚后依然一门心思想要报仇,但组织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没有宫里的指示,陈家作为皇亲国戚,背景后台的确过硬。

尤其陈玉臻还认识了一个女人,在梦中看不清长相,两人感情逐渐升温,我惹上麻烦被人盯上。

最后在京郊被刺伤,和幼年落下的病根一同卷土重来,竟然没坚持多久便咽气了。

梦做到这直接让我惊醒,都说祸害活万年,我堂堂荣锦玉怎么可能那么短命。

缓下来再去细想,梦里的很多场景倒是和先前那些字幕对得上了。

孰真孰假不得而知。

好在我还活着,这么想来,那字幕反而像是来帮我度过这一劫。

想到这,我才安然躺下,再次闭上眼。

这次是一个好梦。

番外(男主视角):

陈玉臻向来知道荣锦玉这人只能顺着摸,逆必须逆的恰到好处。

换句话说就是吃软不吃硬,但你要跟她软,她也未必搭理你。

就像徐壑那人,总是温温顺顺的,荣锦玉看着对他十分和蔼,实则中间是隔着膜,她从来都没把真正的自己给徐壑展露出来。

因为你跟她客气,你就走不进她的心。

陈玉臻可以没脸没皮,哪怕在她面前晃悠,在她生意场上使绊子,只要能吸引她注意。

这姑娘生气时候的样子都生动。

他以为自己这样一步一步接近,迟早能成功,没想到变数出在陆鹤辞身上。

这人名字还是荣锦玉起的。

陆是她母亲的姓,荣锦玉不想用荣,于是就给了陆。

她就喜欢这样的长相,尤其陆鹤辞还总是茶茶的,一股子西湖龙井味儿。

更对她胃口了。

陈玉臻告诉自己要完了,哪怕陆鹤辞是自己楼里的人,但卖出去就是荣锦玉的了。

其实当初他不想同意的,荣锦玉拿着一袋子银票和金锭,还给他带了个礼物。

荣锦玉从来没给他送过礼物,陈玉臻有点想要,加上耐不住她难得地说好话,糊里糊涂地就同意了。

后来后悔得把大腿拍紫了都没再有用。

现在没法儿了,只好动用自己的底牌,也就是和荣家的婚约。

只是没想到荣锦玉竟然没有拒绝。

他想象中誓死不嫁然后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场景竟然没有出现。

后来证明他高兴早了,荣锦玉这种睚眦必报的小坏蛋不可能不阴他一手。

说是捣毁什么组织,其实也有对婚约不满的泄愤。

不过无伤大雅,左右少赚点钱罢了。

他这人赚钱没什么底线,别人的生活也与他无关,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人。

唯一有点追求就是图个人,哪怕是个高难度的,他想法子也得弄回家里来。

至于那陆鹤辞,不过一个小倌玩意儿,荣锦玉这姑娘的怪癖他也摸索出来,这人从小没得过什么东西,亲情不受,爱情不谈,友情这东西更没听说过。

活着就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

所以突然能用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感情,这种用金钱雇佣得来的对她来说最有安全感,不用担心哪一天会失去,因为她就算不付出真心也无妨。

这也是那徐壑失败的原因。

荣锦玉这人太没安全感,她要将感情主动权拿捏在自己手里,就像她一步步去赚钱,去发展势力,去复仇,从没提过荣家的名头,她习惯了靠自己。

这个赌坊下的买卖组织也是,若是她开口求自己,他也会给她个面子清理门户,但她没有。

不过这才是荣锦玉,像逆境里挣扎长出的孤草,没心没肺,却又坚韧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