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留下的相册(上)
发布时间:2025-06-27 10:05 浏览量:1
写在前面的话:
一本尘封于加拿大地下室的丝绣相册,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几行娟秀的蓝黑小楷……谁能想到,这竟是打开一段被遗忘历史大门的钥匙?
1960年秋,中加尚未建交,冷战阴云密布之际,加拿大工会代表团竟已悄然踏足太行山麓的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成员伊芙琳·阿姆斯特朗,一位将毕生献给女权与劳工运动的斗士,带回的不仅是一份来自东方的赠礼,更是一个西方左翼女性眼中鲜活、变革中的“人民中国”。彼时的中国,“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工厂里的免费教育、同工同酬,公社里的集体探索……这些细节,如同琥珀般封存在这本相册和一份稀有的访问报告里。
作者李彦教授如一位耐心的侦探,循着护士苏珊为慈善筹款的线索,层层剥茧。她还原了伊芙琳清贫而激越的一生,更钩沉出那次特殊访问的完整图景:中国工人的自豪、公社试验的争议、棚户区的变迁、乃至贸易禁运的遗憾预言……历史于此,不再冰冷,而是充满了烟火气息与人性温度。六十余载风云过眼,当女权议题日益复杂,国际关系波谲云诡,重读这份来自异国活动家的真实记录,其间的真诚、困惑与洞察,跨越时空,直指人心。这不仅是对一位被遗忘先驱的致敬,更是对中加民间交往史一页珍贵补白的发掘。
翻开《伊芙琳留下的相册》,触摸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感受历史深处那份跨越意识形态的凝视与温度。
(责任编辑:樊燕)
01
这是一个多事之夏。
小暑时,突然收到了拉瑞·汉纳特教授的邮件。他是加拿大首屈一指的白求恩研究专家,虽住在数千英里之遥的温哥华,多年来却一直与我合作,隔空探讨。
“我收到一封来自苏珊·欧文的邮件,她是一名护士,住在你们滑铁卢附近。她的姨母伊芙琳·阿姆斯特朗是20世纪50年代加拿大的活动家,曾致力于电气工人联合会。该工会是由加拿大共产党创立的组织,在50年代冷战时期曾遭受过巨大冲击。伊芙琳本人因参与创建了职业妇女组织,获得过入选‘加拿大劳工名人堂’的荣誉。”
拉瑞·汉纳特提到,伊芙琳在1960年访问过中国,参观了“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并收到了一本相册,里面有46张白求恩的照片。此外,她还收到了两幅丝绸绣画。
两幅丝绸画
原来,这位叫苏珊的护士之所以联系汉纳特教授,是因她想出售姨母留下的这本相册和丝绸绣画,为她的慈善项目筹款,帮助精神病人恢复心理健康。她打探是否有人愿购买那些赠品,或至少能就其价值,为她提供参考意见。
“我向苏珊建议,让她最好找你咨询。考虑到你在白求恩研究领域的广泛了解,你恰恰是此类问题的最佳人选。”汉纳特教授写道。
我刚刚答应了与苏珊联络,就立即接到了汉纳特教授的反馈。
“彦,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伊芙琳是在1960年访问中国时,我的神经被触动了!因为在1960年,苏联和中国之间令人遗憾的争端刚刚爆发。电气工人联合会最终选择了继续效忠苏联。因此,假如仅仅推迟一两年的话,伊芙琳这次旅行大概就是不可能的了!”并特意叮嘱我,“你应当作个调研,看看加拿大还有谁跟她一起去了中国,这种信息会很有用。无论如何,眼下是疑问一大堆,答案却稀少。但正如你所预见到的,伊芙琳这个人物,很可能会成为一个不错的主题,被写入你的文章中。”
尽管我正在组织滑铁卢大学暑期赴华班的项目,颇为繁忙,但还是挤出时间来,联系了这位精神病院的护士苏珊。
邮件沟通中,我发现,苏珊最关心的首先是那两幅丝绸绣画。上面的中文题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丝绸画有何价值?
从传来的图片看,一幅画是蝶戏牡丹,经海外方家协助辨认,绣的两行篆字是“永嘉马孟容写—大富贵亦寿考”。另一幅是仙女棹舟,上书“酒晋长春—朱鼎新印”几个字眼。
据方家说,这种丝绸绣画并不值钱,每幅顶多一两千元人民币罢了。我虽不忍让苏珊失望,但还是据实相告了。
“那么,相册呢?”她追问,“那些照片有价值吗?”
她传来的那些黑白照片,虽不清晰,但粗粗浏览后,根据我所掌握的史料,可基本断定,并无哥伦布式的新发现。显然,赠送给伊芙琳的那些照片,应当都是翻印加洗件。
唯一吸引了我目光的,是那本相册的封里。蓝黑色的墨水,留下了几行端正的小楷。
艾弗林·马格丽特·阿姆斯特朗留念
白求恩大夫在中国
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赠
一九六零年九月廿八日
看到那个日期,我心头一动。中加两国建交,是在1970年。但早在1960年,伊芙琳就去中国交流了。她是何缘由而去,又是怎样入境的呢?她是独自一人前往太行山拜谒白求恩陵墓的吗?为什么这次意义非凡的活动,就连拉瑞·汉纳特这位著名的加拿大历史学家都没听说过呢?难道说,仅仅因为中苏两党在60年代初期的分裂,就导致了这次中外交流活动石沉大海的命运?
02
苏珊如约而至。车里钻出的白人妇女,花甲年纪,金发垂肩,身姿窈窕,动作敏捷。她是精神病院的护士,仅能利用午休时间,驱车前来。她谢绝了我的午餐邀请,声称仅能停留15到20分钟。
在办公室里坐下后,苏珊匆匆打开提包,掏出一本相册,还有个纸夹,里面有几张剪报、几帧旧照。
相册封面
“我年轻时就见过这本相册。但自从我大姨去世后,她的遗物就都被搬到我家地下室去了。后来我母亲也去世了,她的东西也堆在那儿。几星期前,我整理地下室那些旧物,才看到了这本相册。听我的同事们说,白求恩在中国很受重视,因此我才开始打听。”苏珊语速飞快,一口气道出了前因后果,“我打算出售这些文物,为精神病关怀的项目筹款。”
相册约一尺宽,丝绣的封面,红白蓝相间,透着岁月的典雅。里面的每一页,苏珊都用塑料薄膜精心包裹了起来,保护着那些泛黄的两寸见方的黑白照片。我小心翼翼地翻看,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苏珊脸上期盼的神色。
“这些照片,似乎没什么新奇的。”我坦率相告,“但我可以和中国方面联系,进一步核实。不过,我对你大姨的经历倒是很感兴趣。”
苏珊点点头,难掩失望。她扫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便谈起了她大姨。
伊芙琳出身于多伦多一个贫困的工人家庭。兄弟姐妹9个,她排行老大。父母皆为爱尔兰移民,父亲是清洁工,母亲是家庭主妇。伊芙琳高中毕业后,家里便让她休学了,她开始打零工帮助父母养家,供弟弟们继续求学。
话匣子一打开,苏珊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绝,谈兴正浓,20分钟已到了。
在我的提醒下,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告诉我,她已向医院请了假,要求换成夜班,以便能留下来,与我多谈一会儿。
“我大姨身材高挑,至少也有一米七五。无论何时,她都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即便是在家中,也不例外。从没见她穿着睡衣在客厅里露过面!她没结过婚,也没和人同居过,无子女,无房子,整个一生都献给了工会事业,为女权而奋斗。”
苏珊对大姨如此了解,皆因伊芙琳一生清贫,无积蓄,无房产,退休后便搬入了苏珊父母家中居住,与大家朝夕相处。
苏珊的父亲是小业主,自然与伊芙琳的政治观点不合。一个站在资方立场上看问题,一个代表劳工利益说话,二人常在饭桌上争得面红耳赤。
“放狗屁!”苏珊说,“我大姨生气的时候,就这样回敬我父亲。”
我笑了,心想,伊芙琳和她妹夫,其实都是靠辛勤劳动吃饭的本分人。
“我大姨烟瘾很大,谁劝都戒不了!”苏珊说,“有一天,我忽然注意到,她脖子上鼓起一个肿包,有板栗那么大。我立即开车带她去医院了。确诊,化疗,才3个月,人就走了。”
“你大姨为什么要去中国呢?”我问。
“听我母亲提过,说我大姨去中国,好像是为了女权运动方面的事。中国那时的女权是不是很先进啊?她大概是去取经吧。”
我点点头。“从1949年开始,中国政府就大力提倡男女平等,同工同酬,鼓励女性接受教育、就业,与旧时代相比,当然有了显著的飞跃。”
苏珊说:“没错!我小时候就听大姨说,在中国,妇女能顶半边天!”
“你大姨去中国,是跟谁去的?”我问,“她和谁在一起,这点很重要。”
苏珊听了,口中“嗯”了一声,含着诡秘。她翻开纸夹,找出来两张照片,递到我眼前。
一张照片上,是4位白人女性,中规中矩地站成一排合影。另一张,则是1967年在渥太华街头游行示威时,伊芙琳和另一位女性并肩站在队伍前列,昂首挺胸。
“你不是关心谁和她在一起吗?瞧,这两张照片中,站在我大姨身旁的,显然是同一个女人。对吧?嗯,我怀疑,她可能就是我大姨的所爱!”苏珊说着,眼中闪出意味深长的光来。
见我没反应,她忍不住,干脆直说了:“其实,我们全家老少好像都知道她的同性恋倾向。但在那个年月,你知道,人们对此都讳莫如深。不像今天,可以公开谈论。我大姨去世后,我曾问过我母亲,她是不是同性恋啊?我母亲立刻呵斥道:‘听着,今后永远不要议论这种话题!’”
我这才意识到,苏珊误解了我的疑问。“你大姨的所爱究竟是谁,我并不关心。我希望了解的是,她究竟与谁一起去的中国,因为那牵涉到的,是国际政治和中加两国交往历史。”
“噢!”苏珊恍然。她答应,将继续在地下室里翻找,以满足我的好奇心。
看着苏珊离去的背影,我浮想联翩。
1960年的中国,比起经济上先进发达的西方世界,相差甚远。在哪些方面,中国吸引着伊芙琳远涉重洋,赴东土取经呢?果真是因为羡慕中国女性的地位吗?不错,在我出生成长的那个年代,中国女性受教育、就业的权利,已成不争的事实。我早就习以为常,熟视无睹了。然而,当我在加拿大留学的头几年,遇到那桩轰动全国的校园惨案时,才有了醒悟。
03
1989年12月6日,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一位矮小瘦削的白人男子,手持冲锋枪,闯入了位于蒙特利尔闹市区的一所理工学院。
进入一间教室后,他把正在上课的男女生分开,声称他“正在与女权分子作战”。那9名女生,被他说成是“一群女权分子”。他朝她们开了火,其中6人当场丧生。接下来,该男子在白雪皑皑的校园里四处转悠,继续寻找目标,射杀女性。作案时间长达20分钟之久,共有14名女生被杀,另有一位负伤。最后,该男子饮弹自尽。
在他留下的一纸告白书中,控诉是女权分子们毁掉了他的生活,并一一列出了19个名字,皆为魁北克省的著名女权分子。她们,原本也是他泄愤的靶子。
说实在的,在报纸上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憔悴的面容、绝望的眼神时,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不难猜想,家庭的破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悲哀。但假如这个社会有某种健全有效的机构存在,能及时施予心理辅导,纾解压力,也许就不会把一个可怜人逼疯,踏上这条害人害己的不归路了。
惨案过后,年复一年,每当寒风呼啸、万木萧疏的这个日子到来,加拿大各高校的师生们便会哀悼那14名无辜丧生的女生,提醒善良的人们,警惕性别歧视的恶魔撕毁我们宁静的生活。
然而,谁能想到呢,时隔34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一幕,在鸟语花香的校园里再次上演了,且就在我的身边。
2023年6月28日,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滑铁卢大学校园的一间教室里,传出了朗朗笑声。忽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年轻男子。只见他盯着讲台前的女教师,沉着地问:“你就是这门课的教授吗?”
见女教师点头,来者二话不说,从肩包中拔出两把杀猪刀,挥舞着双手,劈将过去。
教室里40名学生惊叫着作鸟兽散,仅有两位上前,奋勇夺刀,却也吃了数下砍。所幸虽鲜血四溅,却无人丧生。
这年秋季开学后,校方颁布了新规,从今往后,网络上将不再公布各门课程的教师姓名及授课地点。用心可谓良苦。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2024年夏季,媒体透露了法庭审判消息,砍人者名乔万尼·维拉巴-艾乐曼,年方24,来自中美洲某国,母语为西班牙语,从滑铁卢大学毕业。获刑11年。照片上的金发碧眼,显然与华裔无关,我松了口气。
女教师姓甚名谁,消息未披露。因此,无从根据姓名的拼写,来判断其族裔。报道仅仅提及,案发时,那位副教授正在讲述“性别研究”的课程。警方称,此案系“与性别表述及性别界定相关的仇恨事件”。虽语焉不详,读者也能根据蛛丝马迹,略窥端倪。
简言之,你碗中的美味,或为他人眼里的毒药。
04
刚才谈话中,苏珊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诡秘神色,我自然懂得是为什么。
都说西方人享有言论自由,我却深感不然。中国人,才最是口无遮拦。在所谓的“自由”社会里,中国人因不解其利害,屡屡犯忌。
26年前,我首次登上滑铁卢大学讲坛,教授“中华文化概述”这门课时,就差点惹下麻烦。200名学生的阶梯教室里,座无虚席。目光扫过一双双凝视着我的眼睛,有点紧张。想活跃一下气氛,便采用调侃的方式,随口扯道:“在中国,人们基本上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不像在加拿大,各种肤色的人都有……”话音未落,在座的唯一一位黑人女生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众目睽睽下,“哗啦哗啦”,收起课桌上的文具,拎着书包,跨着大步,离开了教室。其肢体动作如此剧烈,寓意不言自明。惊愕之下,我意识到犯了大忌。若有好事者较真,“肤色”那个字眼,足可扣上“种族歧视”的大帽。
不久后,一位黑人女博士应聘,来到了我们学院任教。我提醒自己,与她说话时要倍加小心,万万不可造次。一日,这位黑人女教授传给我一篇文章,说,希望帮助我了解一下,“种族歧视”都有哪些具体表现。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她在用委婉的方式替我“扫盲”吗?
细读了文章,这才清楚,种族歧视,不仅体现在语言上的冒犯,就连态度,也需端正。假如几人一起闲聊呢,你若单独对某个族裔背景明显不同的人表现出过分的热情,那也说明你在潜意识里未能一视同仁。每每见到这位黑人女同事,我总是笑脸相迎,主动热情打招呼,原来是有刻意之嫌了。不怪人家敏感,只怪自己无知。
然而,新生事物层出不穷,令人应接不暇,不仅涉及肤色、种族,还有网络时代的语言。几年前,教研室一位女老师向我反映,她在讲授“中华文化”这门课时,把班里的学生分成了几个小组,让大家在课外作专题讨论。有个白人女生选了“功夫”这一话题。与她同组的一个男生,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看到女生在微信群里的留言后,回复了几个字母:MDZZ。白人女生不解其意,便去查询了网络用语,发现竟然是“妈的智障”。译成英文,可想而知触犯了哪条法律。
女生恼羞成怒,将此事告诉了家长。女生的母亲立即给老师写信,要求严肃处理这起人身侮辱事件,尤其是对一个母亲的侮辱!
听完女老师的汇报,我担心了。假如那个母亲气愤之下去报警,就有可能给这个男生带来灾难。必须及时扑灭火苗。于是,在我的建议下,中国男生请这位白人女生喝咖啡,当面向她诚恳道歉。女老师也在场陪同,作为见证人,以防再生波折。
处理完此事,我意识到,此前一直拒绝智能手机,不肯随行就市,看来是落伍了。与“现代知识”隔了几重山,若是遇上“MDZZ”这类林妹妹不曾说过的混账话,说不定就会引火烧身。无奈,痛下决心,置办了这劳什子。
05
送走苏珊后,我认真翻看了她留下来的资料。
首先攫住我目光的,是一张发黄的剪报。看不到年月日期,但照片中那位中年女性英姿飒爽,颇有杨门女将的风貌。定睛细读,原来是身为加拿大全国总工会代表的伊芙琳发表的文章,号召工人积极参与政治活动。她说:
当今之世,大企业惯用的神话是,劳工的过分要求是导致通货膨胀的原因。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工资追随物价而涨,乃人所共知的常识。
造成房价高涨的罪魁祸首,并非建筑工人,而是这个国家肆无忌惮的土地投机商们。将食品成本推到前所未有高价的,并非食品厂工人。获得无息贷款和特殊税务优惠的,并非工人,而是捞取了这些果实的大型公司。但他们却叫嚣说,这个国家的通货膨胀,是由于我们微不足道的工资要求所造成的。
身为工会会员和工人,我们必须继续向各级政府施压,那些对这个国家的失业率和通货膨胀负有直接责任的人们,应该受到限制,那些大企业集团不断追求高利润的行为,应当受到限制。
读罢此文,暗中感叹,伊芙琳虽因家贫,失去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但她头脑清晰,言简意赅,胜过无数徒有虚名的政客、博导。
看到另一张剪报时,我心头一沉。那篇1989年9月初的文章标题是《伊芙琳·阿姆斯特朗是个战士》。
最近,一百多名工会成员、亲友和老同事聚在一起,向伊芙琳·阿姆斯特朗致以最后的敬意。长期以来,身为工会活动家和女权倡导者,她的高昂斗志在整个工会运动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阿姆斯特朗姐妹于8月22日因癌症去世,享年68岁。
在反对不平等和不公正的斗争中,阿姆斯特朗姐妹作出了杰出贡献,因而备受赞扬。在追悼会上致悼词的,有她的老朋友和同事琼·米勒等人。
阿姆斯特朗姐妹出生于1921年1月4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她曾在伊顿公司工作,于1947年受聘于加拿大通用电气公司,并于1986年退休。
在长达40年的时间里,阿姆斯特朗姐妹在组织、捍卫和促进工会,特别是职业女性的权益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正如米勒姐妹在悼念仪式上恰如其分的评价:伊芙琳是一名战士,也是一名倾力奉献的宣传家和组织者。她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作为职业妇女权益的先驱人士,阿姆斯特朗姐妹在1975年成立的职业妇女组织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并当选为该组织的首任主席。人们说,早在我们知道女权主义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她就是第一位女权主义者了。
阿姆斯特朗姐妹也是当选为多伦多劳工委员会常委的首位女性。工会的组织部部长拉塞尔回忆说,在50年代麦卡锡时代的突袭搜查中,阿姆斯特朗姐妹为捍卫工会的生死存亡发挥了巨大作用。
他说:“伊芙琳,你为你的工会、你的性别、你的国家以及全世界工人阶级都作出了杰出贡献。你非凡的一生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
阿姆斯特朗姐妹于8月26日火化。有意奉献鲜花者,可向“职业妇女组织”捐款作为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