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晚，我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跟新娘子说，我其实是个女的

《鱼米掉马》

大婚当晚，我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跟新娘子说，我其实是个女的。

新娘子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好巧，我是个男的。

1\.

我叫付泠晏，是京都名声最为狼藉的世子。

之所以有这个名声，是我们全家人努力的结果。

当年我阿爹与皇帝驰骋沙场，不但捞了个王爷，还顺带定下了一门亲事。

若我阿娘生下一女，便立为太子妃。若生下的是男子，那便是个男的吧。

但随着我付家的权势越来越大，被皇室猜忌。若再出个太子妃，保不准哪天皇帝看我家不顺眼，便满门抄斩。

阿爹也实在不愿他的女儿嫁入皇室，步履艰辛。

可无奈，我偏偏就是个女子。

没办法，阿爹与阿娘便瞒住世人，对外宣称生了一个男儿。

于是我自幼便以男子自居，女扮男装至今。

别人的阿爹阿娘都望着儿女成龙成凤，可我家实在不同。

我每天都要完成给我布置的荒唐事，最好每天都要惹事，努力败坏我的名声。

四岁学赌术，七岁便出神入化；五岁学打马球，六岁就打遍京都无敌手；稍大些，他们就带我逛花楼，于是我便一手经营出京都第一花楼……

看得出来，全家都为我这天资犯愁。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懈努力，我的名声总算是臭得彻底。

2\.

「世子！世子！不好了不好了！」

小六子急匆匆地赶来，神情很是惶恐。

我慵懒地眯着眼睛，射出手中的箭，正中红心。

「怎么了？」

他喘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回答：「陛下，陛下给您赐婚了，圣旨都已经送到王府了。」

我猛地睁大眼睛，「赐婚？」

「皇帝的公主不是能嫁的都嫁了吗？哪还有多余的公主给我赐婚？」

「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连俞。」

我的那群狐朋狗友听了她的名字，很是激动。

「可以啊，阿晏。这连俞可是全京都男儿的梦中情人呢，多少人求亲都求不到，当真是便宜你了。」

未等我开口，楼下的争执引起了我的注目。

穿着锦衣的女子盛气凌人地拦住另一对主仆，她眉眼嚣张：「连俞，你这个狐狸精，究竟给砚哥哥下了什么药？引得他对你这样另眼相看。」

连俞？我好奇地向那对主仆看去。

女子身形有些高挑，她秀美的峨眉淡淡地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神色。

那女子仍不罢休：「你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又怎么了？全京都谁不知道你生母早逝，作为嫡长女丝毫不受你那爹宠爱。」

连俞垂着眼帘，不做反驳。

好柔弱的性子，皇帝是想利用她来遏制住我付家？未免也太……

下一秒，她开口了。

「这位小姐，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口中的砚哥哥我也实在不知晓是何人。至于我连府的家事，似乎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置喙。」

连俞又摆出了一副要哭的模样，带着些哭腔：「我知晓我不受父亲的宠爱，小姐你又何必硬要令我难堪呢？」

周围看戏的人中，已经开始有替她打抱不平的声音了。

「就是，就是，怎么这样……」

「非要扒人家的伤口。」

那位小姐也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百口莫辩：「不是的，不是的……」

还没等她辩解，连俞这边已经有要倒下去的趋势了。

我没留下看剩下的戏，准备回去找阿爹阿娘商讨此事。

待人群散后，连俞转过身，便换了一副面孔。

完全看不出她刚刚快哭到昏厥的样子，脸上的冷漠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她不是什么白莲花，倒是个黑莲花啊。

2\.

回到府后，他们把其中的利弊都与我细细商讨。

我很快明白，这桩婚姻不过是为了利用丞相府牵制住我们，待连俞诞下子嗣，就将王府收入囊中。

让他们失望了，子嗣估计很难有了。

「可惜了，听闻这丞相府的千金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撇开阿晏的女儿身，让她嫁进我们王府，可真是……」

阿爹立马接上了阿娘的话，「鲜花落入了粪坑。」

「可问题是，我若是与她成婚，那我的女儿身不顷刻间便暴露，到时候可就是欺君之罪。」

我瞒了十多年的女儿身，很容易就会暴露。

阿娘拉住我的手，「这你放心，阿娘早就把你不能人道这件事，昭告天下了。」

！

我的好阿娘，不能人道，丢的究竟是我的脸还是王府的脸啊？

3\.

我还是成亲了，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拜堂的时候我才发觉，身侧的新娘子竟跟我差不多高。

我可是垫了五层厚的鞋垫，她竟跟我差不多高！

入洞房的时候，我站在房门前，思索着对策。

反正如今京都都知道我不行了，我大婚当夜丢下她很正常吧，于是我转身就走。

可她作为一个女子，万一想不开呢？

我离去的脚步又是一顿，算了算了，先安抚好她再说。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我嘴角微微一抽。

连俞穿着嫁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上前去掀开她的盖头，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她的美貌一震。

反正我这女儿身迟早会暴露，不如我就赌一把，赌她与丞相府的立场不同。

「其实，我是个女子。」

连俞眼神震惊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好巧，我是个男子。」

我也眼神震惊地看向了他，男的？

「不信。」

怎么会有男子生得这么一副好相貌？况且他是男子，丞相府怎么敢把他嫁给我？

他红唇微抿，「我生母早逝，她恐我身为男子，被姨娘虐待。为保我安全长大，便隐瞒了我的男儿身。」

「可你身为女子，在丞相府岂不是更难立足？」

「我父亲明白，我身为女子，说未来不准可以套个皇妃当当。但若是男子，姨娘定然不会容我，况且丞相府从来不缺的，就是男儿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还是蛮可怜的。

「不如你我做个交易，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若你遇上了心动之人，随时可与我和离。你帮我同丞相府那边周旋，如何？」

他的眼睫纤长分明，微微上翘。他乌黑的眼珠映出我的脸，眼中含着泪花。

连俞生了一张精致的脸，皮肤又白，像是剔透的白玉，此刻的神情仿佛我多说一句，他就会昏死过去。

「你要同我和离？」

他的声音有些微颤。

感情大哥，我说了这么多，你只听进去了这些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女扮男装，你男扮女装，我们都已经交了个底了，自然是同一条线上的，所以互帮互助如何？」

我微微俯下身，对上他的眼。

连俞很快就垂下的眼帘，他思索片刻后，红唇轻启：「陛下想利用丞相府来针对用永安王府，我只不过是个棋子，你说保我平安就平安吗？」

「你竟然敢把你男扮女装一事告知于我，那必然是相信我的。」

我是凑到他耳边说的，突然发觉他的身体紧绷，稍一退开，竟然见到他偏过头去，耳尖微微发红。

「你脸红什么？」

连俞辩解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再说，你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我若与你和离，那我的名声定然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这小黑莲花话还挺多。

「那你还信我？」

他抬起那双漆黑的眼：「我见过你在雪天给乞丐送米饼。」

我知道我心善，这就是他相信我的原因？小爷有这么大的魅力？

看出我的疑惑，他又补充道：「后来我在听雪楼见过那个乞丐，听雪楼是你的产业。」

我轻笑一声：「我永安王府自然可以保你此生无忧。」

「不，」他的黑眸中是莹润的水色，含了一抹极其暧昧的笑意，「我是相信你，你可以保我此生无忧。」

我沉默了片刻，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在勾引我。

4\.

听说，付世子新婚燕尔时，把世子妃气哭了，看来世子是真的不行。

听说，付世子隔日去了花楼，把世子妃又气哭了，看来世子真的是不行。

听说，付世子没喝世子妃亲手煲的羹汤，把世子妃又又气哭了，看来世子真是没救了。

我把听雪楼的账本狠狠地摔在桌子上，京都这群人是没事干吗，天天盯着我家事干吗。

想到家中的黑莲花，我揉了揉太阳穴。

我完全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没几天全府包括阿爹阿娘都对他赞不绝口。

我不懂，但大受震撼。

「连俞给你下了什么蛊，阿娘你这么夸他？」

我阿娘摆弄着手中的叶子牌，脸上满是笑意，「诶，俞儿是个好孩子。主要是……用了她教的法子打牌，我赢到现在了，总算是在那群夫人中扬眉吐气了一番。」

我阿爹小心翼翼地把宝剑擦得锃亮，笑出了满脸褶子，「就是说啊，儿媳妇送的剑那可是世间罕有，看看这质感、这光泽。」

我：……

5\.

再见到连俞是在书房，他白瓷骨一样的手指握着本书，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似是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我轻咳了一下，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

他豁然抬头，眼睛里顿时生出光亮。

「世子怎么来了？」

「你……与我本就是假夫妻，无需去讨好府中的人，有我在，不会让你不好过的。」

连俞的眼神慢慢暗淡下来，吞下那股涩意，缓缓开口，「我只是，想对你好，对你身边的人好。」

我闻言笑开，歪了歪头，「我也会对你好的，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嘛。」

他怔住了，目光深深，像是热潮，一寸寸盯着我的眉眼，喃喃道：「你也会对我好……我知道的。」

我点头微笑离开，留下他一人在原地。

如愿以偿的情绪翻涌在他眼眶里，最后，连俞只是低低地说，「可你都不记得我了」。

6\.

今天早上有点不一样，总觉得少了什么。

哦，对，连俞每天会给我煲汤，每每我但凡露出想拒绝的神情，其他人都会唾弃地看我。

「世子妃今日去哪了？」

小六子回答道：「今日是世子妃回门的日子啊。」

回门？

没我陪着，他不会受欺负吧。

「走。」

「去哪啊，世子？」

「回门。」

果然，我赶到的时候，他那继母正在阴阳怪气。

「你怎么自个儿回来了？莫不是世子厌弃你，不愿与你回门吧。」

连俞神色平静，好像早已习惯了她的阴阳怪气。

这我能忍？那必然是不能的。

「俞儿，你喜欢的蜜饯。我可是跑了半个京都才买到的呢。」

我言笑晏晏地走到他的身边，将蜜饯放入他的手心，然后顺势牵住了他。

连俞的手很凉，我不自觉地又握紧了几分。

他好像并不意外我的出现，下意识勾起一个柔敛的笑。

连相急匆匆地赶来，怕是刚刚得知我来了的消息才来的。

「世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我扯出一抹笑，「今日是回门的日子，怎么也不见连相迎接啊？莫不是不欢迎本世子？」

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不敢不敢。」

吃饭时，我一直给连俞夹菜，嘘寒问暖，看得在桌人面面相觑。

饭后，他被连相叫走了，说是什么父女谈心，估计是问任务进度的。

我百无聊赖地等着，眼前出现一抹粉色的身影。

连婉儿娇滴滴地开口：「姐姐好福气，姐夫这么俊美。不像我……」

「确实，你长得确实不尽人意。」

她的脸绿了，勉强笑着道：「听闻姐姐日日哭哭啼啼，世子殿下定是不喜吧。」

我点头，「确实不喜。」

连婉儿露出喜悦，但很快又绿了。

「你姐姐貌美如花，我最喜欢他日日笑，是半点看不得他哭。」

她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兽，转身就小跑似的走了。

我疑惑地扭过头，是冷着脸的连俞。

马车上。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连婉儿同你说什么了？」

「你坏话。」

他有些紧张。

「有多坏？」

「还好，但她被我气绿了。」

他好像很高兴，用扇子轻轻戳了一下我额头，嘴角带了笑，「多谢郎君为我出气。」

我看着他的笑愣了神，他的睫毛上撒上了金光，笑容像是初春的暖阳。

「我同父亲说一切正常……」

我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去，敷衍地回应了几下。

心中涨涨的，似有什么在疯长。

7\.

深秋时节，皇家狩猎。

作为不堪大用的世子，每年我都是随随便便逛逛。

今日连俞穿了一身骑装，他远远地瞧见了我，朝我微微一笑，连两道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我牵住银鞍灰马，向他走去。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打猎？」

他有些犹豫，「我不会骑马。」

「不会？无妨，我教你就是了。」

我将马绳放入他的手中。

「就你的骑术，也能教别人？」

男子端坐马背，穿着一件玄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外罩深紫貂皮大氅。他右手懒散地把玩着手中的马鞭，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眼神却冷漠得很。

我微蹙起眉，极其敷衍地行了个礼，「拜见太子殿下。」

帝诩是当今太子，儿时我们是玩伴，也算得上是两小无猜，可如今……

他薄唇轻启：「付泠晏，这次你再射一只兔子，想来也没有脸面回永安王府了。」

我冷淡地回答：「哦，我什么时候有过脸面。」

切，小样。

我拉着连俞转身就走。

「你别听他胡说，我骑术很好的。我不狩猎，那是有一颗慈爱之心。」

连俞轻笑，「我就想要兔子。」

听罢，我滋了个大牙，就美美带他去守株待兔了。

秋风徐徐，落叶簌簌落下，箭矢从中呼啸而过，直朝我们而来。

我拽着连俞避开，但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刷的一声，剑尖直指我们。

糟了，遇上刺杀了。

8\.

蒙面黑衣人声音有些嘶哑，「狗世子，受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我抄起背上的弓，直往他头上抡。

他大概没有想到，有人会这么用弓，连被我抡了几下才反应过来。

「你踏马会不会用弓！」

他有些恼羞成怒，提剑就往我这砍。

打不过。

我扯着连俞就跑，却跑到了悬崖边。

他紧蹙着眉，但丝毫没有放开我的手。

眼见杀手逼近，我刚想说不用担心，便看他竟然直直往崖边栽去！

「连俞！」

我握住他纤细的手腕，却早已收势不及，竟直直被他一把拽了下去！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倒霉。

此刻我被连俞严严实实地圈在怀里，他一只手揽在我腰上，另一只手扣住我后脑按在他自己怀里。

我两只手伸出去护在他的脑后。

天旋地转。

极速的风声从耳边掠过，我却听不见，有一瞬间，只能听见连俞断断续续的闷哼声。

他抱得更紧，我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

意识消失前一秒，我想的是，谁他m说我不会用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