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按您吩咐,太太已搬到地下室住了”顾舒逸皱起眉头:地下室?
发布时间:2025-08-06 17:17 浏览量:1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我为了小姑子顾舒莱的成人礼忙得滴水未进,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午夜的钟声敲响,我拖着被掏空的身子经过书房。门缝里那道光,不再是温暖的象征,反而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酸涩的眼眶。我正要伸手,里面传出的对话却让我如遭雷击。
是我丈夫顾书逸。他高挺的背影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银,声音里是不容置喙的威严:“都安排好了?”
回答他的是顾舒莱,少女娇俏又兴奋的嗓音响起,她正低头把玩着新做的美甲,语气天真又残忍:“哥,你放心。成人礼有嫂子陪着我,晚晚姐那边,就看你的了。”
林晚晚。
这三个字像一枚钢钉,狠狠楔入我的耳膜。她是顾舒莱新聘的舞蹈老师,一个听闻家境贫寒,全靠自己打工赚学费的女孩。她来了之后,原本桀骜不驯的顾舒莱的确听话了许多。
我听见顾书逸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声音里融化的宠溺,是我从未领略过的风景:“放心,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
顾舒莱的笑声收敛了几分:“哥,你还是小心点。苏沐橙毕竟是苏老爷子唯一的女儿,那些老家伙可都盯着呢,别玩脱了给他们抓住把柄。”
“我自有分寸。”顾书逸的声线骤然转冷,他捻灭了指间的雪茄,猩红的火光在暗处明灭,映得他侧脸晦暗不明。
门外的我,仿佛瞬间被推进了冰河世纪,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多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刷着我的理智。那个为了得到我父亲首肯的少年,仅凭几个兄弟就敢硬闯对手的地盘,手里的铁棍挥舞到变形,浑身浴血地倒在我面前。
他掌心里死死攥着一枚被捏扁的易拉罐拉环,血沫不断从齿缝涌出,却依旧冲我笑得灿烂:“小橙子,我来娶你了。”
他实现了诺言,这些年,也确实将我宠成了不问世事的公主。我拥有的珠宝首饰堆积如山,可记忆里那个眼神清澈如水的少年,却不知在何时,换了一副面孔。
思绪被拉回冰冷的现实,我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仿佛有千斤重的门。
“吱呀——”
顾书逸闻声回头,看清是我时,端着酒杯的手指有了几不可察的停顿,但很快便恢复了那份惯有的从容:“老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若无其事,顾舒莱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满脸戒备:“嫂子,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才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我咽下喉间的腥甜,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顾书逸下意识反问,随即,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坦然的残忍,“我和舒莱瞒得这么辛苦,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地戳破呢?”
或许是青竹堂老大的位置坐得太久,谎言被揭穿,他脸上竟无半分狼狈。
他直视着我,一字一句,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能让我动心的女人。”
“她很像过去的你,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但我保证,我爱的人只有你。她在我身边不会超过一年,你也该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从未想过,出轨能被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胸口像被钝器反复捶打,痛得我几乎窒息。我听见自己用发颤的声音挤出几个字:“如果你非要这样,我们……离婚。”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恨自己这点可悲的骨气,到了这种地地步,竟还妄图用“离婚”来试探他的底线。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
顾书逸将手中的高脚杯狠狠砸在我脚边,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一片锋利的碎渣划破了我裸露的小腿,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
他缓步向我逼近,一米九二的身高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吞噬。
“苏沐橙,你在威胁我?”他强硬地捏住我的下巴,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危险地眯起。
“别忘了,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仰仗你苏家鼻息过活的上门女婿。现在的青竹堂,是我顾书逸说了算。”
我白皙的下颚被他捏出一道屈辱的红痕:“顾书逸,你欺人太甚!”
顾书逸的眸色愈发幽深:“但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顾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这点,不会变。”
“所以,乖一点。”他俯身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别妨碍我,懂吗?”
说完,他松开手,再没多看我一眼,转身离去。顾舒莱紧随其后,路过我身边时,投来一个夹杂着快意与警告的眼神。
我僵在原地,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真丝睡裙。
这些年,顾书逸以雷霆手段扫平各路势力,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可他从未对我展露过半分戾气。
今天是第一次。
我记得,他曾风雨无阻地接我下班;曾在我生理期时,用他温热的掌心为我焐暖小腹;曾在我被父亲的仇家围堵时,将我护在身后,自己引开所有火力……
所以当年,苏家寻回我,父亲为我罗列了无数青年才俊,我全都视而不见,毅然决然地嫁给了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他确实没让我失望,青竹堂在他手中日益强盛。只是如今,再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也包括我这个苏家最后的血脉。
真心,原来真的不堪一击。
我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那一夜,我就站在窗前,任由泪水流淌,直至天明。
第二天,我拖着浮肿的双腿走进浴室,刚要褪下身上的裙子,磨砂玻璃门就被一脚踹开。
顾书逸那张俊朗的脸此刻覆满寒霜,他将一叠照片狠狠甩在我脸上,纸张的锐利边缘瞬间划破了我的脸颊。“苏沐橙,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找人去砸晚晚家,还想拍她的私密照外传?”
我下意识地辩解:“不是我做的!”
“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我面前耍心眼。”顾书逸朝身后勾了勾手。
话音刚落,两个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我的身体,另一个则面无表情地举起了相机。
无数的闪光灯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视网膜,快门声“咔嚓”作响,将我此刻所有的狼狈与屈辱,定格成了一张张冰冷的画面。
十分钟后,顾书逸翻看着相机里的“作品”,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苏沐橙,这次只是个警告。再有下次,我的手段可就没这么温柔了。”
男人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身上的禁锢骤然消失。我浑身脱力地滑倒在地,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心底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外界传言,行事狠辣的顾书逸唯一的软肋是一个女人。他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除了亲信,无人知其名,无人见其貌。
可如今,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的栽赃陷害,亲手将他曾经的“软肋”折辱至此。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终于懂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恢复了些许力气,扶着冰冷的墙壁,颤抖着拨出了那个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号码。
“陈伯,你……能为我安排一场假死吗?”
以顾书逸今时今日的势力,想悄无声息地离婚,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如“死”得彻底一点,换个身份,从头来过。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几乎凝固的沉默。就在我以为信号已经中断时,一声苍老而沉重的叹息穿透了电流:“老爷于我有再造之恩。小姐的吩咐,我这条老命就是豁出去,也一定办到。只是……那位如今手眼通天,我至少需要七天来周旋。”
陈伯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即便如今被顾书逸架空,多年积累下的人脉依然深不可测。
有他的承诺,我便有了最后的底气。
挂断电话,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逃离这个牢笼,别说七天,就是半个月,我也心甘情愿。
我对着镜子,笨拙地处理着腿上的伤口。镜中那几道渗血的划痕,就像我和顾书逸之间,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心口的痛早已麻木,身体这点伤,竟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太太……”刘妈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敲门,“先生说您受伤了,让我来帮您上药。还有……先生让您收拾一下,搬去客房住,说是……”
刘妈欲言又止,房门却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顾舒莱挽着林晚晚,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
“苏沐橙,我哥昨晚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顾舒莱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看在你过去照顾我的情分上,我才喊你一声嫂子。你别忘了,现在青竹堂的当家之主,是我哥!”
本该在成人礼上作为主角的她,此刻却站在这里,为林晚晚摇旗呐喊。
我下意识地扯过一旁的浴袍裹住身体,语气冷了下来:“谁让你进来的?”
我声音不大,却似乎惊吓到了林晚晚,她脖子一缩,怯生生地躲到顾舒莱身后:“顾太太,对不起,我不该来的……我这就走。”
“晚晚姐,你别怕她!”顾舒莱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一把将林晚晚护在身后,“当着我的面都敢欺负晚晚姐,看来我哥说得没错,对付你这种女人,就得给你点教训!”
她抬高下巴,冲着门外高声喊道:“来人,把她的东西全都搬到地下室去!”
几个佣人闻声而入,面露难色地准备动手。
“我看谁敢?!”我沉声喝止。
这些年,这个家的女主人终究是我。我做的决定,顾书逸也从未反驳。佣人们被我一喝,都面面相觑地停了手。
顾舒莱见指挥不动人,气得直跺脚:“苏沐橙,你找人拍晚晚姐的照片,你还有理了?大家都是女人,就因为我哥喜欢她,你就要这么羞辱她?”
“我哥这人专一得很,既然喜欢上了晚晚姐,就不会再碰你!而且他怕你再伤害晚晚姐,已经发话让她住进来,你不搬也得搬!”她冷冷扫了一眼犹豫的佣人们,“还愣着干什么?让你们搬就搬,别忘了,现在这个家,姓顾!”
“太太,得罪了。”佣人们只能硬着头皮,将那些曾被顾书逸当作珍宝一件件送来的东西,打包往外搬。
也好。我也不愿再与顾书逸同床共枕,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放弃了无谓的争辩。陈伯那边已经开始行动,眼下最关键的是不能引起这对兄妹的怀疑。
走出房门时,顾舒莱嫌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都给我看仔细点,苏沐橙的东西一件都不许留下!我的晚晚姐,可不能用别人用过的脏东西!”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就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姑娘,我曾教她的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如今全被她用来维护一个破坏我家庭的女人。
推开地下室沉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尘土与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阴冷的湿气瞬间钻进骨头缝里。没站多久,我膝盖处那处因跳楼逃婚留下的旧伤,便开始针扎般地刺痛。
我强撑着,想在一堆杂物中翻找件厚衣服,却一眼看到了一件被胡乱塞在行李箱里的旧皮夹克。夹克里,包裹着一张碎裂的结婚照。
我的心脏猛地一揪。
照片上,我笑靥如花,而顾书逸的脸上,是连粉底都遮不住的青紫伤痕。那是他通过我父亲考验的第二天,生怕夜长梦多,迫不及待拉着我去拍的。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见我穿上婚纱时,那副没出息地红了眼眶的样子。
“小橙子,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伸出手,想将那张破碎的照片拾起,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听阿逸说,我和你年轻时很像。”林晚晚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现在看来,倒是半分也不像。毕竟我含苞待放,而你,”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像在欣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像一朵枯萎的玫瑰,惹人生厌。”
我置若罔闻,伸手去拿那件夹克,手背却被她一脚狠狠踩住。
“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
常年待在青竹堂,耳濡目染之下,我的身手也算利落。我眼神一凛,快如闪电地一记手刀劈在林晚晚的膝弯处。
她猝不及防,“噗通”一声向前跪倒,膝盖正好磕在一片尖锐的玻璃碴上。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的腿!”
楼上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书逸风一样地冲了进来。
看到林晚晚膝盖上的鲜血,他脸色骤变,立刻扯下自己的领带用力按住她的伤口,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动作紧张而温柔:“怎么回事?”
林晚晚眼眶通红,声音哽咽:“阿逸,你别怪顾太太,是我不该听你的话来这里……顾太太因为我被赶到地下室,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没想到……”
顾书逸眉心紧锁,目光如刀锋般射向我:“地下室?”
“晚晚怕黑,我才让你先搬去客卧。你搬到这里来做什么?又湿又冷,你的腿……”
我刚要开口,顾舒莱也跑了下来,娇嗔道:“哥,你怎么才回来?刚刚晚晚姐差点被嫂子欺负哭了!”
顾书逸闻言,脸彻底沉了下去:“苏沐橙,我以为白天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想到白天那屈辱的一幕,我呼吸一滞。我抬起手,指着被踩得通红的手背:“是她先用脚踩我,我不过是……”
“想挣脱”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顾书逸嗤笑着打断:“晚晚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会踩你的手?”
林晚晚适时地扯了扯他的西装袖口,哭得梨花带雨:“阿逸,你别说了。这里毕竟是你和顾太太的家,我一个外人住在这里不合适,我看我还是走吧。”
听到这话,顾书逸立刻低下头,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宠溺:“不许胡说。以后这个家,你说了算。”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我时,眼神已冰冷刺骨。
“苏沐橙,青竹堂的规矩,你还记得吗?”
我浑身一颤。
我当然记得。每个想进青竹堂的人,首要一条就是将堂规烂熟于心。
其中一条:残害自己人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晚晚听完,立刻善解人意地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听说太太的父亲是青竹堂的上一任老大,要是让他以前的部下知道,会给你惹麻烦的。”
她每一句话,都在不动声色地提醒顾书逸,他曾是苏家的上门女婿。而这,恰恰是顾书逸最敏感的逆鳞。
他勾了勾唇角,那笑容没有半分温度:“既然知道规矩,还不动手?”
我难以置信地后退半步:“可她……她不是青竹堂的人。”
“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女人。”顾书逸凝视着怀里的林晚晚,温柔地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谁敢动她,就是跟我顾书逸为敌。”
他说,林晚晚是他的女人。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见我迟迟不动,顾书逸失去了耐心,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青竹堂的规矩,苏家大小姐也不能例外。来人,帮帮她。”
话音刚落,那两个黑衣壮汉再次出现,像两座铁塔将我左右架住,毫不留情地将我死死按在地上那堆玻璃碎渣上!
“噗嗤——”玻璃碎片刺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得可怕,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如同凌迟。
我痛得浑身痉挛,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满口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而顾书逸,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柔声安抚着怀里受惊的女人:“晚晚的腿是用来跳舞的,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看着他抱着林晚晚决绝离去的背影,我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初见那个夜晚。
……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鲜血染红了那张破碎的结婚照。
我把它,连同那件破旧的皮夹克,一起扔进了一个铁盆里,用打火机点燃。
火光映着我麻木的脸,将我和顾书逸所有的过往,烧成了飞灰。
不知过了多久,顾舒莱提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进来,她嫌恶地挥手扇开呛人的焦糊味:“你在烧什么?我警告你,别想耍花招。”
她将医药箱随手丢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我哥刚帮晚晚姐处理好伤口,这些剩下的药,赏你了。”
我不明白,我亲手带大的小姑娘,为何对我恨之入骨。
我哽咽着问:“舒莱,为什么?”
女孩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讥讽:“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他怎么会死?!”
她口中的“他”,是她的初恋男友,赵宇。一个……对家派来窃取机密的商业间谍。
当年我发现她早恋,第一时间就查了男孩的背景,干净得毫无破绽。但事关顾书逸和整个青竹堂,我不敢大意,只能派人暗中盯着。最终,赵宇露出了马脚。可我派去的人在传回消息时被发现,在拼杀中,和重伤的赵宇一同坠海,尸骨无存。
原来,从那天起,顾舒莱就恨上了我。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她厉声打断:“我知道你又要说赵宇是奸细,为你自己脱罪!我告诉你,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他只是我的男朋友!”
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你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我也要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我苦涩地笑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早点除掉你!”她不屑一顾地看着我,“好在,晚晚姐已经答应我,会替我好好出这口恶气。”
说完,她得意地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终于笑出了眼泪。
我全心全意为这对兄妹筹谋,换来的却是引狼入室,亲手养出了两只白眼狼。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晚饭时分,刘妈走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太太,林小姐……请您上去一起用饭。”
我本想拒绝,但想起顾书逸白天的警告,还是点了点头。
我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挪到餐厅。膝盖的伤口被牵扯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冷汗很快浸湿了后背。
餐桌上,顾书逸和林晚晚已经快吃完了。
林晚晚看见我,忽然站起身,随即又“哎呀”一声,故作柔弱地歪进顾书逸怀里,指着自己只缠了一层薄纱布的膝盖:“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腿上有伤呢。”
顾书逸立刻皱眉将她搂住,语气里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想拿什么让佣人去拿,逞什么能?”
“那可不行,我得给姐姐赔罪呢。”林晚晚从他怀里挣脱,单腿撑着桌子,盛了一碗滚烫的汤,莲步轻移到我面前,脸上是无懈可击的歉意,“姐姐,今天是我不对,害你被阿逸罚……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好不好?”
好一个“不会说话”,就把明晃晃的栽赃陷害轻轻揭过。
我瞥见顾书逸骤然转冷的眼神,只能伸手去接。可我的指尖还未触碰到碗沿,手腕便被她看似无意地一撞。
一整碗热汤,精准无误地浇在我刚刚被玻璃扎伤的膝盖上!混着油污的热流瞬间钻进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我疼得眼前一黑,当场跌坐在地。
我下意识地惊呼:“书逸,好痛!”
顾书逸猛地站起身,似乎想过来查看我的伤势,可就在这时,林晚晚也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我的手!”
男人的脚步瞬间停住,没有丝毫犹豫地转向了林晚晚。原来是几滴汤汁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红印。
我眼睁睁地看着顾书逸,竟将那片肌肤含在唇间,小心翼翼地为她吹气,那副珍视的模样,刺得我眼睛生疼。
“阿逸,你别怪姐姐,是我自己没拿稳。”林晚晚垂着泪,眼角却向我投来一瞥得意的目光。
顾书逸的脸色彻底黑了,他转过头,眼底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厌恶:“舒莱说得没错,当着我的面,你都敢动手脚,背后指不定怎么欺负晚晚!”
“既然你还想摆苏家大小姐的架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
说完,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臂,骨头都快被他捏碎,粗暴地将我拖到林晚晚面前。“给她上药!”
我被迫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他们面前。
给破坏我家庭的女人上药?我做不到。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顾书逸,你看清楚,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的话,不仅没有唤醒他半分良知,反而彻底激怒了他。
顾书逸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足以将人凌迟的寒意:“你母亲每个月用的进口药,如果我让医生停了,你猜会怎么样?”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当年若不是为了给妈妈治病,我根本不会回到苏家。顾书逸知道我的一切,如今,却用我最在乎的人来威胁我。
我死死咬住嘴唇,拿起棉签,蘸好药膏,忍着膝盖传来的剧痛,一点一点地为林晚晚涂抹着那片微红的皮肤。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砸落下来,混进药膏里,也落在了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上。
顾书逸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后脑勺,像在安抚一只宠物。
“乖,早这么听话,不就没事了?”
......
伤口没能及时处理。
苏沐橙半夜便发起了高烧。
半梦半醒间,她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隐约听到一道男声:
“她要是出了事,我要你们全部人陪葬!”
再醒来,是在医院病房里。
苏沐橙轻轻侧头,便看见顾书逸趴在身侧,下巴布满了青茬。
“醒了?怎么发烧也不叫人?”
苏沐橙移过眼。
她叫了,甚至还给顾书逸打了无数个电话。
可全都被他挂断,最后更是关了机。
顾书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晚晚睡眠浅,不小心把我的手机也关了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苏沐橙别过脸,一言不发。
下一秒,顾书逸的手机震动起来。
“阿逸,演出就要开始了,你什么时候到啊?”
“马上,等我。”
他挂断电话,看向苏沐橙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答应过晚晚要陪她看演出,结束后再来看你。”
愧疚,就是击败男人最好的武器。
苏沐橙抬眸看向他,眼中含泪:
“书逸,我不想自己的腿以后留下后遗症,你能不能让皮特医生替我看看?”
见她服软,顾书逸二话不说把皮特医生的手机号发了过去。
“乖~这下能安分了吧?”
苏沐橙难得露出笑脸。
皮特医生手中掌握着妈妈的药源,只要搞定了他,她就不用再被人拿捏了。
5
和苏沐橙预想的一样,顾书逸离开后便没再回来。
只是让刘妈每天变着花样到医院送饭,顺便汇报她的身体情况。
她懒得理会那些虚假的关心,心里不断盘算着和皮特医生私下达成的协议。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五天后。
顾书逸推开了病房的大门,他目光柔和:
“老婆,这些天都快闷坏了吧?今晚有场慈善晚宴,我带你一起去。”
现在的青竹堂与从前大不相同。
顾书逸以苏沐橙的名义成立了公益基金会,帮助了不少失学儿童和孤寡老人。
这类晚宴,她以秘书的身份陪他参加过无数次。
离开在即,她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刘妈将苏沐橙推到宴会现场时,她一眼就看到林晚晚穿着淡粉色晚礼服坐在顾书逸腿上。
男人一边和别人谈笑风生,一边不时扫过她受伤的膝盖。
邻座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
“那就是顾少藏了多年的妻子吧?”
“都说顾少爱妻如命,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这么重规矩的人,竟然让女人当众坐他腿上。”
“以前都是秘书跟着,哪见过这么黏糊的?没想到顾少还是个情种。”
苏沐橙喉间泛起苦涩。
这些年她陪他出席无数场合,永远以秘书身份站在他身后。
如今却要看着别人穿着她从未穿过的礼服,享受本该属于她的艳羡目光。
爱与不爱,原来真的藏不住。
“姐姐。”
林晚晚举着酒杯缓缓走到轮椅旁,她俯身时,钻石耳坠擦过苏沐橙的脸颊,“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苏沐橙皱眉:“什么意思?”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藤蔓般蔓延至全身。
林晚晚轻笑:
“看来姐姐还被蒙在鼓里。阿逸想用‘逸橙’基金会换我进皇家舞团的名额。”
“可你爸爸的老部下不同意,他们约定好只要你出席,就算是默认支持阿逸的决定。”
“轰”的一声,苏沐橙只感觉脑袋快要炸开。
“逸橙”基金会,不仅掌握着青竹堂最大的资金流,更是她和顾书逸一手创办的。
顾书逸曾抱着她说:
“基金会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
可现在顾书逸却要用他们的“孩子”去换另一个女人的前程。
她不能接受!
苏沐橙慌忙转动轮椅,滚轮在地面划出急促的声响。
刚转半圈,顾书逸已大步走近:
“哪里不舒服?”
他脊梁挺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你要用‘逸橙’换她的名额?”苏沐橙仰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那是我们的......”
“嗯,是你欠她的。”
顾书逸打断她,指尖摩挲着袖扣,“若不是你伤了晚晚的腿,她本可以凭实力入选。”
林晚晚闻言,踮起脚尖在他侧脸印下轻吻。
“阿逸,你对我真好~”
小姑娘俏皮的表情,让顾书逸不禁有一瞬的失神。
反应过来后,他扣着林晚晚的后脑勺吻了过去,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一吻结束,他转头看向苏沐橙:
“乖点,今天的女主角是晚晚,你最好别闹出什么动静。”
不多时,全场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司仪高声报出“恭喜林晚晚小姐荣入Y国皇家舞团”,在众人的掌声中,林晚晚亲昵地挽上他的手走到舞台中央。
“能和阿逸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话音刚落,顾书逸变魔术似的变出一条钻石项链,小心翼翼戴在了她的颈间。
“晚晚,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看清是今年结婚纪念日,苏沐橙想要了很久的那条钻石项链。
滚烫的泪砸在手上,她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这场“慈善晚宴”,从头到尾都是讨林晚晚欢心的礼物,而她这个正牌妻子,不过是用来托举他们绝美爱情的工具人。
苏沐橙一刻也待不下去,控制着轮椅来到天台。
远处的霓虹在泪眼里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海,她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刚要转开视线,眼角余光却瞥见转角处林晚晚正与人低语。
而对面那人转身时,露出的侧脸轮廓竟熟悉得让她心脏骤停。
6
那人显然察觉到了视线,猛地捂住脸一瘸一拐跑走了。
苏沐橙连忙控制着轮椅追过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按住椅背。
顾书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坐轮椅还不安分,非要闹出点动静才甘心?”
“苏淼淼!我看到苏淼淼了!”苏沐橙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声音发颤,“她回来了,刚刚还在那边和林晚晚说话!”
苏淼淼,是苏家之前抱错的假千金。
苏沐橙被找回来以后,苏淼淼屡屡对她下死手,要不是顾书逸,她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苏父一怒之下禁止她再踏入这片土地,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
还和林晚晚搅和到了一起!
那些被淬毒针头扎进手臂的灼痛、刹车失灵时的恐慌、深夜床头突然亮起的黑影......无数濒死的记忆瞬间翻涌。
轮椅扶手被她攥得发烫,掌心的冷汗濡 湿了皮质表面。
顾书逸的脸色骤然沉下来:“不可能。”
“她被爸打断腿扔出国,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更不可能和晚晚扯上关系。”
“不,书逸你信我!” 苏沐橙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肤,“就算她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顾书逸满脸不耐:“你在质疑我?”
“我说过,我的人24小时盯着她,她不可能回来,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苏沐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丝执拗:“我真的没看错......书逸,求你信我这一次。”
拉扯间,林晚晚提着裙摆款款走来,冷冷扫过两人抓在一起的手:
“阿逸,你们在聊什么?”
她自然地往顾书逸怀里靠,想要宣示主权。
“你来得正好。”
顾书逸顺势将她揽得更紧,目光柔和地扫过她的脸,“刚刚在和谁说话?”
林晚晚眨了眨眼,语气纯良得像个孩子:
“一个问路的小妹妹呀,问我洗手间怎么走呢,怎么了吗?”
她歪着头看向苏沐橙,眼底是藏不住的挑衅。
顾书逸立刻转头看向苏沐橙,眼神里的审视几乎要将人凌迟:“听到了?”
语气里的偏袒像根针,精准地扎进苏沐橙的心脏。
原来在他心里,她的惊惧与后怕,竟抵不过林晚晚一句轻飘飘的谎言。
苏沐橙缓缓松开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灰败的阴影。
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她沉默地控制着轮椅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林晚晚甜腻的声音:
“阿逸,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快告诉我。”
顾书逸被她磨得不行,声音里竟带了几分纵容:“没什么,苏沐橙眼花,说瞧见个老朋友。”
老朋友?
苏沐橙推着轮椅的手猛地一顿。
他竟用轻飘飘的三个字,抹去了无数个她需要靠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的夜晚。
苏淼淼于她而言,是噩梦。
苏沐橙不禁在心底冷笑,她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一颗真心,错付这样凉薄的人。
找了很久也没看见刘妈的身影,苏沐橙独自来到酒店门口等司机。
正好接到陈伯打来的电话:
“小姐,我已经在顾少身边安排了人,明天他会带你走。”
苏沐橙挂断电话,她终于要自由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
迷 药吸入的瞬间,她感觉眼皮重得厉害,紧接着世界只剩一片黑暗。
7
苏沐橙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废弃仓库里。
膝盖的伤口早已被磨破,血珠顺着铁管往下淌,混着铁锈的气息刺鼻难闻。
她转头就看见林晚晚蜷缩在角落,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苏沐橙?”
刀疤脸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看来这小贱人没说谎,你就是顾书逸的正牌老婆。”
苏沐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林晚晚连这种时候都要拉她垫背。
说着,刀疤脸将手机扔在她脚边。
屏幕上的她穿着婚纱笑靥如花,身边的顾书逸正低头替她整理头纱。
那是她少有的,被他承认身份的瞬间。
“大哥,我只是顾少养在外面的女人。”
林晚晚突然哭喊,不停摇晃着铁架,“放了我吧,顾书逸心里爱的只有她!”
仓库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从破窗灌进来,打湿了两人身上的衣物,身线一览无余。
刀疤脸眯起眼,饶有兴致地走向林晚晚:
“我可没说过要放你走。”
话音刚落,仓库大门被人推开。
苏淼淼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身后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她扬手给了刀疤脸一记耳光:“蠢货,连人都认不清。”
刀疤脸摸着火辣辣的脸,不敢再说话。
林晚晚却是如获大赦:“淼淼姐,快救我!”
苏沐橙浑身一颤,却还是强行稳住心神:
“是你和林晚晚合谋的?”
“不然呢?”苏淼淼蹲下身,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要你的位置,我要你的命,多完美的交易。”
苏沐橙挣扎着绷紧手腕,麻绳勒进皮肉的疼让她清醒几分:
“说吧,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陈伯的人明天就要带她离开,她绝不能死在这。
苏淼淼突然笑了起来:
“放心,现在我还不想让你死。”
“亲眼看着最爱的人抛弃自己,才更痛不欲生,不是吗?”
不等苏沐橙反应,苏淼淼就用黑胶带封住她的嘴。
紧接着,苏淼淼给她和林晚晚各自拍了一段视频,便转身离开了仓库。
一小时后,铁门外传来引擎轰鸣。
刀疤脸狞笑道:“顾书逸来了。”
“你说,他会先救你这个正牌老婆,还是里面那个娇滴滴的小情人?”
苏沐橙闭上眼,脑海中不停闪过顾书逸的身影。
他无数次挡在她身前说:
“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苏沐橙用力甩了甩头,刚升起的侥幸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赌不起,也不想赌了。
下一秒,仓库大门再次打开。
顾书逸带着人冲了进来,看到苏沐橙身下的鲜红,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放人!”
刀疤脸丝毫不慌,将匕首一左一右架在苏沐橙和林晚晚的脖子上:
“顾少,选一个吧。”
顾书逸的眼神冰冷刺骨:“两个都要。”
刀疤脸啧啧嘴:
“我最后说一次,两个女人只能活一个。”
说着,他把匕首往前送了送,在两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顾书逸咬紧牙关,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林晚晚趁机吐出塞在嘴里的布条,哭着大喊:
“阿逸救我!我还不想死!”
“我亲眼看见他们要把姐姐拖走,情急之下冲上去拦着。”
“可姐姐她死死拉着我不放,还对那些人说,我是你放在心尖上宠的人,就因为这句话,我们才会一起被抓到这里来......”
8
苏沐橙拼命摇头否认,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辩解声。
顾书逸眼中戾气翻涌:
“你被人绑架,我一定会来救你,可你不该拖晚晚下水。”
“苏沐橙,你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顾书逸的目光牢牢锁在林晚晚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片刻后,顾书逸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救晚晚。”
得到想要的答案。
刀疤脸利落地割断了林晚晚身上的绳子。
她踉跄着扑向顾书逸,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了。
“阿逸,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顾书逸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眼里满是愧疚。
“是我来晚了。”
他甚至没往苏沐橙这边看一眼,仿佛被刀抵着脖颈的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苏沐橙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心口像被掏空了一块,风灌进去只剩刺骨的冷。
原来真正的死心竟是这样的感觉,不是痛彻心扉,而是连疼都懒得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啜泣声渐渐歇止,林晚晚苍白着脸哭晕过去,纤细的手腕还圈着顾书逸的脖颈不肯撒手。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人,随即抬眼看向刀疤脸:
“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要是敢碰我老婆一根头发,我顾书逸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一个小时,把我老婆完好送回去。”
他丢下这句话,没有一丝犹豫,打横抱起林晚晚转身就走。
这些年顾书逸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手底下的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高估了青竹堂的威慑力。
眼看顾书逸的人纷纷撤离,刀疤脸盯着苏沐橙的目光瞬间变得浑浊。
“真可怜,顾少不要你,哥要你。”
他狞笑着凑近,油腻的手掌撕开她本就破损的裙摆,布料碎裂的声响在空荡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苏沐橙的双手被绳子死死绑住。
她扭 动着身体拼命挣扎,却让刀疤脸愈发兴奋。
刀疤脸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将她脱得只剩最后的遮挡,苏沐橙只能任由冰冷的空气裹住身体,绝望像潮水般漫过头顶。
就在那只脏手要扯掉她最后的尊严时,刀疤脸突然闷哼一声,飙出的热血溅在苏沐橙脸上。
他直挺挺倒下去,后背插着根生锈的钢管。
他身后戴鸭舌帽的男人,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裹住苏沐橙颤抖的身体。
“别怕,是陈怕让我来的。”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动作却很稳。
他抱着苏沐橙塞进面包车后座,递过一个牛皮文件袋:“里面是你和叔叔阿姨新的身份,皮特医生今晚的航班飞往M国,我已经把你们的机票订在了相邻座位。”
“至于假死现场,一会儿会有人布置。”
车窗外的海风声渐渐远了,苏沐橙攥着文件袋的手指微微发颤:“谢谢你。”
她的声音还有些发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驾驶座上的男人始终目视前方,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像是在计算时间。
半小时后,终于到达机场。
男人让苏沐橙先呆在车里,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是件白色织衫和牛仔裤。
“换上吧,我就在外面守着。”
换好衣服,男人又贴心把她抱上轮椅。
刚走进机场,苏沐橙看见苏父苏母站在不远处。
“囡囡!”
苏母扑过来握住她的手,看到她一瘸一拐的双腿时,眼泪“唰”地掉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苏沐橙抱住苏母,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妈,先不说这个。”
“我们登机,等到了地方我慢慢跟你说。”
过安检时,她下意识回头,看见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还站在入口处。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微微颔首,帽檐下的眉眼依旧模糊,可苏沐橙却莫名记住了他的模样。
飞机穿过云层,苏沐橙摸了摸口袋里的新身份证。
照片上的自己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神清亮,和十八岁的苏沐橙十分相像。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顾书逸的妻子。
她将会拥有全新的人生。
9
顾书逸抱着林晚晚冲进医院。
怀里的林晚晚脸色惨白如纸,淡粉色礼服沾上不少泥污,发丝黏在毫无血色的唇边。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像朵被狂风揉碎的小白花。
和曾经的苏沐橙更像了。
“医生!”
他的吼声惊得护士手里的托盘差点落地。
急诊室的门关上又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
“顾先生放心,林小姐只是惊吓过度加上轻微擦伤,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能醒。”
顾书逸喉结滚动着吐出一口气。
林晚晚没事就好。
顾书逸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又掏出手机想要给苏沐橙打去电话。
他刚才的态度,势必会惹得她不快。
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真正的软肋是苏沐橙。
他讨厌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
顾书逸按亮屏幕的动作顿了顿,终究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嘟......
直到电话自动断开,苏沐橙都没再接起。
她果然还在生气。
顾书逸将手指滑到手下的名字上,正要拨通就听到病房内的女人开始呼唤他的名字。
“阿逸,你在哪儿?”
他立刻推开房门,就见林晚晚不知何时醒了,正挣扎着要从病床上坐起来。
她的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冰凉:
“阿逸,你别走,别离开我......”
看着她眼底未散的惊惧,像只受惊的幼猫。
顾书逸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责任、名义,在此刻都变得模糊。
“我不走。”
顾书逸回握住她,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我就在这陪你。”
林晚晚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我刚刚真的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大概是手下汇报苏沐橙被送回的的信息。
顾书逸想。
他将眼前小猫似的女人紧紧揽在怀里:“别怕,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他指尖抚过她后脑勺,丝毫没察觉林晚晚埋在他颈窝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下一秒,病房门“砰”地被推开。
顾舒莱踩着高跟鞋冲进来,名牌包随手扔在床头柜上:
“晚晚姐,你怎么样了?”
她一眼瞥见林晚晚手臂上的擦伤,立刻炸了毛,“听说是苏沐橙那个女人害你被人绑架,哥,这次你可不能轻饶了她!”
不知为何,顾书逸的脑海中浮现出,临走前苏沐橙那双暗淡无声的双眼。
他突然心头一跳,心底升起一股异样。
“哥?”
面对顾舒莱的催促,他眉头猛地拧紧,声音沉了下来:
“没大没小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嫂子。”
他以为妹妹是急坏了才口不择言,毕竟往常顾舒莱再骄纵,也不敢在他面前直呼苏沐橙的名字。
这么想着,他便没再深究,只抬手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苏沐橙现在怎么样了。
顾舒莱被训得悻悻撇嘴,林晚晚连忙伸手拉住顾书逸的袖口撒娇:
“阿逸,舒莱也是担心我才说错了话,你别怪她呀~”
到底是心疼自己唯一的妹妹,顾书逸放软了语气:“看你这样子,刚从家里过来?见到你嫂子了吗?”
“嗯。”
顾舒莱心不在焉地应着,搅动着手指。
苏沐橙那个女人回不回来,和她有什么关系?死在外面才好!
闻言,顾书逸悬着的心终于咽进了肚子里。
也是,在他的地界,还没有人敢拂了青竹堂的面子,除非他不想活了。
苏沐橙向来心软,顶多闹几天别扭,总会原谅他的。
顾书逸理清当下的情况,心情好了不少。
他拿出手机准备订机票带林晚晚出去度假,却在看清屏幕上的字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10
苏沐橙竟然还没有回去?!
顾书逸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他连忙给手下打去电话,声音里的颤抖几乎藏不住:
“你再说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
电话那头的手下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大,我们在别墅等了半天没见大嫂回来,就赶紧往仓库那边赶......”
“可赶到的时候,就看见......”
“看见了什么?”顾书逸彻底失去了耐心,怒吼道。
电话那头的人牙齿都在打颤:
“就看到大嫂的鞋子散落在悬崖边,周围全是血迹,我们顺着血迹找过去根本没看见人影,大嫂恐怕被他扔进了大海!”
苏沐橙本就受了伤,要是此时被扔进大海,怕是凶多吉少。
顾书逸猛地一拳砸在墙上:
“还不快去捞!”
他不相信,苏沐橙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他明明已经撂下狠话,刀疤脸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她?
过往那些甜蜜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他偷偷帮苏老爷子做事受伤,苏沐橙忍泪帮他抹药的样子。
苏老爷子看不起他无权无势,苏沐橙拉着他头也不回离家出走的样子。
他豁出去性命,终于如愿娶到苏沐橙,她笑弯了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