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嫁入侯府做续弦那日 小姑撺掇世子 逼我向其亡母的牌位行妾礼
发布时间:2025-06-25 22:21 浏览量:3
番外:寒冬枯叶
1
柴房的门轴发出腐朽的呻吟,被粗鲁地推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刀子般刮在顾舒然蜷缩的身体上。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单薄的旧衣根本无法抵御这彻骨的寒意。看守的婆子将一碗看不清内容的糊状物和一个硬邦邦的窝头重重掼在地上,浑浊的汤水溅湿了铺地的枯草。
“吃吧,二小姐。”婆子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夫人心善,还赏你一口吃的。”
“夫人?”顾舒然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沙哑的嗤笑,像破旧风箱的呜咽。那笑声在空旷阴冷的柴房里显得格外瘆人,“她算哪门子夫人?一个……狐媚子罢了……”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碗散发着馊味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是因为恶心,而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婆子啐了一口:“疯婆子!侯爷留你一命已是开恩,还不知足!”门“哐当”一声被重新锁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天光,也隔绝了外面那个属于叶芙宁的、温暖明亮的世界。
黑暗和死寂重新吞噬了狭小的空间。顾舒然没有动那碗“饭”,她摸索着,从稻草堆的最深处,掏出一个早已失去光泽的锦囊。指尖触碰到里面那缕冰凉的、缠绕在一起的发丝时,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
这缕发丝,是她最后的慰藉,也是她万劫不复的根源。它曾属于沈宛若,那个她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模仿其温婉的女人,更属于顾玄昭——那个她倾尽一生、用尽手段也触不可及的月光。
2(回忆一:暖炉)
十岁的顾舒然,像只受惊的小兽,被老管家牵着手,站在靖远侯府那高大得令人眩晕的门楂前。北方的寒风远比南方故土凛冽,吹透了她单薄的棉衣。府邸的华美让她自卑又惶恐,下人们探究的目光让她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舒然,这是你兄长,玄昭。”老侯爷的声音威严而疲惫。
她怯生生地抬眼。台阶上站着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如松,眉眼清俊,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华贵锦袍。他看起来很高,像画里的人。她紧张地绞着衣角,冻得通红的指尖微微颤抖。
少年走下台阶,解下自己手中的暖炉,不由分说地塞进她冰冷的小手里。那暖炉是黄铜的,雕着精美的花纹,入手沉甸甸,一股暖意瞬间包裹了她冻僵的手指,一路蔓延到心口。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少年顾玄昭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微哑,却异常温和,像冬日里难得的一缕阳光,“我是你哥哥,别怕。”
他蹲下身,替她拢了拢不合身的旧衣领口,指尖无意间擦过她冰凉的脸颊。那一刻,小小的顾舒然觉得,这世上所有的寒冷都被驱散了。她紧紧抱着那只暖炉,仿佛抱住了唯一的依靠和温暖。那暖炉的温度,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眷恋”的种子。
3(回忆二:红衣)
时间如流水,顾舒然在侯府小心翼翼地长大。她努力学习规矩,模仿贵女的仪态,只为能离那个光芒万丈的兄长近一点,再近一点。十五岁生辰那天,她特意穿上了攒了很久月例才买下的一匹茜素红锦缎做的新衣,衬得她娇艳如花。她对着铜镜练习了无数次最甜美的笑容,端着一碟亲手做的点心,雀跃地走向顾玄昭的书房。
门虚掩着。她正要敲门,里面却传来一阵低低的笑语,温柔缱绻。透过门缝,她看到顾玄昭正揽着一个女子的腰,那女子穿着素雅的月白衣裙,容貌清秀温婉,正是刚嫁入侯府不久的沈宛若。顾玄昭低头,轻轻吻在沈宛若的额角,眼神里的柔情蜜意,是顾舒然从未见过的。
“宛若今日气色真好。”顾玄昭的声音低沉悦耳。
沈宛若羞红了脸,依偎在他怀里:“夫君莫要取笑。”
“哪里是取笑,”顾玄昭轻笑,“只是觉得,这身素衣也掩不住夫人的好颜色。不过,若夫人穿红,定更……”
后面的话顾舒然没有听清。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手中的点心碟“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精致的点心滚落尘埃。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顾玄昭和沈宛若同时看向门口。顾舒然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身刺目的、自作多情的红衣。她看到兄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是温和的询问:“舒然?怎么了?”
而沈宛若,她的好嫂子,立刻关切地上前:“舒然妹妹,没伤着手吧?快进来,让嫂子看看。”那关切在她听来,虚伪得如同淬毒的蜜糖。
她猛地转身,像逃离瘟疫般冲了出去。身后传来沈宛若担忧的声音和顾玄昭安抚的话语,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那身精心准备的红衣,成了最大的讽刺。原来,他也会夸别的女人穿红好看,可为什么,那个被夸的,不是她?
从此,每年的生辰,她都固执地穿上最艳丽的红衣,仿佛在固执地提醒自己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什么。
4(回忆三:落回)
柴房的寒冷将顾舒然从滚烫的回忆中拉回。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喉咙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腥甜。她摊开手掌,借着门缝透进的一点惨淡月光,看到掌心咳出的暗红血丝。
落回……这毒的名字真是贴切。如同她的心,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嫉妒与绝望中,寸寸碎裂,化为齑粉,再也回不到当初。
沈宛若怀孕了。这个消息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顾舒然的心脏。她看着兄长的喜悦溢于言表,看着他对沈宛若呵护备至,看着侯府上下洋溢着迎接新生命的期待。凭什么?那个粗鄙的女人凭什么拥有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兄长的爱,侯府女主人的尊荣,甚至血脉的延续?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在她心底滋生、蔓延,如同最阴湿处的藤蔓。她想起了幼时在庄子上听一个被逐出府的婆子醉酒后提过的一种奇毒,无色无味,银针难测,名唤“落回”。中毒者初时只是体虚乏力,缠绵病榻,日积月累,终会油尽灯枯,形销骨立,外人只道是病弱而亡。
机会在一个雨夜降临。沈宛若孕吐得厉害,精神不济,小厨房的药都是柳嬷嬷亲自盯着。那晚柳嬷嬷家中急事告假,顾舒然主动提出替她看一会儿药炉。她心跳如鼓,手心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里面是花了极大代价才弄来的“落回”。
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着,映着她苍白而扭曲的脸。药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她颤抖着打开油纸包,看着那点灰白色的粉末。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她仿佛看到沈宛若日渐憔悴,看到那个碍眼的孩子消失,看到兄长痛苦过后,终会回到她身边……她将粉末抖入药罐,用勺子搅了搅。粉末瞬间融化,消失无踪。
那一刻,她感到一种病态的解脱和快意。沈宛若死后,顾玄昭果然如她所愿,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自责中,将更多的关注投注在她和年幼的顾允棠身上。她以为她赢了,她终于成为了兄长身边最重要的人,离她的梦那么近……
直到叶芙宁的出现。那个如骄阳般耀眼、如寒冰般冷静的女人,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比沈宛若更美丽,更有心计,更有权势。她不仅夺走了兄长的目光,还夺走了她赖以生存的管家权,甚至要夺走她视作唯一寄托的允棠!
她故技重施,将“落回”掺入允棠爱吃的糕点,想嫁祸给叶芙宁。她天真地以为,只要除掉叶芙宁,兄长就会像失去沈宛若后那样,重新依赖她,看到她的好。可她低估了叶芙宁的狠辣与算计,也高估了顾玄昭对她的信任和耐心。
5
“呵呵……呵呵呵……”顾舒然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抱着那缕发丝,发出断续而凄厉的惨笑。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流下蜿蜒的痕迹。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害死了沈宛若,间接害死了允棠,最终也把自己送进了这不见天日的囚笼,成了真正的“疯婆子”。
她摩挲着那缕发丝,冰凉顺滑的触感让她产生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这不是从冰冷的棺木中偷来的遗物,而是结发时的信物。她闭上眼,想象着红烛高燃,龙凤喜被,她穿着最艳丽的嫁衣,而她的新郎,是那个曾递给她暖炉的少年郎……
“哥哥……”她喃喃着,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和一丝虚幻的甜蜜,“舒然是你的妻,我们结发为夫妻……”
柴房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
6
数月后,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
叶芙宁坐在暖阁的窗边,怀里抱着咿呀学语的女儿。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神情恬淡,正悠闲地修剪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红梅。经过精心调养,她容光焕发,眉眼间是当家主母的雍容与沉静。
霜桃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夫人,柳嬷嬷来了。”
叶芙宁头也未抬,只专注于手中的花枝,语气平淡无波:“让她进来吧。”
柳嬷嬷躬身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夫人,二小姐……殁了。”
叶芙宁修剪花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哦?”她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没的?”
“说是前几日受了风寒,柴房阴冷,熬不住。今早发现时,人已经僵了。”柳嬷嬷小心翼翼地回答,偷眼觑着女主人的神色。
叶芙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金剪。她拿起一旁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剪花枝时沾上的一点水渍。暖阁里安静得能听到炭盆里银丝炭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倒也是解脱了。”良久,叶芙宁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毕竟是侯府名义上的小姐,虽然犯了大错,但人死灯灭,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寻口薄棺,找个清净的地方葬了吧。不必惊动侯爷了,他近来军务繁忙,又在为棠儿诵经祈福,莫要扰他清净。”
“是,夫人仁慈。”柳嬷嬷连忙应下,心中却是一凛。这位夫人的手段,她可是亲眼见过的。所谓的“体面”,不过是怕留下话柄。葬得远远的,无声无息,如同从未存在过。
“嗯。”叶芙宁重新拿起剪刀,目光落回那盆红梅上,似乎在寻找下一个需要修剪的枝桠,“嬷嬷办事,我素来放心。这些年,府里多亏了有您这样的老人帮衬着。”她语气温和,却让柳嬷嬷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柳嬷嬷连称不敢,告退出去。
暖阁里又恢复了宁静。叶芙宁怀中的女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够母亲手中的金剪。叶芙宁微微一笑,将剪刀拿远了些,逗弄着女儿。
阳光依旧温暖,红梅依旧娇艳。
叶芙宁的目光却越过女儿,落在窗外庭院里一株新移栽的、开满白花的梨树上。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有些旧事,有些人,就该像这寒冬里的枯枝败叶一样,被彻底地修剪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她拿起剪刀,对着红梅盆栽中一根略显突兀的细小枯枝,轻轻一剪。“咔嚓”一声轻响,枯枝应声而落。
霜桃在一旁垂手侍立,看着夫人沉静的侧脸,心中那点因为顾舒然之死而产生的唏嘘,也悄然散去。这侯府的天,早已是夫人一手撑起。任何妄图撼动这片天空的阴霾,都注定会被这看似柔美、实则锋利的金剪,一一剪除。
叶芙宁抱起女儿,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抽芽的新绿和那株洁白的梨花。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仿佛刚刚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未来的路还很长,侯府女主人的位置坐稳了,但暗处是否还有蛰伏的虫豸?她怀中的孩子,她尚未长成的儿子,以及那个在边关重拾战袍的丈夫,都还需要她步步为营,小心守护。
春风拂过,梨花花瓣如雪般簌簌飘落。叶芙宁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平静之下,是永不松懈的警惕与掌控。她的战场,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