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心血助儿子入仕,却换来他弑母,再睁眼,重回他要娶烟花女这天

发布时间:2025-06-26 22:33  浏览量:1

"求母亲成全,允儿娶嫣然为妻。"

"嫣然虽出身烟花之地,却恪守卖艺不卖身之德。她性情温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丝毫不逊于世家闺秀......"

首位之上,云非晚缓缓睁开双眸。

朦胧的视线逐渐聚焦清晰。

她凝视着跪在殿下的宋锦程,断断续续听完陈情,脑海中轰鸣乍响,终于清醒意识到——

她重生了。

重生回三十二岁的这一年。

这一年,因庶子之事,她从正妻之位沦为老夫人;

这一年,宋锦程执意迎娶青楼女子,致使母子决裂;

而直至临终前她才知晓:

那个表面与她鹣鲽情深的夫君,暗中与孀居的大嫂私通,在宋府金屋藏娇,诞下孽种。

更令人发指的是,为谋夺云家产业,他们竟偷梁换柱,将她的亲生骨肉掉包。

她含辛茹苦教养十六载的"儿子",实则是夫君与嫂嫂的孽种。这个忘恩负义之徒,倚仗云家势力入仕后,竟以毒药相逼,纵火焚宫,将她活活困毙。

半生殚精竭虑,终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此刻,宋锦程仍跪伏于地,目光闪烁地窥探她的反应。见她神情恍惚,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但无论如何,他今日势在必得:"求母亲成全,否则儿臣长跪不起。"

云非晚终于回神。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眼中顿时清明如镜。

她细细端详着宋锦程,

早有人言母子二人形貌迥异,她只道是随父之故,未曾深究。

如今看来,这逆子不仅继承了宋明简的相貌,更带着生母姚韵儿的几分神韵。

前世她懵然无知,如今洞若观火,一眼便能辨出端倪。

更遑论宋锦程的品性——浮躁贪乐、毫无担当,全然不似她教导出的孩儿。

她耗费十六载心血,甚至动用云家势力助其入仕,换来的却是一碗致命毒药与焚宫之火。

这样的白眼狼,纵使养之十六年,也早已恩断义绝。

今生今世,她不仅要收回所有庇护,更要他血债血偿。

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云非晚淡淡道:"青楼女子本不该入我云家大门,但你是母亲的心头肉......"

宋锦程闻言大喜过望。

连日来苦求无果,本已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

未料母亲竟如此轻易松口。

嫣然说得不错,他是母亲唯一的嫡子,

纵有天大的事,母亲也定会依从。

"当真?"他喜形于色,竟自地上跃起。

云非晚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嫌恶:"自然。然则你父亲那里......"

"父亲最疼孩儿!"宋锦程不以为意地打断,"只要孩儿禀明缘由,父亲定会成全。"

冷笑浮上嘴角。

是啊,在这逆子眼中,

她永远是那个替罪羊。

前世她拼死抗争,反落得众叛亲离;

最终姚韵儿出面斡旋,让嫣然以妾室之名入门,

宋锦程感恩戴德,却不知这正是他们的算计。

这一世,她偏要袖手旁观。

且看姚韵儿如何面对亲生儿子娶青楼女为妻的丑事。

待宋锦程千恩万谢地离去,曲嬷嬷方迟疑开口:

"夫人是要先稳住大公子,再从长计议?"

云非晚摇头:"我意已决。"

"可是......"曲嬷嬷面露忧色,

青楼女子为嫡妻实乃大忌,更遑论此女恐将误了公子前程。

云非晚凝眸望向曲嬷嬷,嗓音清冷如霜:"曲嬷嬷,宋锦程并非我的骨肉,实乃宋明简与姚韵儿所出。"

这番话犹如惊雷炸响,曲嬷嬷面色骤变,良久才回过神来。"大夫人可是老爷的亲嫂嫂......他们竟做出这等事......老天爷啊......"

想到前世惨死的结局,云非晚贝齿紧咬,将所知隐秘择要相告。

曲嬷嬷闻言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起来。"夫人有何吩咐,老奴万死不辞!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曲嬷嬷已泪如雨下,心疼地望向云非晚。云非晚左手轻搭椅扶,缓缓起身。

望着眼前忠仆,心头涌起阵阵暖意——曲嬷嬷确是忠心耿耿,前世更为护她而殒命,临终仍念及她的安危,这般忠义,当得起全心托付。

"姚韵儿向来以我为盾,自己却躲在幕后坐收渔利。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云非晚冷笑,"她儿子要娶青楼女子,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应对。"

"是。"曲嬷嬷拭泪应诺。

"大夫人偷换亲子之事......"云非晚眼中闪过痛色,阖眸垂泪,"真正的嫡子,正是韩姨娘所出的宋宴清。"

"什么?"曲嬷嬷惊呼出声。

当年韩姨娘产子即逝,姚韵儿以"为云非晚着想"为由,将孩童送往庄子抚养。

曲嬷嬷虽知些许内情,只道是个可怜孩子,未曾多想。如今真相大白,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夫人,宴清公子他......"

云非晚眼眶泛红。身为当家主母,纵对庶子有所芥蒂,亦会克尽本分,不落人口实。

但一个稚子在庄子蹉跎十余载,又遭姚韵儿暗中刁难,境遇可想而知。

"曲嬷嬷,暗中派人照拂宴清,务必隐秘周全。"云非晚叮嘱道。

"夫人可要见宴清少爷一面?"

云非晚摇头:"时机未到。"她尚未准备妥当,此刻不宜摊牌。当务之急,是护得孩儿周全,改善其境遇。

"去取府中账册来,该清查一番了。这些年从我嫁妆中支取的物件,都从公账拨还。"云非晚沉声道。

"是。"

宋府玉兰院内,姚韵儿一袭素白罗裙,金丝山茶暗纹随步摇曳。腰间飘带轻扬,纤弱身姿更显楚楚动人。

她正执银壶为墙边虞美人浇灌,举手投足间尽显京城贵妇风仪。

宋明简踏入院门,恰见这幅美人图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从后环住姚韵儿纤腰:"嫂嫂......"

姚韵儿身旁的丫鬟春杏会意地退至院外,将院门轻掩,守在门外。

院内,宋明简将姚韵儿紧紧拥入怀中,俯首将脸埋进她的后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喉间溢出满足的喟叹:"嫂嫂身上真香。"

姚韵儿轻笑一声,纤手扣住他环在腰间的手臂,仰起脖颈向后贴去。

二人相拥得这般紧密,竟连半分缝隙也无。

未几,门外的春杏便听见院中传来令人耳热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

她心中暗忖:韵夫人与老爷这般行事未免太过大胆。好在平日少有外客造访,院中内外皆是心腹之人。若是被人知晓叔嫂私通,这等丑事传扬出去,着实令人惊骇。

春杏眼珠左右乱转,神色间透着几分惶急。

偏生怕什么来什么。正此时,她瞧见远处有人影行来,当即快步上前欲要阻拦。

心中暗恼:是哪个莽撞之人,偏挑这时候往玉兰院来。

待看清来人面容,她却惊得呆立当场——竟是大公子宋锦程!

韵夫人曾再三叮嘱,大公子驾临玉兰院时断不可阻拦,需得恭敬相迎。可如今......如今这情形......

春杏面色骤白,险些急哭。她偷眼望向院内,虽隔着段距离,可那旖旎声响稍加留神便能听个真切。

大公子已为人父,若听见院中动静,必能猜出端倪。

春杏猛地跺脚,提着裙摆快步迎上前去,刻意拔高嗓音:"奴婢见过大公子。不知大公子此时驾临,有何贵干?"

宋锦程此刻心情甚佳,一心只惦记着尽快见到宋明简,倒未察觉丫鬟的异样。

"本公子找父亲议事。方才听下人说父亲往玉兰院来了,便径直寻来。"宋锦程说着,特意驻足整理衣摆,将衣襟仔细叠好,目光投向玉兰院,心中已盘算好说辞。

见丫鬟踟蹰不前,他眉心微蹙:"怎么?传句话这般为难?罢了,本公子自行进去便是。"

大伯母素来待他亲厚,想来不会责怪他的莽撞。

宋锦程抬脚正要迈入院门,春杏吓得面无人色,尖声叫道:"大公子且慢!万万不可进去......"

院内,宋明简正将姚韵儿压在石桌上情动正浓,浑然未觉外头动静。倒是姚韵儿被声响惊醒,猛地推开身上人。

宋明简闻声皱眉,朝门口瞥了一眼,随手整理衣衫。他衣着尚算齐整,姚韵儿却衣衫凌乱。此时她面泛潮红,气息微喘,双手紧紧捂着衣领,当真不宜见人。

姚韵儿慌忙抬步往厢房走去,才迈出一步便听见院门开启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颤,急忙转身去扣衣襟上的盘扣。

心中懊悔不迭:方才该直接进屋才是,绝不能让儿子撞见这般场景。

门扉洞开,宋锦程一眼便瞧见院中宋明简,当即快步上前:"父亲。"

宋明简见到来人,面色不豫,略显心虚地拉了拉衣襟,沉声道:"已为人父,行事还这般毛躁。"

宋锦程听出宋明简语气不善,下意识瞥向背过身去的大伯母。这气氛着实诡异,二人似起了争执。

不过他此刻无心理会二人龃龉,满心只惦记着母亲已松口,只要告知父亲,便能将心上人迎娶入门。此事刻不容缓。

宋锦程强抑心中急切,面上堆笑行礼:"父亲,儿子冒昧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宋明简目光掠过一旁的姚韵儿,随手撩起衣袍坐下。待要伸手取茶,方觉方才情动时已将茶具扫落一地,略显尴尬地缩回手:"说吧,何事?"

姚韵儿趁机将衣扣系好,竖起耳朵细听。儿子的事自是要紧,若非云家尚有些人脉可资利用,她何须忍受这般骨肉分离之苦,只能暗中关切亲子。

宋锦程向来知礼守矩,今日这般急切必是有大事。她正思忖间,便听儿子开口:"父亲,儿子欲迎娶嫣然为正妻。"

"什么?那个青楼女子?娶为正妻?"宋明简声音陡然拔高,瞪向宋锦程。

宋锦程被吓得一颤,但为求心上人,仍硬着头皮道:"是。儿子心悦嫣然,非卿不娶。"

宋明简闻言勃然大怒,猛然拍案而起,厉声喝道:"荒谬!你可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一个青楼女子,竟让你神志昏聩至此。我明确告诉你,此事绝无可能,你趁早死心。"

宋明简这般强硬的姿态,激得宋锦程陡生逆反之心。

想到母亲已然应允,断不能让父亲横加阻拦,他一咬牙,径直跪地拱手:"求父亲成全。"

"你......你......"宋明简气得眼前金星乱迸。

姚韵儿见状立即加快手中动作,稍作整理便转身向宋明简颔首示意。

继而含笑上前搀扶:"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父子之间有何龃龉,当心平气和商议才是。"

宋锦程感激地望了姚韵儿一眼,顺势起身。

这位大伯母向来温婉贤淑,待他素来疼爱有加,他自是愿意遵从。

姚韵儿见他站稳,紧绷的神情终于舒缓,唇角泛起欣慰的笑意:"这才是了。家人之间理当和睦相商。"

宋锦程郑重点头:"大伯母,我对嫣然确系真心。她虽出身青楼,实乃被迫沦落,且素来冰清玉洁,坚守卖艺不卖身之操守。其品性温婉纯善,与大伯母您一般无二,您见了必定欢喜。"

此言一出,姚韵儿顿觉胸臆窒闷。

青楼出身?冰清玉洁?竟与她相提并论?

她眼前一阵发黑。

一旁的宋明简早已按捺不住,正欲破口大骂,却被姚韵儿及时制止。

她强自按捺翻涌的情绪,深深吸了口气:"并非你父亲执意反对,主要是......你母亲那边多有难处。"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素日最是清楚,你父亲素来敬重你母亲主张。若你母亲执意反对,即便你父亲首肯也无济于事。”

姚韵儿执起素帕轻拭嘴角,言辞间尽是为晚辈筹谋的恳切,

“如今阖府上下,谁不敬着你母亲三分?更遑论她身后站着云家——那可是圣上亲笔题匾的太傅府邸。虽说老太傅已然仙逝,但百年世家的根基犹在。待你秋闱应试,无论金榜题名与否,有云家做倚仗自能平步青云,切不可因着意气用事毁了大好前程。”

她语调绵里藏针,既摆出长辈派头规劝,又不动声色给云非晚埋下暗刺。

关于宋锦程与秦淮河畔那位花魁娘子的纠葛,她早有所闻,自然万般阻挠。

然则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她深知有云非晚这座大山挡在前头,此事断轮不到她操心。

以那位正房夫人对独子的珍视程度,便是天仙下凡也休想踏进宋家门槛。

眼下宋锦程能寻到二房院里,必是在云非晚处碰了钉子,转而想从公爹这里寻突破口。

姚韵儿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维持着温婉笑意,朝丈夫递了个眼色。

宋明简会意,握拳抵唇清嗓:“青楼楚馆终究不是清白去处,你若执意纳妾也该暗中筹谋。如今闹得阖府皆知,你母亲素来掌家严明,怎会应允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届时传扬出去,毁的可是你的功名前程。”

宋锦程闻言眸光骤亮,倾身追问:“父亲此言可是说,只要母亲点头应允,您便不再阻拦嫣然入府?”

“放肆!”宋明简气得胡须直颤,姚韵儿忙伸手轻抚他后背顺气,“程儿休要曲解你父亲心意,你母亲断不会应允这等荒唐事。”

“大伯母怎就如此笃定?”宋锦程剑眉倒竖,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莫非您对我母亲存着什么龃龉?还是心底里瞧不上嫣然出身,巴不得母亲拒了这门亲?”

姚韵儿脸色煞白,执帕的手微微发抖:“绝无此事,程儿切莫胡思乱想。”

宋明简见爱子咄咄逼人,忍不住拍案而起:“你母亲尚未表态,你倒先冲长辈发难,成何体统!”

“儿子不过是为母亲鸣不平。”宋锦程冷笑拂袖,“父亲待大伯母这般维护,倒显得与母亲多年情分都是虚情假意。”

“逆子!你……你……”

宋明简指着嫡子气得说不出话,姚韵儿强撑笑意打圆场:

“程儿误会了,你父亲不过是就事论事。这婚事自当从长计议,待我与你母亲商议妥当,必给你个交代。”

宋锦程却不吃这套缓兵之计,剑眉紧锁:“大伯母方才言辞闪烁,此刻又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存心阻挠?”

姚韵儿被噎得喉头发紧,宋明简见爱妻垂泪,怒喝道:“放肆!你大伯母待你如亲子,你竟如此猜度长辈用心?”

“儿子不敢。”宋锦程拱手作揖,语气却寸步不让,“只是此事关乎儿子终身,还望大伯母莫要插手二房家事。”

姚韵儿身形晃了晃,精心描画的眉眼瞬间黯淡。她自嫁入宋家便将宋锦程视若己出,此刻听他划清界限,只觉心口像被利刃剜过。

“混账!你大伯母这些年……”宋明简正要发作,却被宋锦程截断话头:“儿子方才从母亲院里来,已将嫣然之事禀明。母亲宽宏大量,允了儿子纳妾之请。”

“什么?!”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惊呼,姚韵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云非晚素日最重规矩,怎会容许青楼女子玷污门楣?莫不是以退为进的权宜之计?又或是……她眸光骤然收紧,莫非东窗事发了?

“母亲如何答复的?”姚韵儿强压心慌追问。

宋锦程却盯着她襟前松动的琵琶扣冷笑:“大伯母这般惊诧,倒像是巴不得母亲反对。”

姚韵儿如遭雷击,慌忙拢紧衣襟强颜欢笑:“绝无此事,你母亲既已首肯,我自当尊重。”

宋明简却不信邪,霍然起身:“荒唐!定是你这孽障编造谎话诓骗长辈,我这就去问你母亲!”

“儿子同去。”姚韵儿提着裙摆欲追,却被宋锦程抬臂拦住。

年轻公子目光如炬,扫过她微乱的鬓角:“大伯母还是先整理仪容为好,若让母亲瞧见衣衫不整,怕是要疑心咱们背地里算计什么。”

姚韵儿脸色一下刷白,一把抓住衣领捂住,被自己的儿子提出这种问题,实在羞愤难当。

还是为了不让云非晚伤心,她心口像堵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

宋明简也看过来,掩饰般的咳咳了两声。

“你先整整衣裳。”

姚韵儿忍着情绪,对宋明简提醒道:

“程儿是弟妹唯一的孩子,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弟妹一定不会无的放矢。一会你们好好说。”

宋明简一下明白过来姚韵儿的意思,眉头紧皱。

“嗯。”

宋明简带着宋锦程离开。

姚韵儿回了屋,催促着丫鬟动作快一些。

这件事,她非要亲自去看看不可。

流云阁。

云非晚正坐在案台前,对着手中的账本。

两个大丫鬟夏莺和秋桐在一旁整理。

秋桐把整理出来的数字递到云非晚面前:

“夫人,粗略估算,这么多年从您嫁妆里拿出来的银两约莫有二十万。”

一旁的夏莺惊道:“这么多?”

秋彤点点头。

她们都知道云非晚补贴了府邸,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多。

夫人当初出嫁时,身边的现银也就十来万。

这是把自己有的银子和嫁妆铺子里那么多年的收益都贴进去了。

身后伺候着的曲嬷嬷,听着这个数字直跺脚。

普通府邸若有二十万两银子,只要经营得当,一家人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但这一群豺狼虎豹,花了夫人的钱还这般对她,实在狼心狗肺。

她心疼地看向云非晚,只见云非晚神色沉静,把册子看完,便放到了一边,对春莺问道:

“公中有多少银子?”

“约莫十万两,这些年夫人置办了许多田地,花出去不少钱。”

云非晚:“全部填回来,那些置办的田地都不错,通通卖了,找靠谱的人再买下来,便还是自己的。把账本都做好,务必让人挑不出错来。

“哎,是,夫人。”夏莺应声。

曲嬷嬷端了茶来:“早该如此了,这偌大的宋府,怎么能都吃夫人的,救急的时候应个急也无可厚非,但总不能让夫人的嫁妆养着这一家,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在这时候,外头丫鬟来报:

“老爷和大公子过来了。”

云非晚目光往外头看去,对屋子里几人示意了一个眼神,众人眼疾手快的把桌面上的账本都收了起来。

云非晚对几人低声嘱咐了几句,才往外头去。

刚走出外间,便见宋明简和宋锦程二人踏门而入。

一进门,宋明简便好好打量了云非晚一眼。

她还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云非晚是好看的,出嫁的时候,娇美可人,只是后来她的意见总和自己相左,不让他乱花银子,劝他和同僚走动,行事很不讨喜。

他对云非晚实在没有什么感情,若不是云家还有用,他实在不愿给她多少好脸色。

“晚儿,你同意了锦程的婚事?”宋明简开口。

问完之后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脑中想到刚刚姚韵儿的提醒。

内心有些忐忑:难道云非晚真的知道了什么?

云非晚扫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二人的来意。

她没有理宋明简,而是看向宋锦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他招了招手:“你去找你父亲了。”

宋锦程立马站到了云非晚的身边:

“是,母亲,父亲不相信,母亲已经答应了我的婚事。”

云非晚忍着恶心,脸上带着笑容,拍了拍宋锦程的手臂。

然后才看向一旁的宋明简,笑道:

“怎么了?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别吓着孩子。

“平日里你都是好好说话的,如今这副模样,难不成平日里对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云非晚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继续和宋锦程说话,眼中的关切和爱护不似作假。

宋明简见着这一幕,脸上找回三分笑容,走了过来,在云非晚一侧坐下。

“这不是事关锦程的终身大事嘛,便急了些,你别多想。”

“我的孩子,我能不关心吗?”

云非晚笑看了他一眼,把宋锦程拉到一旁坐下,又让丫鬟们去上茶水点心,上的都是宋锦程爱吃的。

宋明简收回目光,打消了刚才的疑虑。

想来云非晚没发现……

若不然,以她的性子,定然要鱼死网破,绝对不会这般模样。

“程儿先出去吧,我跟你母亲有事要说。”

宋锦程看向云非晚,云非晚对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在宋明简看不见的角度对宋锦程示意了一个眼神,而后让秋桐将他送了下去。

眼看着宋锦程离开,宋明简开口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程儿口口声声说你同意了他的婚事。”

云非晚回答:“是。”

“可是权宜之计?”

“不是。”

宋明简皱眉不解:“你是真心同意这门婚事?”

“不错。”

隔间的耳房,宋锦程小心翼翼的站在屏风一侧,听到云非晚的话,脸上露出了得意。

父亲向来敬重母亲,现在母亲同意,父亲定然不会多说什么。

他很快便能把人接回府中了。

他正想着把人安排到哪个院子,便听得屋那边传来宋明简的一声大喝:

“胡闹,程儿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让一个青楼女子入府,且为正妻,你这是要毁了程儿,毁了宋家。”

云非晚有些弱弱的开口:

“这件事确实……不妥,我原先也是不同意的,奈何程儿上了心,程儿难得如此喜爱一个人,我除了成全又能如何。况且,这是老爷的意思,我自然也是要听老爷的。”

“什么,这怎么就成了我的意思。”

云非晚很有耐心的和他解释:

“程儿有这个意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跟我提,也不止一回两回。

“这种事,我哪里能随意自己做主,自然要和老爷商议,但是老爷却一直很忙,之前我着人去问老爷,老爷说一切由我做主。

“我想,老爷定然是同意的,若是反对,老爷定然会明说。老爷绝对不是那种心里反对却不说,而要我去反对做恶人的人。

“是以,虽然这件事我不同意,但是老爷同意,程儿又如此喜爱,我自然不能再拦着。”

宋明简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这件事前前后后已经一个来月,他为了避免冲突,也已经躲了云非晚一个来月。别说云非晚遣人来请,就是云非晚亲自来,他也是避而不见的。

“晚儿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确实是最近太忙了,没有顾得上。”

云非晚没有拆穿他忙得儿子的亲事都说不上一句话,只诧异道:

“误会?夫君的意思是,夫君其实并不同意这门亲事。”

到了这个时候,宋锦程又不在,宋明简也没有再藏着掖着:

“自是不同意的。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若那青楼女子进了府,做了程儿的正妻,我没脸见人,在朝堂上都无法立足,宋府在这京城怕是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那……那可如何是好,我都答应程儿了,可是……夫君却不同意。”

“这好办,你和程儿说明缘由就是,就说你思量了许久,还是觉得不妥,这门亲事作罢。”

云非晚听他说得风轻云淡,眼中划过冷意。

她面色为难:“但是我都答应程儿了,程儿又喜欢,我实在悔不了口。夫君明明不同意,却又不明说,才有今日。

“我话说出去了,便不会再改口,若夫君不同意,那夫君去和程儿说。”

云非晚有些赌气的模样,把脸侧向了一边。

听着这些话,宋明简眉头紧皱。

这么大的事,云非晚怎么还闹起小性子来了,偏他又不好反驳。

“这件事是为夫没有处理好,但是那青楼女子万万进不得宋家门,这后宅之事,向来是你在打理,便是你一并解决。”

云非晚不松口:“程儿是你唯一的嫡子,算不得后宅之事,你去说亦合情合理。无论如何,我不会去。”

见云非晚如此态度,宋明简有些恼怒:

“往日里我向来信任你,才把府中所有事情都交给你,现在咱们儿子的事,你却推三阻四,实在让人失望。”

云非晚看他如此不要脸的模样,嘴角微勾满是讽刺。

她眼中挤出一滴泪水:“我答应程儿了,再来改口,还不知道程儿会如何看我。他难得这样喜欢一个人,无论如何,我不会去说。”

宋明简脸色不悦,没了耐心:“作为当家主母,这本来就是你的份内之事,你就该处理好才是。”

“那我现在处理好了,你又不满意。”

“哪里处理好了,你这叫不负责任。”

“你是程儿的父亲,是不是也该负责任?”

“你……”宋明简一时说不出话,屋子里安静了好一瞬。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门亲事绝对不能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得让程儿死了这条心,那青楼女子别说做程儿的正妻,就是做妾做丫鬟,都不可能入我宋家的门……”

宋明简声音拔高,露出怒意。

隔间耳房的宋锦程,此时眉头紧皱。

他向来以为母亲严厉,父亲最好说话。

现在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如今想想,从前每次母亲不同意的事情,他去问父亲,父亲都是避而不见不说话的,原来不是不说,而是他想让母亲说。

他心中对宋明简的行为嗤之以鼻,自己不同意不敢说,还要逼迫自己的妻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没担当。

从前,他误会母亲太深了。

宋明简见云非晚依旧不改口,怒不可遏,告诫道:

“青楼女子绝对不能进门。”

耳房的宋锦程听着这话哪里还耐得住,自己的父亲非但不会同意,还会千般阻挠,就在他要冲出去时,外头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

“韵夫人到。”

他一下松气,大伯母刚刚才说只要母亲同意,她不会反对。父亲也敬重大伯母,常常还耳提面命让他孝顺大伯母。

此时,大伯母来了,事情定然有转机。

他放下心来,有母亲和大伯母站在自己这边,一定能够说服父亲。

听到这一声,云非晚抬眼,目光往外看去。

姚韵儿是宋明简故去兄长的妻子,照理来说,府中下人怎么也该称呼一声大夫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韵夫人。

呵,好一个韵夫人。

姚韵儿一进门,便察觉到屋子里紧张的气氛。

宋锦程没在。

她看向云非晚,以一副长辈的姿态,说道:

“弟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和二弟闹矛盾了,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怎么就这般剑拔弩张了。”

云非晚看向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个表情。

“大嫂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没……没有,就是路过便进来瞧瞧,看你们夫妻二人怕是吵嘴了,便想着来劝劝,一家人自然是要和和睦睦的好。”

姚韵儿没想到云非晚这般问,下意识的就想掩饰宋明简去了玉兰院的事,到底心虚。

心中暗道自己太急切了些,想着这边有事匆忙便赶过来了,也没想到先找个借口。

“我怎么不知,大嫂如此热情。

“从前每一回,我跟夫君有什么矛盾?大嫂哪怕见着了都是躲得远远的,今儿倒是稀奇,主动凑上来,这可不像是想来劝解,倒更像是来看热闹。”

耳房里的宋锦程眉头皱起,确实,从前父亲和母亲有什么矛盾?从未听说大伯母去劝解的。

甚至还有两回,他想要上前去劝,都被大伯母拦下了。

实在是,算不得热情的。

姚韵儿一下说不出话来,眼神看向宋明简。

宋明简哪里能让姚韵儿受这种委屈,当即便开口维护,对云非晚道: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大嫂好心过来劝解,你说话夹枪带棒的,亏的平日里我觉得你善解人意,温顺好说话。”

曲嬷嬷实在心疼云非晚,垂下眼,生怕自己暴露了情绪。

云非晚只当看不见,对姚韵儿道:

“大嫂没什么事便走吧,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便我们夫妻二人自己解决。”

姚韵儿哑声,卡在喉咙里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一脸犯难的看了宋明简一眼,那目光落在曲嬷嬷眼中,恨不得当场上前去撕了这对狗 男 女。

之前只是听云非晚说,这会是亲眼见着,冲击力实在大。

宋明简一心顾念着姚韵儿,自然没有注意到曲嬷嬷的目光。

“正好大嫂来了,你也听听大嫂的。”

云非晚眉头紧蹙,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看向宋明简,顿了顿到底开口:

“也罢,大嫂既然来了,我也听听大嫂的想法。”

“如此最好,正好一家人可以好好商量。”

宋明简原本还以为要费好一阵口舌才能说服云非晚,倒没想到她这会子这么好说话,顿时眉头舒展开,让姚韵儿坐下,装模作样的把宋锦程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姚韵儿听完,面色担忧,连连摇头。

“我说二弟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可是青楼女子,如何能入宋府。

“咱们是侯府府邸,一个青楼女子,做妾都得藏着掖着,哪还能做主母,你居然还同意了,实在是不该。

“照理说,夫妻吵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是这件事,你既然喊我一声嫂子,我便得托大说一句,是你错了。”

云非晚的目光往隔间看了一眼,一脸为难,长叹一气。

“我何尝不知青楼女子名声不好,但是程儿喜欢,我才不再阻拦。”

姚韵儿见状,坐直身体看向她,正要反驳,但是云非晚完全没有给她机会,继续倒苦水:

“大嫂不知道,程儿来说的第一日,我就不同意,后头几日,依旧如此,丫鬟们都知道。

“这些日子,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什么都说过了,但是实在拦不住。昨儿程儿还说,若我不同意,便不认我这个母亲。

“我……哎,你说我该如何做,大嫂,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程儿和我离心,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云非晚说着说着,便哀哀切切的哭起来,姚韵儿五官皱在一处,脸色很不好看。

从刚刚进来,她便一直在观察云非晚的神情,对待宋锦程和他们的态度,都还和从前一样,看不出什么差别,想来是自己多想了,要不然依照云非晚的性子,若知道这不是她的孩子,定然是要闹个翻天的。

听云非晚说的这些话,也确实是宋锦程能做出来的,其中的详细情况,她也有所耳闻,云非晚如此想也说得过去。

但是,她不允许云非晚撂挑子。

宋锦程对青楼女子上心,她也是知道的,原本她也做了打算的。

就是云非晚拼死不同意,她再来打圆场,让那青楼女子进门做妾。

如此,既圆了宋锦程的心思,又最大限度的保住了宋锦程的名声,还能让这母子二人离心。

一箭三雕,再好不过。

但是现在,云非晚居然直接就答应了,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张了张嘴,看着哭成泪人的云非晚,调整了自己要说的话,虽然温和许多,但是态度明确:就是不能同意。

“这件事事关重大,到底不该如此草率。如此是毁了程儿的前程,说什么都不该答应的……”

说到后面,姚韵儿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责怪。

云非晚看了她一眼,什么都不说,只继续哭着。

宋明简被她哭得心烦,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耐。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那青楼女子入府,别说做妻,做妾都不行,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姚韵儿也搭腔:“是啊,二弟妹,若你让青楼女子入府,那咱们宋府便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程儿以后可是要入仕的。他现在年轻不懂事,生气也是一时,你若不拦着,等他以后明白过来这个道理,定然是要怪你的,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母子离心……”

姚韵儿看云非晚不反驳,越发说得多。生怕自己哪个点没说到位,让云非晚慈母败儿。

“砰……”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响。

姚韵儿下意识的回头,一眼便看到了从门外气冲冲进来的宋锦程,一下变了脸色。

“程儿,你怎么过来了?”

宋锦程不理会她,快步走到云非晚身边,冷哼一声道:“我自然要来,我若不来,还不知道大伯母居然如此逼迫母亲。”

“没,我没有。”姚韵儿眼神慌乱地解释。

宋锦程却是半点也再看不到她往日的慈爱,只觉得她表里不一。

“之前大伯母说赞同我的婚事,现在却跟我母亲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我实在不知道,大伯母居然是如此两面三刀之人。

见宋锦程这样的态度,姚韵儿一时心急如焚。暗道自己刚刚实在关心则乱,连宋锦程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有发现,也不知道刚刚那些话他听了多少。

“程儿,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我就想问问,大伯母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姚韵儿哑声,看着宋锦程,说不出话来。只能目光求助地看向宋明简。

宋明简板着脸,对宋锦程严厉道:

“你大伯母都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咱们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功勋侯爵的后人,你让一个青楼女子做侯府的当家主母,有何颜面面见祖上列祖列宗。

“从前你祖父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看京城世家大族,有哪一家的公子会娶青楼女子为妻,别说嫡子,就是庶子都不会。而你却贪图享乐,置宋府的名声于不顾……”

云非晚听着这些话,冷笑一声。原来宋明简什么都知道,也如此能说会道,她从前,真是眼盲心瞎。

只是,他们的儿子,可没这么好说通。

前世她呕心沥血好赖说尽,宋锦程就是听不进去,她又气又悲,大病一场,母子离心。现在,也该让他们尝尝那样的滋味。

到了此时,宋明简也顾不得要在宋锦程面前维持什么好的形象了。把这件事的利弊都分析给他听,姚韵儿听着连连点头,却不敢帮腔,只用一双殷切的目光看着宋锦程。

宋锦程听着这些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也仅仅是一瞬。

他作为京城侯府宋家的嫡子,却不受其他府邸公子哥的待见,他们都不喜欢跟他玩,说他没脑子,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他就是要做出一件其他的大家子弟都不敢做的事情,让那些京城的公子哥瞧瞧,他宋锦程,也是有种的男人。

“祖父是没有教过我要娶青楼女子为妻,但祖父也教过我,男子要一诺千金,儿子答应了嫣然,要迎她入府,便要说到做到,否则才是真正的无颜见祖父,嫣然跟普通的青楼女子不同。儿子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还请父亲成全。”

宋锦程仰着头,一副极有理的模样,和宋明简争辩。

宋明简气得火冒三丈:“逆子逆子。”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杯子,一把便掷了出去,宋锦程也不躲,任由杯子砸过来。

姚韵儿吓得瞳孔瞪大,就要去拦,拉着宋锦程堪堪躲过,宋明简又要去抓茶壶,姚韵儿又拉另一边,一时场面乱成一团。

云非晚看着这一出闹剧,冷眼旁观,抬手捂上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声宋锦程的名字。

眼看着宋锦程梗着脖子和宋明简争论,宋明简抓起凳子要往宋锦程砸的时候,起身拉开了宋锦程,对宋明简怒目而视。

“你做什么,程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要是伤了他,别怪我跟你拼命。”

云非晚一副护犊子的模样,两手一拦把宋锦程护在身后。

开玩笑,刚刚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气头上,这一凳子砸下去,把宋锦程打怕了,打怂了,打重伤了,这戏还怎么唱。

拱了火,火势太大,便要灭一些,收一收,如此才能把火势控制在这方寸之地的同时,掌控整个火势的火候。

她惯常用这套方法管理身边的人,打理家宅,这是她在闺阁时,母亲教会她管教身边人事的章程,那么多年,她早已得心应手。只万万没有想过,会有一日把这些用在丈夫和儿子身上。

宋锦程忍着身上的疼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母亲,感动得热泪盈眶。

“父亲要打便打我,千万不能伤着母亲。”

他话是这么说,但半点没有往前面去的意思。

他知道,父亲敬重母亲,更不敢得罪云家,若真的母亲在父亲手底下受了伤,那外祖父门下的那些门生口诛笔伐,绝对不会让父亲好过。

“这么多年,父亲让儿子做什么儿子就做什么,半点不敢忤逆,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儿子就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相伴一辈子,父亲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嫣然她除了出生不好,哪里都不差。

“祖父也曾说过,交朋友应该放下门第之见,看到对方好的那一面,不可傲慢,祖父难道没有这样教导父亲吗?……”

有了云非晚撑腰,宋锦程腰杆挺直,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

宋明简听着这些话,颤抖着手指着宋锦程,面红耳赤急火攻心,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来人呐……”

一旁的姚韵儿,整个人一激灵,就要向前去扶,却被云非晚抢先一步。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快来人呐,大夫,快去请大夫来……”

随着呼声,下人们鱼贯而入。

云非晚以要留下宋锦程,怕宋明简见着宋锦程生气为由,让下人把宋明简送去了书房。

眼见得下人把人抬走,云非晚上前一步,又停下了脚步,看向宋锦程道:

“照理来说,这个时候我该去看着你父亲,但是,母亲说实话,在母亲心里,你比你父亲更重要。母亲要先跟你谈一谈。”

说着,她叫了下人来,详细嘱咐了一番,才拉着宋锦程在椅子上坐下。

云非晚环视一周,仿似现在才想起了姚韵儿还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实在抱歉,让大嫂看了笑话。”

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特意往宋锦程瞥了一眼,就见宋锦程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好看,她心情舒朗,又多了几分跟姚韵儿周旋的耐心。

姚韵儿有些莫名的拘谨,“二弟妹这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是宋府的一份子,最是希望侯府好的。我实在不愿见着二弟和程儿闹得如此不好看。

“我人微言轻,若是你大哥还在,想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姚韵儿说这话的时候,往宋锦程看了一眼,给自己找补着说词,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

刚刚她听云非晚嘱咐下人看好宋明简,句句真诚,可见是真心关爱。她自然也不能露出马脚让云非晚发现端倪。

云非晚叹了口气,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

“是啊,三弟远在边境,府里只夫君当家,里里外外都要夫君操持,夫君对程儿寄予厚望,有此一出,我万万没想到,也是我不愿见着的。

“程儿是我十月怀胎,一点一点养大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

“只是现在……夫君他又……哎,这件事,大嫂你说如何?”

姚韵儿满眼为难。

宋锦程就在旁边,她实在不敢乱说话,想了好一会,才斟酌着用词,对云非晚道:

“程儿毕竟是你的孩子,这事,你说了算。”

云非晚一脸无奈,看向宋锦程,苦口婆心的开始劝诫:

“程儿,这件事你千万别怪你父亲,说实话,你要娶青楼女子为妻,母亲心里也是一万个不想同意。但是,因为母亲在意你,母亲不愿母子关系僵持,所以才不得以松了口。

“若你能因此奋发图强,考取功名,在仕途上有所进益,那母亲背了这骂名也没什么了不得。

“怕就怕,你沉溺于女色,于仕途不上心,连读书都没了兴致,那才是真真的毁了自己的一生……”

宋锦程点头道:“是,母亲,儿子明白,母亲都是为了儿子好,儿子以后定然好好用功读书,和嫣然一起孝顺母亲,不让母亲失望。”

云非晚欣慰地笑着抹泪,又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慈爱的目光看向宋锦程:

“如此,你要娶,母亲便帮你把人娶回来,无论外人怎么说,母亲都认了。”

“多谢母亲,母亲放心,等嫣然入府,母亲便知道嫣然的好了。”

宋锦程一脸感激的对云非晚表忠心,立志气。

一旁的姚韵儿如坐针毡。

不可以,绝对不行。

宋锦程无论如何都不能娶青楼女子为妻。云非晚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她却要为宋锦程计划长远。

若这门亲事真成了,宋锦程的仕途绝对走不远。

想到刚刚宋锦程对她的态度,她有些退却。但是想到自己儿子的前程,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迈步。

姚韵儿鼓起勇气,站起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正色道:

“此事,万万不可。”

随着她说话,云非晚和宋锦程都向她看过来。

宋锦程当即怒气上脸,就要和姚韵儿对峙,被云非晚拉住了。

“先听听你大伯母怎么说,总归是长辈,你父亲也向来敬重你大伯母的。”

宋锦程冷哼一声,一甩袖,侧过头去,一副不待见姚韵儿的模样,让姚韵儿心痛不已。

云非晚对姚韵儿点点头:

“大嫂有话不妨直说,程儿年轻不懂事,你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计较,我心里知道,你是为了宋家好的。”

终于忍不住了。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宋锦程做这种蠢事。

她很期待,这一对亲生母子反目成仇的样子。

姚韵儿抬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表情忧愁:

“二弟妹懂我的心思,我自是为了宋府好的。这件事闹成这样,想来大家都不想见到。

“二弟妹同意了,但是看二弟那模样,怕是不会同意,到时候一家人怕是要离心。若传了出去,那位嫣然小姐便平白得了个坏人家里和睦的名声。

“她本就身份特殊,以后程儿总要带她出去见人,若只出身不好也罢,但是若行为不端,那她以后怎么和那些夫人们打交道。”

宋锦程一下站起来,反驳道:

“无论父亲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娶嫣然的。嫣然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能怪得上她。”

见他跳脚,姚韵儿又气又急,却也不得不扯出一个笑容来,耐心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家就会这么传,底下的下人们更是嘴碎。大家都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不好听,到时候传到外头,不定成什么样子。”

“谁敢乱传,我打断他的腿。”宋锦程面色发狠。

云非晚适时出声:“程儿莫急,依母亲看……,你大伯母说的,有几分道理。”

说着,看向姚韵儿:“大嫂说的,我也十分赞同,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一家人离心。”

姚韵儿连连点头:“是,我就是这样想。”

云非晚立马问:“那大嫂可有什么好主意?”

姚韵儿有些踌躇,不敢看宋锦程:

“我倒是有个想法,或许可两全,既能让程儿如愿,又不会闹得不好看,不影响他们父子感情,二弟妹看看行不行,可做参考。”

云非晚只当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脸上露出期待之色,赶忙道:

“大嫂有什么好的法子,快说说看,若能两全其美,实在再好不过。”

宋锦程没说话,他直觉这大伯母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他瞥了一眼姚韵儿,姚韵儿心中发堵,却还是不得不开口:

“二弟妹看看,便让那女子以妾室的身份入门如何?”

“不行,我不同意。”

姚韵儿有心让云非晚做决定,没想到不等云非晚说话,宋锦程第一时间便站出来反对,心中无奈急了。

她看向宋锦程,正对上宋锦程投过来的厌恶目光,心口堵得不行,眉头紧蹙。

宋锦程怒气填胸,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我既答应了嫣然,娶她为正妻,便一定要做到。大伯母这是想让我做不守信用的小人,大伯母未免太小看我了。”

姚韵儿对上他寒霜似的眼神,心如刀绞。

但是她能怎么办?

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情就这么发生,哪怕为此伤了母子情义,她也认了。

等以后,他入了仕途,见到了更好的女子,便能明白她的苦心。

她看向云非晚,眼神恳切,她相信,云非晚作为宋锦程的亲生母亲,一定会赞同她的提议。

果然,她一眼便对上了云非晚感激的目光,心下稍安。

云非晚点点头,拉住了宋锦程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程儿,你先别急着反驳,母亲觉得你大伯母说的有道理。

“你父亲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是万万都不同意的,若你父亲坚决不同意,那位嫣然姑娘是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宋家大门的。

“你也别说为了娶嫣然姑娘,就出去自立门户的话,你知道,出了宋家的门,往日的公子哥们没人会认你。

“母亲知道,你重情重义,为了一个承诺,可以不要嫡子的身份,也要遵守诺言。但是母亲也知道,你定然不愿意嫣然姑娘跟着你一块受苦。也不会希望她因为你背负骂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云非晚一番话把什么都说了,既说出了宋锦程心里真实的想法,让他看清现状,也给了他台阶。

她知道,宋锦程不敢真的撕破脸,不过就是闹到了这份上,才有这一出。现在她递了梯子,他就一定会借坡下驴。

宋锦程表情严肃,在听到云非晚说离开宋府,外头的公子哥都不会认他的时候,神情一下松动。

却还是碍于面子,没有立刻表态说话,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一口喝完杯中的茶。

云非晚见状,心中了然,继续道:

“程儿,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定然不想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母亲知道,你只是怕嫣然姑娘受委屈。

“那……便这样,她先以妾室身份入府,入府之后,母亲把执掌中馈的权力交给她,你觉得如何?”

“母亲……”

宋锦程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一府中馈,这是当家主母的权利。

母亲真的待他极好。

云非晚:“你总说那嫣然姑娘好,但到底我们没有瞧见,便像你大伯母说的,先以妾室身份迎她入府,相处一段时间,我们都认可她之后,你再抬她为妻也不迟。

“到那时,她再生个一儿半女,你把她扶正,再没有如此名正言顺的了,于你于她都是有好处的。”

对上云非晚慈爱的目光,宋锦程心中一阵暖意,再没有半分对峙的情绪。

他起身,退后两步,对着云非晚跪下,行了个大礼:

“多谢母亲成全,儿子全听母亲的。”

“好好,好孩子。”云非晚落泪,伸手去扶,宋锦程就着她扶站了起来,被云非晚拉着坐下。

一旁的姚韵儿看着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心里像吞了一万根针。

藏在袖子里的手绞着帕子,几乎都要把帕子的丝绞烂了。

姚韵儿看向宋锦程,宋锦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知道,这是怨上她了。

姚韵儿一颗心突突的往下沉。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按照她的意思,那岑嫣然别说做正妻,就是做妾室,也是万万不能的。

但是她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心中庆幸自己今儿来了,若不然,目光短浅的云非晚怕是得把婚事定下来不可,到那时就真的说什么都晚了。

是以,虽然和宋锦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也算有个安慰。

只心里把岑嫣然恨得牙痒痒。

就是这个狐媚子,把宋锦程害成这般模样,等有机会,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姚韵儿脑中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处理岑嫣然的办法。

云非晚跟宋锦程说了一会话,才看向姚韵儿,起身过来,一脸感激的握住她的手:

“大嫂,真不知道如何谢你才好,如此一来,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了。”

宋锦程也往这边看过来,想到姚韵儿刚刚的提议,冷哼一声。

若不是母亲愿意交出中馈,他还不知道怎么给嫣然交代。

宋锦程越想,对姚韵儿越排斥。

对上宋锦程的目光,姚韵儿的心中很不好受。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希望宋府好。”

云非晚连忙点头:“是,我也是一样。”

宋锦程又哼一声,姚韵儿实在再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

暗暗安慰自己,等以后,宋锦程便会明白她的苦心。

只是虽然这么想,心口还是一阵一阵的发苦。

等她走后,宋锦程忍不住对云非晚道:

“母亲,你别太信大伯母的话,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

云非晚脸上露出一丝嗔怪的表情:

“你这孩子,可不能误会了你大伯母,你大伯母平时言语间都是对你的爱护。”

宋锦程哎一声:“母亲,你就是太善良,她说的对我好也只是言语间,真有事了,表里不一,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

云非晚没有详问细节,继续道:

“你大伯母最是温柔善良,其中定然是有误会,可能是下人传话传错了,一定不是你大伯母的本意。”

“哎呀,母亲,你不知道,是儿子亲耳听到的。”

云非晚露出惊讶的神情:“啊,不会吧,定然是误会了,再说了,你父亲也向来敬重她。”

“母亲,父亲他……”宋锦程想到之前自己去玉兰院的画面,住了声。

之前还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回过神来一想,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母亲,反正你防着些大伯母,儿子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云非晚不以为意,笑着挥挥手:“你这孩子,越说越玄乎。好啦,别多想,有误会说清就好了。这会子有空的话,把嫣然姑娘入府的章程定一定。”

说到岑嫣然,宋锦程一下来了精神。

“是,母亲,不过,父亲那里……”

云非晚见状也长叹一气:“虽说为妾,你父亲那里,怕是也不好说。”

宋锦程一颗心一下提起来:“母亲,儿子是真心喜欢嫣然的,现在不能为妻,为妾的事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

“母亲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你父亲,哎……”

云非晚一脸为难的神色,看向宋锦程,把剩下的话留给他说。

宋锦程心中焦急,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不若,母亲替儿子做主,直接把事情定下来,先接嫣然入府。如此,等父亲醒了,一切已成定局,为了宋府名声着想,他也不会再反对。到时候母亲再和父亲说说好话,这件事也就成了。”

云非晚听着他毫无芥蒂的说出这一番话,满心鄙夷。

亲生父亲被气到晕厥人事不省,他连去看一眼都没有,只想着自己的相好,也不顾后果如何。还想着推她出去挡着,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行径为人不耻,只为自己。

这样自私自利的小人,确实是那对贱 人的孩子。

云非晚垂眸思忖,顺着他的话道:“我儿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两全其美,嫣然姑娘能进门,你父亲也不能再说什么。”

听云非晚这么说,宋锦程两眼放光:“母亲也这么想。”

云非晚想到什么,微微皱眉:“只是……”

宋锦程赶紧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今儿你不在便不知道,我说什么,你父亲并不听,还一直要我反悔不同意。我再怎么好好说话,效果也不大。不过,哪怕如此,为了你,母亲都会去做。”

宋锦程一脸感动。原本听着前面以为母亲要推诿,没想到母亲真的样样为他考虑。

“多谢母亲。”

云非晚点点头:“你父亲那里,母亲会去说,不过,母亲觉得,这件事有更好的办法。”

“母亲请说。”

云非晚:“让你大伯母出面。”

宋锦程皱眉:“大伯母她不待见这件事……”

“程儿先别急着反驳,母亲这般提议,定然有道理。一来你父亲向来敬重她,二来这件事是她的提议,三来她向来对你的事上心,肯定会办好。”

“可是,若大伯母不同意呢?”

“程儿放心,若你大伯母不同意,无论如何,这件事母亲站在你这边,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只是,你大伯母出面操持的话,你父亲敬重她,以后嫣然姑娘进府,不会为难嫣然姑娘。若母亲出面,怕是你父亲人前同意,人后让嫣然姑娘难堪,到那时,嫣然姑娘要受大委屈。”

“母亲说得有道理。”宋锦程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一会便去找你大伯母,这件事趁早……”

云非晚如此这般的和宋锦程交代了一番,宋锦程现在云非晚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连应声。

按照云非晚的意思,直接去了玉兰院。

玉兰院里。

姚韵儿正悲伤着,听到下人来报宋锦程到了,赶忙收拾好情绪,把人请了进来。

宋锦程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姚韵儿一愣,万万没想到宋锦程来说这个:

“这事该你母亲负责才是。”

宋锦程:“我的意思是嫣然入府让大伯母操持,等以后嫣然有了身孕要扶正的时候,再由母亲出面。”

姚韵儿面色僵硬:“现在入府也可以让你母亲操持,她是你的母亲,名正言顺。”

“大伯母虽然不掌中馈,但是是府中最年长的长辈,而且大伯母贤德良善的名声在外,由大伯母操持迎嫣然入府,外人对嫣然的口舌也少些,是对嫣然最大的抬举。”

姚韵儿抚手痛心:“对她抬举,那对我呢?”

宋锦程不解姚韵儿居然是这副神情,皱眉问道:“大伯母可是不愿意?”

姚韵儿咬着下唇,看向宋锦程,没有说话。

拒绝的意思明显。

宋锦程生气道:“大伯母平时口口声声说待我如亲生,现在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可见平时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不,都是真的。”姚韵儿看着她,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伯母惯常会说些好听话。”

“我……”姚韵儿心头苦涩,又有苦难言。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大伯母不愿出面,我也不强求,只是,以后我的事,请大伯母不要插手,大伯母的事,我也不会过问。”

宋锦程脑中记着母亲说的话,大伯母一直对他好,多少有些想要指望他养老的意思。也是,大伯母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早已经出嫁,以后在府中,可不就是要指望他。

若按照从前,他倒是不介意大伯母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她若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哼,想靠他?她想得美。

宋锦程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态度,让姚韵儿慌了神。

而且,看宋锦程这态度,哪怕她不同意帮忙,他也会想别的办法给岑嫣然体面,让人入府。

没得坏了母子感情。

只是,心中实在是不痛快啊。

“你别急,大伯母也没说不同意。”

听到这话,宋锦程面色稍愉,“这么说,大伯母是同意了?”

姚韵儿闭上眼,说不出不同意的话,微微怔了怔,到底点了头。

“好,这件事,大伯母帮了。”

宋锦程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多谢大伯母,大伯母帮我这个忙,我会记在心中,以后等我出息了,自会好好赡养大伯母。”

母亲说了,若大伯母同意,他得说些好听的话,后面的事情也会更顺利些。

为了嫣然,他嘴甜些也无妨,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姚韵儿听着这话,心中稍微好受些,亦是难得的露出笑容来。

“这件事我会和你母亲好好商量。”

“我的意思是尽快些。”

母亲说了,不能说是她的意思,若不然,大伯母定要和她去商量,商量来商量去,时间都蹉跎了。便直接说是他的意思,只要他态度强硬,把这件事办成便好了。

姚韵儿定了定神,笑道:“还是和你母亲商量商量。”

“不必商量了,只要我坚持,母亲哪怕不同意,最后也不会拦着,何必浪费时间,大伯母可是想拖时间,其实并不愿做这件事?”

“不是,你误会了,主要是你父亲那里还未知会。”

说到宋明简,宋锦程面色冷下来:

“父亲的态度大伯母也看到了,我就是不愿意和父亲再有冲突,所以才想着速战速决。把事情定下来,把人迎进府,到那时,父亲哪怕知道,也不能改变了。”

姚韵儿看着宋锦程,眉头紧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陌生。

“程儿就不怕你父亲醒了情况更糟糕?”

“不会的,父亲向来顾惜宋家颜面,无论如何都会维持表面的体面。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有些不妥,所以才来请大伯母帮忙,父亲向来敬重大伯母,有大伯母帮忙,这件事定然能有惊无险地度过。”

母亲教他了,如果大伯母提到父亲,他便这般说。跟大伯母示个弱,说明自己对嫣然的情谊,大伯母定会被他的真情感动,有所感触,母亲说了,大伯母是性情中人。

姚韵儿确实是有触动的,却不是为他的真情,而是这个时候,宋锦程的坦诚让她无法反驳。

在宋锦程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若她还不愿意按照他的想法帮忙,那便真正的站到了宋锦程的对立面。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情绪镇定下来。

既然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成,那不如全程由自己把控,要不然在云非晚手中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反正是宋锦程亲自来求的她,若以后宋明简责怪,自己也好有话说。

无论如何,一个妾室,到底比一开始说的为正妻要容易接受。

要她操持,确实于她的名声有碍,不过为着儿子的前程着想,这点名声也不算什么。

这么多年她也没为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眼下他既需要自己,那便硬着头皮做了。

她看向宋锦程,酝酿了情绪,一副慈爱的神情:

“这件事情,照理来说,大伯母是不该同意的,但是大伯母也看出来,你对那位嫣然姑娘的真心。既如此,大伯母便帮你一把,只望你记着,大伯母待你是真心实意。”

宋锦程听她同意,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想着怎么赶紧落实这件事,也没有去细想姚韵儿说的这些话里的弦外之音。

“多谢大伯母。

“既是纳妾,择日不如撞日,那便明日吧,我会对外宣称,之前都走过礼数了,明日便是嫣然进府的日子,只是以前没有闹开,只亲近的人知道,再寻几人做伐证明,想必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