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战死沙场后,我继承万贯家财,为守住这 我求了个病秧子做相公

发布时间:2025-08-05 00:15  浏览量:6

我的双亲奉旨驻守北疆十余载,恪尽职守守卫谢氏江山,终是双双血洒疆场。

那年,我尚且年方二八。

灵柩运抵京师那日,天家追封父亲为一等镇国公,母亲为二等安远将军,以示皇恩浩荡。

棺椁入城前夜,我那素日硬朗的老夫人,晚膳时还多添了半碗红烧蹄髈。

待到次日晨起,却因"哀恸过度"卧床不起。

朝中官员络绎不绝前来吊唁,我那不成器的二叔既想攀附权贵,又欲博取仁善之名。

他假意托付二婶操持丧仪,实则只是虚应故事,并未真正上心。

倒是我昼夜不息亲力亲为,方教双亲走得体体面面。

丧事刚毕,老夫人便遣了婆子来唤。

踏入内室,但见二叔二婶端坐其间。

老夫人甫一见我,泪水便簌簌落下:"都怨我这身子不中用,否则怎会连亲儿子的后事都无力操持?只因大夫再三叮嘱不可劳神,这才托了你二婶。"

"可怜见的,这才几日光景,你竟瘦得只剩把骨头了!"

老夫人形容枯槁,哭声凄切。若让外人瞧见这幕,定当赞她慈蔼仁厚。

我微微颔首,将眼底那抹讥诮悄然掩下:"祖母当以龙体为重,静姝不过是尽了寸草春晖之责。"

老夫人以帕拭泪:"难为你如此明理,只是你尚在稚龄,如今又失了倚仗,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言罢又悲从中来:"若他日你受人欺凌,叫我如何向地下英魂交代?我苦命的孙儿啊!"

二叔与老夫人一唱一和,忙不迭接话:

"母亲这是作甚?大哥虽去,尚有儿子在!您若担忧姝儿,不如将她过继到我名下。"

"咱们本就是至亲,大哥的骨血我定当如珠似宝,断不会教姝儿受半分委屈!"

老夫人乃父亲继母,父亲幼年时便嫁入白府执掌中馈。

她待父亲虽无苛待,却也谈不上真心。自生下二叔,便全副心思扑在亲子前程上。

二叔借着祖父余荫谋得文官职位,多年碌碌无为。

反观父亲,当年束装就道投身军旅,再归京时已是功勋卓著的大将军。

二叔平庸无能,在朝堂混迹多年仍无建树。

反观双亲镇守边关多年,深得圣上倚重。虽远在塞外,御赐之物却年年如流水般涌入我院。

二房早存觊觎之心,只因忌惮双亲权势方不敢造次。

如今双亲殉国,我又无外家可依,大房只剩孤女,岂非天赐良机?

瞧这满屋算计,倒真应了那句"司马昭之心"。

双亲尸骨未寒,便急着谋夺家产了。

老夫人又哭了几声,满室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

我假作不解:"祖母此言差矣!双亲乃为国尽忠,圣上亲封的功臣,何人敢欺我孤女?"

二叔面皮一僵,讪讪避过我的视线:"你祖母是疼你,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老人家一片苦心啊。"

"孙儿明白祖母拳拳爱意。"

我望着老夫人游移的眼波,眼眶倏地红了。

"可双亲就余我这点骨血,生前未能承欢膝下,若连死后名分都保不住,岂非成了不忠不孝之徒?"

"祖母莫非要孙儿背负忘恩负义之名?"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大燕最重孝道,这等罪名老夫人可担待不起。

老夫人与二叔面色铁青,倒是二婶上前攥住我的手。

"好孩子,我和你二叔是真心待你。这些年看着你长大,早把你当亲生骨肉了。"

"所谓过继,不过是图个名正言顺将你养在跟前,多疼你些。想来你父母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二叔忙不迭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二婶的嘴皮子愈发利索了。若搁在几年前,我定会被她这番甜言蜜语哄得感恩戴德。可如今我早过了被这一大家子耍得团团转的年纪。

我反握住二婶的手,指尖在对方温热的掌心轻轻画了个圈:"二婶的恩情,静姝没齿难忘。"

二婶眼底骤然迸出惊喜,刚要开口,却听我话锋一转:"方才二叔也说了,咱们本是一家人。既是至亲,过继不过继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二婶还欲再劝,我忽然身子一软,扶着青花瓷瓶踉跄两步。听夏眼疾手快,立刻将我搀住。

"姑娘!"闻冬从珠帘后转出,对着上首的祖母福了福身,"老夫人容禀,我家姑娘为着大爷夫人的后事,已三日未曾合眼。此刻怕是强弩之末,若再不歇息,怕要累出病来。"

祖母捏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终究没说出什么。我垂眸掩去眼底冷意,任由丫鬟们搀着退出正厅。

刚转过游廊,听夏便朝青砖地上啐了一口:"老夫人和二爷二夫人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奴婢脸上来了!大爷夫人头七还没过,就惦记着过继家产,也不怕传出去叫人戳脊梁骨!"

这丫头越说越气,叉着腰数落起旧账:"往日里他们就仗着姑娘年幼,从咱们这儿骗走多少好东西?圣上赏的南海明珠,堂姑娘说句喜欢,姑娘就巴巴地送去;老夫人咳嗽两声,姑娘连夜送去百年雪莲;更别说二爷在外头欠的赌债……"

我望着廊下结的冰棱子,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秋宴。白临清戴着新罗进贡的累丝金凤钗,在贵女堆里得意道:"这可是长房阿姐送的,珍宝斋都买不着!"

有姑娘艳羡道:"你阿姐对你真好。"

白临清掩唇轻笑:"她父母远在北疆,说不定哪天就战死了。到时候她一个孤女,还不得仰仗我爹?到那时,别说这些小玩意,就是整个大房……"

后半句被风吹散,我却如坠冰窟。原来二房平日里慈眉善目,背地里竟是这般盘算。

"姑娘?"听夏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晚膳时分,西院送来一盅参汤,说是祖母惦记我的身子。

听夏掀开盅盖,盯着里头指甲盖大的参须冷笑:"难为老夫人挑了根参须糊弄谁呢?咱们小厨房炖的参汤,用的可是库房里那支三百年老参!"

我接过闻冬递来的白玉碗,汤色澄澈,香气扑鼻。祖母的"慈爱"总这般,像那年父亲凯旋,她连夜给二叔缝制狐裘,却只给我捎了双不合脚的鞋底。

月上梢头时,李泽明登门。

这昔日的童养夫,如今的白家赘婿,在垂花门外踟蹰片刻。听夏叉腰挡在月洞门前:"深更半夜的,妹夫有何贵干?我们姑娘早歇下了,有事明日与二姑娘同来!"

我摩挲着茶盏上的冰裂纹,听着窗外李泽明赔笑的声音,眼底泛起冷意。二房这出戏,倒唱得愈发急切了。

次日晌午,李泽明独自前来。他先是温言安慰,说些"节哀顺变"的场面话。我望着他腰间佩戴的羊脂玉佩——那是去年我送白临清的生辰礼——只觉杯中茶水泛着酸涩。

"今日来,实有要事相商。"他终是沉不住气。

我放下茶盏,青瓷与木几相碰发出清响:"妹夫若是为过继之事,该与二妹同来才是。"

李泽明面色微变,正要开口,忽见窗外人影一闪。我指尖在桌面轻轻一叩,闻冬立刻会意,悄然退至门边。这出戏,倒比我想象中更有趣些。

李择明端详着我的神色,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喜临清……"

"那你可知我更不愿与你有半分瓜葛?"我目光如冰,憎恶之情毫不掩饰。

他仿佛被我的眼神刺伤,脸色骤然褪去血色。

"是我对不住你,你怨我也是应当。只是感情之事……我实在身不由己,我与临清当真是两心相许。"

李择明原是我父母从战火中拾回的孤儿,被接入京都锦衣玉食地养着。

双亲膝下唯我一个女儿,视作掌上明珠般疼惜。

他们忧心我 日 后嫁作人妇受委屈,便存了招赘的心思。

不图对方有多大能耐,只愿他能真心待我好。

李择明便是二老为我相中的良人。

双亲并未强求,初时只说给我添个玩伴,将他留在府中。

朝夕相对间,我与他也生出些青梅竹马的情分。

母亲问我可愿让择明做夫婿时,他正立在院前梨树下,踮脚为我折下开得最盛的梨枝。

那时他待我极好,我便应了这门亲事。

双亲亦问过李择明,他当着二老的面跪地起誓,说此生定不负我。

直到那日撞见他与白临清私会,面对我的质问,他竟将白临清护在身后,道:"静姝,我只当你是妹妹。"

只等我及笄便要成婚的妹妹啊。

我是将门虎女,自有傲骨。

他若坦诚相告,我绝不死缠烂打。

可他偏要选这般不堪的方式,将我的体面踩在泥里。

我撂下狠话,从此与他恩断义绝。

如今他倒寻上门来,一句"情难自禁"便想揭过所有。

倒像是他未曾负我,反是我不通情理了。

我冷笑出声:"你是个读书人,我父亲是武将,自然比不得做文官的二叔能助你前程。你不过是在良心与功名间做了抉择,如今又拿感情作什么遮掩?"

李择明指尖微颤,茶盏在手中晃出涟漪。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看穿他虚伪皮囊下的真实算盘。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对我有这般误解……"他强作失落状,眼眶泛红,"不论你信或不信,我今日来确是赎罪的。"

"大爷与夫人于我有再造之恩,我 日 夜不敢忘。只盼有机会能报答一二……"他声线发颤,倒真似情真意切,"如今恩人仙逝,我还没来得及尽孝,心中实在难安。我想二老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你我又有幼时的情分……"

"我还记得当初对二老的承诺,若姝儿不弃,我愿代大爷夫人护你一世周全!"

他说着便要伸手来握我,听夏闪身挡在我面前,腰间佩刀的寒光骤然刺目:"李公子慎重。"

听夏与闻冬是父亲为我调教的护卫,自幼习武,身手了得。

二房忌惮她们,这才不敢明目张胆对我下手。

我示意听夏退后,直视李择明:"如今你已与二妹成亲,打算如何护我?"

他见我松口,眼底闪过喜色:"姝儿不必忧心,你我本有婚约在身,我想纳你为妾。"

"你与临清本是自幼相熟的姐妹,往后在婆家便如娘家般,定不会亏待你。姝儿,你觉得如何?"

听夏在旁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若非我拦着,怕是要将他撕成碎片。

我端坐梨花木椅上,垂眸睨他:"以你的身份,本就配不上我。若非我大房看走了眼,岂容你这白眼狼活到今日?"

"还敢妄想让我为妾?你也配?往后出门前先照照镜子,免得平白惹人厌憎!"

打发走李择明,听夏仍气得直喘:"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给我家姑娘提鞋都不配!"

杯中茶水早已凉透,泛着股子苦涩。

过继之事未成,他们又使出这等下作手段,二房当真是欺人太甚。

"白临清可知她公爹的盘算?"

闻冬递来新沏的热茶,答道:"二姑娘天不亮便去闹了,不知二夫人与她说了什么,这才消停下来。"

还能说什么?

不过是拿利益诱哄罢了。

二房两次未得逞,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尚是未出阁的姑娘,他们眼下动不得我,可日子久了,还不知要使出什么腌臜手段。

往后即便议亲,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终究要被二房拿捏。

杯中茶雾袅袅升起,模糊了窗外渐深的暮色。

圣上加封父亲为镇国公的爵位可世袭罔替,然父亲膝下无子,仅得我这一个女儿,自然无法承袭爵位。

凭我一介女子之身,怕是难以守住这份偌大家业,说不定连自身安危都难以保全。

况且哪有长久提防他人的道理?

我须得好好为自己筹谋一番了。

中秋当夜,皇宫设宴。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赴宴。

白家自然在受邀之列。

这已非我首次进宫赴宴,听夏与闻冬熟练地为我梳妆。

此刻我尚在守孝期间,不宜浓妆艳抹,故而装扮极为素雅。

出门时,恰遇二房一行人,个个华服盛装。白临清攥着锦帕讥笑道:"好好的宫宴穿成这般模样,也不嫌晦气,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去奔丧呢?"

白临清平日里总爱与我顶嘴,此次还未等我开口,二婶便急急捂住她的嘴:"你这丫头,胡言乱语些什么!"

皇宫设宴,岂是能随意提及"奔丧"二字的?

白临清向来娇纵任性,说话从不过脑子。

经二婶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瞬间青白交替。

我笑眯眯地望着她,她狠狠瞪我一眼,甩开锦帕扬长而去。

抵达皇宫时,离宫宴开始尚有些时辰。

赴宴众人皆与相熟的同僚、好友聚在一处闲聊,我素来不惯此类场合,便唤听夏与闻冬陪我四处走走。

宫中景致极美,我们行至一处水榭旁,坐在廊下观赏池中红鲤。

秋夜凉风轻轻拂过,吹皱一池秋水。

不远处官道上传来脚步声。

一内侍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后头跟着位身着白袍、头戴玉冠的高个男子。

男子面容俊美,却脸色苍白,时不时就捂嘴咳嗽几声。

他路过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苦药香。

是三皇子。

水榭隐在暗处,他们并未察觉我们。

待他们走远,听夏仍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喃喃道:"那是谁呀?生得可真好看。"

闻冬冷漠地收回视线,道:"这般瘦弱俊美的,整个宫里唯有三皇子。"

"三皇子身子骨素来不好,不是一向不参加这类宴会吗?"

"憋闷久了,总得出来透透气吧。"

听夏点点头,道:"也是。"

她又撑着下巴叹气:"可惜生得这般俊俏,却是个病秧子,也不知能活几载。"

临近开宴,我带着听夏与闻冬回到宴厅坐下。

三皇子就在我对面不远处斜上首的位置。

方才天色昏暗,看得不甚真切。

此刻仔细打量,三皇子的容貌当真是惊艳。

即便带着病容,也难掩其绝世风姿。

他往昔也是京中多少女子梦中的如意郎君,如今再提起他,众人更多的是叹息。

他曾经也是天之骄子,如今却成了短命之人。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三皇子察觉到了,朝我这边看来。

我慌忙垂首,将视线投向别处,盯着宫灯不敢动弹。

过了许久,我小心翼翼地扭过头,见三皇子正与旁人谈笑。

这才松了口气,听夏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姑娘,方才三皇子看您呢。"

宫宴上自然少不了舞姬献舞。

每年中秋都有"团圆"这一舞目。

一曲舞罢,角落里传来轻轻的啜泣声。

声音虽不大,但因乐声刚停,显得格外清晰。

高台上的皇帝也听到了,问道:"是谁在哭?"

我来不及拭去脸上的泪水,上前跪下,俯身行礼:"臣女情难自抑,望陛下恕罪。"

一旁的二叔二婶早已吓得面色发白,像鹌鹑般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生怕被我连累。

在殿前失态,可是大罪。

皇帝眸光微凝,问道:"你为何哭泣?"

"中秋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可臣女的爹娘战死沙场,此生再不能团圆。臣女触景生情,不想惊扰了圣上,实乃臣女之过。"

皇帝愣了愣,旁边的太监提醒道:"陛下,这是镇国公家的嫡女。"

听闻我的身份,皇帝的目光立刻柔和几分:"你爹娘为国捐躯,你如此有孝心,朕赦你无罪。"

我盈盈下拜:"谢陛下。"

皇帝又提及我的爹娘,感慨万分,说要赏赐我。

"你想要什么,朕都可赏给你,也算慰藉你爹娘的在天之灵。"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掩住眼中的喜悦,大声道:"臣女倾慕三皇子殿下许久,请陛下赐婚!"

与其让二房掌控我的婚事,谋取我的家产,不如我自己寻条出路。

三皇子谢珣乃先皇后嫡出。

若非三年前那场意外毁了身子,如今他也是争夺皇位的有力人选。

如今在旁人眼里,他不过是个与皇位无缘、毫无前途的病秧子。

但于我而言,他却是难得的良人。

其一,他坐拥府宅与封地,尽可享荣华富贵。

其二,他克己复礼,尚未娶妻,府中连侍妾通房都不曾有。

若我能嫁与他为妻,进门便是当家主母,后宅争斗全然无需忧心。

只要我能诞下嫡子,那孩子便是三皇子唯一血脉。

即便他日三皇子早逝,我的孩儿也能承爵位、掌封地,得皇室庇佑。

爹娘留予我的家产,亦绝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以我家世,原也配得上谢珣。

难就难在要他首肯。

可若换作圣上开口,情形便大不同了。

我跪于大殿之中,泪如雨下。

"臣女曾立誓要为双亲守孝三载,如今尚在孝期,本不该提此等事。"

"可臣女夜夜梦见爹娘为我的终身忧心,他们的魂魄在人间徘徊,久久不愿离去。"

"臣女不忍双亲在九泉之下不安,日夜以泪洗面,这才迫不得已求到陛下跟前。"

言罢,我俯身再拜:"求陛下宽宥臣女不孝,成全臣女爹娘对女儿的一片拳拳爱意!"

回府途中,我与白临清同乘一车,二叔二婶坐另一辆。

想起离宫时二叔二婶那 阴 沉得似泼了墨汁的脸色,我险些笑出声来。

圣上金口玉言,已定了这门亲。

我的嫁妆会随我一起入三皇子府,二房半分都捞不着。

白临清早憋不住了,质问道:"你当日死活不肯过继,可是早找好了靠山,看不上我们二房了!"

我嘴角微扬,眼底却无笑意:"当日之事,我早与二婶说得明白。倒是你,这般气急败坏,莫不是真想让我嫁与李择明为妾,与你共侍一夫?"

"我……"

白临清语塞,她自然不愿。

难不成要说是二房觊觎我家产,如今希望落空才恼羞成怒?

白临清气呼呼地闭了嘴,不再言语。

马车至府,我回东院歇息。

宫中之事惊动了老夫人,二房的人一下车便直奔祖母院落。

西院的灯亮了一整夜。

我的婚事乃圣上赐婚,又借着守孝的名头,自然要尽快操办。

婚期定在半月后,是钦天监选的吉日。

这半月里,二房倒安分得很。

成婚那日,他们欢欢喜喜送我出嫁,上花轿前,祖母与二婶还假意抹了几滴眼泪。

只是我的夫君谢珣,成亲半月都未曾与我圆房。

大婚当晚,我裹着衣裳躺在谢珣身侧,心跳如擂鼓。

脑子里不断浮现嬷嬷塞给我的《春宫图》。

可我等啊等,只等来谢珣替我掖好被角,平静道:"快睡吧。"

我知他身子弱,想着他白日待客劳累,没精力也是常事。

谁料第二日、第三日……哪怕我故意穿了件轻薄纱衣,他仍无半分反应。

我这才恍然,谢珣病了这些年,身子怕是早虚了。

我的夫君,莫不是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

他若不行,我怎生嫡子?

待他百年后,我连个倚仗都没有!

我岂能坐以待毙?当即吩咐闻冬从库房取出珍藏的黑枸杞,亲自煲了盅当归枸杞老鸭汤。

估摸着谢珣下朝后该在书房,我便端着汤盅去了。

书房内,谢珣正执一本棋谱,全神贯注与自己对弈。

他身旁侍卫见我,恭敬唤了声:"皇子妃。"

谢珣抬头,那如玉面容平静得似口古井,却甚是养眼。

"夫人寻我何事?"

我端着汤盅上前,笑靥如花:"天渐寒了,我亲手煲了汤,给夫君补补身子。"

他是我在众人面前求来的夫君,我曾言对他一往情深,在他面前,自当尽显小女儿娇态。

我将汤盅置于案上,殷勤掀开盖子,盛了一碗递过去:"夫君尝尝。"

谢珣盯着清亮汤面上浮着的黑枸杞,空气骤然凝固。

他欲言又止,终是在我期待的目光下,默默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自那日起,我 日 日变着花样给谢珣煲汤。

山药玉竹白鸽汤、黑豆杜仲猪尾汤、莲子鹿茸乌鸡汤……一连七日不重样。

直至第八日,谢珣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流了鼻血。

回府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夫人,往后我可否不喝这汤了?"

我心虚得紧,哪还敢多言,忙不迭点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生嫡子的事,只得先搁一搁。

又过些时日,明华长公主在碧云山庄设了赏梅宴。明华长公主与谢珣同为皇后所出,作为皇室长女,她的尊贵地位不言而喻。

长公主设宴赏梅,京中达官显贵自然纷至沓来。

因此在宴会上遇见白家二房倒也不足为奇。

二婶亲热地握住我的手,眼角堆满笑纹:"早知你要来,我和临清定要早早候在门口迎你!"

我身旁立着谢珣,白临清不敢造次,只跟着母亲赔笑:"是啊阿姐,许久未见,妹妹日日都盼着与你叙话呢!"

我环顾四周梅林,状似无意问道:"怎的不见祖母?"

此番长公主不仅设宴赏梅,更请了宝音寺的悟心大师开坛讲经。

宝音寺作为国寺,悟心大师又是得道高僧,这般盛会自当吸引众多信徒。

"天气寒凉,恐冻着老人家,便留她在府中歇着了。"二婶说着从袖中取出个暖炉,"这是祖母特意让我带来的,说你素日畏寒,定要好好捂着。"

我接过暖炉触手生温,便知是祖母常用的那柄鎏金铜炉。

"劳祖母挂心,我与王爷一切安好。"

白临清身旁一直沉默的李择明闻言,目光骤然锋利如刀,直直刺向我面上笑容。

可我是真心这般说的,谢珣虽待我疏离,却也从未苛待。

李泽明见我的笑容不似作伪,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

碧云山庄的梅林如火如荼,宾客们或赏梅或饮宴,三三两两散作几处。

我与谢珣并肩行在梅林小径,二房众人落后几步跟着。

前几日刚落过雪,积雪未化的青石板路泛着寒光。

谢珣体弱,若摔了可不是玩笑,我忙用双臂环住他胳膊,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侧。

谢珣显然未料到我这般举动,臂弯处的肌肉骤然紧绷。

我原以为他这般病弱,该是清瘦单薄的,不想隔着衣料触到的竟是结实的臂膀。

怎的……与传闻不同?

我正暗自诧异,忽听谢珣淡声道:"你那位妹夫,倒像是很在意你。"

我回头望去,正对上李择明阴鸷的目光。

夫妻间原该坦诚,从前的事不必隐瞒,免得徒生枝节。

"我与他是旧时婚约。"

谢珣脚步微顿,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便要抽回手臂。

我慌忙将他抱得更紧,肘部撞到胸膛也不在意:"只是父母口头约定,并未立下婚书。"

"他如今是我妹夫,这般忘恩负义之徒,我向来不屑。"

"更何况在我心里,夫君才是最重要的,哪有什么旧情?"

谢珣眉峰微挑:"夫人这般急着解释,倒像是我多心了。"

我仰头看他,见他眉目间的冷意消融几分,耳尖竟泛起可疑的薄红。

"自然是怕夫君误会,与我生分了。"

其实我不敢说李择明曾想纳我为妾,更不敢提自己是为保住家产才嫁入皇室。

李泽明虎视眈眈盯着白家产业,谢珣若知晓真相,怕是要气得昏厥过去。

我心虚地垂下眼,没注意到谢珣眼底闪过挣扎,薄唇抿了又抿。

良久,才听他低声道:"松些力道,你攥得太紧,倒不好走路了。"

我这才放松些力道,却仍虚扶着他:"雪天路滑,夫君千万当心。"

法会定在晚间举行,对佛法不感兴趣的人已陆续下山。

留下听经的宾客则可在客院歇宿,待明日晨起再返程。

我父母的长明灯供奉在宝音寺,这般盛会自然要参与。

白临清母女也留了下来,只是不见李择明踪影。

二婶说他是衙门有要事,先行下山了。

众人用过素斋,待到夜幕降临才起坛绕佛。

悟心大师率众僧盘坐法坛,香客们则围在河畔放河灯。

我捧着盏莲花河灯,在摇曳烛火中闭目祈愿:"信女白静姝,一愿爹娘与万千将士英魂得安;二愿能在三皇子病愈前诞下嫡子……"

睁眼时,恰见谢珣也放下河灯,清冷目光穿过烛火与我相撞。

我莫名打了个寒颤。

两盏河灯顺流而下,渐次融入星河般的烛火,再难分辨。

是夜,谢珣被长公主请去品茶,我独自在厢房抄经。

刚铺开宣纸,忽听外间通报:"王妃,二夫人派了丫鬟来,说有要事相商。"冬夜寒气浸骨,闻冬将狐裘披风拢在我肩头,又往我怀里塞了个铜胎珐琅手炉,低声絮叨:"姑娘仔细着些,山道结了冰。"

我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只带了听夏便随那丫鬟往夜色里去。山中万籁俱寂,唯有几处禅房亮着长明灯,其余屋舍皆浸在墨色里。

二房的丫鬟提着琉璃灯在前引路,步履匆匆得像是要赶去投胎,三步一回头地催:"皇子妃脚步快些,夫人等着呢!"

听夏搀着我踩过青石板上的薄冰,轻声问:"这么晚了,二夫人不在厢房候着,怎的约在后山相见?"

"奴婢也不清楚,"丫鬟忽然驻足,灯笼里的烛火在她面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夫人只说有机要大事,务必单独相见。"她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就这间厢房了,奴婢在外头候着。"

我推门时还带着三分警惕,刚唤了声"二婶",鼻尖突然钻进一缕甜腻的异香。听夏脸色骤变,刚要扯我衣袖,斜刺里窜出个黑影,帕子捂住她口鼻的瞬间,人已软倒在地。

意识开始飘忽时,我看见暗处走出个身影,蹲在我面前笑得猥琐:"皇子妃莫怕,奴才定好好疼您……"

月轮爬上中天,山间忽爆出一声尖叫。惊起寒鸦扑棱棱掠过屋檐,各院宾客纷纷披衣而起,提着灯笼往声源处涌。

待到那厢房跟前,众人举着的灯笼将门前照得通明,里头却传来令人面红的喘息声。有位老臣拄着拐杖怒喝:"何方狂徒,竟敢在佛门清净地……"

"三皇子妃呢?"人群里突然响起个脆生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这么大的动静,怎不见阿姐?"

这话像滴入热油的冷水,人群顿时炸开。有人说:"三皇子病弱,许是皇子妃在房中侍疾。"话音未落,白临清已从人堆里挤出来,扬着下巴道:"我半刻钟前瞧见阿姐往后山去了!"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追问:"可是往这厢房方向?"

白临清支支吾吾:"约莫……约莫是这边……"

正当众人犹豫是否破门时,长公主的銮驾恰到好处地停下。我挽着谢珣的手从灯影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提灯的沙弥。

"这是怎么了?"我故作惊讶地扫过门内,"二婶也在?"

白临清像见了鬼似的倒退两步,手指颤抖着指向房门:"你……你怎会在此?"

"阿姐糊涂了,"谢珣将我往身后护了护,"方才我与内子在禅房抄经,倒要问问二夫人,这般大张旗鼓的是要寻谁?"

长公主冷笑一声,凤钗上的东珠在灯下泛着冷光:"方才白二姑娘口口声声说里面是三皇子妃,如今正主在此,里头那位……"

话未说完,白临清已疯似的去推房门。木门"吱呀"开启的瞬间,她看清里头交缠的人影,突然发出比夜枭还凄厉的尖叫:"不可能!这不可能!"

只听白临清突然扯着嗓子尖叫:"夫君!"

二婶剩下的话梗在喉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面无人色地盯着里间。满堂宾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瞬间炸开了锅——

厢房茶桌旁,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子正纠缠在一处!被压在身下的男子鬓发散乱,双眼迷离,赫然是白家二房姑爷李择明!

在场皆是京中权贵,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各家夫人手忙脚乱捂住女眷眼睛,怒骂声此起彼伏:"简直不成体统!"

白临清红着眼眶扑上去,七手八脚将两人分开。李择明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发出暧昧的喘息。

"怎么会这样!"白临清崩溃地揪住散乱的鬓发,"私通的明明该是白静姝那个 贱 人!"

"二妹倒说说看,为何该是我?"

清冷女声骤然响起,众人转头望去——白静姝衣衫齐整、神色从容地站在门边,听夏如护主般挡在她身前。

白临清双目赤红地扑过来:"你为什么不在这里! 贱 人!你害得我好苦!"

"害你?"白静姝沉下脸,目光冷得像冰,"那我倒要问问,我为何该在此处?又是如何害你的?"

二婶慌忙扯住女儿,强笑道:"姝儿别生气,你二妹是急糊涂了……"

"急糊涂?"白静姝冷笑一声,"方才她可口口声声说该是我与人秽乱,在场诸位都是见证。如今我已是皇家妇,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岂能轻轻揭过?"

二婶脸色骤变,白临清望向她的目光淬着毒。

满堂宾客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白二姑娘不是说见三皇子妃往后山去了吗?怎的现在才到?"

白静姝转身面向众人,从容解释:"我确曾离席,只因夜间寒凉,殿下与长公主去暖阁用茶尚未归来。我忧心殿下龙体,便想亲自去寻。"

"只是……"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二房母女,"天色昏暗,我竟在山中迷了路。幸而遇上悟心大师,蒙他指路才寻回殿下。"

"阿弥陀佛。"面容慈和的老僧双手合十,"老衲确与施主同行,所言非虚。"

悟心大师德高望重,他这一开口,众人看向二房母女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正在此时,闻冬提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妇人进来,往地上一扔。正是先前引路的二房丫鬟。

二房母女见状,顿时如坠冰窟。那丫鬟却像见了救星,扯着嗓子喊:"夫人、小姐救我!"

闻冬躬身禀道:"禀王爷、皇子妃,皇子妃离席后不久,这丫头便拿着二房手牌,说是奉夫人之命请皇子妃叙话。奴才见她形迹可疑,便多留了个心眼,不想竟从她身上搜出这个——"

他呈上一块鎏金令牌,正是二房调遣仆从的信物。